第115節(jié)
“然后?然后哥哥不讓我說話,我就忍著了。后來,安哥哥和另外幾個哥哥來跟他們干了一仗,把他們趕跑了。” “哦,哥哥做得對,這些人亂說話,你跟著辯解只能更生氣,現(xiàn)在你還小,惹急了就找安哥哥他們幫忙,等你練好了功夫就自己去揍到他們住嘴。好不好? 那,今天先生都教了什么?” 悅姑姑幾個在一邊目瞪口呆地聽著她家夫人如此的教導小孩子,不由開始替肚子里的小主子憂心起來,這要是生個兒子這么教也罷了,頂多是霸道點,要是個女兒可怎么好哦…… 哄完了倆小童,石初櫻招來了倆小廝問話,其中一個是暗衛(wèi)‘平’,他回話道:“異常的人和事倒沒有,不過,屬下瞧著下半晌的時候宗學的另一個管事‘祈年堂’的老鎮(zhèn)國公倒是難得去了宗學,隔著窗戶看了一陣子,走的時候臉色凝重。 至于說‘外室子’的是康王府上的一位小爺,是康王側妃所出,一向在宗學里比較愛惹事,有一幫子小兄弟,凡事新去的都少不得欺負一回。這次也沒大得逞,安哥兒那幾個也有些力氣,打架也不吃虧。 不過,兩方面今天下學都被留下訓話了,不然小爺們也不會回來得這般晚了。” 即便是在宗學里,小孩子打架家長也不輕易參與的,一般是宗學的先生和管事出面訓導。 “哦?白逍和白遙也留下訓話了?”剛才這倆可沒提啊,這還學會遮掩了?! 小廝一笑,“小爺們路上就囑咐了,誰也不許告狀的。”倒是他們自己先告上了。 “訓話的時候你們可跟著了?”石初櫻問道。 “只留了學生們,伺候的人都在外頭等著,所以,屬下沒機會瞧著。不過,護衛(wèi)們倒是有機會靠近。” “中午學里可有飯吃?能吃飽么?”雖然帶著點心,但想倆小童早吃夠性了,再不樂意用點心填肚子的。 “有是有,可咱們今天沒來的及辦手續(xù),明天才能去吃。另外,倆小爺不愛吃點心,屬下們去外頭買了些吃食,倒也頂餓了。不過,屬下瞧著大多數(shù)孩子是有帶飯的。” “我會讓人每天單給三五百錢,在外頭吃飯或者零用,不過也不能慣著倆小爺什么都給買。另外你多留意下宗學里對小爺格外關注的人和事,就像今天老鎮(zhèn)國公這般的我都要知道,如果有單獨召見小爺?shù)臅r候,最好也能設法知道詳情。” “是!屬下告退!” 由于今天第一天,實在有些措手不及,倆護衛(wèi)那也沒有訓話時候的詳情,石初櫻不得不重新安排了一番,這才返回正房去。 石初櫻第二天還是早早起了,因她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去送了倆小童入學的好,便是借讀,也顯得尊重些。 宗學距離石獅子胡同有些遠,倒是靠近北區(qū),大多數(shù)孩子上學都有自己的護衛(wèi)或者隨從跟著,倆小童也是一樣,除了一個隨身服侍的小廝還有一名護衛(wèi)。 楚洌父子倆騎馬在前頭,石初櫻和倆小童的馬車跟后面,一行人走了大半個時辰才來到宗學門前。 對于大名鼎鼎的輔國將軍夫人來了宗學,聞訊前來圍觀的人可不少,石初櫻領著倆小童一路上收獲了不少的歡呼聲,等護衛(wèi)排開了擁擠的人群,來到了宗學當值總管的公事房,就連倆小童都跟著松了一口氣。 今日當值的宗學總管楚堅是個不乏精明的老人,能擔任宗學唯二的管事之一自然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他腆著一副將軍肚,兩眼盯著小童好一通打量,“叫‘白遙’?你確定他姓白?”他轉過頭又盯著石初櫻看。 石初櫻微微一笑,摸著小童的頭道:“‘白逍’和‘白遙’是我臨時取得名字,救下來的時候他們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誰,什么都忘了。我也希望他們以后不再遇上這般兇險的事,能逍遙度日豈不更好?便給他們隨口起了個名字。 第一百四十八章這誰啊?! 石初櫻已經有段日子沒來老宅了,既然來了當然是先去‘寧壽堂’請安。 不過,老太太一直被吃齋念佛,始終沒能放出來,外頭來請安的也都是象征性地派人去遞個話兒。而老太太那也早早傳了話出來,不用去見了。(不見這個孫媳婦她還能多活兩年,當然這話也只是跟使過來傳話的婆子說,婆子可不敢往外講。) 石初櫻便帶著倆孩子直接去見了老將軍。 老將軍這段日子調養(yǎng)得不錯,在他這個年歲的老人里算是健碩的了。每天早上還能起來打打拳、練倆下子,算是難得的了。這跟石初櫻孝敬的好東西也分不開,所以一聽見溆哥媳婦來了便請進來說話。 老將軍是早聽送禮來的人說起過溆哥媳婦在外頭救了倆小孩子,一時找不到家人就帶了回來,不過…… “咳、咳、咳……這就是……你撿的?” 老將軍冷不防被茶水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中還不忘指著小童問一句。 他原本聽說這事也只是隨意瞧一眼,是個意思,可這一眼看過去他就不淡定了。 石初櫻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給老將軍行了禮,又叫道:“白逍、白遙,這是‘寧壽堂’鎮(zhèn)國將軍府上的老將軍。” 雖然老將軍怎么也沒資格給皇子當爺爺,但既然要做不知情就做得像一點,反正她至今也沒跟倆小童打聽過身份,倆小童也沒說,如此,見個晚輩禮兒也說得過去。 倆小童聞言也不含糊,當即拱著小手厥著小屁股作揖,口中叫道:“楚爺爺!” 老將軍沒見過十二皇子,卻正經見過年輕時候的圣上,這孩子小小年歲就跟當今圣上年輕的時候有六七分想像了,因此,他的驚訝絕對不比宗學里的總管事小。 “你、叫什么名兒?”老將軍突然問道。 “……白遙!”小童如今學會了慢三拍答話,這是大俠嬸嬸教的,因為急中可能出錯,所以,寧愿慢一點,別人頂多說他笨卻不會有大錯。 “白遙?!”老將軍難以置信地看著溆哥媳婦。這么明顯的楚家人怎么能姓白呢?這不是胡鬧么? 石初櫻頂著老將軍灼灼的目光,把那套連倆小童都能倒背如流的話又換個方式講了一遍。最后她還好奇地問道:“怎么?祖父認識他們?若是這樣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他們家人呢。” 老將軍趕快擺手,連聲否認道:“不認得,不認得,也是瞧著面善。”可拉倒吧,他楚老頭一輩子不愛沾風險,遇事躲還來不及,怎么會往上湊呢! 不過,瞧著倆小童眼里漸漸消失的神采和nongnong的失望神色,到底有些不忍心,最后老將軍捋把胡子嘆道:“這樣吧,改日與左宗正大人吃茶,就帶著他們一起去吧,順便叫上安哥兒、宴哥兒。” 這老爺子可是難得發(fā)了慈悲心了,石初櫻帶著倆小童鄭重地謝過老將軍‘沒把他們當外人’。 老將軍抽了抽嘴角,心話,這溆哥媳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不然人家孝敬來那么多好東西都進狗肚子了?自己的身子日漸強健,精神頭也好了許多,以他這古稀之年還能有這身子骨,誰不羨慕? 宗正大人為何隔三差五就邀他這個沒什么前程的人吃茶喝酒,圖得不就是與溆哥媳婦拉近關系又不能太放下面子,迂回到自己這里么?他雖然年紀大了,但不聾不傻,他什么都明白的。 想明白了這些,老將軍便道:“好了,我這里沒什么不好,今年的好茶下來記得給祖父多留兩斤就是了。你祖母如今吃齋念佛清靜慣了,都不用去打擾她了,去澄心院吧。” 石初櫻恭敬地應下,便帶著小童們告辭了。 在去澄心院的路上,石初櫻還對倆小童贊不絕口道:“咱們還真的感謝老將軍,他老人家一輩子就不愛管閑事,也不大巴結人,如今肯為了咱們出去走動實屬不易。咱們要記得他的人情。” 倆小童不知道誰也知道宗人府和左右宗正啊。 要知道,宗人府的最高首領宗人令大人如今只是一個老親王在兼任,基本不管事,正常的事務都是左右宗正在管,而左為尊,可想而知,如果能見到左宗正可不是大善!? 小童揚起小臉,一肚皮的話想問卻眨巴眨巴眼睛沒說,只拿黑葡萄似的眼睛滿懷希望地看著石初櫻。 “別想太多……凡事都有個過程,沒那么快的。”沒有量的累積,哪會有質的爆發(fā)?一個兩個人的關注并不能改變什么,頂多是又添幾絲期許罷了。石初櫻不愿意讓他們在希望和失望間跌落,只能殘忍地早早打消他們的幻想,免得到時候更加難受。 看著倆小童慢慢垂下的小腦袋,石初櫻輕嘆,雖然家就近在咫尺,回家的路卻是漫漫而修遠…… “不過,你們也不必失望,就好像吃葡萄,如果心太急,葡萄沒熟就摘了吃,會怎么樣?”石初櫻總得開導一番。 “……酸的!” “難吃!” “這就是了。如果果子沒熟我們急著吃,自然是吃不到好果子的,還會自己不舒服,所以,即使看著眼前有一大串葡萄也要慢慢地等它熟透了,才能摘了吃,是不是這個道理?” 倆小童點頭道:“嬸嬸,我們懂了!” 不管是真懂了還是半懂不懂,反正倆小童見到安哥兒和宴哥兒后立刻露出了笑臉。 “嬸嬸,我們可以去后巷子里找樂哥兒他們玩兒嗎?”宴哥兒猴在石初櫻腿上,閃動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求石初櫻。他娘看得嚴,不趁著這個機會去玩兒可不浪費? 石初櫻摸了摸宴哥兒的頭,笑道:“這個要問你娘,她同意才行。不過,在哪兒玩兒都不能冒險,尤其不能靠水邊,要聽你們哥哥的話。” “娘啊~”宴哥兒可憐巴巴地看著劉氏,因有客,劉氏倒允了,又囑咐了下人盯緊了。 看著孩子們一溜煙地跑沒影兒了,石初櫻不由扶著肚子一笑。 劉氏見了也笑著說:“小孩子一出生長得就快了,一轉眼就滿地跑了。皮小子最是難管,要不是有他們爹壓著,早翻天了。” 劉氏連生了兩個兒子,其實也是有些得意的。這個弟妹再有本事,要是第一胎生個女兒也是氣短,畢竟親小叔子這一轉年都二十七了,一般人這個年紀孩子可不都兩三個了么?只親小叔子如今還是光板兒一個,想生兒子可不是誰都有這個命呢。 劉氏看著石初櫻還不顯的肚子,關切地問道:“身上可好?”又埋怨道:“你可真是心大,小叔子好不容易有了后,你也不當心些。這大老遠的還去漫山采藥,真有個閃失可怎么好?” 什么叫‘好不容易有了后’? 石初櫻便含笑回了一句道:“我還覺得早了些呢,原本我們倒是想一年以后再有才好。我聽說大嫂也是一年以后有的安哥兒?可見一年以后再要還是最穩(wěn)妥。都怪我家楚溆……”說著還擺了擺手,一副生氣了的樣子。 劉氏心里噎了一下子,不過還是打起笑臉道:“我們那時候年輕,哪懂這些個……都是順其自然的。” 石初櫻‘哦’了一聲。 不過,她現(xiàn)在多少有些明白了,這女人之間,除了比衣裳首飾,在家的時候比爹娘,出嫁了比相公,接著還要比兒子,等老了指不定就開始比孫子了…… 石初櫻心話,前頭的她沒法比,人還沒找著呢,但后頭的她也不怕誰比,別說她家楚溆在她眼里千好萬好,就是她兒子,孫子將來也是只有更好的。 妯娌兩個有些話不投機,石初櫻便起身去看楚漫,又在楚漫哪兒坐了坐,便帶著倆小童回家了。 劉氏其實有些后悔自己說的話,想想這個親小叔子和這個妯娌對她們澄心院還是相當不錯的,尤其是對幾個孩子…… 可當時她心里就那么別扭了一下,嘴上就沒把住門兒。可話已經出口了,她也收不回來了,只好干瞪瞧著一點面子都不給的弟妹起身就走了,她也有些不大歡喜起來。 她們二房沒個正經婆婆,做弟妹的敬著些她這個大嫂又有什么? 且不說劉氏如何給自己往頭上戴高帽子,石初櫻一路上都顯得不大高興,連倆小童都看出來了。 小童跟著進了‘端華堂’的正院便朝悅姑姑擠眉弄眼的,悅姑姑早瞧著夫人不爽氣了,便也不在人前問,先把倆小童安頓好了,自己才來到正房。 “……我覺得我就是對人太好了,這誰誰誰都登鼻子上臉的。難怪人家都說遠的香、近的臭,感情我這是拿好東西喂臭了親戚了!” 石初櫻換了衣裳坐在燕居室里好一通發(fā)泄,又傳話下去:“以后外頭有什么咱們走禮就送什么,好東西我留著喂魚,回頭還能吃幾頓新鮮的。”就差沒說喂狗了…… 悅姑姑無奈地笑了,這夫人還是年輕氣盛,半點不吃虧的性子。這點子事連口角都算不上,頂多也就是話不大中聽,擱一般人身上也就你來我往、笑瞇瞇地打兩句機鋒,到她們夫人這兒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了。 “夫人也消消火氣,何苦為了外人氣到自己的身子。老話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人都是相處出來的,合就近一些,不合就遠著些,這遠和近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就是兩口子也一樣,哪有日日都好的?何必說這些氣話,倒顯得咱們氣量小了。” “哼,我就不是那氣量大的人,我也不裝大肚了!”石初櫻一別臉,還氣得不輕。 不過悅姑姑倒是明白,這懷了身子的人脾氣稟性都會變化無常,也不較真兒的勸和,只引著說起旁的事來,漸漸的石初櫻也就把這茬兒給忘了。 且不說‘端華堂’這里如何,倒是澄心院里劉氏到底有些不安。她不怕別個,就怕楚洌的冷眼,自己都這事怕是要落下埋怨,只好咬牙認下。 石初櫻一大早的來了老宅,沒坐上一個時辰就走了,這老宅人人都看在眼里,要說沒什么事誰也不信。 楚洌晌午一進家門,劉氏就迎了上來,殷勤小意兒地服侍著丈夫更衣?lián)Q鞋,又是擦臉又是遞茶。要說沒什么事,可太小瞧他們夫妻這許多年了。 楚洌也不問,淡淡地由這著劉氏忙活,只端了茶慢慢呷一口,輕瞟過去一眼。就這一眼,劉氏就覺得自己全身都被看透了,不由輕輕一抖,憋了半天才擰著帕子跟楚洌小聲嘀咕了一句:“……今日可能把弟妹給得罪了……” “怎么說?”楚洌輕輕放下茶盞。 劉氏吞吞吐吐地說了一遍,眼睛也不敢抬,只忍不住還是加了一句道:“好歹我是長嫂,咱們二房又沒婆婆,怎么也該敬著長嫂些,偏她就那么大氣性?” 楚洌淡淡一笑,“弟妹的氣性大不大,你是第一天才知道的?二房是沒公婆,你也是正經嫂子沒錯,可你覺得你比老太太如何?”更何況人家是‘端華堂’的當家夫人,憑什么非要敬你個別堂的嫂子? 劉氏一聽,頓時覺得自己遺漏了什么了,可不么?人老太太還是正經嫡親的祖母呢,再怎么輪自己也排不到祖母前頭去,這可真是。她當時腦子怎么就一熱給忘了呢…… 夫妻這些年,楚洌自然是知道劉氏的那點道行的,最多不過是日子松快了,也想掙口閑氣,要說別的心思倒也沒有。夫妻一體,怎么說這個尾巴還得他幫著收了。 不過,這劉氏顯然是閑得慌,不收拾收拾也是個惹禍的。 “這事我會跟弟妹那邊說說的,想來弟妹氣過了也就算了,真有什么你也只能擔待著些了,不然,真讓她下了手,你看看那邊那個。” 劉氏頓時感覺有些不好了,她被楚洌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薛家表姑娘來了,這弟妹不會也這么對她罷?!要不,還是去道個歉吧?劉氏糾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