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
“安國叩見皇上!” 立于殿中,寧夏跪地行禮。 她這一來,小皇帝便是眉宇一舒,“都起來吧,別跪著了。” 這話,聽的眾人抬眼朝寧夏看去,身后的人只瞧著那清瘦背影;前頭一排,卻是看著她清秀的容顏微瞇了眼。 北宮逸軒微一抬眼,瞧著小皇帝面色明顯輕和之時,垂眸起身,立于左方。 北宮榮軒起身立于右方,淡淡的看了寧夏一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 “攝政王妃,方才李丞相言今日刺殺之事,與你有關,不知你對此,有何說法?” 小皇帝發問,寧夏自是訝然;轉眼看向李陽凌,“不知李丞相此言,有何依據?” “三日前,攝政王妃刺殺太后,這才幾日,皇上便又遇刺,不知攝政王妃對此如何解釋?” 李陽凌這一問,寧夏雙眼一眨,隨即便是一聲冷笑,“李丞相,我敬重你乃三朝元老,對你一再退讓!如今你卻在百官跟前空口白話,再次誣陷我刺殺太后!非但如此,還將今日這勞什子的刺殺之事強加吾身,此番行為,不怕受人恥笑嗎?” 寧夏這一問,李陽凌便是轉眼看向小皇帝,像是對接下來的話不敢輕易而言。 從方才看來,小皇帝對寧夏的態度是不同的;哪怕她進了刑部,也能毫發無傷的上得殿中。 別人進了刑部都是一身囚服,她倒好,穿的干干凈凈的來了大殿,面容之上更是沒有一點傷痕,由此可見,在刑部,她是半分沒受罪! 不!或許她,根本就沒去過刑部 ! 且,她沒來之前,小皇帝只是冷眼等著;她這一來,小皇帝便是開口讓朝臣起身。 曾幾何時,這個女人竟是這般受皇上重用? 李陽凌看去,小皇帝輕咳一聲,“既然是李丞相再三提出此事與攝政王妃有關,不如由李丞相負責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小皇帝這話,聽的寧夏差點笑了出來。 這小腹黑,真是讓人無法哭笑不得,他這是要李陽凌自個兒把李家祖祖孫孫都給拉進地獄,永世不得翻身啊! 可這話在李陽凌看來,卻是另一層意思了。 皇上讓他來徹查此事,且皇上方才對攝政王的態度看來,這是認定了刺殺一事與攝政王有關。 攝政王妃與攝政王早便撕破了臉,若是此時逼的急了,攝政王妃指出此事與攝政王有關,不就能讓李家脫身? 得此結論,李陽凌心中便是一喜,忙行禮答道:“臣遵旨!” 得了圣御,李陽凌便是底氣甚足,上前兩步,問著寧夏:“今日皇上進山祈福,受人伏擊之事,攝政王妃可是知曉?” “怎會不知?從刑部一路過來,這事兒已然聽了數個版本,不知李丞相想問哪個版本?” 寧夏這反口一問,反倒將李陽凌給問的一頓;顯然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干咳一聲,李陽凌再次問道,“既然如此,攝政王妃對皇上遇刺之事,如何看法?” “李丞相,恕我直言,你此時應當審訊刺殺太后一事!這幾日我身在刑部,便是想做些什么,也苦于脫不得牢籠。難不成李丞相是想說,攝政王不顧皇上旨意,私下將我從刑部大牢換出?” 寧夏這不答反問,將事引到攝政王身上,問的李陽凌又是一結。雖說他很想點頭說是,可這沒個證據,卻是不敢胡亂定論,否則對李家不利! 北宮榮軒卻是朝她淡漠看來,那一眼平靜的有些駭人。 頓了半響,李陽凌這才問道:“攝政王妃為何偏生扯出攝政王?攝政王回京之后便與王府養傷,這是眾所周知之事!而攝政王妃回京之后與逍遙王頻繁相見,是否當給攝政王一個交待?” “李丞相,我與王爺之事,乃家事!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旁人莫道是與非! 既然皇上命李丞相徹查刺殺之事,李丞相還是問些有用的好!至于我與攝政王如何,與逍遙王如何,跟丞相,跟今日之事,似乎沒什么關系!” 你個倚老賣老的老臣子,仗著自個兒權勢大,便不將人放在眼中?你想問什么就問什么?真不好意思,我還真配合不了! 李陽凌這一連三個問題都被寧夏給堵了回去,只覺得胸口郁結的厲害! 向來在朝中說一不二的人,就連小皇帝都得給他面子,不敢駁論;就連囂張的攝政王平日里都是對他有所退讓,這女人竟是一再的與他難堪,真真是氣煞人也! 李陽凌惱的變了面色,寧夏卻是含笑上前,反口而問,“李丞相不問了嗎?若是你不問了,不如我來問幾句?” 她可不是任人宰割之人,任你想如何問就如何問?真不好意思,說話權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才是王道! 寧夏欲奪過話語權,李陽凌自是不能予她,重重一哼,沉聲問道:“攝政王妃刺殺太后,證據確鑿,攝政王妃還想如何狡辯?” “狡辯?李丞相也是讀書人,當年可是先皇親封的狀元,用詞可不要太過武斷,引人發笑!” 寧夏這嘴,還真是一開口便氣死個人!李陽凌這接連被一個黃毛丫頭給堵回來,面子里子可都是掛不住。 寧夏瞧他氣的變了面色,這才氣定神閑的問道:“李丞相所言證據確鑿,不知證據為何物?是有人物?還是有物證?” “人證物證皆有,太后親手指認你行刺,你還想如何說?” “好!便是太后指認!可是,你們到時,我亦是被人追殺,險些被亂刀斃命,對此,李丞相如何作答?” “那自是你使的障眼法!派人在殿中行刺太后,更是買通侍衛假行追殺以便脫身!” 李陽凌這般說,寧夏便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試問李丞相,我既是刺殺太后,跟在我身旁的方氏兄妹自然也是幫兇;既然如此,還請李丞相與我說說,當時殿中出現的侍衛和黑衣人,是何身份?” 這一問一答,就像是個腦筋急轉彎,若不細想,便是帶了進去。 北宮逸軒垂眼瞧著衣袖的銀絲鑲邊,等著李陽凌一步步走進她布置的陷阱之中。 李陽凌腦子里轉了一圈,那侍衛是太后安排的,黑衣人也是太后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殺了她身邊的婢女、護衛,再來個栽贓嫁禍。 當時安排的人是,侍衛留下幾個活口,最后一口咬定是北宮逸軒派他們行刺;沒承想,侍衛無一活命。 那黑衣人本是他府上的暗衛,本是準備最后關頭行事;可太后在凌晨之時才派人傳消息給他:以防萬一,暗衛不予出動。 故此,那些黑衣人,均是太后另找之人。 黑衣人無一生還,再無威脅;如此一來,便可說是黑衣人進殿刺殺,侍衛沖進去相救,無一生還! 心里頭想了一通,李陽凌看向寧夏,“你對太后行刺,侍衛進殿相救,你眼見斗不過侍衛,怕事情敗露,便沖出殿去!侍衛一路追殺,你便借此機會反咬一口,言侍衛乃他人安排!” “很好,不愧是狀元出身!李丞相這推斷,著實在理!”淺淺的點了頭,寧夏往后退了兩步,立于北宮逸軒和北宮榮軒之間。 看著李陽凌眸中不屑的神情時,寧夏最后一問,“照丞相所言,那黑衣人必是我安排了刺殺太后之人,既然如此,錦衣衛沖進去之時,方曉兄妹為何與黑衣人廝殺?而不是與黑衣人一同出手,殺了太后?那個時候,太后身邊可是無人相護!” “這正是你的狡詐之處!你的人通風報信,告訴你皇上正帶著錦衣衛往永和宮而去,你深知難以脫身,便下令讓方曉兄妹殺了黑衣人,以此混淆視聽!將罪名推到不存在的第三人身上!” “我明白李丞相的意思了。”點頭而立,寧夏做著最后的確認,“按李丞相的意思,那黑衣人才是真正刺殺之人,若那黑衣人聽令于我,我便是主使!李丞相要表達的,可是這意思?” ... ☆、0416:自掘墳墓 寧夏所言,自然是李陽凌要的結果! 待得李陽凌確認之后,寧夏便是一副無奈的模樣,“李丞相可真是看的起我,我一介女流,那些日子住于宮外,便是連宮門都不曾入,我如何能安排那些身手了得之人進宮?李丞相此言,可真是高看于我。” 等的就是你這話! 李陽凌心中冷笑,便是轉眼看向北宮逸軒,“你辦不到,卻不代表他人辦不到!皇上雖是賜了府邸于你,可你與攝政王始終是夫妻,卻是與逍遙王私交甚好,對此,不知攝政王妃如何說法?” 終于是理所當然的將話頭牽到了北宮逸軒身上,李陽凌神色之間自是得意。 一個黃毛丫頭,敢在這朝堂之上大言不慚!今日便要讓她知道,當死之時,還是不要掙扎的好!不然,只會死的越發難看! 面對相同的罪名,寧夏冷冷一笑, “按李丞相所言,刺殺太后乃我與逍遙王一手策劃?方才聽李丞相說到今日之事,莫不是認定,當日刺殺太后,與今日刺殺皇上,均是同一人所為?” “正是!” 終于是達成所愿,將兩件刺殺之事引到了一處;雖說小皇帝沒死,但是,只要能除去逍遙王和莊映寒這二人,對太后,對李家而言,亦是一大收獲! 寧夏轉身走向北宮榮軒,只見他完好那半張臉,此時異常的平靜。 說起來,他這裝扮,倒是好看的很!若不知曉他面具下那容顏難以入目,瞧著這模樣,便也能丟了三分心去。 “王爺,不知李丞相所言,我與逍遙王策劃刺殺之事,你如何看法?” 寧夏這一問,北宮榮軒轉眼看向她,半響之后,沉聲說道,“府中養傷許久,對此不甚了解。” 意思是,你們的事兒,我不知道! 北宮榮軒這答復,寧夏點頭表示了然:很好,你不插手! 倒也是明智之舉! 此時若是北宮榮軒借機對逸軒不利,寧夏也能將事兒引到北宮榮軒身上,如此一來,對小皇帝倒是有利。 流言這東西,是很可怕的!只要在這大殿之上拿出證據,言明北宮榮軒有那篡位之心非一二日,便能讓北宮榮軒往后走在街上都受人唾棄! 哪怕將來斗不過這些人,讓北宮榮軒上了位,他這位也上的名不順言不正!畢竟殺弟奪位,可是極不光彩! 可是,流言啊,確實是很可怕!只要她扯出北宮榮軒,也就代表要拿自己做賭注;這份賭注,會讓逸軒往后極不光彩。 二人都明白這后果,故此,北宮榮軒不插手,寧夏今日也不會將他牽扯進來。 事實到了這步,便是揭曉答案的時候了。也是時候讓李家成為過去了。 回到大殿中央,寧夏抬眼看向小皇帝,“皇上,您將刺殺之事委以李丞相調查,如今李丞相斷定黑衣人乃刺殺的關鍵所在;安國愚見,只要找出黑衣人幕后之人,便能查出真兇所在!” 李陽凌聽她這般說,便是不屑轉眼,心說你別妄想死無對證之事!太后既然親自安排了人設計逍遙王,你便是再查,也無法脫身! 小皇帝沉吟許久,這才說道,“既然如此,擺駕西門!今日便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西門,堆著今日遇害的所有尸體,此時侍衛正將尸體按穿著打扮進行歸類,以便各府前來認尸。 當皇帝領著眾人到了分放尸體的地方時,只見滿地尸體,血腥味撲鼻而來。 再往前走,便瞧著那李家侍衛的尸體一字排開,這一數下來,人倒是不少! 小皇帝看著那排在首位的人,轉首看向李陽凌,“此人朕倒是有些熟悉,平日里都是在你身旁跟著;好像還有一人與他是一起的,那人不在此例,想來是今日在府上護院,逃過一劫。” 說到這人,李陽凌面上便是沉重之色,“回皇上,此人乃老臣府上的護衛,跟著老臣已快二十年了。另一人是他兄弟,今日在府上未曾上山。” “二十年了,倒是忠心之士。” 小皇帝面色沉重而言,李陽凌想到接下來的事,便是一臉沉痛的點頭,“正是,兄弟二人,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如今時節,忠心之人,可最是難得啊。” 頗有深意的一句話,小皇帝便是抬步而去。 在應瞿領路之下,眾人停在了一堆的尸體旁;那些尸體,全是黑衣裹身,黑布蒙面,缺胳膊少腿兒的不在少數。不似先前那些人一般放在草席之上一字排開,而似稻草一般,堆在了一起。 “皇上,這些便是今日刺客,還沒來得及清點驗尸。” 清點數量,檢驗尸體是否有特殊記號,這是必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