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
李陽凌這番話一出,李家一眾均是匍匐在地,高聲喊道:“皇上,您一定要仔細徹查啊!” 往日里,若是李家人開口,身后必會響起附和之音;可此時,李家身后,是一群驚魂未定,卻又異常安靜的大臣,他們安靜的跪在原地,沒有開口,沒有附和。 此時這情形,令小皇帝甚是舒暢,那雙深邃的眸子在看著下方匍匐之人時,便是透著令人發寒的笑意。 寧夏立于殿門之處,遠遠的看著坐在上方的人面露笑意時,不由的渾身發寒。 李家黨羽,歸降者,垂首不安的跪在殿中,不發一語;不降者,均堆在了外頭那板車之上,再無開口的機會。 除去李家勢力,便是讓小皇帝如此血液沸騰,待得除去了北宮榮軒和劉國公,會不會讓他變成一個暴君? 猶如,秦始皇。 “李丞相所言,亦是朕所想;今日之事,必要徹查!” 抬手重重的拍到椅把之上,小皇帝目光狠戾的看向那大殿之外,步步而來的人。 寧夏的視線,轉向那上了抬階的人;當她瞧著北宮榮軒由下人扶著進殿之時,忙垂首一副恭順的模樣。 “臣,叩見皇上!” 北宮榮軒由下手扶著進了大殿,那人跪下行禮之時,身形顯的有些怪異,就像是一個人在狹窄的空間中呆的久了,忽然出來之后,渾身關節都是僵硬的一般。 小皇帝的視線,落到北宮榮軒斷手之上,眸中閃過光芒,沉聲問道:“今日隨朕進山之人竟不是攝政王,對此,攝政王如何作答?” ... ☆、0414:大殿相查 小皇帝發問,北宮榮軒抬首而回:“回皇上,三更之時,臣整裝待發,卻在此時一黑衣蒙面人混進了王府。那人功夫極高,不過幾個來回,便將臣打暈。若非丫鬟收拾屋子,從那裝衣裳的矮柜中發現了微臣,臣此時還難清醒。” 這意思是,今日北宮榮軒也是個受害者! 至于是誰易容成他的模樣,他卻是一無所知。 小皇帝負手而立,那目光鎖著北宮榮軒,似要將人看個通透。 “一句暈了過去,攝政王便是將事給撇的一干二凈,朕是當說攝政王布置的妥當呢?還是當說攝政王太過自負?” 立于高處,小皇帝這不含感情的一問,令下方眾臣壓低了頭顱。 今日之事,誰看的透是如何回事?小皇帝遇刺,當先對攝政王發難,真是攝政王一手安排?還是想借此機會定下攝政王的罪,以便收回其手中兵權? 李陽凌低頭暗自琢磨,今日刺殺乃太后和他一手安排,沒曾想節外生枝,竟是扯出了攝政王;他便尋思著,今日刺殺之事,是否能推到攝政王身上? 北宮榮軒語態不變,對此一問似不甚在意,“皇上之言,微臣不明,還請皇上明言!” 以往于朝堂之上威風八面之人,自打回京之后,便是在府上養傷未曾上朝。 回京初來朝堂,卻因這刺殺之事而跪于殿中不能起身;此時的攝政王,雖是依舊凌厲,卻失了以往的威嚴。 一個廢人,也是時候低頭了! 眸中一個冷笑,小皇帝轉眼看向應瞿:“應瞿,將人都帶上來!” 應瞿領命而去,沒消片刻,侍衛便是抬著幾具尸體進得殿中。 死者均是黑衣加身,黑布蒙面,在每具尸體旁,都有一把彎弓,一支箭羽。 尸體擺于殿中,應瞿沉聲說道:“稟皇上,每枝箭羽均是喂了劇毒,名曰‘三步倒’。林中埋伏的黑衣人約莫千余人,具體人數,尚在清點之中。” 待得應瞿說完,小皇帝一揮手,那人便是退到一旁。 小皇帝負手看向跪在下方的人,往下走了一步,這才問道:“攝政王可覺得這些人熟悉?” 北宮榮軒看了一眼尸體之后,沉聲回道:“回皇上,這些人,微臣從未見過。” “從未見過?”走到殿中,小皇帝將那喂了劇毒的箭羽拿在手中,抬步穿梭于百官之中。 瞧著眾人低頭惶恐,噤若寒蟬時,小皇帝心中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往日附和李家的人都死了,附庸攝政王的都關進了刑部;此時跪在此處的,不是他的心腹,便是這些日子歸降之人。 非誠心歸降之人,面對如今變故,自是心中難安;不過沒關系,他們也不會擔憂太久!等到他將一切都處理好了,等時機到了,這些還想策反之人,一個也活不了! 想到這,小皇帝轉眼看向殿門之處,見她平靜的收回視線時,想起父皇臨終所言:立莊映寒為后! 父皇說的沒錯,莊映寒才是能助他穩固帝位之人。若沒有她,北宮逸軒如何會全力相助?如何會引來周宇鶴?就連那性子古怪,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的鬼醫,如今亦是與他合作相幫。 有她在,一切都會順心如意!就似今日,若是北宮逸軒有心策反,最后贏家,必是北宮逸軒! 她說過,北宮逸軒不會奪位!如今,北宮逸軒果然沒有二心。 兜兜轉轉這一圈,如今才發現,這個女人,竟是有這般大的本事! 直到那人收回了視線,寧夏依舊覺得寒意未減。 小皇帝的視線中,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那種情緒,讓她莫名的擔憂。 或許,師父說的對,待得小皇帝皇位穩固,她和逸軒,同樣活不了! 小皇帝拿著箭羽走于百官之中,朝臣均是跪于地上,不發一語。 直到那人走到攝政王跟前,將那箭指向北宮榮軒時,旁人這才松了口氣。 “攝政王,這箭,你可熟悉?” 北宮榮軒跪于原地,卻是脊梁挺直,半分不懼,“回皇上,不過是普通弓箭,何來熟與不熟之說?” 二人這一來一回對話幾句,別人都算是聽的明白了,皇上這是認定了刺殺乃攝政王安排,而攝政王,自是不會認! 不管什么事,都講究一個證據!若無證據,說的再多,也是白費口舌! 小皇帝看著箭羽,似若有所思;半響之后,走到李陽凌跟前,“李丞相,今日百官同行,死傷無數,不知你府上是何等侍衛相護?你李家的主子,竟是無一損傷,著實令朕詫異。” 話題又轉回了李陽凌身上,這短短時間的琢磨,李陽凌自是有了說法,“回皇上,微臣府上所養侍衛都是出自名師之手,侍衛忠心護主,這才免去一劫。” “名師?”似發現何等有趣之事,小皇帝笑了幾聲,便是不再多言,只是拿著箭羽坐回龍椅之上,冷眼瞧著下方眾人。 “今日有人易容成攝政王模樣同行,欲行刺于朕;百官同行死傷無數,而李丞相一家卻是無人損傷;不知眾愛卿對此,有何看法?” 既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讓你們來推斷推斷! 小皇帝這一問,李陽凌將目光轉向昔日附庸之人,朝那些人打著眼色。 怎奈往日一個眼神便能開口的人,此時卻跟啞巴似的,垂首跪在那兒,對他這目光不為所動。 無人開口,李陽凌自是心中著急;那地上死尸,乃高價買通的殺手,若是皇上查出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查到了李家,李家結局只有一個:株連九族! 今日安排,乃太后的人混在錦衣衛之中,護在馬車周圍,只等黑衣人引開逍遙王,便能一舉將小皇帝刺殺。 沒承想,那易容成攝政王的男人,與那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人一場較量,竟是波及到那些人,一個個的死在了強勁的內力之下。 安排的錦衣衛死了,高價買通的殺手組織卻是不堪一擊,此時想起便是令人發恨。 心中著急,李陽凌看著前頭不再言語的攝政王,心頭一狠,沉聲說道:“回皇上,今日刺殺之事,表面看來,與四人有關。” “哦?”挑眉一問,小皇帝看向李陽凌,“不知李丞相所言這四人,是哪四人?” “回皇上,今日進山祈福,一同前往的攝政王卻是jian人所扮,自是脫不了關系;其他官員非死既傷,唯獨微臣一家毫無無傷,著實令人懷疑;攝政王與微臣是明面上的,當算其二。” 說到這,李陽凌轉眼看向另一側的北宮逸軒,眸中透著寒意,“皇上,還有二人,便是與前些日子刺殺太后有關;攝政王妃刺殺太后,如今還在刑部大牢,自是脫不得干系;與她糾纏不清的逍遙王, 是否也當在嚴查之例?” 事到如今,能扯多少人便扯多少人;且扯出來的都是眼下重要人物,他倒不信小皇帝敢將所有人都打入大牢! 小皇帝更不可能當下判定誰是主使,自然還有安排的機會! 只要給李家人機會脫身,再尋太后進行安排,必然能扭轉乾坤! 聽得李陽凌此言,寧夏垂眼,無聲一笑;李陽凌打的什么主意,小皇帝如何不清楚?只可惜李陽凌要失望了,因為,給他傳消息做安排的,不是太后,而是皇上! 他還想見太后?真是太天真了!眾人只道太后是受到驚嚇在清和殿養身子,卻根本不知,太后是被小皇帝給軟禁在了清和殿! 這幾日與李陽凌傳消息的人,可都是鬼醫易容而成,周宇鶴易容術無人能破,他那師父出手,更是無人能疑! 李陽凌這般說,小皇帝先是沉吟,片刻之后,沉聲說道:“雖說今日刺殺之事扯出攝政王妃太過牽強,但李丞相言之有理,既然要徹查,不如一并查個清楚!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背后接二連三的行刺殺之事!” 招攝政王妃審問,自然是到寧夏出場了;當應瞿派人去請攝政王妃時,小皇帝與應瞿輕言幾句,那人眸中一閃,便是親自去刑部請人。 走出殿門之時,隨手一指寧夏,“你與我同去!” 真是不得了了,她居然易容成男子,堂而皇之的在這殿門之外! 更不得了的是,皇上居然對此默許了! 寧夏怕引起旁人猜忌,忙垂首跟了上去。 應瞿請人之時,眾人自是不能跪在這兒干等著。小皇帝把玩著毒箭,緩聲說道:“如今看來,背后之人倒也有些本事,竟是能扯出攝政王與李丞相。若是那人想以此混淆視聽,手法倒是讓人佩服。” 誰也不知道小皇帝這話想表達什么意思,自然是不敢貿然接話;小皇帝那手上一用力,長長的箭羽便是一分為二。 當那箭羽丟到地面之時,小皇帝起身,再次走到殿中,立于北宮榮軒身前,“攝政王這些日子休養生息,不知傷養的如何了?” “回皇上,微臣的傷已無大礙。” 北宮榮軒這般回著,小皇帝點了點,似自言自語,“如此便好,只是攝政王這左掌已斷,往后當如何領軍作戰?” (二更十分鐘后上) ... ☆、0415:誘入陷阱 傷口撒鹽的事兒,做的好了,能重創人的內心;做的不好,便會適得其反,引得對方反擊。 小皇帝這鹽撒出了,北宮榮軒抬眼朝他看去,目光甚是平靜,就似對小皇帝此言不甚在意,“皇上不必擔心,不過是不常用的左手罷了,臣已請得巧匠打造鐵手,再過些日子,臣自是與常人一般無二。便是領軍作戰,亦是不輸當年。” 這意思是,我這手雖斷了,兵權卻還是握的住的!你想打主意收回兵權?還是省省吧! 二人的目光相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人的氣勢;二人對視良久,小皇帝這才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分明是要逼得那人發怒,結果卻是自個兒惹得滿腔惱意;小皇帝回到位上,目光發冷的瞧著殿外,等著寧夏的到來。 等待,在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效果。 若是往日朝時,等一人,還可議旁事。在此時,小皇帝面色發冷,這刺殺之事誰也不敢開口相提,在等著應瞿領人而來的時辰里,對那些有二心的人來說,自是煎熬。 終于,那一襲白袍的人面色清寒的跟在應瞿身后,緩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