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蕭麗華退到了一邊。 “你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太皇太后看著面前的兩個侄女,最近兩日她已經讓五娘嫁給樂平王,但是五娘是三娘的同胞meimei,她不想看到和三娘相似的那張臉,就沒讓五娘過來了。 “雖然說你們都嫁給了拓跋家的男人……咳咳……”太皇太后說著咳嗽了兩聲,“但是還要記著你們都還是蕭家的女兒,蕭家和你們是斷不開聯系的。男人……又頂個甚么用呢?!碧侍笳f這句的時候,眼睛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兒都知道了?!笔掻惾A和蕭大娘連忙說道。 兩個人對這位姑母見面的不多,但是心里都對她怕的不行,當然是太皇太后說甚么,她們就是甚么。何況出嫁了也還是娘家的人,這會都還是常理。 “有些小心思也無妨,但是莫要學三娘那樣?!闭f起蕭妙音,太皇太后就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三娘是她從小就接進宮來,原本想著和天子好多多培養感情,誰知道感情深了,見著男人就不知道自己姓甚么了,既然如此,干脆丟出宮外去,如此不知好歹留來何用。 二女哪里敢說甚么,自然是點頭應了。 只是蕭麗華想起這位姑母歷史上將得寵的蕭妙音趕了出去,將所謂的賢惠老實的蕭嬅立做皇后,結果太皇太后一死,皇帝就把她在宮中安排的一切給掀翻了。 蕭家沒有因為廢后興盛,反而因為后立的大蕭后而保全。這點恐怕是太皇太后始料未及的。 正說著,外頭有女官趨步進來,“太皇太后,宮外傳來消息,說是博陵長公主薨了?!?/br> “……”蕭麗華頓時和蕭大娘面面相覷,上回踩在冬至家宴上看見這位姑祖母,怎么這會就沒了? “博陵薨了?”太皇太后伸手,蕭麗華連忙將她扶起來,宮人在她背后加了一個隱囊,好方便她靠著。 “……”太皇太后心里覺得晦氣,新年了博陵倒是薨了,就算要死,也不看看時候,她想到兩個嫡出的侄子,“給我拿帛書來。” 這是要寫詔書了么?蕭麗華心想。 她和蕭大娘退到一旁,遇上這樣的事,恐怕她們也要回去準備了。只是姑祖母,但要準備的事也多。 “你們都回去?!背隽诉@樣的事,太皇太后也沒有心思留她們在這里了。 蕭大娘和蕭麗華求之不得趕緊告退,走到外面,兩個人對視一眼,都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博陵長公主的薨逝并不突然,她身體已經有一年多不好了,最近更是臥病在床,也就是親生子尚公主的那段時間精神了點,但冬至之后病情加重,最終在新年的一腳上沒了。 原本預備著要過年的長公主府,將喜慶華貴的東西全部撤掉,換上素帛,同時還要向代北送消息,讓蕭佻回來守孝辦理喪事。 蕭佻不是長公主親生子,但長公主名義上也是他的母親,也應該回來守孝,等到守孝三年時期滿了,才去任職。 打發人送去家書,蕭拓讓蕭斌過來,然后爺兒兩個對著沉默許久。蕭斌對于妻子是沒有多少感情,但要說怨恨也說不上,兩個人原本應該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卻偏偏扭在了一起。這么多年夫妻兩個各自玩各自的,誰也不干涉誰。到了如今蕭斌也沒甚么輕松的想法。 燕王府上也掛起了素縞,那些庶子庶女們也穿上孝服開始哭喪。 平齊郡離京畿并不遠,在陰館,蕭佻得了消息帶著荀氏趕回來?;貋淼臅r候荀氏已經大腹便便行動不便,蕭斌連忙派人好好照看這個長媳,不要讓她出甚么事。畢竟嫡長孫的意義非同尋常,他不能把爵位傳給蕭佻,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夠抱一抱孫子。 居住在附近的諸王和公主們也都有表示,親自前來吊唁,輩分比較高的宗室就派小輩過來。 博陵長公主的喪儀辦的十分盛大,和其生前喜歡熱鬧的性格正號相配。 常山太妃打發人前去吊唁博陵,貓兒已經先去了,那是姑祖母,是大長輩,不管怎么說都是要親自去的。 這會常山太妃有另外一件事要煩,最近貓兒神不守舍,夜里喝的叮嚀大醉,這還不說,時不時就往外面跑,一去就是兩三天。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兒子到底是去哪里了,這會兒子去了公主府,她讓人把時常跟著貓兒的那幾個家人叫來詢問。 一開始還不肯說,直到她問的狠了,才有那么一兩個哆哆嗦嗦的說了。 常山太妃聽說兒子去哪里之后,差點暈過去。貓兒怎么好端端跑到那里作甚么? 她坐在床上,越想越害怕,甚至想著是不是貓兒發現這個事了。常山太妃坐不住,她立即叫人準備了馬車,她要親自上山去看看,問一問清則,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越想越后怕,馬車準備好,她就迫不及待的上了馬車,直接往城郊而去。 最近天公肯給個笑臉,連著幾天天都是晴的,所以路面上也不打滑。 蕭妙音回到了自己在山中的居所,她和拓跋演會了那么一次,就回來了,沒有什么在貓兒那里長住的打算。 拓跋演想的好,她還是不能那么做,事情要是傳出去,就算她回宮了,貓兒的名聲要成甚么樣?還是她繼續回到山里頭保險點。 她今日帶了人到道觀里,找清則要那個道士煉丹的方子,這幾日她把方士煉丹的那些帛書全部給翻了一遍,最終她覺得那道士是真的可能把炸藥給誤打誤撞給搞出來了,其實在之前的東晉已經有道士前輩給弄出來,只是北朝不知道而已。 她記得那會闖進來的小道士是說那個煉丹的是從南朝來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一切都對的上了。 蕭妙音立刻欣喜若狂。 什么一硝她記不太清楚了,但是道士卻把這個給弄出來了,她要是不抓住機會,就是她笨了。 清則對于她的來訪早已經習慣,蕭妙音這會還帶了上好的傷藥,此時道觀里正好缺這個,所以哪怕臉上發熱,清則還是厚著臉皮收下來了。 蕭妙音欣賞了一把美人紅臉的美景之后,就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她和清則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已經混熟了,也不想再繞圈子。 清則聽了之后沉吟一二,“那東西危險的很,你一個女冠要來作甚?” “自然是看日后有沒有用處。”蕭妙音笑道,“如今出了事,只是沒有用好的辦法而已,要是用對了辦法,說不定會有大用處呢?!?/br> “……”清則看著她,“你真的想要?” “難道這還是觀中的秘方?”蕭妙音見著清則一臉嚴肅,心里也有些拿不準了,士族們都有那么一些密不外傳的方子,要是道觀里也有,那么她說的那些話還真的有些冒犯。 “那倒不是?!鼻鍎t搖了搖頭,“原本觀中并沒有此物,乃是一位從南朝來的道友帶來的。但是此物一旦被練,慘狀如何你也知道,如此,你還是想要?” “善惡強弱都不是永遠的,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明白呀?!笔捗钜粽f著笑了起來,“何況,你還擔心我依葫蘆畫瓢照著這上面煉丹么?” 蕭妙音連修行都算不上,看上去和貴女出家差不多,在別人看來只是為了游戲人間。要是真的正兒八經的開始做道士的那些事,才叫人驚訝。 清則想了想,他從團蒲上起身,去后面的書卷中將那個房子拿出來。那個煉丹的方子,開始那個南朝道士說是能夠延年益壽,結果藥材一進去倒是把他手指給炸沒了,可見不是能夠用的。 他拿出一張黃麻紙遞給蕭妙音,“都在上面,不過你自己要小心,不要嘗試。”清則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十分凝重。 蕭妙音也慎重其事的點頭,“我一定不會私自用它。” 要是真炸藥,她要是自己親自動手那就真沒救了。蕭妙音雙手將那張黃麻紙接了過來,上面的名稱觸發了她一些記憶。 她趕緊背下來,然后又將那張方子還了回去。 清則收好之后,坐了下來,“你……”他開了口,正要說他最近得了葛洪的幾卷書卷,才開口,就聽見門外一陣嘈雜聲。 門從外面被吱呀一聲推開,外面一個錦衣貴婦眉頭緊蹙,而一個道士愁眉苦臉的跟在后面,“太妃,師兄是真的有客人。” 蕭妙音瞧著外頭的貴婦人差點傻眼,那不是貓兒的生母,常山國太妃么?蕭妙音在宮里的時候見過這個太妃幾面,彼此都不相熟,只是認得彼此罷了。 外頭的常山太妃看見里頭的客人,也愣了愣。顯然她沒想到會是蕭妙音。 “你——”常山太妃目瞪口呆,她看著蕭妙音坐在團蒲上,伸出手指著她。 “……”清則回頭看見來者是常山太妃,頓時臉上幾乎黑完了,他一點都不歡迎這位太妃,見著常山太妃伸手指著蕭妙音,他站起來,擋住她的手指。 “請問太妃前來有何貴干?!鼻鍎t話語冷冷的,哪怕蕭妙音都能聽出他話語里的不歡迎了。 “你,”常山太妃反應過來氣急,“你知道她是誰么?” “貧道只知道這是出家修行的女冠,至于出家之前,貧道一概不知,也沒有必要知道。”清則眉頭緊皺,“只是太妃,闖入貧道房中所謂何事?” 蕭妙音看著他們劍拔弩張,覺得自己再留著不合適,她起身來,“既然道長有貴客,那么我想告辭了。” “今日之事,十分對不住,另外太妃不是貧道的客?!鼻鍎t道。 蕭妙音頓時頭大,這清則看起來好像和貓兒他娘不是那種關系啊,蕭妙音趕緊走了,走之前還被常山太妃用犀利的眼神盯著。 “慢走,蕭貴人?!背I教Z帶譏誚。 “……”蕭妙音抬頭看病人一眼似的看了她一眼,結果常山太妃一口氣憋在胸口險些上不來。 蕭妙音走了之后,清則開口,“請問太妃前來是為了何事?” “你知不知道那個女子是誰?”常山太妃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她是蕭貴人!” “蕭貴人?”清則皺了下眉頭。 “沒錯,就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女,因為惹怒了太皇太后被攆了出來。你以后不要和她有來往。”常山太妃見著清則蹙眉連忙道。 “既然已經出宮了,那么和前塵之事也沒有多少關系了,”清則蹙眉,他對宮廷內的事沒有半點興趣,“太妃前來就是為了說這事?” “你!”常山太妃沒想到清則既然是這樣的一個反應,“你知道她是宮中妃嬪,還不離她遠一點?” “貧道為何要離她遠一點?”清則簡直覺得常山太妃莫名其妙,“她曾經是貴人,都已經是成年往事,太妃一再強調此時,到底為甚么?” “你、你!”常山太妃氣苦,“我知道我當年對不住你,但我也是為你好。” “太妃來還有事么?”清則不想和常山太妃有太多的接觸,甚至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她。 “……”清則神色依然冷淡,幾乎沒有半點改變。 常山太妃這才想起自己來的本意,“常山王來過這里么?”要是兒子來這里,她就真的心驚膽跳了。 “沒有?!鼻鍎t背過身去,不再看她,“常山王從未來過,太妃可以放心了?!?/br> “……”常山太妃站在那里,看著清則坐在團蒲上,收拾那些散開的卷軸。她轉過眼去,“當年,我也是不得已?!?/br> “這話太妃已經說過幾次了?!鼻鍎t嘆口氣,“我和太妃并無關系,難道太妃還是不能放心?” “……”常山太妃頓時啞口無言,她臉上通紅,不知道怎么對清則這話做出回答。她退后幾步,呼吸都不能通暢了,她反身推開門,踉蹌著走出去。 外頭的風很冷,一出屋子,常山太妃就被冷風吹的一個激靈。她抬頭看看天空,灰蒙蒙的,像極了當年的那一日。 外面等著的侍兒見著她腳步不穩,連忙伸手過來攙扶,卻被她一把揮開。侍兒垂首惶恐的退到一邊,半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來。 這時外面冰冷,一口涼氣吸進肚子里,凍的常山太妃一個哆嗦,這一冷,讓她清醒過來。她想要去找蕭妙音,但是蕭妙音此刻早就沒了人影,她好像彰顯那么一點對清則關懷的機會都沒有了。 清則這么多年,一直和她是隔絕的。到了如今看她都是和看外人一樣,她見到蕭貴人,第一眼是驚訝,后來和蕭貴人的針鋒相對和勸說清則,與其說是害怕蕭貴人的前嬪妃身份會害了清則,不如說是抓住這個機會告訴他,她還是在乎他的,哪怕這么多年都沒有見他。 可惜,清則根本就不將這個當做一回事。 “大王是真去了道觀么?”她盯著下面跪著的家人冷聲問。 “……還、還去了一個女冠那里?!?/br> 家人的話讓常山太妃差點暈厥過去,她向后退了幾步,虧得身邊的侍兒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去!去那個女冠那里!” 蕭妙音不想和常山太妃有甚么交集,在宮中的時候就和常山太妃沒甚么交往,如今出宮了就更沒有必要了。 “娘子,后面好像有車過來了!”阿難聽到后面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在外面說道。 蕭妙音蹙眉,這時節山里的香客幾乎于無,都窩在家里,不敢輕易跑出來吹冷風。那么追上來的人就只有常山太妃一個了。 常山太妃和清則之間很奇怪,外面都說清則是常山太妃的情人,但是她覺得兩人的相處根本就不像情人,怪怪的讓人說不上來。 “那就停車?!笔捗钜魢@氣,看來常山太妃今日是真的要和她杠到底了。 阿難聞言,立刻讓馬停下。在原地等待,不多時,后面的車停了下來,華貴的馬車上下來一個貴婦。 蕭妙音下車來,看著面前的貴婦,含笑行禮,“常山太妃別來無恙。” 以前的話,她是內命婦,羅氏是外命婦,一內一外互不相見。而如今,她是出家人,和羅氏更是半毛錢關系的扯不上,她倒是想看看,這個太妃到底是想做甚么。 “蕭貴人?!背I教艘豢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蕭貴人自幼入宮,成年之后又身蒙天恩,如今雖然出家,但是將來會如何,誰也不知道。貴人何必和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