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蕭佻正好餓了,酒也不喝,直接抓過一旁的小刀就在烤豬上割rou。 京兆王瞧著蕭佻吃的正香,不忘給他續上酒水。 蕭佻對京兆王感覺怪怪的,也懶得講究那一套所謂的禮儀,坐在胡床上開始胡吃海喝起來,酒喝了半鐘下去,整個人和沒事人一樣。 京兆王請人吃飯,也不好就這么看人吃,這樣也太不正常了,他不吃rou,只是一觴一觴的給自己灌酒,少年人酒量還沒鍛煉上來,而且也不和蕭佻這樣,曾經和著熱酒服五石散的。兩壺酒下去,就開始迷瞪瞪的了。 一雙桃花眼含著兩汪淚含情脈脈的看著蕭佻。 蕭佻頓時一個激靈,連口里的rou都忘記吞下去了。 “蕭郎。”京兆王對著蕭佻的那張俊臉,白皙的臉上生出兩抹紅暈來。 “大王?”蕭佻已經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京兆王滿臉欣喜的伸手抓住蕭佻的手,完全不顧這會他的手還汪著油,“我在燕王府中初見蕭郎開始,就心悅蕭郎。” 蕭佻原本盯著自己手上的那只男人手,覺得心情復雜,結果京兆王飛來這么一句,他差點就把口里的rou給全吐出來。 這么多年,他被不少少女告白過,鮮卑少女甚至還打馬追逐,至于漢人少女唱歌手牽手將他圍住不準走的事也有。 但是被男人告白,這還是他二十年來的頭一回。 沒等他反應,京兆王已經湊近,雙手就去捧他的臉。蕭佻因為喝酒吃rou,面上帶著些許粉色,嘴唇嫣紅。 京兆王看著那張精致皎皎如同明月的容貌,情不自禁的湊了上去。 “哐當——!”蕭佻一陣惡心,差點吃下去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他cao起一旁的酒壺對著京兆王的腦袋就是一下。 陶制的酒壺哐當一下碎成裂片,酒水淌出來全部倒在京兆王那身錦袍上。 “給老子滾開!”蕭佻抬起腳一腳把京兆王踹開,他說怎么京兆王請他吃飯,原來是這個! 京兆王這會被砸的頭破血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蕭佻經常打架和常常被打,那一下看著嚇人,其實不會傷到要害。 京兆王為了和蕭佻共渡佳時,基本上將身邊人都打發到一邊去了,所以這邊人被砸的倒在地上,也沒有人沖進來。 蕭佻惡心的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他知道京兆王有個特別的愛好,但從來沒有往身上想,畢竟玩弄那些男寵也沒有人去管,但是這到他身上,蕭佻恨不得把京兆王給打死! 這混賬將他當成甚么人了?! “……”蕭佻氣的腦子都快不清楚了,這會人正昏著,他也不好拖起來繼續打,干脆拂袖離開。 回到燕王府中,夕食才結束,蕭斌還沒有睡下,照著規矩,蕭佻這個做兒子的要去給父親請安。 蕭斌在堂上瞧著兒子走上來,就聞到一股酒味。蕭斌立刻就沉了臉,“你這一身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兒子和人吃酒去了,但是來見阿爺之前,難道不應該整理一番再來么? “阿爺,京兆王羞辱于我。”蕭佻回來的路上早就想好了,他把京兆王給打了,這事情絕對是瞞不住。比起給人背鍋,還不如干脆將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比較好。 “甚?!”蕭斌知道兒子向來就是個猴子變的,從十二歲開始就沒讓他安心過,誰知道又闖禍了! 蕭佻這次出奇的老實,也不氣阿爺,直接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聽蕭佻說完,蕭斌一拳頭就捶在憑幾上,木制的憑幾被他打的砰砰作響,“豎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可能是漢話罵的不夠過癮,蕭斌干脆用鮮卑話將草原上那些臟話給罵了個遍。 蕭佻聽著難得的不做聲。 蕭斌如今在意的兒子就眼前的一個,蕭拓基本上都被長公主包圓了,連面都不讓他見幾次。 罵完之后,蕭斌看了眼蕭佻,“此事為父會進宮告知太皇太后。” 自家兒子竟然被當做斷袖之人調戲,這種事放在哪個阿爺身上都不能忍,自家兒子以前老是氣他,可是被人如此戲弄,怎么不讓他生氣憤怒?! “兒知道了。”蕭佻這次也沒打算讓京兆王就這么躲過去,太皇太后是皇家和蕭家的大家長,此時由太皇太后處置再適合不過。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蕭斌對著兒子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蕭佻點頭直接走了,路上兩名家人手持明燈在前面照亮道路,蕭佻想起和京兆王抓起他手想要親過來的模樣,頓時胃里翻騰,捂住嘴沖到路旁開始嘔吐起來。 “大郎君,大郎君!”家人們慌忙去扶。 這一日正好是休沐日,不用上朝。蕭斌收拾幾下進宮覲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政務繁忙,但是聽到弟弟去見,還是抽出時間來見他。 長信殿中此刻是靜悄悄的,御座上的中年女子面色鐵青,周旁的大長秋,中尹等人更是屏住呼吸,殿中更是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當真如此?”過了好一會太皇太后才發聲問道。 “好姊姊,這種事,弟弟怎么敢騙你?”蕭斌嘆口氣,“大郎這孩子,小時候有些調皮,但是現在不是有出息了么,才進秘書省多久,就出了這種事!”說著蕭斌搖搖頭,“他哪里受過這樣的羞辱!” 蕭佻根本就不好男色,男女之事上干干凈凈,如今名聲也好。鬧出這種事來,簡直就是在蕭家臉上抹黑! “簡直混賬!”太皇太后閉上眼,“六郎這個畜生,當真是混賬!” “……”蕭斌垂下頭不說話了。 “將六郎那個畜生給我召進宮來!”太皇太后喝道。 如今東宮正在氣頭上,京兆王倒霉是一定的了,哪個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觸太皇太后的氣頭。 大長秋瞧了一眼中尹,中尹是大長秋的副職,這種事自然是他做了。 京兆王昨天被蕭佻一酒罐砸的頭破血流,正在找理由不去上朝,結果還沒想出個理由來,東宮的人就找上了門,將這位大王給抬上了車。 哪怕太皇太后氣在頭上,但這位大王的王爵還在,前去傳人的中尹也只能客客氣氣。 蕭妙音在西昭陽殿正在和拓跋演射箭,鮮卑人無論男女都會騎射。公主和皇女們也不例外,蕭妙音做了很久的學霸,不想做學渣,只好求了拓跋演,讓他輔導。 “就這樣。”拓跋演一雙手臂扶在她的雙臂上,給她調整姿勢,兩人的身子差不多快貼到一塊去了。 “就是這樣子嗎?”蕭妙音有些懷疑,這個好像和她以前學過的不太一樣。該別是拓跋演又誑她吧? “當然,草原上的人都是這么射箭的。”拓跋演一低頭,唇就在她臉頰上擦過。 “……”自己又被占便宜了…… 蕭妙音覺得這孩子已經快蕩漾的飛天了。 十五歲的sao年喲,那顆蕩漾的心,話說她穿越之前讀書的時候,怎么沒發現十五歲的少年能蕩漾到如此程度。 不過在眠榻上,他表現還是有點小小的純情呢。 怪阿姨附身的蕭妙音在心里暗爽的偷笑了好幾聲。 “可是我又沒看過草原上的人怎么射箭。”蕭妙音干脆轉過頭斜睨著他,換了別人,再給十幾個膽子也不敢這么對皇帝斜著眼睛看,但是蕭妙音膽子忒肥。 拓跋演一笑,露出白牙,“我難道就不是?” “……”蕭妙音轉頭去看靶子。 這個人臉皮實在太厚了,鮮卑人起源于草原是沒錯啦,但是拓跋演從來就沒有涉足過草原,怎么知道的?還不是在誑她。 “好了,專心。”拓跋演扶正了她的手,輕聲說道。 兩人正在膩歪的時候,毛奇和一個小黃門悄悄說了幾句,他焦急趨步走來。 “陛下,大事不好。東宮要杖責京兆王!” “甚么?!”拓跋演回過頭來,滿是驚訝,京兆王在兄弟中排行老六,年紀不是很大,這個弟弟平日里也有個甚么毛病,但是怎么會惹得太皇太后大怒? 要知道杖責一般是用在宮人和中官身上,對宗室用這種刑,還是頭一回。 “我們去看看。”拓跋演直接握住蕭妙音的手,就往外面大步走去,蕭妙音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被拉了個踉蹌。 兩人坐上馬車直接就往東宮而去。 蕭妙音心里忐忑的很,“大郎,我這樣坐著你的車,太皇太后會不會不高興?” 她不是甚么集長輩千萬寵愛為一身的嬌嬌貴女,她只是燕王府中一個庶女,甚至當年的讀書,還是她費了心機才得到的機會。能夠被太皇太后選入宮中,還是臉蛋長得好和運氣好兩樣居多,完全不是太皇太后這個長輩怎么疼她。 幾年前東宮想要廢掉拓跋演,轉頭就把她塞給常山王,她在太皇太后眼里就是一只小貓小狗,愛塞在哪兒就塞在哪里。 “莫要擔心,就說我讓你和我同車的。”拓跋演笑笑,“說不定東宮還會很高興。” 能和皇帝同車的女子,只有皇后。這也是東宮想要看到的局面。 拓跋演和蕭妙音趕到的時候,京兆王已經被黃門拖出去行刑了。太皇太后這次是真的氣狠了,令黃門將京兆王脫去衣物受刑。 聽到這個拓跋演也是久久不能反應過來。 蕭妙音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必緊張,她沒惹到太皇太后,而且拓跋演還在,不管怎么樣都算不到她頭上來。 入了長信殿,蕭妙音跟著拓跋演拜伏在地。 “你來了?”上首女子不怒自威,雖然保養的很好,但是人到中年,眼角和唇角還是起了幾縷細紋。 “是,兒前來探望大母。” “你來的倒是時候。”太皇太后沒有叫拓跋演起來,拓跋演哪怕是天子也只能在地上跪著。 蕭妙音同樣,在這個手掌生殺大權的姑母面前,她這個侄女一樣也是什么都不是。 “是聽到六郎那個孽畜被我罰了趕過來的吧?”太皇太后拿過宮人奉上的蜜水抿了一口。 “六郎頑劣,竟然惹得大母生氣,實在是該罰。”拓跋演垂首恭恭敬敬。 “頑劣?”太皇太后一勾唇角,“他這次干的好事,哪里是頑劣?” 太皇太后這話是笑著說的,但是聽得兩人冷汗頓時就留下來了。 “……我平日里忙于政務,沒有多少時間來管教你們兄弟,可是你是兄長,漢人有句話叫做‘長兄如父’,如今你這個兄長到底干甚么去了?!”太皇太后提高聲量喝道。 拓跋演頓首跪在那里,“都是兒不察之過!” 蕭妙音跪在那里,太皇太后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她似的,蕭妙音心情有些復雜,不知該高興呢,還是該如何。 看著拓跋演跪在那里,她也有些心疼,但不敢出聲。 “六郎那個畜生和男人搞在一起,烏煙瘴氣的,都鬧到我這個老婦面前了。”太皇太后手指摩挲著金杯上的云紋,想起今日弟弟一早進宮和她說的那些話,太皇太后如今還是余怒未消。 蕭家人才薄弱,光是在這點上就被那些士族甩出去老遠。她有心再選蕭家女入宮做皇后,但是將來會發生什么事,誰又會知道? 子侄中還不容易出個有出息的,還被這樣羞辱,她要是能忍下這口氣那才是怪了。 “是兒之過,還請大母保重御體。”拓跋演一拜到底。 “罷了,你既然沒有這個心思去管,那么老婦且騰出手來管教一二。”太皇太后冷笑一聲,叫過中常侍,“派人去京兆王府邸,給老婦查一查,這個畜生到底還干了多少好事!” “唯唯。”中常侍在太皇太后身邊服侍多年,知道此刻太皇太后動了真怒,不敢遲疑,立刻就去了。 拓跋演不知道京兆王到底犯了什么過錯,惹得東宮大怒,不過此刻說甚么都沒用,甚至還有可能火上澆油。 拓跋演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