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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的衡量

    單舒拉上背包去自己的臥室。

    說是臥室,其實是兩房一廳,一間客廳,一間書房和臥室,還有一個寬敞的陽臺,雖然不能跟宋榮瑾的豪華臥室和起居室比,一個人住的話,空間是足夠的。

    陽臺上的月季已經全部凋謝,因為長時間沒澆水,無精打采的。

    房間很干凈。

    記得是兩個多月前離開濱海前往月牙島時收拾干凈的,那時未曾想到,這一離開,便要成永遠。

    走進書房將書架上幾本平日里經常看的書和課本收進書包,其他擺設一概未動,然后回臥室,打開衣柜,拿出十年前住進來時帶的一個小行李箱。

    那時的他,懵懂不知事,一無所有跟著宋榮瑾跑出來,以為跟了他,就什么都不用發愁。

    現在十年過去,除了一敗涂地的感情,他仍然是一無所有的。

    沒有打開行李箱,里面是整理過很多遍的東西,也是自己最想帶走的東西。

    其他的,環視一圈整個房間,這里沒有他尊敬的畫家畫的畫,沒有自己描繪多年的素描本和各種各樣,幾百種顏色的顏料盒,早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在一點一點把這里搬空,把這里變成一個空殼。

    其實,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做離開的準備。

    這個房間,除了十年青春,什么也沒能留住。

    從房間出來,等在門口的海琳幾個人沒想到他這么快,看著他手上陳舊的行李箱問:“要幫忙嗎?”

    單舒搖頭,“不用,已經收拾完了。”

    見他走得這樣輕松干凈,海琳再也忍不住,捂住臉失聲哭出來。

    這一次,單舒沒有再安慰她,紅著眼睛對淚眼汪汪看著他的眾人說:“送我出去吧,最后一次了。”

    聞言,人群之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壓抑哭聲。

    沒有從正門大廳走,而是從廚房后的后花園一路走到前庭。

    前后花園,園丁重新做了造型修剪,在明媚的夏日陽光中煥發著別樣的生機。

    風吹落枝頭殘花,花園中的自動灑水管規律擺動著,單舒拖著行李箱穿過一個又一個花架,一個又一個拱門,一個又一個花柱籬笆欄桿,最終來到大門口。

    傭人們全都跟來了。

    再次停下來,單舒迎著陽光,額頭出了微薄細汗,笑著對大家說:“就到這里吧,感謝大家這十年的陪伴。我走了,請多保重。”

    彎腰再次給大家鞠躬,然后轉身,毫不遲疑地大步走出去,將那座關了自己十年的歐式城堡扔在身后。

    “單舒,保重!”

    海琳率先對著單舒的背影喊了一聲,緊接著,其他的人也先后喊出來,并笑著對他揮手。

    單舒走到車邊,林森幫他把行李箱放進后備箱,問:“不跟宋先生打聲招呼嗎?”

    單舒笑,“已經說清楚了。你們以后請多費點心,他人雖然鬧騰了點,心地卻是最善良不過的。”

    “別擔心,我們會看好他的。”林森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以后找你出來喝酒,你可別推辭啊,咱們也算是朋友吧?”

    “那當然。”單舒捶了一下他和陳程的肩膀。

    車門打開,正準備坐上車,大門口突然傳來宋榮瑾急切的叫聲。

    海琳怕他們兩個鬧起來,連忙讓圍在一起的傭人散了。

    大家雖然都想留下來看事情會不會有轉機,不過海琳口氣很嚴厲,便只好離開。

    林森對單舒聳聳肩,“好好跟他談,別留下遺憾。”

    單舒無奈扶額,不知道宋榮瑾又要鬧什么。

    轉身,看到宋榮瑾從大門口跑出來,手里拿著先前給他的文件袋。

    “單舒!”

    跑到面前,宋榮瑾焦灼地拿出兩張支票遞到單舒面前,嘶啞責問:“這是什么?告訴我你這是什么意思?”

    單舒平靜看了一眼,說:“是我還給您的。”

    “還給我的?”宋榮瑾諷刺冷笑一聲,將支票拍在他面前,“你這是想打我的臉,對嗎?你是想報復我,是不是?啊?!!”

    失控捏住單舒的肩膀,宋榮瑾氣得臉都扭曲了,拿著支票咬牙切齒問,“告訴我,這些是什么?”

    “十年工資,一千三百五十二萬,一分沒有動,好,很好!”

    連同工資,獎金,紅包,全部在這一千多萬里面。

    另外一張,是一個整數,“兩千萬!工資我可以理解,這兩千萬是什么?”

    眼睛通紅,宋榮瑾簡直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怒氣,他真的,真的要氣瘋了!

    單舒目光閃爍,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回答:“您給我買過很多昂貴的衣服,手表和配飾,很多我不知道價錢,這些——”

    “嘭!!”

    宋榮瑾一拳打在車上,緊接著連續數拳嘭嘭嘭毫不留情捶下去,車蓋都被打得變了形,他自己的手更是血rou迸裂鮮血飛濺。

    一滴鮮血濺到單舒臉上,燙得他打了個寒噤,用懼怕的目光看著瘋狂自我傷害的宋榮瑾,他緊咬牙關,雙眼鼓出,布滿血絲,像是隨時會暴起殺人的野獸!

    單舒嚇得動彈不得,汗水瀑布般從額頭滑下。

    林森和陳程看到事情不妙,先后下車來將宋榮瑾拉開,好言好語地勸,“宋先生,宋先生,有話好好說,您這樣會嚇到單舒的。”

    宋榮瑾一通歇斯底里的發泄,被拉開后整個人變得萎靡不振,要不是被林森和陳程架著,可能會跪倒地上去。

    單舒這一招實在是打得太狠了!

    打得他神魂俱裂,不知如何招架,如果不將心里這股怒氣發泄出來,宋榮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直接被氣得心臟驟停。

    嘴唇被咬得血rou模糊,右手鮮血淋漓,兩張支票被捏成團死死握在手里。

    良久之后,宋榮瑾疲憊以及的垂下頭,閉上眼睛,用顫抖的聲音虛弱說:“林森,你送他走吧,送他走。”

    第一次嘗到這種如同抽筋扒皮一般的羞辱,和這不屑一顧的輕視。

    宋榮瑾做夢沒想到,單舒會選擇用金錢徹底衡量和斬斷這段感情。

    他想干干凈凈,利利落落把這段感情從心里面摳出去,不惜用這種最世俗最骯臟的東西去玷污和踐踏它!

    門口的保安聽到林森的招呼,跑出來幫忙和陳程一起扶宋榮瑾回宅邸。

    宋榮瑾再沒有抬頭,沒有看一眼單舒。

    文件袋掉在地上,里面密密麻麻的表格掉出來,是他十年來在宋家吃穿用度的詳細記錄和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