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留遺憾
“嗯,還有一件事。”宋榮瑾再次皺眉,敲了敲桌面,斟酌說:“上次我在片場被鄒云襲擊,差點受傷那件事。” 唐逸偏頭,不明白宋榮瑾為什么要提這件事。 宋榮瑾再次沉吟起來,說:“這件事我讓宋曉去幫忙調查,他說沒有查到有問題,應該是鄒云自己想辦法從療養院逃出來的。” “我想了想,總覺得很奇怪。鄒云的確可以從療養院逃出來,可是他在那邊人生地不熟,身無分文,是怎么回濱海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恰巧出現在片場的?” “當時看他的樣子,并不像過得很落魄,而且根據他的入境日期,他回濱海至少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他的行蹤路線不是很清楚。” “你重新去調查這兩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單舒,知道嗎?” 唐逸鄭重點頭,“宋先生放心。” “有了進展就告訴我。還有,不要冒險。” 費神說了半天話,剛才處理公事處理了一個多小時,現在話一說完,宋榮瑾立刻就感到有些疲憊。 唐逸見狀,站起來扶他躺下,“宋先生,您休息。” 宋榮瑾蓋好被子,“你也去休息吧,這兩天樓上樓下的跑,辛苦你了。” 唐逸眼眶一紅,笑著說:“您和單舒沒事就好。我出去了,宋先生。” 宋榮瑾閉上眼。 出門前,唐逸突然轉身問宋榮瑾,“宋先生,您覺得宋曉這個人怎么樣?” 宋榮瑾睜開眼,目光中閃過一絲精光,反問,“你覺得呢?” 唐逸沒敢說得太大膽,只是用稍微折中的口氣說:“我感覺,每次他來家里,都有點針對單舒。可能是我的錯覺吧,宋先生,您別放在心上。” 宋榮瑾沒說什么,再次閉上眼。 等唐逸關上門離開后,宋榮瑾睜開眼,了無睡意。 宋曉在他心里的地位,不要說單舒,連唐逸和海欣他們都比不上,他只是宋氏集團做慈善收養的一個外人而已,宋榮瑾自問,這些年似乎也沒給過他什么幻想。 可剛才唐逸的問題卻在他心里激起一絲警覺。 但愿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下午宋榮簡和許晏到醫院來探病,宋榮瑾問起俱樂部活動的收尾情況。 “還好,后面有梁總幫忙,整個活動算是圓滿結束。”宋榮簡似乎沒注意到太多,有些天真的回答。 宋榮瑾聽了卻微微皺眉,不過沒做評價,說:“改天我出院,親自去向他致謝。” 宋榮簡一愣,“大哥,梁總人挺好的,你怎么對他——” 宋榮瑾冷笑,“你可別隨便去招惹他們。昌河當年將鄒家和伍爺手底下的公司分食殆盡的時候你大學還沒畢業,不知道梁川和他手底下那幫人的兇殘。” 那可是一群真正從社會底層爬起來的猛獸,不像他們這群溫室中成長起來的大家族接班人,沒有經歷過狂風暴雨的洗禮。 “好的,大哥。我經驗不足見識不多,以后還請你多帶帶我。”嬉笑著,宋榮簡向宋榮瑾討生意經。 宋榮瑾不置可否,扭頭看規矩坐在一旁的許晏,他似乎有心事,心不在焉的,于是問:“小晏身上的傷好了嗎?回來后有沒有去做復檢?” 許晏被他cue,嚇了一跳,連忙回答:“我已經大好了,宋先生,醫生說稍微修養個大半年就能恢復如初。” “這就好。這幾天唐逸和海欣他們在醫院忙,家里沒人照顧,你去榮簡家里住一段時間,等我們回去后再搬回來。” 說著看宋榮簡,口氣有些嚴厲,“你雖然是小晏的老板,但是在家里要把他當家人看,不準欺壓他。以后我要是聽到什么閑話,可別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留情面。” 宋榮簡面不改色,笑著投降,“他有你這么大的靠山,我哪敢啊,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護他的。” 坐在他身邊的許晏心虛看他一眼,然后又悄悄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宋榮瑾,羞愧得面紅耳赤。 宋榮瑾不喜歡宋榮簡為人處世的態度,聽他說完后,就趕人,“行了,沒什么事就去忙吧,去島上七天,拿到的資源要盡快整理出來。別機會送到你手上都不會利用。” “好的,大哥,那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們改天再來看你。”宋榮簡也沒客氣,站起來告辭。 許晏跟著起身,猶豫了一下,轉身看著宋榮瑾問:“宋先生,夏津跟著我們回來了,他,您打算怎么安置?” “他現在在哪里?”宋榮瑾想了一下才想起這么個人來,問。 “暫時住在家里的。” 宋榮瑾想了想,說:“榮簡,你幫我處理一下,看他有什么困難,幫他處理妥當,讓他離開宅子。另外,看他要錢還是要工作,只要不過分,就答應下來吧。” “不是,大哥,”宋榮簡驚訝看著宋榮瑾,“你都沒碰過他,白養了幾天,就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這也太不劃算了吧?” 宋榮瑾冷眼看他,“你我雖然有幸生在宋家,但是不應該不懂人間疾苦。他在那種地方被有錢人買下來,想來是有什么苦衷。既然碰到我,自然是他的緣分,我有這份能力,可以幫自然就幫了。” “況且那孩子看著是個良善有出息的,若是將來他有更好的發展,本身又是個知感恩的,于我們來說也算是長遠投資。” 聽了這席話,宋榮簡不由得在心底感嘆一句自己到底太年輕,不如他大哥有格局。 點頭,“好的,大哥,你放心,我會替你安排好。” 許晏微笑著說:“宋先生有先見之明,您或許不知道,夏津是濱海大學的高材生呢。說是家里曾經也發達過,后來敗落債臺高筑,逼得他不得不進那種地方去賣,,身。” 宋榮瑾淡然道,“人生七十古來稀,起起落落很正常,他能泰然處之,可見品性不錯。” 宋榮簡也贊同的點頭。 從宋榮瑾的病房出來后,宋榮簡一直在埋頭想事情,許晏跟在他身邊沒打擾他。 回到車上后,發動車之前,宋榮簡才反應過來,扭頭興奮看著許晏:“小晏,現在就跟我回家嗎?” 許晏笑著說:“先回宅子取生活用品吧。”說著頓了一下,用憂慮且試探的口氣問宋榮簡:“我們要不要告訴宋先生,我和你——” 宋榮簡突然傾身吻住他的嘴唇,阻止他后面的話,許晏身體僵了一下,隨即眼神暗淡下來。 漸漸被吻得眼神迷離,“榮簡——” 宋榮簡聽到他叫自己,激動地從他口中退出,張嘴咬住他脖子上的皮膚。 “唔——”許晏痛得身體打了個機靈,那幾乎燃燒理智的激動情緒平靜下來。 “別急,小晏,”宋榮簡喘息著低聲安慰,“現在時機不對。” “等時機到了,我會親自告訴大哥。” 許晏抱著他,張了張嘴,想問那個時機什么時候才會到。 不過,不想得到讓自己更失望的答案,便沒有開口問。 晚上吃完飯在房間來來來回回走了幾趟,看著墻上滴答滴答的鐘,宋榮瑾終究呆不住,時鐘走到九點鐘的時候,趁唐逸和海欣離開的空擋里,自己偷偷離開病房坐電梯上樓。 到病房外正好碰到護士換藥出來,宋榮瑾沒打招呼就進了房間,關好門穿過客廳和小會客廳,來到病房門外。 單舒和單承正在說話。 “爸爸,我沒事了,您明天就回老宅吧。”單舒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仍舊中氣不足。 單承給他拉上被子蓋好,“你才剛剛退燒,不急。” “你出院后還是打算回那邊宅子?” 單承不無憂慮地看著他,“萬一他對你做出什么——” “宋先生他,”單舒輕咬嘴唇,安靜反駁,“宋先生不是那樣的人,爸爸請放心。他雖然有些莽撞幼稚,但絕對不是心思惡毒之人。” 單承嘆口氣,說:“我倒是不擔心他為人如何。我是擔心你一直留在那邊,終究情絲難斷。你和他兜兜轉轉這么多年,就是因為你狠不下心。哎——” 見單舒低下頭沉默不語,單承難過嘆口氣,“算了,你心里也苦,我不逼你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爸爸,對不起。”單舒抬起頭露出蒼白的笑容,“我和他,我不求盛大的謝幕,只是希望可以不留遺憾。” “也許幾十年后再回憶這段往事不過是過眼云煙,我仍然希望它是我人生中的美好,而不是痛苦。” “你啊,太單純了。”單承搖搖頭,不再勸說。 兩父子坐在房間又說了一會兒話,單承才起身出來,說:“快十點了,你睡吧,我等會就不過來了。” “好,爸爸晚安。” “乖。” 單承笑著走出病房。 宋榮瑾在門口聽到腳步聲,怕被他看到自己偷聽,慌忙看看周圍,快步躲到會客廳的沙發組后面。 單承走到門口幫單舒關了燈,合上房門。 病房陷入一片漆黑。 宋榮瑾等單承離開后,眼睛適應了黑暗,摸索著起身,摸到病房門口,沒有立刻推門進去,而是等了一會兒,稍微整理好身上的病號服才輕輕開門。 床上的單舒聽到開門聲,沒在意,他在大病中,躺下后很快就變得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爸爸,還有事嗎?” “沒有。”得到模糊的回答后,便再次閉上眼。 宋榮瑾在床邊的沙發椅上坐下來。 單舒翻了個身背對他,很快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