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徒弟今天必死無疑(七)
七峰之間空氣凝重,唯莫九今渾然不覺。他噙著極淡的笑,直面清風宗主,墨色的瞳內似有風輕云淡,又似風云殘卷。 王消沉細測良久,心下很是歡喜。小小年紀,如此臨危不亂,從容不迫,實在是難得的心性。清風宗有此良才,定當如虎添翼啊! 他道:“你乃此次選拔最為出色之輩,若拜于本宗門下,或將前途無量。” 這特么相當于拋出了橄欖枝! 沒選到弟子的峰主們全都震驚了。宗主一出口,別說十頭牛,一百個哈利波特都拉不回來! 原著中,原主在魔骨窟撿到主角就已經將他內定為弟子,莫九今登仙梯試煉,不過走個流程,最后直接被其收入關門弟子。如今他非但沒這段經歷,還給主角留下一個難以言喻的印象。嗯,雖然現在主角還不曉得那個動不動躺地上的怪蜀黍是他…… 柳淵和默了默,隨即深思。 不知道主角在巨大流量,和劍峰大佬之間,會怎么選。 “宿主你快掙扎一下,不能讓他收徒啊!如果主角答應,那咱的小算盤就全翻了!”188在腦內此起彼伏,狂躁抓狂著:“這個王消沉好不要臉,都收了一個了還想搶,主角都敢搶,他就不怕吃不了兜著走!把他清風宗給坦平了,嗷嗷啊——” …… 柳淵和更加沉默了。 系統一急,他反倒思路清晰。再看周圍,確實有幾位峰主不滿弟子被搶,以白兼俠開頭,紛紛埋怨王消沉以大欺小,吃著碗里看著鍋里。 這兩名弟子都是根骨奇佳,心性上品。誰都想據為己有。畢竟王消沉已經收了一個,他們總得嘗試爭取一下,頓時四間口頭相爭,紛紛攘攘。 即便如此,王消沉不愿讓步,說:“收一個是收,收兩個是收,兩個弟子品質相衡,在一起修煉有助于提升競爭,有何不妥呢?” 他面向眾人,又一一落目道:“白兼俠,你藥峰弟子已經有一位陸笙遙修為出眾,且如今又添一位單土靈根,莫再貪多。” 白兼俠成功被他勸退,繼續摻和,倒像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抱臂站在一側,招了招手,示意他不爭了,你們自個兒看著搶。 “居仁師兄,你陣峰向來處于弱勢,定不想這孩子將來的人生毀在陣道之上的吧。” 陣峰峰主南宮居仁,滄桑老眉一挑,秉手道:“宗主所言極是,本尊不欲相爭。這孩子潛力無窮,交由宗主亦可謂不負蒼天矣。” 王消沉又瞄向另一人:“修澤,你道峰可還需人手?” 道峰峰主李修澤,雙手抱臂,握緊手中玄劍,額間劉海隨風飄揚,欲羽化而登仙。斜眼暗鄙道:“不缺。” “那文化長老您……” 刑峰文化恭敬作揖,義正言辭拒絕:“宗主,我刑峰向來主宗門后事,這等優等子弟,還是莫要拿老夫開玩笑了。” “好好好。”王消沉三連個好字,又問峰內最小的師妹:“秀秀……” 算了,郭秀秀一個弟子峰,管教的內外門弟子不知幾何。 郭秀秀見他話說到一半,貌美的容顏有一絲崩壞。紅唇蠕動,無聲的原地罵罵咧咧。 王消沉不愧是竹君,品行如竹,眉目間猶帶著青竹氣質。特別眼睛一看向你,便有一股千里快哉風。 完全想不到他能說出這種話來。 他見最后一位師弟無動于衷,便將這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向他。意義明確。想要人,說話。不說就歸他了。 柳淵和無法形容君子如蘭的師兄轉眼變成一分必爭的小霸王,是何等臥槽心情。在188你搶啊,你搶啊,你跟那sb搶人啊的三連擊中,淡淡看了眼當事人莫九今。 薄唇輕啟:“先看他的意思吧。” 莫九今若有若無地回視他。 王消沉一心志在必得,微笑拂袖:“也好,先看看這孩子的意見。” 眾人皆瞅著他,莫九今握了握拳,突然嘴角扯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向王消沉作揖道:“宗主,弟子莫九今,想拜劍峰逸君為師!” 有人啟聲一笑,又強忍著憋下去。王消沉掃了眼白兼俠,并未大失所望,而是目光復雜地看著莫九今:“為何?” 擺在面前的萬千資源不要,選擇劍道? 莫九今勾唇,答:“天下劍道為尊,弟子心之所向。幸得清風宗不問出處,愿接納弟子。弟子望以劍入道,修習道心,日來懲jian除惡,懲惡揚善!” 在場劍道至純之人,非柳淵和莫屬。同以劍道入門的王消沉尚且不及他一半,否則這劍峰峰主也輪不到柳淵和頭上。王消沉善于以上治下,善謀略,卻不善劍術。 說來奇妙,同一個師尊教出來的,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弟子。 王消沉并非執著之人,何況貴為宗主,何其大度。既然這孩子已經展言自己的志向,便不強求他留下,含笑道:“有此雄心壯志,本宗感慨萬千。若你能不負今日所言,劍峰倒是你的好去處。” 這幾人里,他唯獨看重柳淵和。既然想拜入淵和門下,就相當于拜在他門下,不算埋沒了天賦。 王消沉轉身問那面容淡漠的峰主:“淵和,你意下如何?” 柳淵和自然應下:“可以。” 王消沉笑了笑:“好,那就讓門內弟子把他帶下去領取弟子令牌吧。” 這事敲定,其他峰的人陸續各自散去。一名弟子前來,想要帶領莫九今下山。莫九今跟著他,拖著沉重的步子,尚未走出去,身體歪向一旁,毫無征兆的軟了下去。失去意志之際,只見眼前一道白影飛袂,便陷入沉沉昏暗。 那名弟子察覺不對,轉身卻看到劍峰峰主摟著那個小乞丐半蹲在地上,霎時間驚恐萬狀,小臉嚇得煞白:“逸…逸君,這……” “沒事。”柳淵和盯著懷中瘦小的崽子,皺皺眉說:“你先回吧,我…本尊帶他直接回峰,到時你直接把弟子令牌和衣物拿來就行。” 那弟子結結巴巴的應是。 這一變故,正待御劍離去的王消沉和白兼俠互相對視一眼,朝這邊走來。柳淵和抱起莫九今,他倆已至身前。 “淵和,怎么回事?” “沒事,他暈過去了。”柳淵和下意識遮住主角背后的傷痕。這幾日不見,主角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估計來清風宗之前洗過縫過,上次見到大片的血跡洗滌干凈,看著沒那么恐怖。 但這次登梯,確實加重了他的傷勢。 王消沉嘆道:“看他如此瘦弱,想必經不起這番折騰,你早日帶他回峰,好生休養,免得壞了根基。” “是。” 白兼俠湊上來:“要不要我替他診診脈,扎扎針?”說著,他取下發冠上的梅花針。 柳淵和忙道:“不用,我峰上有藥。” 給你扎一針,扎好了怎么辦。 白兼俠:“可是我看他面色蒼白,額冒虛汗,身體羸弱,應該患有隱疾,你真不需要我瞧瞧嗎?好歹也是你第一個弟子……” “不用。”柳淵和不愿和他說話,免得待久了露出馬腳,招出枉哉劍,飛身輕盈踏上劍身,落荒而逃似的御劍而去。 白兼俠被王消沉抬手攔下,便打消了扎針的念頭,碧水針重新簪在發髻上。王消沉望著柳淵和遠去的影子,微微皺了眉,轉念下一秒,又云開見日:“隨他去吧。” 云層之上,柳淵和御劍而行。寒風迎面,墨發飛揚。他垂眉掃了眼懷中宛如死尸的崽子,又面向前方萬里長空。 “果然不愧是劇情大神,這p娃子還是拜在你門下了。” 系統說了這句,看他沒回話,就安靜了會兒。但憋不住幾秒,它又陰惻惻的企圖蠱惑柳淵和:“宿主,好機會啊,你把他從這里扔下去,一了百了。” “你瘋了吧。”柳淵和為它的智商堪憂。 從這里扔下去,先別說摔不摔得死。摔死了這人頭也算在他頭上,誰能想象一個元嬰大佬帶人御劍能摔死人的? 188系統扭曲:“你想得可真多,隨隨便便一個借口就搪塞過去了。他們哪會兒想那么多,畢竟你現在和主角身份懸殊著呢……” “喂,你該不會在可憐他吧?”188突發奇想。 柳淵和不語,再次看了眼懷中的孩子,只覺厭惡。 太臟了。 回到劍峰,柳淵和并未將他放在床上。劍峰之上如今就他一人,峰下的內門弟子并非親傳,也上不來這里。原主清心寡欲,峰上一個門童也沒有。 如今就這一間閣樓,雖然床鋪不少,但放在哪里都覺得臟。 柳淵和想了想,毫無良心的將主角放在院子里一處草坪里。188見他如此慘無人道,默默收回剛才突如其來的想法。 這根本不是人干事。 身上衣裳被小崽子一身污漬蹭臟了,柳淵和到后山一處天然溫泉中泡澡。換上一身干凈的白衣后,才慢吞吞的回到閣中。 小崽子還是躺著的姿勢,沒有醒來。 柳淵和湊近了蹲著看,那黑不溜秋的臉上夾雜著難受,眼睫顫抖著,仿佛在做什么噩夢。他看了看小崽子身下覆了層霜的小草,無語凝噎。 他才記起劍峰上季節寒冷,常年落雪。主角還是個凡人,能感知寒熱。現在穿這么薄,肯定抵抗不住冷意。他摸摸小崽子的額頭,果然燙的嚇人。 “你說,在這里凍死他是個什么想法。” 他突然熱衷主角的一千種死法,188來了精神頭,給他絮叨:“我覺得怎樣都可以,只要他能死,死法無所謂。” 柳淵和長吟一聲,搖首:“不行,太掉檔次了。況且他凍不死,起來一定會記恨我,到時候師傅這個身份就不太可行。況且凍死在我這,其他人會有所猜忌。” “……”188:“那你要怎樣咯?” 自從深度解剖柳淵和的黑暗屬性,系統就很少言語激動,一切向這個大反派看齊。不過它也由此發現,這個大反派,特別婆媽。 柳淵和:“先等等吧,他還沒有犯下大錯。只是個孩子。” 又是那套釣魚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