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我馬上去辦。”趙秉通毫不含糊,臨走前,又轉(zhuǎn)身笑道,“阮少卿,我過往對你有偏見,等從敦口回來,找你痛飲幾番。”言罷,大笑離開,阮婉心中唏噓,偏見就偏見說出來干嘛,她才不會告訴他,她和宋嫣兒私下說他狐臭,名門千金哪個都不愿嫁他呢! 高入平也嘿嘿大笑,“阮少卿!好計!” 邵文槿險些伸手?jǐn)埶迷诨剡^神來,就問道,“誰告訴南下增援是巴爾蘇牧陀陀螺的?” 秦書趕緊上前,“將軍恕罪,侯爺問起,我路上就說了。” “自己出去領(lǐng)三十軍棍。”儼然換了幅顏色。 秦書欲哭無淚,眼巴巴看向阮婉,阮婉嘿嘿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管不了。” 一語雙關(guān)。 不知道就瞥目看她。 邵文槿果真無語。 高入平遂而哈哈大笑,“阮少卿,你不厚道,你剛才在帳中立了功,你若開口相求,邵文槿肯定賣你人情。” 一語戳穿邵文槿意圖,邵文槿就低眉淺笑,阮婉如何不知?只是高入平同她說話的語氣突然間這般親切,她也寵若驚,“高不平,你真以為本侯不知道?”她同邵文槿,肯定比他熟! 話音剛落,高入平就徒然僵住。 趙榮承都恨不得掘地三尺,邵文槿啼笑既非,阮婉遂才尷尬笑道,“許久不見,玩笑話而已,高一平。” 高入平咬牙切齒,冷哼之后,再無好臉色,憤憤甩袖出了大帳。 都城就恍然變作了從前的京中。 秦書是許久不見邵文槿這般開懷大笑,就也跟著笑起來。 片刻,才悠悠問道,“陛下可有旨意要昭遠(yuǎn)侯單獨給我?” 阮婉會意,他是同她許久未見,想說話,又不想旁人在,就點頭應(yīng)道,“陛下是有口諭讓本侯先捎帶給你。” 入得寢帳,吹滅燈火,身影投不到別處,帳中又再無旁人。 倏然間,被他置于帳中案幾上,賬外燈火昏黃,他側(cè)顏半隱看不真切,聲音卻夾雜著幾分嘶啞低沉,“來都城作何?” 她伸手攀上他后頸,笑道,“有人想我,就去了成州,我想有人了,就自然來了都城。” 邵文槿也笑,“都城往返京中要四月,你在都城呆不過兩日。” 阮婉起身,吻上他雙唇,“有你在這里,見一面,便都值得。” 邵文槿怔住,只覺她發(fā)間的馨香帶著特有的暖意,莫名驅(qū)散戰(zhàn)場上的血腥荒涼,在心中種下一片踏實安寧。 “阮婉。”一手挑起她的下顎親吻舔舐,一手扯掉腰帶,掌心緩緩伸進(jìn)衣襟,“先犒賞我。” 作者有話要說: 瞧瞧的 ☆、第一百零四章 京中變(上) 第一百零四章京中變(上) 阮婉宣旨犒賞,臉色還有一抹紅潤。 都城上空飄著雪花,不大,風(fēng)里卻帶著料峭寒意。 營中竊竊私語,昭遠(yuǎn)侯不是將高將軍和邵將軍都揍過嗎?怎么生得一副嬌滴滴模樣,莫非傳聞是假的? 禁軍大營里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據(jù)說打得極其慘烈,豈會有假?難不成是禁軍自欺欺人? 我看邵將軍和昭遠(yuǎn)侯好得很,先前從寢帳出來,昭遠(yuǎn)侯險些跌倒,還是邵將軍眼快扶住,兩人不似水火不容啊! 陛下犒賞,你我上陣殺敵就是,議論這些做什么! 兵長低聲呵斥,四圍議論聲就戛然而止。 “……欽此!”阮婉將好念完,邵文槿起身領(lǐng)旨,道聲謝陛下記掛,三軍定當(dāng)奮勇殺敵,北御蠻狄,四圍便高呼萬歲。 翌日是除夕夜,今日設(shè)宴犒賞,軍中能接連歡暢兩日。 既有飲酒,又有高歌,齊齊南音聲震山河,令人熱血沸騰,好似戰(zhàn)場上的艱辛與廝殺通通拋至腦后,唯有席間的酣暢淋漓。 阮婉第一次在軍中見得這般景象,又覺幾分熟悉。當(dāng)年去往長風(fēng)送親,慈州江上渡船也是如此,只是那時她還分明厭惡得很,捂著耳朵呲牙咧嘴,眼下卻未覺不妥。 若非,便是所謂的愛屋及烏? 難得盡興,軍中不醉不歸。酒過三巡,說思念家人的有,思念嬌妻的也有。阮婉飲得少,邵文槿喝了許多。高入平也有幾分醉意,“轉(zhuǎn)眼年關(guān),不知何時回京,我家中兩位夫人都要生了。” 高入平不顧于高太尉決裂,非要娶通州刺史之女,還是一對雙生姐妹花,還險些與家中鬧僵。出征之前,兩人又同時懷有身孕,到了臘月間就該臨盆,他心中自然牽掛。 邵文槿就道了聲好福氣。 高入平哈哈作笑,對飲之后問起邵將軍何日成家? 邵文槿聞聲瞥目,不遠(yuǎn)處,一眾將士正圍著昭遠(yuǎn)侯敬酒。軍中素來有不成文慣例,禁軍來了邵家軍中,自然是要拼酒量較勁的。阮少卿又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阮婉躲也躲不過,也于情于理不合。 怒目相視下,通通有趙榮承代勞。軍中酒烈,只怕醉到明日晚間都不一定能醒。 邵文槿也端起手中大碗,應(yīng)了高入平一聲,“回京便成親。” 高入平怔了怔,朗聲大笑,兩人一飲而盡。 阮婉循聲望去,營中篝火燃得正旺“嗶啵”作響,晃動的火光映上他的側(cè)顏,剪影出一抹精致輪廓,慣有的笑意浮在唇角眉梢,翩若出塵。 許是察覺她的目光,他驀地抬眸,阮婉就倏然移目,好似剛才根本沒有留意他。邵文槿淡然一笑,眼前跳躍的篝火卻暖進(jìn)心底。 …… 翌日清晨,帳外雪霽,天氣實則更寒。 帳內(nèi)燒著炭暖,阮婉裹在厚重的毛毯里,酣睡未醒。雪肌瑩潤,白皙的臉上攏了一抹粉雕玉琢,睡意里還噙著清淺笑意。 邵文槿緩緩起身,不擾她清夢。 吻了吻她額頭,掖好被角,才撩起賬簾走出。秦書笑嘻嘻跑來,問候了他一聲,就要往寢帳里沖,邵文槿一把攔住,“昭遠(yuǎn)侯同我徹夜閱覽戰(zhàn)事資料,才將入睡,你去做什么?” 秦書明顯錯愕,“昭遠(yuǎn)侯昨日說要去營中各處走走,讓我起早來尋他。” 邵文槿眸色一沉,臉上都似籠了一層寒霜,“那就等他醒了再說。還有,你在這里候著,誰也不準(zhǔn)進(jìn)去擾他歇息,否則軍法伺候。” 秦書捂嘴,還未回過神來,邵文槿又道,“我說的是你。” 秦書哭笑不得。 待得晌午,阮婉才醒。 起身披衣,渾身就像散了般作疼,纏綿悱惻,便比成州時還索要得多。早知如此,昨夜就不該特意惹他。 “文槿,你若是敢戰(zhàn)死殺場……” “如何?” “邵阮兩家有婚約,我生是你邵家的人,你若戰(zhàn)死殺場……我就嫁給邵文松。” “阮婉!”她便徹底惹怒了那頭洪水猛獸。 到后來,阮婉腸子都悔青了。起身穿衣,下地才覺更為鬧心。 原本阮少卿個頭就比她高,她聽李卿所言,在鞋里夾了內(nèi)增高的墊子,練了許久走起路來還不習(xí)慣。眼下,腿腳稍許無力,連腰都是疼的,踩在內(nèi)墊上,走路還不穩(wěn)。 好容易撩起簾櫳,出了寢帳,秦書見到她都快哭了,“侯爺,你可算醒了。” 阮婉彎眸一笑,“還有些困了,本侯再去睡會兒。” “侯爺!”秦書想死。 用過午膳,秦書帶她去軍中各處走走。刀劍無眼,軍中難免傷患,年關(guān)這幾天還算好些。 見有軍醫(yī)醫(yī)治,她便問候幾聲,時有打把手。 她是女子,自然比男子心細(xì),猶是還有秦書作參照對比,旁人對昭遠(yuǎn)侯都改觀不少。 不消半日,就同軍中混熟。 好似昭遠(yuǎn)侯也不像傳聞中的那般可惡。 到了主帳,邵文槿還在和高入平,以及好些參知作沙盤部署。各持己見,也有爭得面紅耳赤。 她不多叨擾,本侯奉命在營中各處看看,各位繼續(xù)。 眸光瞥過邵文槿,狠狠剜了一眼,邵文槿面色不改,眼底的笑意頃刻泅開在心底。 四下轉(zhuǎn)過,聽聞趙榮承還醉著沒醒,心中有愧,讓秦書去照看下,秦書照辦。她百無聊賴,營中天寒地凍,就回了邵文槿寢帳挑些書看。 兵書,批注,她隨意翻了翻,烙了金印的密函卻是不碰的。 層層堆積下,瞥到一幅卷軸有些眼熟,像是司寶樓慣來給她表幅用的材質(zhì)。好奇伸手取出,果然是她那幅濟(jì)郡圖,他竟然一直帶在身邊。 先前的惱意消散在眉間,取而代之,是眸間的秋水澄澈。雙眸烏黑好似墨色的瑪瑙,輕顰淺笑,柔情蜜意都融于昏黃燈火里。 除了濟(jì)郡圖,還有從前她在成州寫給他的信。 他當(dāng)時聞得明明錯愕,想來書信該是被少卿扣下,出征才還他。信中內(nèi)容大抵青澀,自己都覺好笑,不知邵文槿看了如何作想? 一一讀來,不覺時間飛逝。 末了,見得案幾上還有筆墨,思量稍許,便起身掩袖執(zhí)筆。寥寥幾字,婉約清秀,寫好晾干,塞進(jìn)那疊信中。 遇一人白首,擇一城終老。 盼君歸。 …… 除夕年關(guān),營中支起了好些灶臺生火,果真似邵文槿所說,一群人包餃子下鍋,這場景實屬震撼。 軍中有軍中的年味,她自小嬌生慣養(yǎng),和邵文槿不同。與邵文槿同在軍中,見得他從小是如何長大的,其實心中隱隱歡喜。 既是除夕夜,人在外難免思鄉(xiāng)情切。邵文槿代掌帥印,就需鼓舞人心。北破蠻族,保家衛(wèi)國,我等早日凱旋見妻兒! 北破蠻族,保家衛(wèi)國,早日凱旋見妻兒! 營中紛紛響應(yīng),聲震如山,阮婉微微紅了眼。 再不久,四圍又開始圍著篝火飲酒高歌,熱鬧歡騰,邵文槿才抽空尋她一側(cè)坐下。 “明日啟程,是回京還是回成州?”他聲音很輕,周圍都是嘈雜聲,除卻她,旁人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