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見她怔住,宋頤之哭得更兇,“少卿你騙人,你日后都不會同我一處!” 阮婉不明所以,見他這幅模樣,心底卻倏然觸痛。 他便是被她絆得四腳朝天,亦或是賭氣幾日不開口說話,都沒有這般哭過。 “小傻子……”阮婉開口,卻被他生生打斷,“我日后再不同少卿好了!” 吼過之后,揮鞭策馬跑開,阮婉未及反應,身后禁軍便趕緊追上。睿王早前就從馬背上摔下過,先前又似同昭遠侯起了爭執,旁人不敢大意。 阮婉心頭一緊,“你們也去。” 原本身邊只有八/九騎,便有六人都去追宋頤之,剩下三兩騎就同阮婉離得不遠。 阮婉心里并不踏實,過往沒少同小傻子鬧過,都不似今次這般。那句少卿你騙人,喊得分明壓抑。 她到京中幾年,都有宋頤之作伴,宋頤之雖然傻,終日笑呵呵,少卿前少卿后,鮮有方才語氣。 她不知何處惹到他了。 眼見禁軍侍從在遠處將他攔下,懸空的心才似微微平和些,便也隔遠喊道,“宋頤之,你今日究竟怎么了?” 宋頤之耷拉著嘴角不應聲。 自從少卿從回京,母后便將他留在宮中,少有讓他出宮去看少卿。他從前說要找少卿玩,母后都歡喜答應的。如今他再提,母后就時常嘆息。 母后,我想少卿。 他很想少卿,才會來他最不喜歡的西郊獵場。 他是傻子,但他是傻子也聽得懂母后說的,頤之,你日后不能娶少卿了。 他不開心。 他為何不能娶少卿? 阮婉問他,他鼻尖抽了抽,便也大聲喊道,“少卿……”剛一開口,不知何處傳來聲音打斷,“阮少卿!” 有人喚她,還在近處,這聲音卻陌生未聽過,阮婉下意識朝身后轉頭。 轉眸之際,林間黑影一閃而過,她還來不及看清,尚未察覺,只聞得“嗖嗖”幾道箭聲,便覺腹間一陣巨痛傳來。 “侯爺!” “少卿!” 耳旁數道驚呼。 阮婉想開口,卻驟然痛得說不出話來。眼中微滯,一頭從馬上栽下! 滾落時,腹間中的箭支折斷,痛得眼前天旋地轉,耳鳴聲中,周遭動靜好似遠去。 “侯爺!” 身旁只有三兩騎,林間沖出的黑影卻有十余道,都是沖她去的。 “少卿!”宋頤之的聲音,她還聽得出,依稀見到他們來救。 宋頤之…… 四圍的打斗聲越見激烈,阮婉明明睜著眼,眼前卻逐漸模糊。片刻,意識逐漸散去,卻眼皮漸沉,好似要喘不過氣來。 記憶短暫中斷,也不知發生何事。 耳旁的聲音斷斷續續,宋頤之就貼到身前,慌亂作哭:“嗚嗚……少卿少卿,你別死!” “少卿少卿,我還沒娶你!” “嗚嗚……救人!” “救人哪!” “文槿!!” 而后溫暖踏實的懷抱,熟悉到她睜不開眼也知曉。邵文槿,她想開口,就是喚不出來。 “阮婉,別睡!” “阮婉,聽我說話!” “阮婉!!” 該是撕下外袍,緊緊纏上她腰間止血,繼而抱起她就拼命跑。 只是邵文槿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她將近要聽不見,阮婉心慌。 她一直想應他,卻說不出話來,許是意識渙散,才溢出氣若游絲,“文……槿……” 有人腳下猛然一滯,欣喜若狂,“阮婉,我在。” “文……槿……” “阮婉!”欣喜過后,強烈的痛處傳來,好似震痛心魄,“阮婉!!” 她卻再未應聲。 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腦中混沌,驀地雙目猩紅,身體猛然一僵,緩緩低眉。她腹間滲出的血跡透過外袍,遍遍染紅雙手。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登上了,,, 差點就睡了,睡前試了試 侯爺遲早要出事,, ~~~~(gt_lt)~~~~ ☆、第九十四章 阮少卿(上) 第九十四章阮少卿(上) 敬平十五年臘月,南順京中兩件大事。 其一之中便是嘉和公主回京省親。 宋嫣兒兩年前遠嫁長風,本因在當年年底回南順京中省親。不想六月時,榮帝病情突然加重,挨到八月病逝。待得新帝即位,京中的皇室子弟都需守孝三年,省親一事就暫時擱置再議。 今年開春,李朝暉賜親王位。 衍帝便做主,額外恩允他夫婦二人回南順省親。 消息一經傳回南順京中,兩國禮部就開始著手準備相關事宜。 三月末,御醫卻診出喜脈,宋嫣兒已懷有一月身孕。 歡喜之余,又道預產期恰好在寒冬臘月,其間不宜出行,省親一事又只得作罷。 等到十月,陳皇后咳疾加重,份外思念愛女。 宋嫣兒臘月臨盆,坐月子,照顧幼子,再等回南順不知要到何時。 陳皇后身體日漸不濟,能拖到哪日御醫也拿捏不住。幾番思尋,敬帝還是遣使到長風,讓宋嫣兒夫婦趕在年前回京。 母后素有咳疾,宋嫣兒是知曉的,也自然知曉若是不嚴重,父皇也不會特意差人囑咐。 十月下旬收到的消息,夫婦二人次日就動身啟程,不作耽誤。 彼時宋嫣兒已有數月身孕,路上不敢快行,照此速度,也應當能在臘月前趕回南順京中待產。 誰知長途跋涉,顛簸難免,加之宋嫣兒心中又有惦念,十一月初,將好行至成州便動了胎氣,嚇壞了隨行的御醫。 好在宋嫣兒產下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平添了幾分喜慶,卻更加歸心似箭。 李朝暉怕她月里坐病,堅持在成州調了月余,遂才繼續出發。 由得中途這場耽誤,到了十二月中下旬,宋嫣兒一行才抵達。 宋嫣兒過往偏瘦小,生產之后卻比從前圓潤了許多。懷中抱著幼子,又有李朝暉相伴,噓寒問暖。 陳皇后欣慰,一直不住點頭稱好。 宋嫣兒也決口不談旁事,夫婦二人終日陪在陳皇后身旁,和她一道逗弄幼子,陳皇后眼中喜悅難以言喻。 孩子長得像李朝暉多些,嘴角和鼻尖卻像極了宋嫣兒小時候,陳皇后一眼便看出。捧在懷中愛不釋手,連帶著病都出奇好了許多。 人有精神,就與往日的怏怏病態不同。 一整日里也咳不上幾回,好似有了寄托。 孩子是十一月出生的,名字一直未取,夫妻二人的意思是想讓陳皇后來給孩子取的名字。 陳皇后想推脫,敬帝卻道甚好,難得嫣兒和朝暉有心。 陳皇后便取了懷瑾二字。 懷瑾握瑜,是希望他長大后有高尚美好的品德。 名字中規中矩,算不得出彩,卻寄托了祖母的期望。李朝暉應好,宋嫣兒也道喜歡,替懷瑾謝祖母賜名。 一家人其樂融融,敬帝的喜色就掛在臉上,陳皇后更是近來少有的開懷笑意。 宋頤之也對小家伙充滿興趣,每日都要圍著小家伙看上好些時候。小家伙若是醒了,他湊上頭就不停喚“小懷瑾!” meimei,他為何不應我! “頤哥哥!”宋嫣兒忍俊不禁,“懷瑾還小。” “可是他要meimei抱!也要妹夫抱的!” “他自然是要找爹爹娘親的,等頤哥哥何時成了親,有了孩子便知曉了。”宋嫣兒知曉宋頤之慣來的性子,即便她如此說,宋頤之也定是要吵著抱的。 宋嫣兒怕他傷著孩子,就先從旁抱走,不想宋頤之卻怔了怔,眼圈一紅,一言不發跑開了。 頤哥哥? 宋嫣兒微頓,恍然想起婉婉在西郊圍場出事已有月余。 聽聞是邵文槿將阮婉送到寧正處,寧正將人帶走后,便一直再沒消息傳回京中。 聽當時在場的禁軍說起,昭遠侯傷得很重,染了邵將軍一身血跡,也不知能否救得回來。 宋頤之從來都同婉婉要好,宋頤之定是掛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