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這還能是誰的聲音,陸子涵倒吸一口涼氣,阮少卿竟會這般“含情脈脈”看他,當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尤其那張笑容滿面的臉,好似大字標榜著我要同你交好,陸子涵惡寒。再加上一句,“陸二,本侯甚是想念你!”分明是惡作劇。 他便連全身毛孔都豎起來了。 要你想! 不勞你惦記!! 阮婉上前,他便退后,“你別過來……”繼而眉毛都擰成了一處,“阮少卿,你離我遠些……阮少卿!……我告訴你,阮少卿!!……啊!!!” 邵文槿奈何搖頭,邵文松笑得咯咯作響。夕陽西下,三道奇葩身影。陸子涵拼命躲,阮婉在身后緊跑,后面還跟著一個歡喜的小傻子。 “陸二……” “少卿少卿!我也要玩!” “阮少卿你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介個,今天太耗體力了,我去養精蓄銳了,明天戰五更! 不然我真交不了稿了!!!! ☆、第八十九章 侯爺哪!(下) 第八十九章侯爺哪!(下) 人多一貫熱鬧,回程路上也遂即輕快不少。 邵文松雖然一路同邵文槿昂首騎馬走在隊伍前端,但倘若見到宋頤之和阮婉下了馬車,在外騎馬,他也會湊上前去主動和他二人說話。 邵文松失語四年,近乎沒有旁的朋友,對生人都是膽怯的。彼時在將軍府,宋頤之和阮婉日日組隊來找他斗嘴慪氣,刷存在感,他委實氣到不行。 同宋頤之和阮婉相處的月余,心中潛移默化。三人年齡相仿,吵歸吵,還是能玩到一處去,若是哪一日他二人遲了或者不來了,他又伸著脖子翹首以盼,還生怕被他二人看出端倪來,橫遭笑話,便故作趾高氣昂。 邵文松嘴上不說,心里對他二人就比旁人親近,才會逮住機會便主動湊上去前說話。 宋頤之卻是討厭邵文松的。 邵文松將少卿的眼睛打腫過,害得少卿到處遭人笑話。邵文松又喜歡同他比試,在將軍府中是比箭,在父皇面前還要同他比蹴鞠,后來少卿和文槿出使西秦,竟還日日跑來睿王府同他比下棋,說不比下棋,比騎馬也成。 我是個傻子,你比過傻子又有何好得意的! 邵文松微怔,還是日日往睿王府跑。 宋頤之惱他得很,思來想去,京中還能說上話的似乎還有陸子涵,便賴在陸子涵處不走。 陸子涵氣得咬牙切齒,但轉念一想,邵文松連阮少卿都敢打,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宋頤之便是那時起,同陸子涵熟絡起來的,是以偷偷溜進禁軍隊伍,也要拉著陸子涵一處才心安理得。 陸子涵本被宋頤之強行拖來,明知來了又不討好,回去還免不了遭責罵,心中滿是怨念。 加之阮少卿又突然態度轉變,他始料不及。 不知阮少卿是腦抽風,要對背地里對他使用何種手段?還是——阮少卿對他起了非分心思,心底便惶恐至斯,對阮婉避之不及。 恍然嫌棄阮少卿是懼怕邵文槿的,邵文槿也同阮少卿水火不容,陸子涵就似抓到救命稻草。 剛躍身上馬,要去找邵文槿避難,又仔細思忖一翻。邵文槿不僅未和阮少卿正面沖突過,更在南郊馬場舍命救過阮少卿!京中還傳過他同阮少卿斷袖的緋聞,陸子涵更覺阮少卿當真可怕得很! 雖然最后傳聞以阮少卿調戲邵文槿未果告終,但世上沒有空xue來風之事,陸子涵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思來想去,只覺邵文松還更靠譜些。 畢竟當年是拳打阮少卿的人,大樹底下好乘涼,陸子涵就終日如牛皮糖般黏在邵文松近旁,旁人看了都說不出的怪異,邵文松又不好多言其他。 好賴陸子涵在京中特立獨行慣了,臉皮薄厚拿捏有度,也不介意周遭目光,只要阮少卿不陰魂不散便好。 是以,陸子涵死皮賴臉黏著邵文松,邵文松變著方的跟著宋頤之和阮婉,阮婉又想同邵文槿一起,繞了好大一個圈,阮婉才惱意發現,她竟鮮有時間同邵文槿獨處了! 而后的一路,便都氣得兩腮鼓鼓,活脫脫像只慪氣的鯉魚。 “少卿少卿!”(小傻子) “喂,阮少卿!”(邵文松) “阮少卿,離我遠些!”(陸子涵) “……”(阮婉) “少卿少卿!”(小傻子) “陸子涵,你離我遠些!”(邵文松) “你先讓阮少卿離我遠些!”(陸子涵) “……” 四圍聒噪至極,阮婉忍無可忍,近乎炸毛臨界值,就要破口吼出,忽覺手臂被人拽起,熟悉的氣息就不似一旁的三道烏煙瘴氣。 邵文槿順勢將她扯到自己馬背上共乘,攥緊韁繩,將她牢牢護在臂間,悠悠開口,“從前便教過你騎馬,似是沒有多大長進?” 阮婉心領神會,自顧靠在他近懷,只覺先前的烏煙瘴氣頓時蕩然無存。耳后的呵氣幽蘭分明貼近,帶著幾分撩人心扉,又不失特有的柔和潤澤,阮婉就故作惱意,“分明是你教得不好。” 邵文槿便笑,“那再教一次?” 阮婉笑而不答,旁人尚在瞠目結舌,邵文槿就已策馬跑開,任憑身后驚掉了一地下巴。宋頤之率先反應過來,只覺好玩至極,就笑咯咯騎馬跟上,“文槿文槿等等我!” 邵文松遂也回過神來,留他和陸子涵在此處有何意思!所幸加緊馬肚,驟然追去。陸子涵微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勿離邵文松太遠就是。 阮婉歡聲笑開,同邵文槿一處,便是身后七零八落的吵鬧聲也不覺那般無聊。 “文槿文槿,哈哈哈哈……”(小傻子) “宋頤之,比騎馬!”(邵文松) “騎慢些能憋死?!”(陸子涵) “少卿等等我!哈哈哈哈……”(小傻子) “宋頤之!!!”(邵文松) “摔死你們!”(陸子涵) 由得如此,途中三日一晃而過,京城就近在眼前。 “文槿,我們回京了。”阮婉微頓,其中滋味旁人興許體會不深,奔波亡命,生死作別,感觸一言難盡。 邵文槿心照不宣,攬緊韁繩,擁她筆直而坐,寒冬臘月里,聲音略微一沉,“我說過,會帶你安然回南順的,可還算守約?” 阮婉回眸看他,他也淺笑相應。 阮婉轉過頭去,細聲問道,“即北時候,你在花燈上寫了何字?” 邵文槿卻問,“你寫的何字?” 阮婉臉頰倏然浮上一抹緋紅,呢喃應聲,“但以時光為尺。” 邵文槿唇瓣微微勾勒,“丈量浮生一段。” 阮婉垂眸一笑,修長的羽睫傾覆,側顏剪影出一抹溫柔入水的笑意。 …… 城門口,京兆尹早已等得心煩意亂。實在等不到隊伍返京,干脆親自往近郊去迎。待得聞得不遠處馬蹄作響,京兆尹喜出望外,下了馬車,一眼望到京中禁軍和慈州守軍旗幟。 京兆尹快步迎上前去,見得阮婉,便是一把老淚縱橫。 “侯爺哪!”三字既出,情真意切,掩袖抹涕,饒是旁人聽了都不禁動容。 “京兆尹。”阮婉受寵若驚,京兆尹哭得這般模樣,根本不似虛情假意,“侯爺此番平安抵京,卑職焚香禱告,吃素三月還愿。” 就怕比“不知道”待她還親。 所謂患難見人心,原來京兆尹竟是這般念她的! 阮婉心生愧疚,早知如此,日后就該對京兆尹好些! 邵文槿哭笑不得。 京兆尹自然沒有虛情假意,昭遠侯不在的三月里,陸子涵和高入平氣焰重染,四處惹是生非,比之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加之山中無虎,京中各路幺蛾子便不時出沒,竟大有百花齊放之勢,他根本鎮不住。那些個幺蛾子各個身世顯赫,非富即貴,他區區一個京兆尹,惹不起,碰不得,還不能不管! 京兆尹便終日愁死,殫盡竭力,頭發都掉了將近三分之二。只怕長此以往,這京兆尹的地位不保是小,活脫脫被這幫祖宗給折磨死是真。 昭遠侯在時多好! 他份外想念昭遠侯!! 昭遠侯在西秦失蹤一事傳回京中,京兆尹哭得最兇,天要亡我!!! 后來宮宴上聞得昭遠侯回慈州消息,京兆尹激動得三日未眠。 “侯爺哪!”這聲情真意切,旁人哪里學得來。 邵文松無語至極,陸子涵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覺渾身都不在了。 阮婉扶他,京兆尹啼哭半晌,阮婉勸不住,才見得馬車后緩緩走下一人。便驀地蹙緊眉間,眼中氤氳就似再掩蓋不住。 “侯爺。”寧正眼底略微紅潤,恭敬拱手一拜。 “寧叔叔……”阮婉便迎上前去,后話道不出半句,才見他頭發白了過半,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喉間哽咽,“讓寧叔叔擔心了……” 寧正也不抬頭,仍是低眉拱手,“是老臣未護得侯爺安好,愧對侯爺,更愧對先侯爺,難辭其咎。” 是她執意要小姐代替世子來南順京中,也是他執意要小姐出使西秦,若是阮婉葬身西秦,他有何面目面對過世的昭遠侯! 寧正不肯抬頭,阮婉不知該作何。 寧正在朝中慣來以語氣強硬不懂變通著稱,用陸相背后的話說,就是茅廁里的石頭一坨,又臭又硬,還不能搬動。 平素盛氣凌人的寧正竟會如此,陸子涵微鄂。 寧正所作所為,不過為阮少卿在朝中鋪路,阮家竟有這樣的家臣,迂腐是迂腐,對阮少卿卻死心塌地,陸子涵只覺對寧正有了不一樣的看法。與之相較,京兆尹先前的老淚縱橫就委實淡了些。 京兆尹便不知隱到了何處。 寧正執意不起,阮婉勸不動,旁人更不能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