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阮婉舒眉,緩緩擲下一子,“小傻子,你都舍不得自己meimei,難道陛下和娘娘舍得自己女兒?” 宋頤之就凝眸看他。 阮婉倏然一笑,“公主要遠嫁長風,陛下和娘娘只會比你更舍不得,這個時候你不留在京中陪他們,他們想公主了怎么辦?” 宋頤之微怔,好似有些明白。 阮婉又道,“還有,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傻子,一個公主遠嫁還不夠,還有一個傻子跟著上路,他們能不擔心?娘娘素有頭疾,心中有事,夜間便睡不安穩,你舍不得meimei,就舍得讓陛下和娘娘擔心?嗯?” 字字句句說得極慢,連傻子都能聽懂,傻子便真的低頭不語了。 阮婉遂而輕笑,“要我說,陛下只是罰你閉門思過,你有何好賭氣的?若是換做我爹爹……”頓了頓,“那是免不了要吃板子的。” 宋頤之就驚愕抬頭,“少卿挨打?” 阮婉微怔,眼中不覺浮起氤氳,“若是爹爹尚在……”她倒是愿意挨打的,這一句便隱在喉間,垂眸時稍斂情緒,又清淺莞爾道,“所以,明日我們便進宮去找陛下認錯,然后晚上去吃紅燒rou可好?” 宋頤之拼命點頭。 阮婉也跟著笑起來,余光瞥過四下,停在門口時就驟然一滯。一襲不和諧的身影,甚是刺眼。 宋頤之也忽得見到他,便興高采烈喚道,“文槿!” “邵文槿?”阮婉心下惱意竄起,竟不知他到了多久,“你來這里做什么?” 邵文槿眼底飛快掠過一絲笑意,不冷不熱道,“皇后娘娘讓我來看看王爺,我有些話同王爺說?!?/br> 開口便將陳皇后抬出來,分明是特意堵她的嘴,她還不好回絕,只得悠悠起身,“你說便是,小傻子,我明日再同你一道進宮?!?/br> 宋頤之兀得蹙眉,語氣幾分著急,“少卿少卿,棋還沒下完呢!” “下次再下?!比钔癫莶輵?,臨門時剜了邵文槿一眼,“借……過……” 邵文槿輕咳兩聲,嘴角的笑意便再忍不住,“方才有人將我的要說的話說完了,眼下可是要睿王再聽一遍?” 阮婉脫口而出,“你!” 竟然無恥偷聽! “阮少卿,我同你對弈一局如何?”身姿挺拔,漆黑的鳳眸深邃悠遠,偶有的灼亮便似明媚夜色里的一抹晚風清照,帶著幾分鮮有的風流肆意。 作者有話要說: 人家還有3章,,, ☆、第二十三章 巧不巧 第二十三章巧不巧 翌日清晨,邵文槿便入宮向陳皇后復命。 昨日敬帝大怒將睿王轟出宮門,責令其閉門思過,不出一夜朝廷上下已傳得沸沸揚揚,群臣私下里紛紛揣測。 敬帝對睿王素來縱容,連呵斥都未曾有過,此番大相徑庭是何用意? 睿王果真只是因公主出嫁一事惹惱了敬帝? 還是有其他更深的緣由?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京中一夜未眠者就不在少數。 是以,早朝之上眾人雖然心思各異,實則大都心照不宣。敬帝痛斥了睿王,今日又會如何對待煜王? 這才是眾人急切想要知曉的。 也由得如此,早朝的奏本議事要比往常冷清許多,皆在靜觀其變,唯恐敏感時期失言被人揪住錯處。而陸相一臉大義凜然,旁若無事的啟奏便讓群臣很是感動。 總得有人奏本啊,若是無人奏本,下了早朝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陸相就是陸相,不愧為百官之首。 陸相很是受用。 言辭懇切之間多番迂回,最后落腳在沱江中下游濟郡水利失修多年,督建治理一事大任該由何人擔當? 一語既出,眾人心知肚明。 濟郡水利向來穩固,多年從未出過事端,督建治理根本就是手到擒來之事,與當日邵文松奉旨出征異曲同工。 誰去都是功勞一件。 眼下,便都在等敬帝金口玉言。 “由煜王親自去一趟?!绷季茫吹鄄牌届o開口,群臣卻當即明了,敬帝是有意要抬舉煜王。 塵埃落定,煜王大步上前,殿中下跪領旨,再起身時已然風神朗潤。 …… 前朝之事,陳皇后多少有所耳聞。 煜王前來請安時,臉上仍有斂不住的喜悅之意,陪著陳皇后說了許久話,意氣風發躍然臉上。 陳皇后幾番想要開口打斷,卻又難得見他如此開懷,不想拂了他興致。 直至邵文槿求見,煜王才離了宮中。 與煜王的神采熠熠相比,邵文槿就是顯而易見的倦容,陳皇后心中不免詫異,“你何時也學起了前朝眾臣,一夜不眠揣摩陛下心思的?” 邵文槿眉頭微攏,繼而反應過來,恭敬垂眸笑道,“在睿王府下了一夜棋罷了。” 陳皇后神色稍霽,下棋? 她是擔心頤之沒受過陛下斥責,總要哭上些時候的,才會想起讓邵文槿去一趟睿王府。眼下,還有心性下棋就該是好了,不鬧脾氣了。遂而頷首啟顏,唇角也浮起一抹溫潤寧靜的笑意。 果然,讓文槿去一趟是大有裨益的。 陳皇后心情大好,又將邵文槿夸贊了一翻。 先前沒有心思用得下早膳,此時卻覺腹中轆轆,便讓邵文槿陪同。邵文槿卻之不恭,殿內的貼身宮女就連忙去準備。 趁著空隙,有人才將阮少卿昨日的一翻說辭原封不動告之陳皇后。 陳皇后微鄂,不想這番話竟然出自平日里在京中飛揚跋扈的昭遠侯之口,說出去,怕也是沒有幾分信的。 “少卿懂事。”這一句贊許來得甚是簡練,卻上心。 阮少卿同頤之一貫玩得到一處去,頤之昨日遭了責罰,少卿是定然是要去看他的,陳皇后便沒有特意尋阮少卿來囑咐。加之平常見多了阮少卿的古靈精怪,也只道他會哄哄頤之,未曾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著實讓她震驚。 心中對他的喜愛又多增了幾分。 “所以,你是同少卿下了一夜棋?”就隨意閑話問起。 邵文槿眼底不知何時沾染了笑意,“阮少卿知道下不過睿王,同我卻是不服氣的,輸了一回便要與我打賭。” 陳皇后不覺一笑,“然后如何了?” “我便賭他一局也贏不過我,然后,就一直下到今晨才入宮見您。” 一席話說得甚是委婉,陳皇后卻愜意笑出聲來。 邵文槿也是忍俊不禁,有人昨夜說過最多的字眼,就是再來。大凡初始都氣勢洶洶,是平素慣有的作風,越往后越像xiele氣的棉絮,垂頭喪氣,鼓腮托著下顎。 近來,邵文槿時有錯覺,人前犀利猥瑣的阮少卿,其實私下里只是牙尖嘴利,還不時帶有幾分笨拙。 …… 陪陳皇后用過早膳,便又聽內侍官道起,方才睿王和昭遠侯入宮面圣。 睿王同陛下認了錯,也再哭鬧生事,陛下龍顏大悅,就讓睿王和昭遠侯陪同一道去暄芳殿看三公主。 婚期漸近,宮中的命婦和教習嬤嬤輪流上陣,宋嫣兒近乎抽不開身。 再是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往后到了長風也不能任性為止,基本的禮儀教養都需謹守。長風國中習俗又多有與南順不同,也要牢記在心。再有便是,新婚閨房之事,多少是要說與她聽的。 宋嫣兒羞得臉色漲紅。 幸而敬帝領著宋頤之和阮婉來了暄芳殿,宋嫣兒才略微松了口氣,歡歡喜喜迎了上去,教習嬤嬤輕哼提醒,她才想起要中規中矩行禮。 阮婉險些笑出聲來。 宋嫣兒悠悠一嘆,上前挽起敬帝胳膊一翻撒嬌抱怨,嫁人這般累,還不如留在宮中多陪陪父皇母后。 一句就將敬帝逗樂。 也只說了不多些時候的話,敬帝事忙并未久留,遂讓幾人去給陳皇后請安,宋嫣兒應得甚是愉悅。 去給母后請安,又有頤哥哥和婉婉一處,等于是父皇默許了今日的教習減免。 一路往鸞鳳殿去,兩人哄了宋頤之一人在前面走,自顧在一處竊竊私語。 平日里單獨見面的時間便少,如今更是,宋嫣兒就將近來在宮中的教習同她說起,阮婉樂得捧腹大笑。 宋頤之聽到笑聲便也要一處,轉眼又被兩人打發走,甚是不滿嘟嘴。 有什么話是他們二人可以說,他卻不可以聽的?! “少卿少卿!”“meimei!”就不時轉身耍賴,清荷只得肩負起重任,充當起兩者間的溝壑天塹。 宋頤之跑,她便也只得跟著跑。跑著跑著,便成了兩人追逐賽。加之而后阮婉笑得也少,宋頤之就儼然忘了此事,沒再花心思在探聽少卿和meimei說話上,而是專心致志同清荷玩起了追趕,玩得不亦樂乎。 宋嫣兒卻同阮婉說得小心翼翼,扭扭捏捏。 都是這幾日命婦和嬤嬤提的新婚閨房之事,宋嫣兒有些好奇,又有些害羞,又沒有同旁人說過。 阮婉也是初次聞得,兩人就不時環顧四周,生怕被人聽到。 開始時候是如此,再往后,不似先前驚心動魄,阮婉就調侃起了宋嫣兒,宋嫣兒氣得咬牙切齒,反唇相譏。 不知不覺便到了陳皇后處。 邵文槿也應聲轉眸,這一幕就甚是怪異。 一行四人,各個臉色都是紅撲撲的。 宋頤之同清荷是跑了一路,有些臉紅氣喘,宋嫣兒和阮婉則是相互調侃了一路,相互漲紅了臉。 怎么又有邵文槿? 阮婉也憋了憋嘴,近來到是哪里都能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