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羅哲問:“那后來又是怎么湊夠錢將林部長贖回來的呢?” 姚玉蘭說:“我在家里翻了半天,最后總算找到了兩張銀行卡,卡上共存著十幾萬塊錢。我急忙跑到附近銀行的自動提款機那里去取錢,可自動取款機里每次只能取兩千元,等我慌里慌張手忙腳亂地從兩張卡里取出幾萬塊現金,湊夠二十萬塊錢時,天都快亮了。我又急急忙忙趕到環南路,在第二個拐彎處找到綁匪指定的那個垃圾筒,把錢包好扔了進去……” 范澤天忽然問:“當時你看見周圍還有其他人嗎?” 姚玉蘭搖頭說:“當時四周一個人也沒有,我也不敢在那里逗留,只好跑回家等消息……總算他們說話算話,凌晨六點多的時候,我老公平安回家了……我當時一心只想救我老公,所以也沒有想到報警,想不到我老公今天卻把你們帶來了……” 羅哲本想告訴她他們此來,并不完全是為了調查林國棟被綁架的事,但看見范澤天給了他一個制止的眼色,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范澤天又問:“你老公的手提包也被綁匪拿走了,是嗎?里面除了手機,還有些什么東西,你知道嗎?” 姚玉蘭想了想說:“還有一盒名片,另外……可能還有兩三千元現金,這是老林后來告訴我的。” 范澤天問:“林部長的手機號碼是多少,你能告訴我們嗎?” 姚玉蘭說:“是130058507xx。” 羅哲用筆記了下來,與羅嫣紅手機中儲存的號碼一對照,完全相同。 十一點半鐘,范澤天知道姚玉蘭要下班了,便和羅哲告辭出來,離開了人民醫院。 兩人在外面吃過午飯,返回公安局時,早上被委派出去調查情況的幾個刑警都回來了,女警文麗也在其中。 大家匯報了各自的調查結果,然后開了一個小小的總結會議,布署下一步的行動。 羅哲說:“羅嫣紅之死,她手機里儲存的這個手機號碼成了最重要的破案線索,而由這個號碼牽扯出來的林國棟也是目前最值得懷疑的嫌疑人。但是他卻有昨晚不在現場而且也不具有作案時間的證據,從他老婆的神態上看,毫無破綻,最重要的是我們調查過他家里的電話記錄和她在銀行自動取款機上取款的記錄,完全不差,她說謊的可能性不大。” 文麗柳眉微皺,說:“如此一來,那林國棟這條線索豈不是斷了?范隊,你說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辦呢?”大家一齊把目光投向正在沉思中的范澤天。 范澤天瞧了瞧大家,說:“林國棟是咱們目前所掌握的惟一的線索,這條線索絕不能斷,而且玫瑰莊園里的居民也反映說昨晚確實曾看見他在別墅小區出現過,但他卻說自己昨晚遭人綁架,根本沒去過玫瑰莊園別墅小區。到底他昨晚是在玫瑰莊園別墅小區里過夜,還是在綁匪手中度過,咱們只要找到他所說的那個‘綁匪’一切就都明白了。” 羅哲不禁皺眉道:“要抓綁匪,談何容易。中午吃飯時我打電話問過林國棟,他說他昨晚被人打暈了,什么也不知道,既沒看清綁匪的面貌,也不知被綁何處,總之今早一醒來就躺在自家門前的大街上了。咱們對那綁匪一無所知,要想抓他,無從下手呀。再說此事茲事體大,市委星期四就要開會討論提升他為市委副書記的事,今天已經星期二了,在這兩天之內要破不了案,讓殺人兇手當上了市委副書記,那笑話就鬧大了。” 文麗點頭說:“不錯。但是反過來說,他如果不是殺人兇手咱們卻把他當成殺人兇手來調查,萬一影響了他升官,那這個責任咱們也承不起。” “其實咱們對綁匪的情況也并非一無所知。”范澤天看了大家一眼,說,“至少咱們知道他手中拿著林國棟的手機,而且林國棟的手機號碼咱們也是知道的。” “那又有什么用呢?”羅哲說,“我早就撥打過這個號碼,第一次是占線,顯示對方正在通話,但過了兩分鐘我再打時,對方已經關機,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開機呢。” 范澤天笑了,說:“他的手機現在是開機還是關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使用過這部手機,只要他今天用這部手機跟別人通過話,那咱們就有辦法找到他。”他把頭扭向女警文麗,“林國棟的手機號碼以130開頭,是在中國聯通上的戶。文麗,你馬上到聯通青陽分公司去一趟,請他們將130058507xx這個號碼今天的通話記錄打印一份給我們。” 羅哲和其他刑警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拍手道:“對呀,我們怎么沒有想到呢?咱們找不到綁匪,但可以通過他曾撥打過的這個電話號碼找到線索呀。” 文麗高興地領命而去。半個小時后,她從聯通公司帶回來了130058507xx這個號碼今天的通話記錄。 記錄顯示,這個號碼曾在今天早上7:55分撥通過一部固定電話,被叫方號碼為4438185,通話時間為1分59秒。 “馬上查清楚4438185是哪里的電話。”范澤天用鉛筆重重地在這個電話號碼上畫了一個圈,說道。 “是!”羅哲也興奮起來,急忙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114”查號臺。通過查詢得知,這個號碼是青陽市海石加油站的辦公電話。 “大伙在這里等候命令。”范澤天抓起桌上的帽子一邊往頭上扣一邊朝門外奔去,“羅哲,咱們馬上趕去海石加油站。” 3 海石加油站坐落在城西的城郊結合處,距市公安局約有二十分鐘車程,但羅哲只用了十五分鐘就把車開到了加油站門口。 范澤天下車后,直奔加油站辦公室,找到了加油站站長。 站長是一個五十來歲一臉和氣的老頭,姓周。 周站長一見兩個警察闖進辦公室,不由嚇了一跳,不知出什么事了。 范澤天掏出警官證,向他表明身份,道明來意,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急忙請兩人坐下。 范澤天沒有坐,看看辦公桌上的電話,開門見山地問:“周站長,加油站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是4438185嗎?平時誰負責在辦公室聽電話?” 周站長點點頭說:“正是這個電話號碼。加油站人手少,沒有專門接電話的人,一般情況下都是由我來接聽電話。” 范澤天看著他問:“那您還記得今天早上7點55分接聽過的一個電話嗎?” 周站長眉頭微皺,搖搖頭說:“早上電話太多,只怕記不得了。” 羅哲急了,忙走上前說:“周站長,您再想一想,這個對我們十分重要。” 周站長把手背在背后,來回踱了幾步,仔細想了想,忽然眉頭一展,說:“我記起來了,7點55分,好像是廖強打電話過來,對,就是他,他打電話請假,說是有點頭痛,今天就不來上班了。” 范澤天認真地聽著,邊聽邊點頭,然后又問:“能詳細介紹一下他的情況嗎?” 周站長說:“廖強今年二十八歲,父母早亡,至今單身,住在青云路青云巷7號,平時也沒啥缺點,就是喜歡喝點酒……” “多謝您給我們提供這么多情況。”范澤天向周站長握手道謝之后,便急忙和羅哲驅車向青云巷駛去。 按常理推測,廖強拿著林國棟的手機,而且今天又請假沒有上班,行為異常,如果林國棟昨晚真的被綁架了,那么他就極有可能是那個綁匪。 想到歹徒近在咫尺,即將被擒,而羅嫣紅的死因也極有可能因此而逐漸明朗起來,范澤天和羅哲兩人心里都有些興奮,將車開得飛快,恨不得在一秒鐘之內就趕到青云巷。 但是當警車剛駛出青云路,拐入青云巷時,他倆卻發現巷口圍了一大群人,嘰嘰喳喳熙熙攘攘地不知在干什么。 羅哲按了半天喇叭也是枉然,根本沒有人讓路,警車寸步難行。 他不由火昌三丈,跟范澤天一同跳下了車。 兩人好奇地鉆進人群,只見人群中央停著一輛小貨車,整個駕駛室都被撞得不成樣子了,地上流著一大灘血跡,觸目驚心。 幾個交警正在現場忙碌著。 范澤天吃了一驚,走上前拉住一個熟識的交警問:“兄弟,出啥事了?” 第22章 致命綁架(2) 交警一邊在記錄本上寫著什么一邊告訴他說:“車禍,小貨車撞了一個人,頭都撞開了,真慘,人還沒到醫院就斷氣了。司機也夠嗆,下身受重傷,正在醫院搶救,估計一時半會醒不來。” 范澤天心里涌起一種不祥之兆,忙問:“知道死者是誰嗎?” 交警說:“從他身上搜出的證件看,好像叫廖強吧。” “什么?” 范澤天和羅哲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呆住了。 “為什么咱們剛追查到廖強頭上,他就遇上了車禍呢?”鉆出人群后,羅哲皺著眉頭說,“這世上不會有這么湊巧的事吧!” “我看這里面一定有鬼。”范澤天皺著眉頭想了想說,“羅哲,咱們分頭行事,你去調查一下肇事司機,我得再回加油站一趟。” 兩人分手后,范澤天開著警車再次來到了海石加油站,找到了周站長,將廖強遭遇車禍的事簡單地告訴了他,他聽了不由大為震驚。 然后范澤天又問他:“周站長,您知道加油站里誰與廖強的關系最好嗎?” 周站長不假思索地說:“鄧剛,他和廖強都是加油工,平時兩人無話不談,號稱是一對鐵哥們。你要找他是吧?我馬上把他叫來。” 鄧剛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戴著一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的樣子。走進辦公室時,他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周站長將廖強遭遇車禍的事告訴他了。 范澤天朝他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后詢問道:“能告訴我你最后一次見到廖強是什么時候嗎?當時的情形是怎樣的呢?” 鄧剛稍微想了想,說:“我最后一次見到他,是在昨天晚上,當時……” 原來,昨天晚上,鄧剛和廖強都上晚班,鄧剛在一號加油臺,廖強在二號加油臺。 晚上九點鐘的時候,兩人同時下班,在換衣服時,廖強忽然說今晚要請鄧剛喝酒。 鄧剛問他遇上什么好事了要請他喝酒? 廖強看看旁邊還有人,就笑嘻嘻地不說話。 直到兩人坐在大排檔里喝酒時,鄧剛才得知,原來今晚廖強在加油機旁撿了一個手提包。 鄧剛不好意思打聽包里有些什么東西,不過看廖強那一臉興奮的樣子,他想提包里一定有不少好東西。 當時廖強的心情很好,點了不少好菜,喝了三瓶啤酒,又加了一瓶白酒,最后醉得一塌糊涂,連路也走不了,根本沒辦法回家。 鄧剛只好幫他叫了一輛出租車,把他連拖帶拽地弄上了車。 誰知廖強實在喝得太多了,一上車就哇哇哇地大吐特吐,吐了一車的穢物,弄得整個出租車里臭氣沖天。 那位開出租車的“的哥”不由火冒三丈,對著他一通大罵,叫他趕快滾下車。 后來,鄧剛站在出租車外,看見醉醺醺的廖強從撿來的手提包里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大方地甩給司機,司機這才換上一副笑臉。 出租車剛剛啟動時,他又看見廖強迷迷糊糊地將一張名片甩到司機面前,打著酒嗝拍著胸脯說:“哥們,別、別這么小氣,以后有什么麻煩,只管來找我……” 鄧剛直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這家伙啥時候印了名片。 出租車開走后,鄧剛也回家了,但他還是不放心廖強,不知他是否平安回家。 廖強沒有手機。半夜十二點多的時候,鄧剛打電話到廖強家門外五十米遠處的一個公共電話亭,讓電話亭里的老婆婆叫廖強接電話,但她叫了半天,也不見他出來。 今天早上鄧剛又打電話找他,廖強總算跑到公共電話亭接了他的電話。 廖強在電話里罵罵咧咧地說昨天那個出租車司機太缺德了,居然趁他在車上睡著了的時候把他扔到郊區的草地上睡了一夜的“地鋪”,他早上回家頭還痛呢…… 范澤天認真地聽著鄧剛的講述,最后他問:“你還記得那輛出租車的車牌號碼嗎?還記得那個司機的相貌嗎?” 鄧剛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不記得了。” 傍晚時分,范澤天回到局里,剛好法醫蘇敏打電話過來。 蘇敏在電話里告訴他說:“經過尸檢發現,死者羅嫣紅已有三個月身孕,死亡原因是藥流不當造成zigong大出血而昏迷至死。經化驗,她桌上的飲料中含有過濃過量的米非司酮。米非司酮是一種打胎藥,服用的劑量是有嚴格限制的。而據檢測分析,這罐飲料中溶入的劑量,至少是人體一次所能接受的三倍以上。” 范澤天問:“有醫生叫她把這種打胎藥溶入飲料中服用的可能嗎?” 蘇敏說:“甚本上可以排除這種可能性。” 范澤天掛下電話后,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原來是去調查撞死廖強的肇事司機的羅哲回來了。 “情況怎么樣?”他忙問。 羅哲喝了幾口水,搖搖頭說:“應該說沒什么收獲。 那司機叫劉青山,三十二歲,三年前從外地搬到青陽市居住,已有十多年駕齡,家境不太好,他的小貨車還是借錢買的。在這次車禍中,他受傷也不輕,雙腿幾乎被夾斷,肋骨斷了兩根,腰部受了重創,正在人民醫院搶救,估計死不了,但一時半會也醒轉不過來。他老婆苗娟娟得了白血病,由于拿不出十幾萬的治療費,只好呆在家里等死。據說他很愛他老婆……唉,真是一對苦命鴛鴦!你呢,范隊,情況如何?” 范澤天把第二次去加油站了解到的情況向大家說了一遍。 廖強已死,線索看起來似乎已經斷了,所以大家都有些泄氣。 范澤天明白大家的心思,掃了他們一眼說:“大家別泄氣,雖然廖強已經死了,但我們又找到了許多新的線索,形勢對咱們越來越有利了。我來說說我所發現的兩個最大的疑點:其一,林國棟的手提包和提包里的手機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丟了剛好被加油站的加油工人廖強撿到了,他為什么要撒謊說是被綁匪拿走了呢?其二,廖強顯然并不是那個綁架林國棟的人,你們見過醉得連站也站不穩的人去綁架別人嗎?” 眾人仔細一想,紛紛點頭稱是。文麗問:“那么究竟誰是綁匪呢?” 范澤天笑了笑說:“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就是昨晚載廖強回家的那位‘的哥’。至于為什么會是他,謎底還是等將他抓獲歸案之后再揭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