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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波斯刺客:囚徒之舞在線閱讀 - 第17節

第17節

    光線太暗了,我的眼前一晃,只看見一道鬼魅似的頎長身影閃入濃重的黑暗里,轉瞬就無影無蹤,好像剛才我經歷的僅僅是一場醉酒后的幻覺。

    耳朵有點刺疼,我伸手一摸———用來拴住面罩的耳環已經不翼而飛。

    被這變態咬掉了。

    大腿被褻撫過的一片皮膚殘留著熱度,仿佛在衣里灼燒,尤里揚斯的手似乎還停留在那兒,揮之不去。我攥住大腿上的衣料,恨不得將它撕扯下來,酒意卻又在此時卷土重來,讓我一陣目眩。

    嗒,嗒,嗒。

    身邊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唯恐是尤里揚斯折返,我扶著石柱朝光亮處退去,迎面撞上一堵結實的胸膛。

    熟悉的力度擁住我的身體,使我立刻安下心來。是伊什卡德。

    “怎么了?喝醉了嗎?剛才我聽見那邊有些聲音,怎么回事?”

    伊什卡德沉聲詢問,他的手覆上我的臉頰,一種曖昧的暖意透過他的掌心傳到我的皮膚上,黝黑的眼睛在陰影里泛著關切的微光。

    “沒,沒什么,我跌倒了而已?!蔽覍擂蔚膿u了搖頭,心虛的捏住衣擺。一陣暈眩不恰巧地襲上來,讓我有點想吐,氣喘吁吁:“我不能……亂喝酒。很抱歉,我今晚似乎搞砸了?!?/br>
    “不,你做的很好,阿硫因。好得出乎我意料?!彼⒅业难劬Γ种改笾壹绨?,力度很緊。

    “是嗎?但愿計劃能順利進行。”頭腦混亂一片,我深吸了一口氣,忽聽一陣腳步由遠及近。是一群宮廷侍女,為首的是那個站在王座旁的宦官。

    “皇帝陛下派我來負責安排王子的住所,”他微笑著打量著我們,“阿爾沙克王子看上去有些不適,需要請御醫過來嗎?”

    “王子沒事,只是喝得有些多,休息一下就行?!?/br>
    伊什卡德攙住我的胳膊,一手不由分說地環著我的腰,把我半扶半抱起來。跟隨著引路的宦官,我們被帶入了一條極長的走廊,仿佛一個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夢魘,我甚至不知什么時候在伊什卡德的懷里睡了過去。

    依稀間我醒來過一次,發現自己已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外套被褪了下來,柔軟的毛毯覆在我的周身。身體很干凈,似乎有人幫我擦洗過,大概是伊什卡德。

    沒有精力去察看四周,潮水般的倦意便又涌了上來,使我再次陷入了夢鄉。

    tbc

    ☆、第33章 【xxxiii】夢魘伊始

    手從床上人修長細嫩的脖子上戀戀不舍地掠過,發酵的酒意仿佛從接觸皮膚的指尖涌上,一直溢上心間,一時令床邊駐足的男人似有了幾分醉意。他久久凝望著少年再熟悉不過的側臉,望得出神。七年的朝夕,他看著這少年的眉目一點一點染上鋒芒,從軟弱敏感被磨礪成如今這銳利如刃的模樣。

    以往即便是睡著了,即便有信賴之人在旁,他的身體仍蜷縮著、緊繃著,好似下一刻就能跳起來發動致命的襲擊。也只有在此時此刻,他喝醉了,才罕見的放松下來,露出在他身上極少出現的恬然與柔軟,如任何一個這年紀的男孩。

    讓他得以有機會靠近,而不被他的刃所傷。

    少年染著酒味的呼吸掃擾過他的掌心,微紅的俊美臉龐近在咫尺。好似被一股魔力引誘,伊什卡德俯身低下頭去,輕輕撥開指尖柔軟的發絲,嘴唇湊近他的脖子。

    “弗拉維茲……弗拉維茲!我錯了……我錯了……原諒我……”這低低的夢囈使他及時地懸崖勒馬。少年的呢喃含著濃重的鼻音,夾雜壓抑而斷斷續續的嗚咽———他在哭。

    又是這詛咒一般的名字。

    伊什卡德蹙了蹙眉,繼而又舒開。這幾乎是能預料到的。即使他尋來的波斯最強大年長的巫師也無法將它從阿硫因的腦中抹去,又有什么可以令他解脫呢?

    他忘不了那個已經死去的人,無法將這記憶釋放,甚至于向他人吐露也不肯,猶如與附骨之蛆互食血rou,飲鳩止渴直至死去。七年的時間,他們并肩作戰,同生共死,親如手足,阿硫因也未曾向他提過哪怕一字。關于他的過去,關于這個名字,他一無所知。

    他苦笑著起身,為在夢魘中低聲啜泣的少年掖好毯角,忽然聽見一陣振翅之聲抵達窗邊,使他驀地從醺然醉意中醒覺,警惕起來。他疾步行到窗前,鷹撲扇羽翅,飛至他肩頭,焦躁地輕啄他的耳垂,引他往一個方向望去。

    隔墻而對的宮閣內,一道頎長的暗影半隱于屋檐下的陰影里,只露出一抹白色的衣擺,隱隱約約,黑暗處被對面昏暗的燈火映出一小片金屬的幽光。

    那人在窺視這這兒。不知道為何這么篤定,他幾乎確信那人并不在看著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少年。他甚至能在描摹出那立在暗處的窺視者的神情———如同宴會上他親眼看見的那樣,像一只要將獵物緊緊絞纏,囫圇吞下的蟒蛇,眼底里俱是嗜人的愛欲。

    心里一緊,伊什卡德立即拉上窗戶,卻忽聽咻地一聲破空而來的銳響,憑著極快的本能反應,他旋身抓住了那擦著耳際飛過的銳器。

    那是一把匕首,頂端嵌著一個小小的紙團。

    他將它展開來,當讀懂紙上那清晰簡要、又意味分明的訊息后,他的眉頭擰做一團,下意識地望了望床上尚熟睡的少年,一手重重合上了窗子。

    —————那個叫尤里揚斯的危險家伙,要單獨約見他的阿硫因。

    ***

    閃電穿透狂風驟雨如厲鬼哭號的呼嘯,驟然劃亮黑沉沉的天際。

    “阿硫因……阿硫因!你一定要逃離這里……活下去,回到波斯去!你淌著波斯人最高貴……的血液!記住你的姓氏……霍茲…”

    母親臨死前斷斷續續的哀嚎在風雨聲之中縈繞回響,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炸響在腦海深處,使我渾身顫抖地驚醒過來。

    “mama…mama!”

    我哭叫著在黑暗中摸索著,被拽進一片微溫的懷抱里,熟悉的芬芳與垂下的發絲如絲緞一般柔柔和和地將我包圍。耳際落下輕淺的一吻,一聲嘆息似仲夏夜的一縷和風:“怎么了,可憐的小家伙,又做噩夢了?”

    “mama……”我緊緊揪住弗拉維茲的衣角,還恍在夢里,將臉埋在他光滑如瓷的胸膛,止不住地溢出眼淚來。

    他溫柔地笑了一下:“我不是你的mama,但假如你不介意,我可以當你的父親。待在我身邊,我永遠……不會讓你再受苦了?!?/br>
    修長的手撫過我的鬢角,使我的眼淚洶涌而出。

    “父親”這個詞于我何其陌生,卻并不代表我不曾渴求。我曾夜夜見母親以淚洗面,總望著我的臉仿佛看著另一個人。我擦干眼淚,執拗地搖搖頭,囁嚅出幾個字:“真好笑,你比我才大不了幾歲………”

    “那我們做兄弟……或者愛人。”他輕聲吐出一詞,好似花瓣上墜落的雨露。

    “愛人?”我迷惑地抬起頭,仰望著弗拉維茲絕美無匹的面容,云翳般低垂的睫羽下,碧藍的眼眸仿佛映照著星辰的大海,讓人甘心溺亡其中。

    “什么是……愛人?”

    他笑了,笑容如皎月初生,身影卻在忽明忽滅的電光之中碎成齏粉,燃著烈火逐漸飄散:“永生愛著彼此的人。我愛你。你愛我嗎…阿硫因?”

    你愛我嗎……阿硫因?

    弗拉維茲!

    我向前伸出手,抓了個空。神志終于穿破夢魘重重的障網,面前的一切霎時煙消云散。我睜開眼睛,好一會才勉強適應了光線,看清自己身處哪里。

    這是一間分外華美的臥室,墻壁四面鑲金,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我所躺的床被四根鍍金的羅馬柱所包圍,暗紅色的帷幕沿從頂部拖曳而下,半透明的彩窗里透出的陽光將它穿透,彌漫成一層暖紅色的霧靄。

    室內靜悄悄的,似乎只有我一個人?;叵肫鹪谘鐣献砹司坪蟮那樾?,模糊不清,依稀記得是被伊什卡德扶回了房間。

    不知道露餡了沒有。我感到一陣后怕。

    “伊什卡德?你在哪兒?”

    在我撥開帷幕的同時,伊什卡德高大的身影靠近了床前。從彩窗瀉下的光線流光溢彩,耀得我一時睜不開眼。我仰著頭瞇起眼睛,撐起身子,正要揭開毛毯下床,卻聽見呼啦一聲,帷幕被猛地拉上了。

    “你……你把衣服穿好?!币潦部ǖ碌偷偷穆曇魝鱽恚黠@透著幾分尷尬。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半裸著的,毯子下只穿了一條那令人屈辱的金箔襠布。顯然是伊什卡德幫我脫了衣服,想象一下昨晚自己醉醺醺的模樣,我就不禁感到有一絲難堪。連忙把衣衫與面罩穿戴好,我狀若無事地走出來。

    伊什卡德正在給阿泰爾喂食,可憐的大家伙餓壞了,正狼吞虎咽的啄著銀盤里的櫻桃和葡萄。

    心里咯噔一下,我疾步走過去一把抓住阿泰爾的頭:“喂!你也不怕有毒,就這么喂給它?”

    “還用你提醒嗎?”伊什卡德無可奈何地掃了我一眼,亮了亮袖口里的一把銀餐刀———一定他從宴桌上順的。

    “啾—啾———”阿泰爾在我的手中不滿地撲騰,發出一種可笑的類似公雞一樣的哀鳴。這是一只軍用猛禽,發出這樣的聲音,對得起它的尊嚴嗎?

    我瞪了它一眼,一松開手,它就把自己的腦袋像鴕鳥一樣扎進了食盤里,我簡直看得目瞪口呆。

    “阿泰爾被囚禁了幾天,囚禁它的人沒給它吃喝,所以才餓成這樣?!泵鎸θ绱嘶木跋?,伊什卡德卻臉色陰沉。

    “誰敢這么對它?”我擰起眉頭,腦袋里立即冒出一個名字———尤里揚斯。

    “肯定又是那個家伙……”

    我的心頭竄起一股怒火。

    難怪這幾天沒看見阿泰爾,我還以為它入宮查探環境了,沒想到是落在尤里揚斯手里。我是不是該慶幸那個變態沒把它變成一盤菜?

    伊什卡德點點頭,“是尤里揚斯。我想他是通過什么法子從阿泰爾身上獲得了一些訊息,預先知曉了我們的行蹤?!彼D了一頓,“他一定要讓你單獨赴約,才肯交出一個對國王陛下控制亞美尼亞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br>
    單獨赴約?我頭皮發麻:“什么東西?”

    “可以控制亞美尼亞兵力的軍符?!币潦部ǖ峦送巴?,關緊窗子,從腰帶取出一個小紙卷,“這是陛下的信鷹送來的最新密令,他讓我們與尤里揚斯私下接觸,設法與他結盟,弄到那個軍符?!?/br>
    我展開紙卷。

    里面不是通用的巴列維語,而是工整考究的古波斯楔形文字1所書寫的密文。字跡正在褪色,右下角蓋著一枚王印,壓得很深,令人聯想到它沉甸甸的重量與國王陛下伏案批閱奏章的姿態。在被批準加入幽靈軍團的當晚,那王令曾被他親自蓋在我的掌心上。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譽與忠心不二的誓約。

    但同樣的王令,現在卻讓我們服從于一個敵國人?

    “難不成我們還要聽尤里揚斯發號施令不成?”我將紙卷在手心揉成一團,既不甘又氣惱,“我可不想單獨面對那個變態!你也看見了他……”

    我捏緊拳頭,如鯁在喉:“他身懷邪力,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一條腿隱隱作痛起來,仿佛在提醒我,尤里揚斯正等著我自投羅網。但話雖講得不情愿,我卻知道自己無可退避,拿到軍符是國王陛下的密令。

    “塔圖與伊索斯已經潛入宮,他們會暗中看護你。你放心,我也會暗中監視,不會讓你遭遇任何不測。放心?!币潦部ǖ抡Z氣沉著的說著,環住我的脊背,拍了拍我的胳膊。他的眼神總如磐石一般堅定,能給予人安心的力量。

    但此刻被他擁抱著,我卻感到一陣不自在,退后了一步,刻意忽視伊什卡德眼里轉瞬即逝的失落:“明白。”

    咚咚咚——

    一陣叩門聲響了起來。

    tbc

    ☆、第34章 【xxxiv】

    也許是忙于政事,君士坦提烏斯白日沒有召見我們,而是命他的宦官歐比烏斯帶領我們參觀這諾大的御所。

    通過歐比烏斯的介紹,我知道我們暫居在達芙妮宮,從我的臥室出去,通過一條長長的柱廊,可以通往皇宮里各個地方,競技場、接待大廳、宴廳、皇室浴場與主殿和其他宮殿,四通八達,正如那句老話“條條大路通羅馬”。

    作為這句話的證明,宮殿的墻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從每個被羅馬踏足過的國家掠奪來的戰利品。印度、埃及、迦太基、高盧、希臘、賽硫古……當然還有來自波斯的,有不少我曾在宮廷里繪制紀錄著古老珍稀異寶的書卷中看到過。

    和那時一樣我對這些珍稀異寶充滿了好奇,我渴望知道里面隱藏的故事與傳說。在波斯,藏寶閣并非我這樣身份的人能隨便進,于是游覽父親的藏書閣便成了我的一大愛好。那個地方使我學會使用波斯語,可算是我的另一位母親。

    當目光逐個掠過他們時,其中一把被焊在一尊天使像手中的波斯式樣的匕首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看上去與“日曜”和“月曜”非常接近,但把柄頂端的寶石是一顆星芒的形狀,在陽光之下耀眼奪目。

    那也許就是三把國寶中的“星曜”。

    我的心里咯噔一動,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那顆星石,掃了一眼伊什卡德,他的眼神讓我更加確信這一點。

    若有機會,一定要星曜之芒偷回來………

    “那把匕首是來自波斯的‘星曜之芒’,是非常古老的寶物,王子殿下似乎很喜歡?”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在我冒出這念頭的一刻穿了過來。

    我循聲望去,正看見一個高大的身著白底綠授的托加袍的黑發男人從走廊的另一頭朝我們走來。

    “早上好,納米爾德大人。”歐比烏斯微微傾了傾身子。

    借著過分炫目的陽光,我瞇眼打量著走近的那人。他的黑發又長又卷,皮膚呈現出一種淺麥色,顯然是從東方來的。當他邁入陽光之下,面龐被照亮的一瞬間,我的心中涌出一種非常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