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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妻憑夫貴在線閱讀 - 第38節

第38節

    這天蘇婉拖著酸軟的身子,找到正在后頭檢查完葡萄酒的宋母,宋母每逢去看葡萄酒的時候,臉上笑容才會多一些,畢竟這些都是錢,宋母見了便高興,恨不得吃住都在這個屋子里,日日瞧著不挪眼才好。

    蘇婉笑道:“今年釀的酒盡夠買了,娘不如存幾壇子埋到院子的樹底下去,不都說酒存放時日越長越醇香嗎?過幾年再挖出來,說不定能賣個高價呢,好叫人家知道,咱們家鋪子也是有老酒的。”

    宋母趕忙點頭:“你說的是,我這就去。”說著便準備抱了幾壇子酒立刻去院里挖坑埋酒了,蘇婉哭笑不得的攔住她,“這個不急,我的意思是不止幾年,日后都可以有多少葡萄盡管娘多少酒,咱們鋪子上的酒,就可以根據年限來提高價格了。”

    宋母不停點頭:“這般再好不過,那劉大娘家賣的酒,也是越陳的越貴呢。”

    “我也是順便想到的,今兒找娘是另有事。”

    宋母一愣:“怎么了?”

    蘇婉抿了抿唇,笑道:“跟小妹有關,我娘說那林家少爺前兒已經成親了,他們與咱們小妹再無任何瓜葛,小妹是不是該重新說親了?”

    “都是我耽誤了小妹。”宋母說著一臉的愧疚加著急,“經了此事,小妹在說親上怕是要吃虧了,這些日子都甚少有那好人家的上門。”

    “所謂好事多磨,這倒無事,娘也別自責,若不是你與爹當機立斷拒了親,這回小妹才真真是跳進火坑,豈不是賠上下半輩子?”蘇婉安慰了幾句,見宋母臉色略有好轉,她才繼續道,“今次回來,在路上遇見都是江州人氏的一位年輕秀才,長相端正且不多提,與相公一見如故,瞧著人品是個真真不錯的,年歲比相公小了近三歲,如此年輕,日后定有大作為……”

    宋母聽得眼睛發亮,她是再相信不過子恒媳婦眼光的,她都說好,那便錯不了。只是蘇婉畫風一轉,“不過美中不足,這位年輕秀才人太過心思單純,且瞧著家境上有些困難,他自己又言父母雙亡,上頭兄嫂幫襯,依舊略有些困難,便自個兒一面開了館授課,一面溫書準備科考,這才湊齊了去省里的費用。”

    蘇婉把徐永方那里聽來的消息原原本本復述了一遍,自己并沒多加看法,只讓宋母自己去考量,說完便回了屋,宋母一臉若有所思的坐在堂屋思索了半日。

    且不提宋母內心的糾結,一面覺得男子這般年輕有為的不多了,一面又想臨縣離自家夠遠了,且那家條件不好,比起自家不足且多,何況她是最知曉讀書費錢的,能不能讀出頭,什么時候出頭,還未可知呢,因此很是舍不得讓女兒去受苦。不過很快宋母就沒心情糾結這個了,整個宋家瞬間被狂喜籠罩著。

    約莫回了宋家村十日左右,宋子恒心平氣和的在屋里看書,蘇婉在宋小妹房里打絡子,宋老爹他們去了山上,宋母帶了張氏李氏去地里,這時只聽得遠遠傳來一路的敲鑼打鼓的聲音,有隔壁村子瞧熱鬧的跟了一路過來,宋家村的人也出來看熱鬧了,只見一個衙役騎了匹快馬,絕塵而來,居高臨下的問路旁看熱鬧的村民:“松林鎮宋家村的宋子恒宋舉人家可在此村?”

    村民先是一愣,宋舉人?忙想起對方說的是宋子恒,連連道:“對,子恒家就在我們村子中間,沿著村口的路進去,院外頭種了玉蘭花,門口聞得到很香的氣味的那家,就是了!”村民說著往那邊一指,還想問對方是來做什么的,一轉頭卻只見到馬蹄揚起的塵土撲面,衙役聽完他的話便拍馬直奔宋家而去了。

    順著村民指的路,衙役在一戶院子門口將馬停下,果然聞到了陣陣未知名的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酒香,瞧著這家舉人老爺倒是會享受的,莫怪知縣如此看好這位宋舉人,親自叫自己定要快馬加鞭,衙役心里這般想,跨馬下來。

    馬長長的鳴了一聲,宋家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過來,都是看熱鬧的,還有一路跟了馬跑過來的鄰村人,朝著院子指指點點,都不知道衙役來干嘛。

    這時宋家人也聽著熱鬧出來了,衙役敲了啰,高聲喝道:“舉人老爺,報喜來咯……”

    此時宋家只有蘇婉與宋子恒兩人做得了主,村長也過來了,一瞧才他們幾人在家,忙喊正驚呆的村民:“你們幾個,去山上把宋老哥他們叫下來,再去個人喊老嫂子回家,大喜了!”又叫蘇婉,“子恒媳婦去拿了炮仗來點,先在院里放,改明兒我開祠堂,咱們在村口放幾掛大的,好讓人都知道,咱們宋家村如今出了個舉人老爺,真真是祖上積德!”村長高興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他自個兒考上了舉人似得,連宋子恒整個當事人都比他冷靜。

    宋小妹扶住宋奶奶的胳膊,連連顫聲道:“考中了,奶,我哥考中了!”兩行清淚隨著臉頰落下來,是喜極而泣,她這一年最有感觸,平民老百姓,無權無勢,是個人都能算計到他們頭上。如今倒好了,三哥考了舉人,果真是祖宗保佑。

    宋奶奶也激動的手在顫抖,一句話說不出來,蘇婉已經依言從屋里找了掛炮仗出來,和一些瓜果點心,給來看熱鬧的村民們,這些是備好的,她又去屋里拿了些銅錢,沒數多少,一把全塞給衙役,衙役笑得眼不見牙,連連恭喜,歷來報喜是有賞給的,只是有些人家驟然立起來,還不懂這些規矩,或者干脆就是又窮又小氣的,錢給的不多,像這家舉人太太倒是知情識趣,衙役收起來,又說了些恭維的話,把宋子恒此次秋闈的名次報了,又貼心的提醒他快換上衣裳去縣里,知縣老爺要親見他一面,明兒一早送這些舉人們去省里參加鹿鳴會。

    宋子恒問了一聲:“知縣大人恩重如山,只是草民何德何能得大人親自召見?”

    衙役臉上笑開了花:“舉人老爺不知,咱們江州城向來最好的成績也就是鄉試十二名,如今舉人老爺在省府排名前五,既出自咱們縣里,又是前十名里最年輕的舉人,知縣大人向來最為喜愛讀書人,得此消息喜不自勝,更想親自見一見舉人老爺。”何止是喜不自勝,今年他們被派來跑腿的衙役都得了知縣不少賞錢,可知他有多興奮。

    宋老爹他們回來時,蘇婉已經在收拾東西了,衙役得了賞錢,本該回衙門報信,只是得拉上宋子恒一道去縣里稟報知縣,明日宋子恒還要啟程去省府,有知縣在路途上想是花不了錢,該準備的東西卻也仍要準備好。

    是以宋老爹一行人回到被圍得水泄不通的院子,一進去,里頭坐了個人高馬大的衙役,旁邊還有一匹馬,宋老爹看得一愣,他在路上還沒緩過神來,報信的人自個兒也沒搞清什么事,一路喊著大喜,非拉了他回來不可,他問不出是什么喜事,自家也不敢往秋闈那方面去想,這會兒見到了,再聽周圍的村民不停的恭喜他,道“日后就是舉人老爹了”之類的話,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宋老爹急得一掐大腿,是真的,不是做夢,頓時大笑道:“我兒子考中了!祖宗顯靈啊,我兒子考中舉人了!”

    秋闈跟考秀才不是一個等級,考秀才還好,百無一用是書生,舉人就不一樣了,多少人三年接三年的不停的考秋闈,到頭來卻甚個也沒考中,當然考舉再想進一步也萬分艱難,然身上有了舉人功名,不止自個兒家免交稅,還能收許多避稅的田產,光吃租子,他們一家人不干活都能過得很好了,這便是一步登天,從此見了官老爺都不用扣頭跪拜,再不是平頭百姓了。

    ☆、第八十二章

    宋家人除了早知結果的蘇婉胸有成竹,連宋子恒都是面上淡定心里激動,不過他一見自家娘子毫不意外的表情,也很快心底鎮定下來,風度顯露無疑,衙役自認為比尋常百姓多了些見識,也連連點頭,到底是舉人老爺,這份沉著大氣,是多少人比不過的,早些年他報喜,直接癲狂的都大有人在。

    宋家其他人都喜不自勝,仿佛從天上掉餡餅下來了,等的這十來日,他們早已絕望,漸漸放棄了想頭,只圖宋子恒不要受此影響,重整旗鼓,三年后能考出好結果,哪知峰回路轉,子恒就已經是舉人了?

    宋家人被砸得暈乎乎的,半天回不過神來。蘇婉收拾了東西,對宋母道:“娘,相公要去省府,沒有幾日怕是回不來,我瞧著良文他們總在我爹娘那也不好,不知他們近些時日不知可有用工看書,不如這回我與小妹一道回縣里,也好照料幾個侄子,順便等相公歸來,娘瞧著如何?”

    這會兒跟宋母說什么她都只會點頭。宋母一開始什么都沒聽進去,后來才點頭,有些猶豫:“好是好,只是怕你太奔波了……”

    宋子恒聽到她們的話,這時也回頭道:“娘子何須跟我一道?在家好生歇著罷,我參加完鹿鳴會便立刻回來,今日去縣里只會在岳父母家住一晚,娘子放心便是。”

    宋子恒這么說,蘇婉也不強求,她也不想來回奔波,且宋母都放心得下幾個孫子,蘇婉也不多說,點頭道:“相公說的是,如此便祝相公一路順風了。”說著蘇婉將包袱遞給宋子恒,衙役在旁等了許久,見狀忙道,“舉人老爺請罷。”

    宋子恒不便多留,雖還想與娘子多分享會兒自己心頭的激蕩,寒窗苦讀十幾年,今早終于撥云見日,瞧見希望,他怎能不激動?但此時便有千言萬語,也不方便多說,只深深看了蘇婉一眼,眼底滿是意氣風發,跨上了馬,與衙役絕塵而去了。

    宋家的熱鬧還在繼續,宋母與宋奶奶已經在商量著辦酒,這是大事,整個村子的人都要來吃,人生四大喜事,金榜題名排在第一不無道理,雖然還只是考中鄉試,已然讓宋家的地位抬上一個階梯。宋母與宋奶奶商量著各家親戚能擺幾桌,有那些隔著八輩子親,早已沒了來往的遠房親戚,如今也得知會一聲,怕是都要來的,比宋子恒幾兄弟成親要熱鬧多了。且這回不是自家辦酒,村長剛剛發話了,等子恒從省里回來,就在村頭辦個流水席,全村的人都要來幫忙,也用不著宋家出錢,村里每家每戶的湊。雖然宋家如今不缺這點辦酒的錢,但村子上下一片心意,也不能不接受,只能笑著心領了。

    這回幾乎是全村的人都在翹首以盼宋子恒回來,原以為頂多七八日,宋子恒卻直到十二日后才回來,原來不止在省里參加鹿鳴會,同鄉聚了一回,過江州城的時候,又被告知江州知州在府邸宴請江州城所有舉子,如此又在江州逗留了兩日,等回了縣里,知縣又是請客,然后同窗之間聚會,總之整整吃了十幾日宴,宋子恒這才回到宋家村。

    宋子恒回來時不是他一個人,還帶了個年輕的書生回來,沒錯就是徐永方。

    宋家除了蘇婉和宋母,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宋母其實也是驚訝的,忙問兒子:“這位是……”

    宋子恒趕忙介紹了,聽得宋子恒說是同榜舉人的徐永方,連早有準備的宋母都驚呆了:“如此年紀輕輕,就已是舉人老爺?”

    “僥幸而已,比不得子恒兄是省府第五名,明年好好發揮,說不得就一舉金榜題名,那才真真是天縱英才。”

    宋家上下頓時對這個極會說話的年輕舉人有了極大的好感,宋老爹發話道:“徐舉人若是無事,不若在此多住些時日,只盼舉人不要嫌棄寒舍才是。”

    徐永方連連搖頭,宋母也道:“正巧明日村里擺流水席,有徐舉人在更是熱鬧了……”說這里宋母才一頓,反應過來,不由得看了宋子恒一眼,“只是不知徐舉人有無回家報信,若家中也在等的話……”宋母不由埋怨兒子這回做的不周到,真要請人來,也得在人家回鄉開完宴之后,若徐舉人的家人也像他們一樣,就等著他回去,貿然把人請來他們家豈不是亂了人家的規矩?

    宋子恒被這一眼瞧得很有些委屈,倒是徐永方,半點不知宋母的言外之意,一臉義正言辭:“前次回鄉時便應下子恒兄的邀請,正好如今我倆一同上榜,一同參加鹿鳴會,豈不是緣分天定?既是如此,我應邀來子恒兄家做客,也是理所當然,先前便與家中說明,只是貿然打攪伯母,給伯母添麻煩了。”

    “怎是麻煩?舉人老爺大駕光臨,寒舍也是蓬蓽生輝……”宋母聽著徐永方文縐縐的一番話,自個兒便也憋出了一句半文半土的,心里還有幾分自豪,自覺是舉人的親娘,此后也要這般斯文,不墮了兒子的名聲才是。

    徐永方便在宋家住了下來,只是宋家沒有空房,老叔那兒備了一間,準備隨時接宋奶奶過去住的屋子,便讓徐永方去那兒住。

    第二日一大早,宋家人便忙活起來,他們是主家,雖有村里人負責,卻也要去村頭幫忙。蘇婉也早早的起了,一大早宋家院子絡繹不絕的來人,先是村里的婦女,每家拎了個籃子,里頭幾個雞蛋,或是紅薯或是一塊rou,或用紅紙包了幾個銅板,送過來賀喜,他們湊了錢辦流水席的,這會兒給賀禮不過是湊個熱鬧,并不貴重。

    用過早飯之后,陸陸續續的來了親戚,離得近的先來,遠一些的后到,親近的有宋子恒舅家,出嫁的姑姑姨娘等,然后幾個媳婦的娘家父母兄弟都來了,蘇老爹蘇太太帶了宋良文幾個人回來,也是滿滿一車,看起來很熱鬧,宋良文他們特意向先生告了兩日假。宋小芬夫妻來得晚,他們趕緊趕慢,也近午時才到宋家,此時村頭已經炊煙滾滾,熱火朝天,宋家更是熱鬧,坐了滿院子的人,家里凳子不夠,從隔壁好幾家借了不少來湊。

    蘇婉過年時跟著去拜年,遠親像宋子恒堂姐妹婆家都去了,以為這些已經差不多,哪知道宋家的親戚遠遠不止如此,這還算是來往勤的,有那些幾乎一輩子沒打過照面,就聽了個名字才有印象的親戚,正因為如此才差點宋家院子都塞不下滿滿的人了。

    蘇婉原先還想村頭辦流水席太夸張,現在瞧了光與宋子恒家沾親帶故的就這么多,還有那宋家村出嫁的姑娘,這等大喜日子都會帶丈夫回來,再帶上宋家村本身就傾巢而出都準備來吃酒席,這般浩浩蕩蕩,不辦流水席怕是真不夠吃了。

    蘇婉在陪客人,宋子恒也在,他是今日的主角,能讓他作陪的都是族里有名望有輩分的老人,族長是宋子恒爺爺輩的一個老頭,平日不管事,村長就夠能干了,但遇著這種全族都與有榮焉的喜事,也會出來主持大局,不逢年過節開祠堂是大事,族里有輩分的長輩都到了,村長也按輩分站在宋老爹一排,宋有根他們往后站,整個族里的男丁不管老小皆來了,宋子恒是主角,破例站在族長身側,徐永方是舉人,又與宋子恒兄弟相城,也破例讓他在一旁觀禮。

    大概半個時辰,整個祭祖儀式才完成,祠堂門口放起了炮仗,徐永方跟著宋子恒他們出去,長長的舒了口氣,宋子恒道:“村頭席面大概好了,賢弟這便與我去罷?”

    徐永方點頭道:“聽子恒兄的。”

    一面走,宋子恒一面問:“賢弟如今已堪堪弱冠,不知家中可有意替你說親?”昨天晚上一回家,娘子便抓著他問徐永方家中可有中意的姑娘,想來是挺看好他,想說與小妹。

    宋子恒被這般一提醒,也才想起來,對小妹來說,永方弟倒真是個不錯的對象,心思單純,恰好自家小妹性子溫和,容易受人欺負,配永方弟倒沒這個擔心,自個對他的人品很有信心。

    只是他如何知道永方弟家中的事,雖然永方兄父母雙亡,上頭仍有兄嫂做主,他也未曾見過永方弟的兄嫂,光聽他言印象是不錯,卻不知他兄嫂是何意見,宋子恒正琢摸著如何讓徐永方請自己去他家看一看,畢竟自家小妹經過這糟,自己也不敢再掉以輕心了。

    ☆、第八十三章

    以徐永方一板一眼的性子,他自己都在子恒兄家叨擾了三四日,自然要禮尚往來,也請子恒兄去自己家一聚,雖然自家簡陋些,但是兄嫂的性子,應該會很熱情歡迎,以子恒兄的品性,怕也不會在意這些。

    徐永方打定主意,終于在辭行之前對宋子恒發出了邀請,他是當著宋家的人面邀請的,宋子恒還沒說話,宋母已經笑瞇瞇的點頭了:“是該如此,我們婦人也知道禮尚往來的理兒,大侄子特意來咱們家做客,吃子恒的酒席,子恒合該也同去賀大侄子高中才是。”

    宋母這幾日觀察,越看越滿意,先前還怕他家條件不好,日后成了親,若他兄嫂不再供他上學,日后進京趕考還得靠自個兒,小妹嫁與他還不知要受多少苦才能享福,是以兒媳婦與她說的時候,她半是心動半是猶豫的,等回去后轉個彎想了想,又覺得沒甚個要緊的,當初自家比徐永方能好多少?兒媳婦還是自己要嫁給她兒子的,現在自家條件也上去了,不圖小妹有她嫂子的能力,畢竟十個手指有長有短,叫小妹照料人確實再妥帖不過了,這便是能干的三兒媳婦拍馬也不及的,且三媳婦有句話說的很多,別的都不提,只要人品好,不欺負小妹,便是現在哭一些,日后也能慢慢好轉,不然像林家的那個,就是給個金山銀山也不能要啊!

    宋母琢磨著,媳婦當日能當機立斷決定嫁與自家,現在小妹嫁徐永方,日后日子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大不了自家多幫襯著,總歸是自個兒欠小妹的。三媳婦的眼光看人還真沒出錯過!宋母轉過彎來,就恨不得拉了徐永方立時把親定下來,還是宋子恒攔了她,吸取前車之鑒,這次不能僅憑單薄的印象就定下親來,永方是個好的,只是他上頭還有兄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自己不親眼瞧瞧他兄嫂的意思,萬不敢再貿然與徐永方說。

    宋母一聽是這個理兒,連忙催了宋子恒去與徐永方說,可宋子恒這樣的人,一個心思百轉千回,徐永方不開口,他還真說不出自個兒想去他家的話,只能旁敲側擊的提醒他,奈何徐永方就是榆木疙瘩腦袋,什么聞弦歌知雅意,竟連他娘子的一般都不如,宋子恒自成親后與娘子日漸默契,有時甚至不用開口,一個眼神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那才叫心意相通,如今他才知道像自家娘子那般知情識趣的還真不多。

    索性徐永方終于提了,宋子恒原本打算放棄,日后找個別的借口去徐家走一趟,此時峰回路轉,他還沒什么,宋母竟是恨不得他立刻就去了。徐永方自個兒都沒成親,更沒想過娶妻生子,怎么能明白自中舉后一連十幾二十日不能好好陪著娘子,與娘子分享自個兒心頭幸福喜悅的這種已婚男人的心情?徐永方聽得宋母一說,忙作揖道:“伯母所言甚是,都說擺酒席是喜事,我蹭了子恒兄家的,子恒兄合該也去我家喝兩日酒才行。”

    宋子恒笑得一派溫和,卻不斷看向蘇婉,結果一向懂他心意的蘇婉也會錯意了,笑容滿面的道:“相公只管去便是,妾身在家定好好孝順爹娘。”

    宋子恒很想咬牙,自他這回從省里回來,夫妻倆都還未好好溫存一番,他娘子到底是善解人意,還是覺得去永方弟家比自己更重要?

    好吧,這個時候小妹的親事確實更重要些,宋子恒只能笑著應道:“如此便勞煩娘子了。”

    徐永方也朝蘇婉作了一揖,以示感謝她的溫婉大方,竟是迫不及待道:“既是如此,子恒兄這便與我同去罷。”

    宋子恒的行李不多,剛從包袱里拿出來,再裝起來也不難,就半刻鐘的事,蘇婉親自替他打包完,宋子恒就在身后寸步不離的跟著,蘇婉一回頭,瞧著他仿佛被人拋棄了的眼神,不由失笑:“相公為何這般看我?”

    宋子恒不料她會這時回頭,收了表情,一本正經:“怎么看你?”

    蘇婉最喜歡看他端正的樣子,挑了他的下巴笑道:“小可憐,在外面可要乖乖的,過幾日再回來,jiejie好好疼你。”

    宋子恒直接伸手將她拉進懷里,身子火熱的,底下也緊緊貼著她,一動,就抵在了她的小腹上。蘇婉知道,他們成親不長,自宋子恒開葷到現在也就堪堪一年,還屬于新婚燕爾的階段,宋子恒素了大半個月,剛從省里回來就想了,只是她做出一幅累的樣子,他便自個兒忍了,想是惦記著酒席擺完,也送完了絡繹不絕來探親的遠房親戚們,再過一兩日她就能閑下來了,到時養足了精神,夜間睡覺時可不得任他為所欲為?

    只是沒想到半路跑出來個不解風情的徐永方。

    蘇婉心知宋子恒的郁悶,也不怕他這會兒亂來,還笑道:“相公可要盡快回來才是。”

    宋子恒低頭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沒多用力,且隔著衣襟,放開時只余下一個小小的牙印,宋子恒這才放開她,從床上拿過包袱道:“我走了,娘子自個兒保重。”

    蘇婉倚在床邊:“相公早去早回。”

    送走了宋子恒,蘇婉也沒有提要回縣里,就安心在宋家村呆著,張氏李氏雖有些著急,雖然親家也是弟妹的爹娘,不會虧待幾個孩子,只怕他們不識字,平日沒法督促著孩子們上進,這會兒倒很想蘇婉早日回縣里,只是連公婆都沒提這茬,她們做妯娌的又怎么好開口?

    宋母沒有不擔心孫子,只是吃的鹽多到底比兩個大兒媳更有見識,她是養出了個舉人兒子的,兒子當年念書時不用人盯著,一有時間便拿了本書在看,這才是真正好學之人,這次來家做客的徐舉人聽聞弟妹說每晚睡前還要看好久的書才會熄燈,若是沒人盯著就不看書,他們可還能這般年輕就考上舉人?是以宋母不知道兒媳的擔心,知道了大概也就笑罵一句沒見識的,幾個孩子隨了他們小叔,萬不會沒人緊著就不肯上進。宋母巴不得子恒媳婦先別回縣里,至少等子恒把消息帶回來再說,有她在幫著聽一聽,自個兒也好判定徐家到底是不是小妹的良配。且宋母覺得蘇婉大抵也是因著這個才沒急著回縣里,她與小妹感情好,不親自聽著怕是放心不下呢。

    且不提宋家每個人不能言明的心思,宋子恒在徐家被徐永方熱情的兄嫂攔著住了一日又一日。宋母是把徐永方當未來女婿看待的,這回他回鄉,她準備了許多賀儀,自家的吃食,田里出的果蔬,鄰里送來沒吃完的雞鴨豬rou,還有雞蛋,她還大方的抱了一壇近兩斤的葡萄酒要宋子恒帶過去給徐家,連她自己娘家來人她都沒舍得讓他們喝,兩斤就是三兩銀子,可見宋母這回大出血了。

    宋家隨的禮重,徐家越當宋子恒是真心相待徐永方,自然熱情更甚,且徐永方能有這般性子,徐家大哥其實也沒差多少,連徐家大嫂都這般實心眼,宋子恒覺得這一趟不虛此行。其實徐家人丁比宋家旺,徐永方上頭有四五個哥哥,只不過他們爹娘不在了,臨死前分了家,徐永方連親都沒定,其他哥哥倒是成家早,他爹娘便把他的那份田產交由徐老大保管,此外將老宅給了老大,看著是偏心老大,其實不過是希望他們夫妻能多照料著徐永方。徐大嫂是個實心眼的,把老人家臨終前的話當做圣旨,一家人供著小叔念書也沒甚個怨言,徐永方其他幾個嫂子見公婆這般偏心,便不干了,公公分完家就兩眼一瞪去了,連個抱怨的地兒都沒處說,她們便是忍了,也要教唆丈夫日后別管老大那家子的事,徐永方其他幾個兄弟雖沒受妻子教唆,關系卻實實在在的遠了,只把大哥大嫂當爹娘。

    徐家的關系,宋子恒還沒來就被徐永方科普了一遍,當時他還心道小妹嫁過來怕是不好做,上頭幾個嫂子都對永方有意見,連帶著對他娘子怕也不會多好,唯一真心待他的大嫂,對這他娘子來說是個類似婆婆的存在,得聽著敬著,這關系委實不好想與。

    只是到了徐家,宋子恒才放心下來,原來徐永方平日都在縣里住,他租了個院子,開學堂授課,他兄嫂在老家走不開,只隔幾個月送了糧食去縣里,他平日便請了個婆子給自己與學生們做飯,如此開了幾年的私塾,又加上兄嫂干活的錢,才堪堪湊夠了趕考的費用,只是明年再沒錢進京考試了,徐永方打算再等三年湊夠了錢再去,私塾再不能斷,他如今是舉人,還是這屆秋闈最年輕的舉人,去鹿鳴會前知縣便夸獎過他,只怕縣里都傳遍了,有著這個名聲,愿意送孩子來他這兒學習的人只怕不少,他將私塾擴大一倍,三年后自己便能賺夠進京的錢,如此也能讓兄嫂歇下來,不比再這么累做活供他了。

    宋子恒已然把徐永方當妹夫看了,見他自己有想法,也有擔當,心下甚慰,日后小妹嫁過來,跟他住縣里,便是清苦一些也無事,小妹是個能吃苦的,只要永方弟對她好,日子總能過起來。

    宋子恒打定主意,這幾日便旁敲側擊的問了徐老大對徐永方的親事有何想法,又委婉的暗示自家有個親妹子賢惠能干,徐老大沒多想,只是回屋后與徐大嫂提了一句,徐大嫂畢竟是女人,心思細膩,想著這宋舉人若不是好看小叔,也不會這般關心他的婚事,還提到自家妹子,怕是有些心思。

    徐大嫂對宋子恒印象很好,穿著細棉青衫,玉樹臨風,風光霽月,她自來覺得小叔就已是人中龍鳳了——至少比之他們這些泥腿子好了不知多少,竟沒想還有宋舉人這般封神俊秀的人物,且聽小叔說這位宋舉人還是此次省府前五名,鹿鳴會上知府特意點了他的名夸贊,這般好的學問,想是明年會試金榜題名也不在話下。小叔被家中條件拖累,明年沒法進京趕考,只能再等三年,若這時與宋舉人的妹子訂了親,再等三年進京趕考時自然有些幫襯了,宋舉人都這般人物,宋舉人的親妹子想來也差不了多少,雖然遠一些,自個兒這十里八村卻再沒比宋舉人妹子更好的姑娘了,如此也不算辱沒了小叔,能給他定下這樣一門親事,她日后也有臉下去見公婆了。

    徐大嫂打定主意,臉上卻沒漏出來,只是旁敲側擊問了幾句小叔關于宋家的印象,徐永方眼里自來沒壞人,對著宋家的印象更沒不好的了,滿口夸贊,宋老爹沉默如山,宋母慈祥可親,宋奶奶身子健朗,子恒兄幾個侄子因在縣里進學,只酒席那日回來瞧了一眼,年紀比自己的學生們小,卻已經有了讀書人的風華,子恒兄娘子更是溫婉賢惠,比自家嫂子也不差多少。徐大嫂聽得心下稍定,宋舉人家風果然不錯,又問徐永方可見過他家待字閨中的妹子,印象如何,徐永方答不上來,只聽宋子恒常說自家衣裳都是妹子親手做的,甚是手巧,有時吃的飯菜香味特別可口,聽聞也是子恒兄的meimei整治的,平日爹娘兄嫂在外干活,都是他妹子在家cao持一切,徐永方便把這些聽來的說了,徐大嫂更是滿意,上等人家挑媳婦要看婦容功德,他們家卻沒這般講究,沒見著姑娘沒關系,看宋舉人的長相,他家姑娘再差也是個五官端正的,這便夠了,要緊的是廚藝女紅都拿得出手,還能管家,日后有她幫襯,小叔在縣里自個兒也能安心。

    如今兩方都有意,徐大嫂跟丈夫一說,夫妻倆一合計,已經在商量著改準備什么彩禮了,宋子恒在徐家待了五日這才終于告辭成功,徐家照樣得了村里和拐著彎的親戚們的賀禮,家里堆了許多,給宋家帶去的賀儀也有些模樣了,不提吃食這些,還給宋家每人準備了一份禮物,都是小物件,不甚貴重,到宋小妹時且備了一個盒子,看著甚是慎重,徐大嫂笑盈盈的道:“這是我婆婆留下來的銀戒指,雖不貴重,卻也是份心意,還望宋舉人不要推辭。”

    宋子恒也笑著收了,道:“我代自家小妹謝過大嫂了。”

    徐大嫂笑得更開壞了,對方收了禮便是對自家有意,熱情送走了宋子恒,徐大嫂與丈夫一商量,打定第二日就請個媒人去宋家提親。

    宋子恒這回坐的牛車,從徐家回到他們縣里,已經天黑了,原本打算在岳父家住一晚,只是瞧著天黑了,再不好打擾岳父母,索性自己身上帶了鑰匙,便開門去租屋的院里住了一晚。

    許久沒在這邊住了,當晚睡時還不覺得,宋子恒連燈都沒點,就著月色洗了個冷水澡,回到屋里從柜子里把鋪蓋拿出來鋪了床,一躺在床上便睡著了,第二日天亮了,才發現家里落了些灰,宋子恒瞧了瞧外頭時間還早,倒拿了掃帚把屋子里的地掃了一遍,他琢磨著,徐家不日應該回來自家提親,等小妹的親事一忙完,他們也要回縣里住,到時候叫娘子打掃衛生,倒不如他現在替她分擔一些。

    想法自然是好的,宋子恒做人仔細,做事也不毛躁,連床底下都有掃到,再打了水絞了抹布抹了遍屋子,連蘇婉的妝盒也沒錯過,里里外外抹干凈了,卻見著縫隙處夾了個東西,宋子恒怕是什么要緊了,費力氣扣了出來,放在手心看了一眼,圓圓的,帶了些藥味,他知道娘子平日都吃回春堂的藥丸,說是滋補身子,他瞧著卻沒甚個用,吃了這許多,娘子身子也沒見有反應,只是他怕娘子多想,便沒有說這些。

    如今宋子恒將手心合攏了,打定主意等會兒就去附近的藥房問問老大夫,回春堂給娘子的藥丸到底用了些什么藥,吃了沒任何作用倒是其次,萬一是有害身子的,他倒真要讓娘子停了,先前他就不同意吃藥,沒病沒痛的,是藥三分毒,只是岳母的心意,他又不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