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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償我平生不足(重生種田)在線閱讀 - 第124節

第124節

    “攆她做什么,她可是除了我之外,肯為崢兒送死的人。”莫三對上梨夢冷淡的眼神,輕哼一聲,便轉過臉來。

    關紹哼笑一聲,卻對馬塞鴻道:“皇上,這皇宮里的機關,臣已一一告訴皇上,再無隱瞞。”

    “朕信你。”馬塞鴻飲盡一杯,如今各家兵權盡在他手,雖有無數奏章等著他一一批閱,卻也不覺煩悶疲憊。忽然問莫三:“七月的親事,當真定下來了?”

    莫三不言語,只看向關紹。

    關紹咳嗽道:“臣起先并不知皇上、皇后心思,魯莽了。”

    馬塞鴻笑道:“怪朕慢了你一步,叫你家耀祖,搶了佳人去。”提到耀祖這名字,待要笑,又笑不出,“若是三兒再得一女,可千萬要給朕留著。”

    “臣惶恐,還請皇上三思。”莫三立時站起身來。

    關紹卻暗暗去拉莫三坐下,眼睛不住地向馬塞鴻看。

    “朕之所以提起此事,也是給二位一顆定心丸。畢竟,朕也知道,君心難測,二位雖對朕忠心耿耿,心里也定是誠惶誠恐。待三家彼此聯絡有姻,二位便可放下心來。”

    關紹心道馬塞鴻當真會收買人心,不過此舉,正合他心意,馬塞鴻費心收買他,就不會去想要他性命了。

    莫三思忖著,便也輕輕點頭。

    “三兒,你非要離開京城?”馬塞鴻又問莫三。

    莫三笑道:“皇上,既然圣旨已經叫臣去延春做一省提督,又何必再問?”

    “若你肯留下……”

    “皇上身邊有關紹、段龍局足矣。”莫三瞥見秦舒在掐凌雅崢的腰,雖知曉是她們女子間測量彼此的腰圍,但因有一個總要設法親近凌雅崢的梨夢在,于是就覺這女子間的舉止,也可惡得很。

    馬塞鴻失望地一嘆,揮手令關紹先退下,又給莫三滿上,順著他的眼睛向嬉笑著的凌雅崢、秦舒望去,說道:“皇后給你說了不少好話。”

    “臣知道,打小,皇后娘娘就一直護著臣。”莫三道。

    馬塞鴻笑道:“朕自然知道她心里羨慕得,就是你這在權勢名利中游刃有余的心性。”抿了一口酒水,望著莫三問:“你可會后悔?后悔叫凌家將兵馬做聘禮給了馬家;后悔叫朕派人去治水,又勸舒兒隨著我前去查看?若是這些都在你手上,如今被人朝拜的,可就是你了。”問完了,不見莫三出聲,再看他,就見他眼睛還盯在秦舒、凌雅崢身上,只見秦舒、凌雅崢不知說到什么有感而發緊緊地抱做一團,就知道莫三不會后悔了,“朕一直覺得,你就像是一根繩索,掌控著朕的命數,若沒有你,朕不過是龍椅下跪拜的一人罷了。”

    “皇上,你說皇后娘娘在干什么呢?”莫三瞇著眼瞅著,只覺秦舒的手,摟得太緊了點。

    “不知道。”馬塞鴻不解莫三怎會對兩個女子間的舉動這般關切,見他已經蠢蠢欲動要去拆開,就笑道:“你且去吧。”

    “多謝皇上。”莫三立時站起身來,徑直向桃樹中走去,臉頰上一冰,見是一枝冰凌包裹住的桃花掃在臉上,便將那桃枝拂開,笑嘻嘻地走過去,將秦舒放在凌雅崢腰上的手拿開。

    “三兒過來了。”秦舒有淚不輕彈地轉開臉,擦了淚,才轉過身來。

    “娘娘。”莫三暗暗地瞪了凌雅崢一眼,“臣該告退了。”

    秦舒深吸了一口氣,待要去擦凌雅崢臉上的淚痕,手才伸過去,就被莫三的手擠開,嗔了莫三一眼,“三兒,你越發沒出息了。”

    莫三笑道:“只要皇后娘娘夠出息,臣甘愿沒出息。”背對著馬塞鴻,對秦舒低聲說:“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動了選妃的心思……娘娘放心,臣有的是法子回來救駕。”

    “你的話,我記在心上了。我在弗如庵答應護著你,結果食言。如今再不會食言了,除非你作jian犯科,不然,無人敢動你分毫。”秦舒慷慨地道。

    “多謝娘娘,那臣等告辭了,這般良辰美景,娘娘跟皇上慢慢欣賞吧。”莫三拱著手,見秦舒有感而發又要去拉扯凌雅崢的手,便將凌雅崢的手撥開攥在手掌里,牽著凌雅崢慢慢地退了出來。

    梨夢緊跟著,走在空蕩蕩的宮巷里,笑道:“少爺也太小心了一些,有本事將家里的丫鬟都打發了,不然,少夫人總會被女人瞧了去。”

    “該改口叫老爺了。”凌雅崢提醒說,也覺莫三小心得太過了。

    莫三嘆道:“終于走了,這京城,能少回一次,就少一次吧。”瞧見前面錢謙站在,就給凌雅崢遞眼色,又去看梨夢,見梨夢看也不看錢謙一眼,心里略有些遺憾,對錢謙寒暄一句,便帶著凌雅崢、梨夢走,眼睜睜地瞧著梨夢厚著臉皮跟著凌雅崢鉆進轎子里,要把她扯出來又忍住了,便騎馬在前面領著,因救駕有功又才封了提督,這一路上三五步便有人駐足跟他寒暄問好,到一處十字街頭,遇上凌家的隊伍,莫三不得不下了馬,須臾再上馬,就像是瞧見了什么有趣的消息般,驅馬走到凌雅崢轎子邊,笑道:“你猜我遇上誰了?”

    “誰的?”凌雅崢打起轎簾子問。

    “你大哥,他領著你祖母、大伯娘、二伯娘、二嫂子、四嫂子、五嫂子去城外賞桃花。”莫三一笑。

    梨夢噗嗤一聲道:“真是沒想到,大少爺會淪落到這地步,大少夫人怎么沒去?”

    “據說是病了,只怕是因她娘家父兄被罷了官、公爹不得不過繼侄兒繼承家業、丈夫不得不在家做些跑腿的瑣碎事,她心里不忿,就躲家里呢。如今,凌大少爺也只能替府里管管賬目了。”莫三嘆說著,想起白樹嚴先前所說,只覺凌智吾是毀在元晚秋、白樹芳、馬佩文這三個惹不起的女人手上了。回了家中,去了上房,瞧見莫寧氏隔著窗紗領七月看窗開木芙蓉枝條上的冰凌,便將進宮后,皇上如何說、皇后如何說,一一稟明莫寧氏。

    莫寧氏摟著七月,嘆道:“你大哥在外做官,二哥不肯留在家中又要遠游,二嫂子偏又做下那糊涂事……一家里零落成這樣,你不日又要啟程……”

    “母親若舍不得,就隨著我們走吧。”

    莫寧氏嗔道:“你父親在這,我向哪里去?只能將你大嫂子從外頭叫回來了,她也真是,竟被蕙娘拿著莫須有的罪名,嚇唬得認下算計雅崢、七月的事。”

    凌雅崢瞥了莫三一眼,見莫三一眨眼,就知道他已經替婉玲將心腹大患處置了,忽地聽見七月口中咕噥出“熱”這個字,心里詫異,忙給莫三遞眼色。

    莫三將兩只手搓熱,接了七月抱在懷中,向她小棉襖里一攤,摸到汗水,就問莫寧氏:“母親還給她穿著冬日里的棉襖?”

    “這不下雪了嗎?”莫寧氏指著窗外。

    “可這衣裳也太厚實了一些。”莫三蹙著眉,抱著七月就向床上去。

    莫寧氏趕緊地說:“別給換衣裳,熱不著。就算要換,也向熏籠上換去。”

    “……剛剛,七月是說熱吧?”凌雅崢瞧著圍著七月團團轉的莫三、莫寧氏。

    這母子二人回過神來,詫異著,就齊齊地向躺在床上蹬著腳的七月望去。

    ☆、第85章 番外

    “聽差了吧?”莫寧氏握著七月的手,將她的袖子向上擼了一圈。

    大抵是不舒坦,七月伸手去拉袖子,偏身上的棉襖十分厚實,套著棉襖的短短手臂,愣是摸不到自己另外一只手。

    “咱們七月,難不成是個天才?”莫寧氏笑嘻嘻地,又將七月另外一只袖子卷上去,覷見她躺在床上,將兩只手臂在床上磨蹭,慢慢的,就似水滴石穿般,兩只被高高卷起的袖子,就滾了下來。

    七月舒坦地一嘆。

    莫三趕緊地說:“母親,我們明兒個就走。”

    “明兒個,不說好了,二十一家里給你踐行嗎?不跟你祖父、父親說一聲,就走?還有凌家、柳家,也該去問候辭別。”莫寧氏慢條斯理地說。

    莫三笑著對莫寧氏作揖,“就請父親、母親,替兒子給各處賠不是了。爭芳,去跟府里上下說一聲,叫齊清讓準備著,明兒個就啟程去延春。”

    “是。”

    “當真要走?”莫寧氏嗔怨地在莫三肩膀上一捶,含淚道:“那你等一等,今晚上就向衍孝府去,一家子吃個團圓飯再走。”

    莫三望著凌雅崢應了下來,親自攙扶著莫寧氏出去,回來坐在床邊,瞧見凌雅崢給七月換衣裳時七月格格地笑,伸手向她露出來的白嫩屁股上一扭,見她似是知道害羞一樣扭身躲開,就對凌雅崢嘆道:“不走不行了。”

    “……你瞧她……”凌雅崢憂心忡忡地看著穿了單薄棉衣自由滾動的七月,心道莫非她也是再生之人?

    “大家伙能聚在一起,也算是一場緣分。就莫問前緣,珍惜今朝吧。”莫三攏著袖子,湊到七月面前,鄭重其事地問:“這位不知是小姐妹還是老前輩,是不是有什么冤仇?”

    本是一樁叫人十分憂心的事,偏莫三一開口,凌雅崢就笑了起來,“你這問得是什么話?”

    “好歹相識一場,你說出來,爹爹,不,晚輩替你處置了?”莫三探著頭又問。

    凌雅崢依稀瞧見七月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翻,饒是自己經歷離奇,也不由地納罕。

    “你不肯說?”莫三又問。

    凌雅崢笑道:“才幾個月的孩子,能說出什么來?”

    莫三嚴肅道:“方才不就喊熱了嗎?今晚上你看著她,別叫旁人插手,咱們先離開京城再說。若叫旁人看出蹊蹺來,那關系可就大了。”

    “……若果然是,你怎么辦?”凌雅崢疑惑著,也不知若是七月也是個沒喝過孟婆湯的人,可還會待她如初。

    莫三笑道:“不說了嗎?相識就是有緣。”

    “你對著她,一直以晚輩自居?”凌雅崢一怔。

    “是又怎樣?慢說她是個小前輩,就算是個山野鬼狐托生過來的,也要敬重著。”莫三搖頭晃腦地道。

    “不跟你胡說了。”凌雅崢只覺莫家三兄弟,都別有一番寬容心懷,莫靜齋不拿著婉玲的陳年舊事打壓她;莫雪齋也沒對蕙娘一棍子打死……想起七月的親事,嘆了一聲,“那關家……”

    “叫你在凌家、關家里頭選,你選誰家?”莫三忽然問。

    凌雅崢一呆,“自然是……”吐出三個字,便頓住,凌家里頭,元晚秋、白樹芳、馬佩文都不是好相與的,做親戚還好,若是做親家婆婆,那可就不好對付了。連凌尤成、凌智吾都被算計了去,為他人做嫁衣裳,更何況旁人?“關家。”

    “這就是了,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差不多就得了。”莫三十分看得開,忽地左邊耳朵一跳,“小姊妹、小前輩,聽見外頭什么聲音沒有?”湊到七月面前,一只手將她托起,見她只睜大眼睛巴巴地望著他的鼻子看,就伸手向窗外指了指。

    七月扭頭看向窗外,茫然地轉過頭來。

    莫三干脆地抱著七月走到窗子邊,只聽見窗外傳來清脆的叮咚聲,不似琴瑟弦動,也不像是銅鈴聒噪,隨著風,似有若無地來那么一聲,聽得人滿心寧靜。

    凌雅崢見七月張著嘴趴在莫三肩膀上哈哈笑,說道:“這是風吹得木芙蓉上的冰凌顫動聲。”

    莫三托著七月,見凌雅崢神往地向窗外看,見她雙眸濕潤,便摟住她的肩膀,“雖不是傷春悲秋之人,但此時,聽著窗外冰凌叮咚聲,我竟像是瞧見了你我白頭時的模樣。”

    “那是什么模樣?”

    “無他,歲月靜好罷了。”莫三靈臺寧靜地喟嘆,忽地聽七月一聲笑,就說道:“叫小前輩看笑話了。”

    “別叫她小前輩,原本生得就不算頂好,倘若再養出一個驕縱的性子來,那可如何是好?”凌雅崢從莫三懷中接了七月,仔細地抱在懷里,忽地瞧見梨夢神色莫寧地進來說“老爺來了”,就給莫三遞眼色。

    莫三先不肯出去,聽見木芙蓉枝條上掉下兩根冰凌柱子,這才出了門,背著手有意慢慢踱步,心道若是他時,莫持修已經不耐煩地走了才好。

    誰知到了前廳,卻見莫持修依舊還在那邊站著。

    “父親。”莫三悶悶地喊了一聲,走上前去。

    莫持修怔怔地轉過臉來,再三看了他后,才問:“都跟皇上說了什么?早提醒過你,莫跟在雁州府時一樣,對著皇上沒大沒小地稱兄道弟。”

    “知道。”莫三干巴巴地說。

    莫持修嘴唇輕輕動了動,聽啪嗒一聲,屋檐下的冰柱砸到地上,低聲道:“我本以為,你雖遠著我,但若遇上了事,定會先來尋我商量。誰知道,你竟瞞著我跟你祖父——朝堂上往日親厚的同僚,也埋怨我們不厚道,不提早跟他們知會一聲。”

    莫三嘲諷道:“若跟父親說了,父親保不齊,就跟鄔簫語說了,那鄔簫語既然知道了,二嫂子還有她兄弟,就沒有不知道這事的。”

    “她人都已經沒了,還提起她做什么?”莫持修嗔了一聲,輕嘆道:“三兒,我知道你此時心里嫌棄父親背信棄義。但你到了父親這將老未老的歲數,就明白父親的苦心了。”

    “父親是說,納妾的苦心?”莫三冷笑。

    “我這年紀,功勞也有了,命里也有了,子孫也不必多費心了,偏人還沒老……”

    “所以,就要納了年紀比我還小,跟我一處長大的女孩子為妾?”莫三冷冷地撇過眼去。

    “三兒,你如今還小,成親沒多少時日,所以夫妻情濃,等過上一二十年,你自然知道,為父,就也只剩下那點子樂趣了。況且又只是樂趣,并不妨礙你母親的體面。”莫持修越說越尷尬,面上微微地泛紅。

    “老沒羞恥的,自己上梁不正,又來將我往歪路上拐。少女青澀、少婦韻濃、老婦睿智,各有各的好,就不信,父親能對著鄔簫語那樣兩只眼睛只盯著綾羅綢緞、釵環翠鈿瞧的女人,像跟母親一樣談天說地。”莫三冷冷地又是一笑。

    莫持修臉上紅了又白,羞惱道:“你是被女人們養壞了!罷了,這些話,不必再提了,我只問你,去了延春,有什么打算?”

    “打算?”莫三微微一笑,“自然是做個逍遙侯爺了。”

    “幾時回京?”莫持修趕緊地問。

    莫三皺著鼻子說:“能不回來,就不回來了。”

    莫持修怔怔地呆住,“……這是為何?你這正該上進的時候,離京城久了,還談什么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