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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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顧不得會被釋灃看輕成沒長大,陳禾趕緊扯著釋灃袖子說:“師兄,在小界碎片內多年殺戮,我心有戾氣。若不消除,恐有心魔。” 釋灃靜靜注視陳禾,后者眼底盡是不安。 陳禾并不是在說謊言,他有許多憂慮的事,卻只能跟釋灃講:“師兄,我在被困前,看到豫州城丁憂離任的陳郡守,他是我父親。” 釋灃目光一凝,伸手輕輕扯下衣袖,從梨木桌前拽出另一張纏枝雕梅紋圓凳,放在自己身側,示意陳禾坐下來。 妄念什么的,比起有可能傷害師弟的人,顯然后者更重要。 “你想見他?”釋灃語聲里暗藏寒意。 陳禾沉浸在思緒里,沒有發現,他搖搖頭:“如果陳郡守沒有離開,那個可能與李郡守有關的妖狐,或許不會出現在豫州。” 西城十三坊,六百戶人家,僥幸活著回來寥寥無幾。 隔壁的王大娘,隔壁那個吝嗇又好面子的,鞋面有洞不敢站起來的書生… “長眉道長說,天道因果,避之不得…我若是有了因果,化嬰時入魔,師兄還要我嗎?” 釋灃低頭看緊緊靠著自己坐的陳禾,那滿眼茫然之色,讓他再次心中一悸。 “天道并非公允,卻也不會亂扣因果,或許妖狐不來豫州,但卻會去別的地方,終有一天它會不小心踢到鐵板,開啟小界碎片。因它而死的人,也許不是這些,但卻是另外一群,這始終都是它的罪行,天道不會亂算。” 釋灃摸摸陳禾的腦袋,安慰說:“你不會入魔,河洛派也不用承擔這份因果。” 陳禾卻忽然抬頭,堅定的說:“不,師兄,我并不是擔心與你一起飛升。就算我是魔修,以后也一定會找到師兄的。” 姬長歌說,上古時期,魔修也一樣能飛升。 釋灃的手一頓。 他莫名的想到赤風沙漠那個荒誕的幻境。 “嘻嘻。” 窗外忽然傳來一個古怪的笑聲。 陳禾抄起弓,機敏的原地跳起,釋灃卻一把將他按住。 只見靠客棧走廊這邊的窗框,躡手躡腳走出一個三寸大小的皮影人,隔著窗紙擺動手臂,作出一個側耳探聽的動作。 “嗨,豫州城出大事啦,伙計!” 皮影人對面的窗格,忽然出現一個帶著竹竿拉線的手臂剪影,然后第二個皮影人打著哈欠慢慢站起來:“這一大早的,擾人清夢!” “小界碎片知道嗎?”皮影人還會捋胡須賣關子,“嘖!好東西,看運氣。” “哎呦呦,可不是!”皮影人將手放在嘴邊,探頭說,“告訴你啊,西村鄭家有個人,一掌就把小界碎片擊破!何等神勇啊!” 陳禾:…… 釋灃:…… “什么?”跟它搭戲的皮影人震驚得一抖,“此事當真?” 侃消息的皮影人攤手聳肩,“不知道,莫老爺驚嚇得被噎住,所以決定出門看個究竟嘍!糟糕,莫老爺來了,我們快跑!” 兩個皮影人從窗紙上滑下,緊接著,門扉被輕輕敲了兩下。 浣劍尊者在門外冷冷的問:“釋灃道友,可否一見?” 第51章 有意結交 天晚欲雪。 京郊十里盡是權貴的莊子園子,途中有一小鎮,原是供那些鐘鳴鼎食世家豪門家仆歇腳打尖的地方。因權貴出行,總要提前數日遣人去莊子上查看,又得留下可靠的家仆看莊子,一來二去,這些豪仆也開始在附近賣地置業,慢慢形成了一個繁華的小鎮。 這天,恰好是正月初二。 世族權貴們多在京城,京郊莊子上冷冷清清。 這些園子的管事,連同他們的親戚,也甭管是平民,還是世代為仆的家生子,見雪停了,都聚集到小鎮上,喝酒賭錢,熱熱鬧鬧過個年。 畫著骰子的布幡在寒風里飄蕩。 一個頭戴氈帽的男人,低頭攏著袖子就走了進去。 賭坊里喧囂異常,四壁掛著的油燈搖搖晃晃,有些昏暗,幾張八仙桌周圍擠滿了人,銅板碎銀拍了滿桌,到處都是面紅耳赤的賭徒。 膀大腰圓的賭坊看場,靠著墻壁,目帶戾氣的打量著每個人。 摸進賭坊的男人,脫下氈帽,也擠進賭骰子大小的桌邊,探頭探腦——他穿得有些寒酸,身上只一件夾襖,雖然是新的,看起來沒下過幾水,但這風雪天這副單薄模樣,顯然是個兜里沒錢的家仆。 不是主人特別吝嗇,就是混得太糟。 權貴懲罰那些犯了錯,卻有念著些許情面的奴仆一家,就是打發到莊子里,這些人后半生就只能熬日子,世態炎涼,想吃飽穿暖都難。 也就是年節時分,蒙主人恩賜,能拿到點賞錢。 這般人賭場里常見,看場子的大漢輕蔑掃了他幾眼,連容貌都沒看清,就從這男子身上掠過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 賭坊看場子的人再多,認得出練家子,怎么可能看得破修真者? 這個喬裝改扮的人,正是季弘。 浣劍尊者的府邸,距離這個小鎮不遠。季弘這番前來,連障眼法都沒用,他收斂靈力,目光躲閃,裝出一副畏縮的模樣,又用黑炭在額頭與顴骨淺淺抹了一層,霎時就變得與那些家仆一般無二。 季弘前世就覺得,修真界眾人都眼高于頂,元嬰修士瞧不起金丹期以下的人,修真者們又普通沒把凡人放在眼里,這樣的忽視,使得前世八尾狐潛藏在凡世興風作浪,正道魔修竟一無所覺,反倒互相質疑,即使在北海郡圍捕妖狐之后,仍有人質疑妖狐是否真的存在。 這些修真者,不管是矜傲身份,還是習慣避世,他們都太忽視凡俗之事了。 譬如他們習慣使用的障眼法,確實好使,但萬一遇到比修為高的修真者,簡直是明晃晃的在額頭上貼有“吾乃修真者”的標簽。尤其像季弘今天這般,行跡鬼祟的鉆進一個修士完全不感興趣也不會來的地方,倘若他用障眼法,那么這標簽還得加上“我有問題”“我不懷好意”“我在偷偷摸摸做一件事”,還有比這更蠢的事嗎? 這里可是浣劍尊者的勢力范圍,走在路上,偶爾遇到一兩個魔修再尋常不過!這年月大家無所事事,看到用障眼法的人,好奇心起,玩跟蹤也是有的。 ——自認不是蠢人的季弘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很快,他就收斂得無蹤無跡,抖抖索索的從袖筒里掏銅板,跟著下注。 季弘隨便丟,運氣倒也沒背到全部輸光,只是每次輸就唉聲嘆氣,惹得周圍人嫌棄喊著窮鬼滾遠點。 被推搡幾步,他也不惱,繼續厚著臉皮湊在后面。 直到一個時辰后,又一次裝無意掃視賭場時,季弘心中咯噔一跳,極力遏制內心欣喜。 他等的人到了! 不知何時,喧鬧的賭坊里混進來一個少年,看起來白白凈凈,卻賊眉鼠眼,悄悄的沖人袖擺荷包張望,對瓷盅里搖動的骰子全無興趣,連賭桌上壓得厚厚一疊的銀錢,他也全不在意。 沒多久,這少年就確定了目標。 他慢慢摸出點碎銀,湊近一張桌子,漫不經心的開始賭錢,然而目光卻總是落在身邊一滿身酒氣的漢子腰間掛著的玉石墜子上。 墜子約莫是玉的,有點雜色,但質地極好,看著十分細膩。八成是玉璧什么的邊角料,主人賞的,看來這家仆頗有點勢力,主人家的身份也不差。 漢子呼呼喝喝,拍著銀票,看起來不輸不贏,正在興頭上。 季弘也裝作被人推搡,兜兜轉轉的來到那桌。 少年抬頭看了他一眼,季弘只盯著骰子,臉憋得通紅,與其他賭徒沒有兩樣。 沒過幾局,少年下手了,手指哧溜一晃,就將玉墜子摸了去,動作十分輕巧——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溜走,看場的大漢一聲怒喝,上前幾步,拎起少年衣領。 “小賊!敢在我們賭坊伸爪子?” 賭桌前眾人大驚,紛紛摸口袋。 少年掙扎了一下,憤怒說:“你這莽漢,胡說什么?小爺我好端端的在這下注,運氣正旺,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我的和田玉墜子!”失主大叫一聲,反過手來揪住少年,惡狠狠的說,“是不是你偷的,送官!” 旁邊看熱鬧的嗤笑一聲:“王管事,正月衙門休沐呢!再說為這事鬧去官府,貴主人也嫌棄罷,東西找到,打斷他的手,也就是了。” 失主怒氣沖沖看了少年一眼,發現他穿得簡單普通,看上去完全是個外鄉人,眼中霎時兇光大盛:“小子,叫你家里人拿幾貫錢來贖,我就放了你。” “你們胡說八道!”少年掙扎著喊,還指著賭坊看場子的大漢叫,“你哪只眼睛看到小爺偷他東西了?” “哼!” 看場大漢陰陰一笑,“小子,你進來我就盯上你了!去年你在我們賭坊偷過許家三管事的鼻煙壺,將你一頓好打,今年還敢來?” 失主聽到不是什么有來歷的人,頓時精神一振,捋起袖子惱羞成怒的嚷嚷,“把這小子扒光了,東西搜出來,打一頓丟出去,凍死算我的!” 少年原本滿不在乎的表情驟然一變,摸出那個墜子丟出去,還啐了一口:“這不值錢的邊角料誰稀罕,奴才秧子下輩子還是奴才秧子!” “你——打!” 頓時賭坊里像開了鍋,一陣拳打腳踢,有些不相干的人也渾水摸魚踹了幾腳。 季弘沒去湊熱鬧,只是指著賭桌叫罵:“還開不開了,我下著注呢!” 搖骰子的莊家,懶洋洋看他一眼,揭開盅,里面赫然是三點小。 季弘大喜,梗著脖子喊:“哈哈,我贏了,快賠,我下了五十個銅板的賭注。” 賭場上的銀錢雖然亂作一團,但莊家當然記得下注,尤其是季弘這個窮鬼,晃悠了一個時辰,總共從袖子里摸出來的錢都沒五十個銅板,還一次下這么多呢! “你說什么?”莊家早看這窮鬼不順眼了,“來啊,有人詐賭!” 季弘一怒,掀了桌子嚷嚷:“你們才詐賭,作假!我都輸了一兩銀子了!” “把這搗亂的拖出去,打!” 于是季弘也被乒乒乓乓狂揍一番。 “王管事,還扒這小賊的衣服嗎?” “衣服值幾個錢?打斷手腳,丟出去就是!”失主覺得十分晦氣,這大過年,鬧這么而一出,實在糟心。 賭坊看場子的大漢將季弘一頓好打,然后將兩人一起拖出去,掀開賭坊門口的布簾,就這么直接扔到路中央,兩人臉都栽進了積雪里。 夜色暗沉,因為正月無宵禁,這鎮上酒館歌坊笙歌不斷,醉漢賴漢被丟出來三四個,都沒人駐足圍觀。 風雪又緊,路人匆匆而過。 “這賭坊,一定是用假骰子!” 季弘作勢狠狠一拍積雪,憤怒無比的抬起頭。 他旁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小偷,身體骨骼一陣奇異響動,然后就好端端的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