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你干得很出色。”秦珺雅毫不吝嗇于自己的褒揚和鼓勵，在服務員送菜的時候暫且閉上了嘴，當服務員離開并且把門帶上之后，便又繼續對李歆澤笑著說道：“偏見是別人的，驕傲卻是自己的！”

    “嗯，謝謝！”這次，李歆澤主動和秦珺雅輕輕碰了碰杯，即使兩個人杯子里都沒有酒，而是單純的果汁。

    秦珺雅回到公司以后，李歆澤的工作顯得稍稍輕松了下來。

    身為一個執行董事的助理，在秦珺雅有順手的秘書存在的情況下，又盡量少參與公司內部運營方面的工作之后，雖然李歆澤頭上的和老板關系曖昧不清的帽子一時半會兒是沒什么希望摘掉了，不過，經常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而且不太長有人找的李歆澤，還是感覺舒服了些。

    只要每天多多關注一下國際國內的經濟政策形勢，開著軟件數據統計研究一下股市行情，結合著各種調查公司提供的信息數據，專心的給老板分析分析情況，寫寫預測報告，權作是參考資料，和她上輩子的生活比，也就是差了一個自己親自上手進行投資活動了！

    這種早就習慣了、并且感覺十分熟悉的生活，李歆澤適應起來也十分良好。

    而這種雖然忙碌、卻感覺格外舒適的工作生活，則是一直持續到了和顧景行那邊的合作正式敲定。然后，相關負責人態度有些微妙的向上請示了一下，因為對方希望，項目繼續跟進的負責人，由秦珺雅的助理李歆澤來擔任。

    秦珺雅和李歆澤心里怎么想的，之前的負責人不知道，不過，他在聽到對方明確提出的這種要求之后，腦子里飛快閃過的一長串內容，則是打量包含了“黑幕”“內定”“潛規則”等關鍵性詞語。

    當著之前的負責人的面，秦珺雅和顧景行通了個電話，之后，秦珺雅直接給李歆澤打了個內線，讓她過來辦公室。

    這一次，秦珺雅倒是沒有獨斷專行，等李歆澤來了之后，才示意之前的負責人，把情況和她簡單一下，然后才詢問了一下他的看法。

    李歆澤自然明白，這是誰的意思。不過，一直盤旋在她腦海中的，除了上次和顧景行雙雙沉默相對、啞然無聲的場景之外，更多的卻是困惑于顧景行這么跟自己“糾纏不清”的目的。

    “他至于么？”這句話，李歆澤當然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里暗自糾結著反復想。至于顧景行是不是因為舍不得原主李欣這張臉什么的想法，李歆澤扯了扯嘴角之后，果斷的將這種可能性團成一團扔進了不可回收的垃圾箱。

    抬眼看看神色平靜、略帶幾分玩味的秦珺雅，再看看眼觀鼻不關心、即使心里都八卦得小人要打起來了卻依然沉穩微笑的之前的負責人，李歆澤有些頭痛的想著顧景行，然后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后開口道：“也行吧，秦總看呢？”

    “你沒意見就行。”秦珺雅的態度十分干脆利落。

    那位負責人也笑著點了點頭，心里卻在暗暗驚奇于李歆澤不是和自家大boss有點那么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么？怎么還是別家公司那邊有意無意的要人，自家老板竟然還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下來？

    不管那位負責人心里怎么腹誹，反正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

    李歆澤雖然不是主要負責人，但是，合作過程中，卻是一直跟進項目，和對方有什么交流商討這種跑腿打雜的工作，在彼此負責人的默契之下，反正是全都堆到了李歆澤的頭上。

    李歆澤見狀也沒多說些什么，有事沒事的就往別人家的公司里轉一圈，幾天下來，在別人家的前臺那里，李歆澤都已經不怎么需要預約完全可以刷臉進門上電梯了！

    李歆澤因為長得漂亮，又一直在忙著聯絡交流的事情，所以在雙反更多項目組里都顯得挺突出的，至于顧景行，則是因為以他的身份，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那里，他卻經常時不時的冒出來，和李歆澤一樣，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長了，原本心存芥蒂的兩個人，一般也就有那么三種情況發生——要么彼此消除隔閡成為朋友，要么誰也別搭理誰相敬如冰，再或者，便是矛盾激化爆發老死不相往來了！

    而李歆澤和顧景行之間，顧景行不會主動挑事，盡管出于種種原因，他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招惹李歆澤，而李歆澤，也不是那種會自找麻煩的人。

    即使她因為那段“黑歷史”，并不怎么待見出現以后就等于時時刻刻在她面前重復提醒當初那段“黑歷史”的顧景行，不過，時間久了，兩個人雖然相處起來一個冷一個熱的，不過，那種在工作上隱隱約約的默契，多多少少卻還是培養成了些。

    甚至于，李歆澤天天看見那段不太想正視的“黑歷史”的活的見證人顧景行，每天看的次數多了，李歆澤最初的那些不好宣之于口的回避和厭煩，仿佛也漸漸變得有些麻木了起來。

    出于方便的考慮，忙到中午的時候，被顧景行叫出去一起吃個工作餐這種事情，李歆澤都不再是一概拒絕。

    一直等到這段時間忙過去了之后，回想起來，李歆澤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顧景行這種夸張的存在感刷得快要麻木到對他的出現無動于衷了！

    果然，不管對任何人來說，習慣，都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等到工作進行了大半的時候，已經是深秋，天氣越發冷了起來。

    以前都是做辦公室，幾乎從來沒有做過這種類似于跑腿、聯絡，但是忙起來卻意外的熱鬧的工作的李歆澤，隨著工作計劃的展開，在這種時常和人打交道的工作里，也漸漸的投入了一些興趣。

    這天下午，李歆澤和顧景行手下的人開完一個會然后告別，從別人家公司的電梯里出來的時候，正好和舒傾瑤碰了個正面。

    李歆澤差不多已經快要把舒傾瑤這個人忘記了，畢竟，她們才只見過一次，而且，上次見面的時候，李歆澤還一窮二白，注意力還集中在和岑思堯聊天，腦子里則是認真的考慮著賺錢的事情。至于顧景行的女伴這種身份，她的確沒多少心思在意。

    然而，對于舒傾瑤來說，李歆澤的存在，并非憎恨，卻如鯁在喉。

    并非所有陷入愛戀的女人都會失去理智，比如始終在冷眼旁觀的舒傾瑤。

    舒傾瑤非常不喜歡李歆澤，因為顧景行喜歡。即使那兩個人之間的真實關系，其實是從回避厭煩發展到了讓旁人無話可說的麻木。

    ☆、第59章

    等到項目接近尾聲的時候，項目的參與雙方需要最后一次核對相關信息數據。

    已經是下午四點，快要到下班時間了，李歆澤懷里抱著幾個文件夾，再一次直接在前臺那里刷臉進了別人家的寫字樓。

    按開電梯上去，行至9層的時候，電梯門打開，一個打扮入時風格卻很是淑女的人低著頭走了進來。

    電梯里碰上幾個路人，本來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李歆澤頭都沒有抬，對方在片刻的遲疑之后，卻走到了李歆澤面前站定。

    李歆澤的身高并不低，對面那個女人踩著高跟鞋，也是差不多的樣子。只是，在電梯這種極為狹小的空間內，有一個人站在了你的面前，即使她的高度和體積還不至于遮擋光線，但是，那種被陰影籠罩的壓迫感，卻依舊顯得十分明晰。

    李歆澤抱著文件夾抬起了頭。

    舒傾瑤的臉上還掛著落落大方的溫柔微笑，主動的伸出手來，聲音如溪水般清泠悅耳，輕柔溫和，卻沒有絲毫的柔弱。

    “你好，我是舒傾瑤。李小姐，還記得我嗎？”舒傾瑤退開一步，將兩人過于逼近的距離拉開到一個不會讓人感到困擾的程度，然后才開口道。

    “抱歉，手下不太方便。”李歆澤也微笑了一下，同時輕輕的揚了揚手中的一摞文件夾。

    舒傾瑤從從容容的收回了手，雙手交握，輕輕的搭在身前，姿態優雅而文靜，好似剛剛看不到對方懷里的文件而故意伸出手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

    對于舒傾瑤這樣的態度，李歆澤的反應則是視而不見，臉上掛著的笑容依舊友好而平和。

    “舒小姐，”李歆澤想了一會兒，才想起當初剛剛遇到岑思堯的時候，對方的那句介紹，眼睛里飛快的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面上卻不流露絲毫，只是微笑著說道：“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舒傾瑤話沒說完，電梯已經停在了15層。

    李歆澤自然而然的走了出來，側過頭來笑著頷首示意，只留下一句：“舒小姐，我先走了。”

    舒傾瑤雖然并沒有走出電梯，卻是飛快的抬手又在電梯的按鍵上按了一下，然后便站在敞開門的電梯里面，對李歆澤笑道：“今天真巧，李小姐，等你忙完之后，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她的手指還放在電梯的按鍵板上，話說完之后，不等李歆澤答復，電梯門已經緩緩的關上。

    李歆澤回過頭來，垂了下眼睛，抱著懷里的文件直接往會議室走去。

    ——這段時間經常來這邊，對這里的樓層會議室布置，她幾乎要比對自己真正工作的地方還要熟悉了。

    會議室的門直接就是大開的，項目組的一個人手里正抓著一份文件快步走出來，這些天下來，就算不是一個公司的，所有人之間也早就混了個臉熟。那個男人朝李歆澤點點頭示意，兩人走近的時候，他甚至還飛快的留下一句：“顧總和徐經理都在里面。”

    “嗯，”李歆澤也只來得及點點頭，說了一個語氣詞表示自己知道了。

    會議室里，顧景行正坐在桌邊翻看文件，那位徐經理則是在和另一個人小聲的交流著什么。

    實木的會議桌旁，幾把椅子都被拉了出來，擺放得十分隨意，顯然是不久前還有人在這里開過會，保潔也并沒有來得及收拾。

    “李歆澤來了啊，坐！”顧景行抬起頭，沖著李歆澤笑了笑。

    會議室的門大開著，李歆澤只是輕輕的在門板上敲了兩下，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便已經抬起頭先打了這個招呼。

    李歆澤抿了抿嘴唇，碰見顧景行這種人，任是誰恐怕都得被他給磨得思維麻木了，李歆澤早就被他糾纏的沒脾氣了，敷衍的笑了下，又朝著同樣聞聲抬起頭的幾個人點點頭，然后坐在了顧景行對面靠近徐經理的一邊。

    雖然是在場所有人的頂頭上司，手握大權，而且，也是自己主動參與進這個項目中，近乎每天盯梢似的出現的，不過，在李歆澤和徐經理他們核對數據的時候，顧景行卻十分配合的一聲不吭。

    只是，以他的身份，單純的坐在那里便已經足以給人壓迫感，更別說他始終是笑意盎然的模樣，幾乎一眼不錯的盯著李歆澤。

    那種目光有如實質，對于李歆澤來說，不至于讓她覺得芒刺在背，可是，被他這樣盯著，卻也很難將其忽略掉。

    等到李歆澤和徐經理談完事情，終于松口氣的時候，顧景行面前的文件也已經全部翻完了，期間，感覺自己始終處在那種熱烈而逼人的目光之下的李歆澤，甚至完全想不出，顧景行究竟是何時低下頭翻看他面前的文件的。

    一個多小時過去，公司里的下班時間都已經過了，隨著李歆澤起身，*oss顧景行也跟著站起身來，兩人一前一后的從會議室離開之后，會議室中被動加班的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三緘其口，回辦公室收拾東西，各自打卡離開了。

    “這個項目現在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一點收尾工作，估計也用不著你天天盯著。”顧景行手里隨意的轉著圈車鑰匙。

    李歆澤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顧景行的這個動作，其實和岑思堯有些像，不過，岑思堯身上還帶著些校園大男孩的輕快灑脫，而在顧景行手中，這樣的一個小動作，卻只會讓人聯想到車鑰匙被他扣在手中時那種理所當然的控制力。

    “還要感謝顧總這些天的照顧。”李歆澤只是懶洋洋的客套著，就連嘴角的笑意，都是那種千篇一律的應付。

    “照顧談不上——”看著她這幅幾乎擺明了的“我每一個詞語都是為了敷衍你”的模樣，顧景行眼睛里的笑意反而更加濃了些。

    “辛苦這么久，秦珺雅應該會給你幾天假休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合作，”顧景行愉快的聲音里卻仿佛帶著一種跳動的火焰般，笑道：“正好今天遇上了，一起去吃個飯？”

    電梯門打開，李歆澤和顧景行兩人從電梯里走出來，踩在一樓大廳的大理石臺階上，不遠處的沙發上，舒傾瑤正輕輕的放下手中隨意翻看的雜志，從容而優雅的站起身來，走到顧景行身邊微笑道：“景行，李小姐，真巧，一起去喝杯咖啡嗎？”

    李歆澤今天終于露出了第一個不顯得那么客套和敷衍的笑容，往門口的方向后退了兩步，同時和顧景行、舒傾瑤拉開了距離，坦然自若的笑道：“顧總可能肚子餓了，更想直接去吃點東西。我打算先回公司一趟，時間可能有點晚了，改天有機會吧！兩位輕便！”

    “現在的確有點晚了，還是直接吃晚飯比較好。”舒傾瑤依舊溫柔的微笑道：“聽說福州路那邊新開了一家泰國菜味道不錯，我們去那里嘗嘗好不好？”

    若是以往，舒傾瑤一定已經湊過來挽著他的手臂了，就像他們小時候會手拉著手玩一樣。因為從小玩到大的習慣，那種朋友間顯得過于親密的姿態，他們所有人都是習以為常。

    一直等到顧景行進了公司之后，尤其是在兩家的長輩和眾人面前，才會更加小心翼翼的避開舒傾瑤那種理所當然的親近。

    而對這一切，舒傾瑤，從來都是表現得仿若未覺一般。

    顧景行定神看了舒傾瑤一眼。

    舒傾瑤依舊只是彎起嘴角對著他微笑吟吟的模樣，卻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挽著他的手臂。

    ——只因為她知道，他會拒絕，尤其是在那個李歆澤面前。

    即使是掩耳盜鈴，她也不想被那樣明確的拒絕，就好像他們之間所有的過往，都只是小時候過家家一般的臆想一般，隨時都會煙消云散……

    李歆澤并沒有如她所說的那般，在這種大多數人都已經下班的時間還回公司一趟。從市區出來就一路堵車，一個半小時之后，她才算是到了租住的小區前面，李歆澤從水果攤上買了一袋子的水果，這才提著東西回去。

    廚房里依舊是莫楠在炒菜，蘇淼正跑前跑后的幫忙擦桌子擺碗筷。

    聽到開門的聲音，蘇淼直接又從廚房里多拿了一副碗筷給李歆澤。

    “歆澤，今天回來晚了，又加班嗎？”莫楠炒菜的時候，還不忘回過頭來打個招呼。

    “沒，跑了一趟別的公司，回來的時候正好堵車堵得厲害，時間全耽誤在路上了。”李歆澤一邊換鞋子一邊說道，然后把地上的水果拿去廚房的水池邊洗干凈，接過蘇淼幫忙遞過來的果盤之后，隨口說道：“水果我放客廳的茶幾上面了，要吃什么自己拿。”

    ☆、第60章

    正如顧景行之前所言，項目完成之后，李歆澤又恢復了每日按時上下班，每天工作時間就是坐在辦公室里刷刷網頁、看看數據、時不時的和秦珺雅聊聊自己對市場形勢的看法，偶爾被抓過去一起開個會的平靜生活。

    甚至于，因為之前的項目她一直在兩邊跑來跑去，該她做的不該她做的事情，都被她一手擔了起來，一段時間的忙碌之后，雖然李歆澤沒有申請休年假，不過，也許是出于補償或者是安撫的考慮，秦珺雅那邊也自然而言的給她減少了一些工作量，讓她即使坐在辦公室里，也能休息恢復一段時間。

    期間，顧景行打過來的幾個電話，都被李歆澤有意無意的直接忽略掉了。

    她的手機上，并沒有把顧景行的號碼拉黑名單，不過，對于這個號碼特意設定的特殊鈴聲，李歆澤卻選擇了靜音加上無振動……

    至于下班回家之后，從包包里把手機摸出來，看見幾個熟悉的未接來電，按掉就好了，誰又真的在乎呢？

    然而，兩周之后，卻是又起了一個意外的變故。

    李歆澤早上剛剛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包包扔下，外套換掉，正抽了幾張紙擦了下電腦屏幕，辦公桌上的電腦還沒有打開，內線電話便已經響了起來。

    “秦總？”李歆澤手里還捏著擦拭電腦屏上浮塵的紙巾，瞥了一眼電話上顯示的熟悉的短號碼，用另一只手拿起了電話。

    秦珺雅的聲音似乎十分平靜，可是，這份特殊的平靜中卻失去了往日里那種因為他說話緩慢軟綿所帶來的感覺。

    “你到公司了？來我辦公室一趟。”秦珺雅只說了這么一句，便干脆利落的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