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沒多久,又搜小船進入視野,十分具有戲劇沖突地把小船娘的船撞到了,一男一女就開始“對罵”。 邵萱萱打了個哈欠,咔擦咔擦啃著香梨,冷不丁秦晅問:“你們那里的電視,也是這般演的吧?” 邵萱萱張嘴就要否認,視線落到那個白框上,又是一怔。 此時又一幕戲結束,黑色幕布落下來,把哭哭啼啼的小船娘和躺船板上當尸體的漁翁的身形掩住了。 邵萱萱:“……” 說起來,還是有點像的,就連狗血情節都有點相似。 就是…… 她干巴巴道:“我們那的電視,一般不大流行唱著演。” 秦晅的眼神明顯有些怔住:“不用唱?” 邵萱萱“呵呵”了一聲。 秦晅咳了一聲,張舜會意,立刻繞去水榭后頭的小碼頭上,跟領班溝通去了。 邵萱萱嘴里的香梨有點咽不下去了,捏著小半個梨子,忐忑著問:“這個戲……啊,電視劇,是給我準備的啊?” 秦晅沒說話,盯著黑白布幕神情專注。 邵萱萱覺得喉嚨有點干,半晌才抓了把瓜子,窩回去。 暫停的“電視劇”終于重新開播了,小船娘兩眼通紅,抱著孩子蹲在船頭:“我的孩兒啊,你怎生如此命苦——” 演員功底是真好啊,就是從唱改成了念,尾音還是拉得又長又苦逼。邵萱萱隱約記得前面的劇情是小船娘和風流書生一罵鐘情,春風一度,結果書生跑了小船娘就懷孕了,老漁民氣得跳河自殺……看現在的樣子,小野種出生了嘛。 說起來,這劇情雖然狗血,但是還蠻健康向上的么,當爹的知道女兒自由戀愛搞出孫子來了都沒舍得給浸豬籠,自己死了一了百了,眼不見為凈。 秦晅見他們不繼續唱了,也就滿意了,又嗑起了瓜子。 邵萱萱也沒好意思繼續提意見,就著叮叮咚咚的絲竹聲,聽著幾個小戲子把一出苦情戲從頭念到底。 邵萱萱開始都沒懂秦晅為毛要挑這個戲,直到后來小船娘背著孩子來告御狀,秦晅輕飄飄地說了句“把那個負心的書生拖出去杖斃吧”,才知道他擔任的是上帝的角色。 主持正義,生殺予奪! 他就是律法,他就是天啊! 張舜等人立刻啪啪啪鼓掌,只那個書生嚎啕大哭——演完殺頭戲之后,他也跟著跪在小船上盛贊皇帝大大的英明神武了。 邵萱萱被雷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順便也覺得剛剛窩在軟榻上感動得沒頭沒腦的自己蠢得可怕,廣(和諧)電(和諧)總(和諧)局算個屁啊,空降皇帝給你當導演才嚇人。 特么的能把婆媳劇拍成r級特攝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表白 第一百一十九回表白 回來的路上,邵萱萱整張臉都是僵硬的。 實在是被雷的太慘,調整不過來。她是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描述的現代社會娛樂活動還可以這樣“還原”。 那要是想看愛情動作片,豈不是要叫人脫(和諧)光(和諧)光玩sex真人秀? 想想都覺得可怕,紂王聚(和諧)眾(和諧)yin(和諧)亂的原因難道是沒毛(和諧)片可看 邵萱萱又被自己不羈的想象力狠狠雷了一把。 秦晅也終于覺察到她的反應不像是驚喜了,硬要形容,也該歸納為驚嚇才對。 滿腔努力得不到肯定,這滋味也是難忍。回到飛霜殿,小廚房已經備好了飯菜。 張舜多會察言觀色,立刻就看出來自家陛下不高興了——忙活了好幾天呢,這事就是擱他身上也得犯嘀咕呀! 偏偏始作俑者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歪著腦袋坐那,手里還松松地抓著小半把瓜子。 張舜見秦晅大步往小花廳走去,邵萱萱還跟夢游似的落在后面,趕上幾步,催促道:“夫人,陛下等您吃飯呢。” 邵萱萱“嗯”了一聲,腳步卻并沒有加快。 張舜瞥了前方的秦晅一眼,壓低聲音:“您不在這幾日,陛下茶不思飯不想的……下午這個戲班子,也是專門給您準備的……” “砰!” 張舜立刻閉緊了嘴巴,秦晅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張舜,你怎么當的總管,這都做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張舜不敢再說什么,老老實實進去聽訓。 飯菜還好好擺在桌子上,被砸的是一只顏色清雅的青瓷小碟,里面裝著的涼菜心咕嚕嚕滾了一地。 “這么涼的天,弄這種冷冰冰的破玩意過來干什么?”秦晅手指在碟子上隨便一劃,又挪回到桌子上,“還有這個粥,大晚上誰要喝這么多湯湯水水的東西!” 張舜唯唯稱是,手忙腳亂地命人把不合他心意的東西撤了下去。 邵萱萱站在花廳門口,一時也不知是該進來還是出去了。 什么茶不思飯不想,她是不信的。 他們每天都見面呢,不久前還一起滾(和諧)過(和諧)床(和諧)單……但是,下午的那班戲…… 邵萱萱胃部又開始泛酸,視線從地上的菜心轉移到少年因為不悅而擰成一團的眉心時,卻怎么也笑不出來了。 此前的種種記憶一起涌了上來,如月色照亮冰封的雪原,腳印清晰可見。 原來真有人,連表白都不會,捧著顆心到人面前也肅殺如鬼魅。 暮色漸濃,春夜的風吹在人身上,帶著點濕潤,帶著點園中草木的清香。 張舜終于被罵走了,秦晅隨便拿筷子挑了兩下,扭頭道:“你戳那做什么,還要我請你來用膳?” 這要是擱現代社會,算什么屬性? 傲嬌?中二?毒舌? 邵萱萱慢騰騰走到桌前,拉了椅子坐下來——椅子和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滋啦聲。 對面的少年有著夜空一樣深邃的眼睛,額頭光潔,鼻子又高又挺,清瘦的臉頰雪白,嘴唇淡得幾乎沒有血色,下巴的線條卻已然有了一點成年男人的堅毅或者說狠厲…… 第一次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其實也是被驚艷過的,甚至被他教訓了好幾次,吃足了苦頭的時候,還曾對著它犯過花癡。 直到,親眼看到他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動手殺人。 如今她自己的雙手也并不干凈了,這地方危機四伏,不夠狠辣便極有可能活不下去。 邵萱萱捏著筷子,嘴巴張了又闔,最后還是開口道:“秦晅……或者叫你鄢流祁?還是別的什么……” 秦晅正好夾住一小片菜葉,胳膊登時就停滯在那里。 “你下午的意思,我知道了。” 房間里一絲風也沒有,燈花噼噼啪啪地燃燒著。秦晅空著筷子收回到了飯碗里,在米飯上停歇了一下,才又去夾離得最近的一盤青蒿拌雞絲。 白米飯配青青黃黃的菜肴,咽到嘴巴里卻一點滋味都沒有。 秦晅一連吃了好幾筷子,直覺氣息沒那么慌亂,胸口也不再緊繃了,才故作輕松道:“然后呢,終于曉得自己到底有多蠢了?” 邵萱萱愣了一下,留意到他有些泛紅的耳廓之后,“噗”的一聲笑噴出來。 這一笑,就怎么也停不下來了。 “哈哈哈哈你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在我們那……哈哈哈哈……就叫注孤生哈哈哈哈……”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花直閃,“你要不是皇帝,那就是擼一輩子的節奏哇!” 秦晅雖然沒聽懂,但并不妨礙他結合語境語氣揣測出這些話的惡意程度,臉色鐵青的反駁道:“那也不關你的事!” 邵萱萱剛剛快要結束的笑聲迅速再次拔高,手都捂住肚子了:“陛下您說的對!簡直太有道理了!我完全無法反駁啊哈哈哈哈哈哈……” 秦晅:“……” ☆、第一百二十回突變 邵萱萱這一笑,就把秦晅剩下的那點勇氣都給笑回去了。 愛如傷人利刃易傷人,果然沒有錯;愛上別人就是個錯誤,一點都不曾說錯! 一頓飯吃完,秦晅依舊兢兢業業地去了書房處理公務。邵萱萱在屋里枯坐了半天,也無聊地張舜等人拉回來一起麻將。 按她的想法,告白之后,就該問出那句經典的“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了。 可床單都滾過了,封號也有了,就差正式升職到皇后了。現在再問這種話,明顯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何況,看秦晅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樣的話應該是等不到了。 再仔細一想,就連這個所謂的“告白”,還是靠著張舜堅持不懈的助攻,她自己“敏銳、準確”的女性第六感感應到的呢。 她越想越是煩躁,情緒都堆在臉上,牌都忘了摸了。 綠葛同張舜使眼色,張舜了然,干咳了一聲:“時辰也不早了,奴婢去瞧瞧宵夜好了沒有——夫人,您晚膳用得少,要不要同陛下再一起吃些?” 邵萱萱這才回神,脫口就問:“準備了什么?” “拌了蝦皮的薺菜餛飩,也不油膩,香得很。” “那……”邵萱萱猶豫了下,心里癢癢的,“你給我裝在食盒里,我送過去吧。” 張舜“哎”了一聲,趕緊下去準備。 邵萱萱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秦晅耳廓通紅,沉默吃飯的模樣,很有些躍躍欲試。 說不清是出于歡喜還是得意,大約是兼而有之,又大約只是從沒見識過秦晅這樣的人在戀愛中的模樣。 宮中貴胄送宵夜,并不需要自己動手。前面有小內侍打著燈籠照明,身側有小宮人拎著食盒,邵萱萱裹緊了披風,沿著小徑慢慢走就行了。 風送花香,露濕羅襪。 走著走著,就有點近鄉情怯。 過了拱門,又穿了花廊,書房的燈明晃晃亮著,熟悉的側影在映白色的窗戶紙上,仿佛皮影戲布幕里的某個剪影。 又遙遠又靜謐,一點生氣也沒有。 小宮人不敢催促,拎著盒子站在邊上,前面的小內侍也一樣不遠不近地安靜等待著。 邵萱萱后悔了,這種時候,似乎真不該來招惹小變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