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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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靈魂的人會怎么樣呢?直接死亡?變成植物人? 還是……會有像她一樣的人穿越到那具身體里,頂替自己,接收剩余的人生? 面對女孩一顆顆落下的淚珠,她覺得背脊上仿佛有尖銳的針芒扎入。 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個人,代替了自己,頂著自己的臉,稱呼自己的父母為爸媽,與自己的親友嬉笑交際…… 光只是想象,心里就又抑制不住的慶幸和落寞。 她當(dāng)然不想父母失去至親人的照顧,可為什么偏偏要代替自己呢? 人死了尚且有墓碑,被人這樣頂替了位置,不就等于完全被抹殺了? “我……”邵萱萱艱難地張開口,“我不姓聶,也……也不是你的師姐……” 女孩臉上的神情先是詫異,然后是震驚,最后又轉(zhuǎn)為巨大的悲慟。她更緊的抱住自己,呢喃一樣的細(xì)語:“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不想的,師兄也不想的,大家都不想的……師兄他……師兄他今日見了你那樣,回去就病倒了……他也是在自責(zé)呀……你不要怪他,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都是我!” 邵萱萱被她攬得幾乎窒息,背脊一下一下硌在假山石上,痛得她的臉都要扭曲了。 雖然我不是你師姐,但這個軀體確確實實是她的呀! 就當(dāng)這是個遺物吧,也得好好保存不是,再這么磕巴下去就真的要壞掉了! 邵萱萱陡然覺得,自己就跟防腐劑似的,又吃又喝,維持著這個身體的正常機能運轉(zhuǎn)……壞處大約是有思想,性格也不夠硬氣,動不動就吃人的虧,被人拖來抱去,抽來打去的。 她于是小聲表達(dá)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師、師妹啊,你硌到我的背了,好疼啊。” 女孩又晃了她好幾分鐘,這才怔怔地去檢查她后背,隨后就是一聲滿是懊惱的嘆息:“哎呀,都流血了,我果然是個喪門星,我真該死!” 說著,還抬手在自己臉上抽了一下。 邵萱萱簡直要懷疑,這到底還是不是太子儲宮,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穿越,被帶到別的什么地方去了——做刺客還做得跟拍電視劇似的這么多臺詞,居然還真的沒人發(fā)現(xiàn),太子被刺似乎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女孩從懷里摸了只瓶子,從她后頸附近的衣襟處伸進(jìn)去,胡亂的灑了些粉末,扶著她肩膀道:“師姐你別怕,這里不少侍衛(wèi)都是我爹爹的舊部,我來帶你出去。” 邵萱萱被她說動了,被人當(dāng)防腐劑也好,起碼先從這個可怕的地方逃出去吧。 這么跟著她一跑動,腿上的傷口就烈烈的疼起來。 女孩也發(fā)現(xiàn)了,語氣里全是憤然:“你的腿也受傷了?肯定又是那混蛋干的!” 邵萱萱十分贊同這一點,確實是被太子捅的,他也千真萬確就是個混蛋。 女孩顯然對這里的路線和侍衛(wèi)巡邏規(guī)律十分熟悉——也可能只是因為有了“舊部”的配合——她拉著邵萱萱走走停停,有時在一簇小灌木突然蹲下,有時明明走廊上還沒有出現(xiàn)任何人,猛地就拉著她閃到了欄外的假山堆里。 邵萱萱自從穿越來之后,走到過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凈房,看到最多的建筑就是裝著各種復(fù)古的木質(zhì)窗欞古式房子,看到幽暗天光下明顯有別于別的地方的高大圍墻,心跳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這大約,就是隔絕外部世界的宮墻了吧? 邵萱萱去過北京,讀書時候也會追星跑過影視城,但親眼見到真正使用著,有軍隊駐守的巍然高聳著的宮墻,還是被震撼到了。 又是敬畏,又是難以征服的感覺。 “來人了,小心!”女孩低聲警示,四下一看,鉆進(jìn)了半人高的灌木里。 邵萱萱反應(yīng)不夠及時,只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紅紫綠相間的花木從中,裝著一副獨自在溜達(dá)的模樣。 “邵公公,小邵公公!”那人越奔越近,竟然是太子儲宮的宮女綠葛,“可算找到您了!太子正傳喚您呢!” 邵萱萱目瞪口呆,下意識就往那位便宜師妹藏身的地方看去。 綠葛奇怪,循著她的目光往那邊看去:“邵公公,您看什么呢?” 邵萱萱眼皮跳了一下,含糊道:“我看這個大麗花……呃木芙蓉開得這樣好,看著喜歡。” 綠葛“噗嗤”笑出聲:“邵公公逗奴婢玩呢,這是茶花呀。” 邵萱萱“哦”了一聲,綠葛著急要尋他回去,又知她是被太子軟禁起來女扮男裝的主,干脆趁著夜色,拖著她胳膊往前走。 “咱們快回去吧,別讓殿下久等了。” 邵萱萱不敢回頭,亦步亦趨跟著,直覺那股幽蘭一點點離自己遠(yuǎn)去,眼前的道路都有些模糊了。 依舊是繞宮墻、過回廊、穿假山,這一次卻不再需要避讓巡邏禁軍,較之前要快上不少。 邵萱萱無不懷戀地想到她向自己描述的那句“帶你出去”,想起她哭泣的模樣時,又因為心虛而松了口氣。 都忘了問她叫什么名字了,還有那位師兄也是……居然會想到要來太子的寢宮救人,他們跟這位聶姑娘的關(guān)系,一定好的不得了吧。 她決心隱瞞住這個屬于自己和聶姑娘的小秘密,用了人家的身體,總不能再害她的朋友。 不過,女孩說巡邏的禁軍里有她爹爹的舊部,那不就是管轄內(nèi)廷軍隊的……將軍?統(tǒng)領(lǐng)?還是什么十夫長百夫長呀? 邵萱萱對古代軍制,還真是不熟悉。 邁上臺階的瞬間,她突然頓住了腳,綠葛奇怪地回頭看她:“怎么了?” 邵萱萱搖頭,彎腰撫了撫有些酸脹的腳踝。 那女孩說,“師兄他今日見了你那樣,回去就病了”——那位師兄,竟然來過太子寢宮?! 她今天見過的陌生面孔屈指可數(shù),是哪個一個? 是那位面相溫柔的王爺,還是嘮嘮叨叨說個沒完的皇子,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太傅? 又或者,是哪個躲在人群中中的侍衛(wèi)甚至內(nèi)侍? ☆、第八回死因 邵萱萱回到屋里,太子已經(jīng)披衣起來了,正站在桌前拎著茶壺給自己斟茶。 小宮人想要上前服侍,被他揮手打發(fā)了,昏黃燈光下,穿著白色深衣的側(cè)影猶如雪后的青松,連那衣紋都似凍住一般。 茶水汩汩流入白瓷杯中,浮現(xiàn)出一點淺淺的青色。 “去哪兒了?” 邵萱萱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就……上茅房……啊。” 太子放下茶壺,慢悠悠轉(zhuǎn)過身,沉著臉看向綠葛。 綠葛心里發(fā)慌,迅速低頭跪下,干干脆脆地把她給賣了:“奴婢尋了一路,才在通訓(xùn)門找著邵公公,旁的,就都不知道了!” 太子長長的哦了一聲,負(fù)手踱到邵萱萱面前:“你上茅房,還得出通訓(xùn)門?” 邵萱萱猜那個“通訊門”就是剛才看到的宮門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爭辯:“……我就是迷、迷路了。” 太子只拿眼睛盯著她,那眼神刮骨的鋼刀一樣鋒利,落在臉頰上五官生痛,落在肩膀上汗毛豎立,落到雙腳上兩腿發(fā)麻…… 他繞著她走了個圈,經(jīng)過綠葛身邊時,腳步頓了一頓:“這么晚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綠葛連忙叩謝,貓一樣退了出去。 邵萱萱心里警鈴大作,正琢磨著這么找借口睡覺呢,太子突然伸手掐住了她脖子。邵萱萱嗚咽了一聲,伸手就去掰他胳膊。 太子輕而易舉地制住她的掙扎:“說,遇到誰了?” 邵萱萱臉漲得通紅,瞪著眼睛看著他,太子絲毫不為所動:“別跟孤說,你找個茅房還能踩一鞋底的泥巴和樹葉回來,大半夜想出通訓(xùn)門,恐怕還鬼鬼祟祟往假山堆、小花園里面藏吧?是也不是!” 邵萱萱被掐得透不過氣來,只好拼了命地點頭。 太子這才松開她,邵萱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太子伸手想要拉她起來,她飛快地抱住頭,縮成一團(tuán)。 太子愣了下,不屑地縮回手:“沒出息。” 邵萱萱仍舊維持著那個地瓜一樣的造型,頭頂上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剛才遇到什么人了?” 邵萱萱想起那個女孩抱住自己痛哭的模樣,總是有些不忍:“……蒙著面,天又黑,我也沒看清楚。只聽她喊我?guī)熃悖f要、要救……要帶我出去,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拉著我就跑……” “救你出去?孤這里這么不好?” 邵萱萱果斷地出賣靈魂,飛速搖頭表忠心:“很好!東西都很好吃!” 就是人不好,一不留神就得挨罵甚至挨打。 太子雖然知道她怕自己,被拍馬屁總還是高興的,蹲下來摸了摸她腦袋:“這里既然這么好,你又是借尸還魂來的。”太子也蹲了下來,“她說救你,你就相信了?” 我當(dāng)然相信,她不打我,也不掐我!難道不信她信你嗎?! 邵萱萱心里的小人在咆哮,面上一點兒端倪也不敢泄露,繼續(xù)小心翼翼地應(yīng)對:“她抱著我哭得那么傷心,我、我就想……肯為自己落淚的人,總是不會騙我。” 太子聞言呆了一呆,隨即嗤笑一聲,除掉她腦袋上的帽子:“你倒還有幾分君子之心,可惜這世上,終歸沒那么多可靠的眼淚。就是流過血結(jié)過盟,一樣說翻臉就翻臉。區(qū)區(qū)幾滴眼淚,值什么?” 邵萱萱抿著嘴巴,瞅著地上自己的倒影,心道:這小變態(tài)不但多疑,居然還有點多愁善感,要是送去少管所,肯定是鐵窗淚之類節(jié)目的骨干演員。 畢竟還小呢,不論古今,少年人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毛病還真都是一樣一樣的。 “一直低著頭干什么,”多愁善感完,憂郁少年的口氣又變得森冷起來了,“撒謊了心虛?” 邵萱萱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微微往上挪動了下視線,拿他的手腕上當(dāng)新的落眼點,小幅度地?fù)u了搖頭。 太子也懶得糾正她了,又問:“就算天黑瞧不清楚人,是男是女總該認(rèn)出吧?” 這個倒是可以回答的,邵萱萱干干脆脆地回道:“女的。” 太子的眉尖蹙了起來,遲鈍如邵萱萱,也覺周圍的空氣都寒了好幾度。 又說錯話了?! 她驚恐地抬頭想要觀察下太子的臉色,對方卻不打算再給她這個機會了。 太子一掌拍在她后背,正落在她被假山石硌到的后背上:“女人壓著你在假山里親熱?”說著,還刻意抖了抖她的衣服,抖下來不少碎石屑。 那些假山石又陡又鋒利,蒙面女孩壓得又狠,邵萱萱背上的衣服給劃破了好幾道,不但有碎石屑,還有在花木下躲藏時蹭落的一些茶花葉子。 猛一看去,確實很像跟人打完野(和諧)戰(zhàn)回來。 邵萱萱給他這么一按,撒了止血藥粉的細(xì)碎小傷口登時又開始滲血了,疼得齜牙咧嘴:“真是女的,身上一股……一股很重的蘭花香。” “蘭花香……”太子沉吟了片刻,盯著她皺成一團(tuán)的苦瓜臉,“當(dāng)真不是男人?” 邵萱萱“嗯”了一聲,忍不住眨了兩下眼睛。 太子顯然注意到了,立刻揪著不放:“又眨眼睛,還說沒撒謊!” 邵萱萱趕緊瞪大瞪圓眼睛,一瞬也不敢瞬:“風(fēng)吹的,剛有、有沙子進(jìn)去了。”說完,還用力睜大了好幾次,硬是瞪得兩只眼睛酸脹不已,滾落下來兩大顆淚珠。 那位“師兄”今天來過儲宮呢,沒準(zhǔn)還跟太子見過面,一旦說漏嘴,恐怕也就要遭殃了! 邵萱萱承認(rèn)自己有點小小的愧疚心理,總覺得自己都已經(jīng)占用“聶姑娘”的身體了,怎么也不能再幫著太子這種變態(tài)殘害她的朋友。 太子卻以為她是被自己嚇哭的,有些無趣地松開手起身:“我又沒打你,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