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第85章 蘇正卓先前已經來回翻過那座山,重新跑回到塌陷進大半的蔣里山前,他也顧不得去認以前走過的蹤跡,看到有可以攀爬的地方就疾步上去。 “宜寧!卓央卓瑪!”山上繼續有碎石滾落下來,整個山體都在繼續震動著,有些巨石砸落下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好在他手腳麻利,好幾次都堪堪避過了空中翻滾下來的巨石。 他一個人在山上不知道行走了多久,沒多久暗沉的天色愈發漆黑起來。 ☆、第90章 “恩。”蘇正卓應了一聲后就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給周小蕾。 經歷過在蔣里山上最難熬的時光,回來后似乎沒有變化,可是一切仿佛都在悄悄的變化著。 她剛開口提到唐緒江的名字,他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不過是怕唐緒江聯絡不上她,會擔心她而已。 沒一會,周小蕾就回復過來了唐緒江的手機號碼,還是很久前程宜寧剛回a市不久一起吃飯時留的號碼。 “你該不會求愛失敗要對唐緒江動什么歪心思吧?”周小蕾雖然發了唐緒江的號碼過來,后面還跟了一句警告的話語。 蘇正卓存好唐緒江的號碼后就把手機遞給了程宜寧,之后他自己就往病房外面走去,順帶著把病房門給關上了。 程宜寧深呼吸了下,才打電話給了唐緒江。 “怎么好幾天電話都打不通?大過年的出去玩了也不捎上我?”唐緒江在電話那端沒好氣的反問道。 “緒江,我和你說過我以前去支教過,那邊的村民都很淳樸,我覺得那邊呆的很放松,所以過年就跑到那邊呆了一陣子——”程宜寧先前聽著手機傳來的嘟嘟接通聲,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沒想到電話一接通,聽到唐緒江慣常的小牢sao,她自己心里的那點小疙瘩居然就跟著釋放了不少。 “我就知道是個好地方,所以你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跑過去,你這種行為太不仗義了!也不想想小爺我平常是怎么對你的——節后上班了好好想下怎么彌補下小爺——”果然還是唐式風格的吐槽語氣。 “緒江,我在那邊想了很多,過年后我想回來辭職了——”程宜寧剛開口,前一刻還談笑風生的電話那端忽然就沉默下來了。 “你真的想好決定了?”良久后,電話那端才傳來唐緒江沉重的聲線,就像是壓在她心上的一把利器,可是她遲早都得過這一關,面對她和唐緒江的關系。 “恩,我想好了——”程宜寧點點頭說道。 對不起——有些事情她拼盡全力都做不到,因為她再怎么努力都欺騙不了她自己的心。 也許是在地動山搖的瞬間,她腦海里最先想到的念頭竟然不是會不會有人過來救她,而是再沒有機會和蘇正卓說上一句,其實她還無可救藥的喜歡著他,只不過是在心里最最不可見的角落里喜歡著,甚至于連她自己都不敢敞開心扉面對自己。 她怕經歷過那么多變故,她早已經要不起那樣的愛情了。 可是在災難面前以為生死大限將至的那刻,她無比清楚的記得那刻滿腦海里的念頭。 要是此生就這樣和蘇正卓不告而別了,她的確是會抱憾的。 “想好了就行,回頭上班了打份辭職報告給人事部。以后要是去哪個大公司高就了,看著有合適我的崗位也可以推薦下。”唐緒江也就是沉默了幾分鐘而已,隨即無比輕松的應道。 ☆、第91章 (結局) “恩。”程宜寧其實也沒聽清楚他后面說了些什么,倉促的應了一聲便覺得鼻翼間愈發酸楚起來。 他對她的好,她何嘗不知道。 可是這份歡喜她受不起,不若就不再耽擱他的年華。 “緒江,謝謝你。”心頭縱有千言萬語,出口的也不過是這直白的幾個字,然而卻是承載著她對唐緒江全部的情誼。 她只希望他能平安喜樂的過完這一生。 唐緒江接到程宜寧的電話時,唐嶼安正在他住處的餐桌對面吃著晚餐。 這還是唐緒江回來后這么久以來,唐嶼安第一次抽時間正兒八經的陪他吃了頓晚餐。也許是拜周遭春節團聚的氛圍所賜,也許是因為沒有上班難得有空余時間,也許是因為別的。 “程宜寧的電話?”唐嶼安優雅的把他自己餐盤里的八分熟的牛排切好,隨口問了一句。 “恩,她說過年后回來辭職。”唐緒江不可否認自己說出這句多半也是為了應付唐嶼安無孔不入的打探,意興闌珊的應了一句。 “辭職?該不會是和蘇正卓破鏡重圓了?”唐嶼安似乎不怎么相信唐緒江的說辭,干脆放下手里的刀叉,不置可否的問道。 “是啊,正好達到你的目標了,我以后和程宜寧再無任何關系,現在你應該覺得滿意了吧。”唐緒江說完后就低頭大口咀嚼起來。 “憑蘇正卓那又臭又清高的性格,他現在一無所有了,應該不至于會在這個時候和程宜寧和好。” “一無所有?”唐緒江聽得有些奇怪,說時抬頭朝前面的唐嶼安看去。 “牛排快冷了,趁熱吃。”唐嶼安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失言,說了一句后又隨手拿起旁邊的紅酒杯輕呷了一口,之后就優雅的吃起自己餐盤里的食物,不再開口。 “哥,過年上班后等工作交接了,我打算回加拿大。”唐緒江解決他自己餐盤里的牛排后忽然又開口說道。 “出國回加拿大?好端端的怎么又冒出這樣的念頭?”唐嶼安問時微挑了下眉毛,顯然他對唐緒江的這個打算也是訝異的很,“年后我準備在公司人事上繼續大變動下,你要是留在這里,正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 “國內呆的膩味了,感覺還是外面好玩點,大概是和我從小就在加拿大長大也有關系吧。而且——你也知道,我本來就對從商不感興趣,先前也是因為你的緣故我才會在公司里就職——”唐緒江聳聳肩。 “也行吧,出國對你來說興許是件好事。”唐嶼安略一思索,倒是無比爽快的同意了唐嶼安的提議。 “哥,印象里就沒有和你痛快的喝過酒,等我出國后就更沒有機會和你一起吃飯喝酒了,今晚我們就好好喝一頓吧。”唐緒江說完后又起來到臥室里走去,他自己幾天前剛新買了幾瓶好酒放在家里。 “由你。”唐嶼安難得沒有拒絕唐緒江的提議,等唐緒江從里面又拿了幾瓶紅酒出來,兩人就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 “哥,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對你說過謝謝,謝謝你為我和媽付出的精力和心血,我先干為敬。”唐緒江說完后果然將他自己玻璃杯的紅酒一飲而盡。 “你是我弟弟,照顧你是我應盡的義務而已,你用不著這么記掛在心上。”幾杯紅酒落肚,平日向來冷冰冰的唐嶼安神色也緩和了不少。 畢竟是他自己一手□□出來的弟弟,先前的別扭叛逆也不過是他成長路上的一段經歷而已,現在還不是又回到正軌了,唐嶼安心滿意足的想道。 “哥,其實以你現在的財力和物力,你大可不必再向以前那么拼了,畢竟人活一世也就是短短幾十載的時間而已——你有空的話還是抽點精力出來花在其他地方吧,有些事情同事能做的就分點給同事好了”唐緒江這倒是真心實意的勸道。 “也許是以前窮怕了吧,所以到現在還是絲毫不敢松懈,你要知道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一旦出點差錯,也是極有可能前功盡棄的。說出來你肯定都不相信,現在偶爾晚上睡覺做夢時,我還會時不時的夢見自己二十幾歲的場景,沒有一點存折也沒有可以仰仗依靠的人,每天過得如履薄冰的,在唐家對誰都要恭恭敬敬順眉順眼的,整天還要聽到全家人的冷言冷語,我已經受夠了那樣的日子了,所以我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一絲差錯,我要唐家的人這輩子都被我徹底踩在腳下再也翻不了身,仰視我在公司的作為——”也許是從來就沒有和人交心相談過,唐嶼安竟然也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沒一會又一杯落肚。 “哥,你也老大不小了。這么多年,難道你真的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喜歡心動的人嗎?”唐緒江聽得動容,他是相信唐嶼安本性也是良善的,不過在為人處世上被殘酷的現實逼的扭曲了而已。 再怎么說,在他年少最無助的時光里,面前的這個男人給予了他言語表達不了的溫暖和動力,他并不想看到唐嶼安的后半生也在寂寞如斯中度過。 “喜歡?心動?”唐嶼安說時又給自己手里的空杯滿上,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反問著,很快又一杯落肚,他忽然毫無預兆的扶著額頭冥想起來。 也許是有過喜歡的人吧? 好多年前在會所里的那天,他記得還下著瓢潑大雨,他剛停好車子往會所的門口走去,就看到里面急沖沖的跑出來一個人,他一時不備還差點和她撞了個滿懷,他記得那會她頭發上還掛著幾片竹葉,失魂落魄的,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不過即便是滿臉失落,看向他時說著一句最尋常客套的對不起,然而眸光里卻還是澄凈的不可思議。 他見慣了世人的爾虞我詐踩高捧低,還是第一次看到那樣清和的目光,就連生氣亦不過是一時的嗔怒,緊咬著下唇,明明氣在心里卻又不知道要怎么當場發作出來,大概是的確遇到了什么堵心的事情。 他那會就在心里想著,若是沒有生氣的她,平時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 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他居然聽到自己心頭砰砰直跳的聲響,一下又一下的,似乎在提醒著他什么。 可惜也就是那片刻的出神,沒一會看到蘇正卓的出現后,他就敏感的察覺出了一些事情,他甚至沒有再做思考,就已經有了主意。 唐嶼安知道自己已經酒意微醺了,他想,其實他和蘇正卓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同一類人。 太過于自負,所以一旦在哪里摔跤后,便會刻骨銘心終生不忘。 那點淡淡的歡喜,充其量也就是投緣或是順眼而已吧,從他意識到她和蘇正卓的關系后,還未萌芽就被他自己及時掐滅掉了,不留任何非分之想。 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仁慈,包括對他自己。 可是此時借著那點微醺的酒意,他生平第一次忽然有些后悔了那時的決定。也許那時他沒有如此決絕的掐斷自己的肖想,他又是正好清楚著那時她和蘇正卓正在冷戰期,也許他再努力的介入一點,一切的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不過也就是遐想而已,他剛想了個開頭就沒有繼續想下去,轉而又給他自己斟滿了一杯。 沒有非分之想并不代表著他不介意。 所以后來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想著蘇正卓,為了蘇正卓而傷心失神,他的內心居然有一絲怪異的嫉恨上來。 終有一天,他會以他自己的方式親手毀了蘇正卓。 不單是當年蘇正卓和他的競爭淵源,還有他自己那么一點點的齷齪私心在。 他從來就沒有承認自己是個正人君子。 像他這樣的人,一輩子就只能活在黑暗的陰影角落里,永生見不得光明。 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那樣的日子,所以也不會有所顧忌。 他只是不介意多拉著一個人陪他一起,嘗遍這世間的所有冷暖冰霜和冷眼嘲諷。 至少能讓他覺得,這世界并不是只有他這么一個倒霉蛋。 “緒江,其實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的,敢愛敢恨,不過這種事,永遠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唐嶼安醉醺醺的出聲說道。 “哥,以后我出國了沒在你身邊,你自己一個人照顧好自己。”唐緒江看出唐嶼安這會是在借酒澆愁,他知道唐嶼安這人戒備心極強,平時是很少會沒有顧忌的喝酒上頭的,唐緒江說時放下了他自己的酒杯,頗為歉疚的出聲說道。 “你一個小屁孩,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這年紀還輪不到你來cao心。”唐嶼安大著舌頭應道,沒說幾句后終于趴在餐桌上睡了過去。 “哥?”唐緒江走到唐嶼安面前喊了一聲,見著他趴在餐桌上如如不動,他就干脆在唐嶼安旁邊坐了下來,看著睡夢中的唐嶼安好一會后這才起來走到臥室里,拿了薄毯出來蓋在唐嶼安的身上,之后他才走到外面的陽臺上,撥了個電話給蘇正卓。 “我是唐緒江,有事問你。”他怕會驚擾到里面的唐嶼安,刻意壓低了嗓子問道。 “你說。”蘇正卓此時剛回到程宜寧的病房里不久,看到顯示唐嶼安的號碼他就下意識的朝外面的走廊上走去。 “我哥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事?” “沒什么。”蘇正卓略一思索后應道。 “那我怎么聽他提到你現在一無所有什么的?”唐緒江雖然聽到蘇正卓的否認后放心一些,不過還是無比好奇的問道。他腦子活的很,而且先前留意到唐嶼安說了這句后就刻意不說下去,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瞞著他的。 “因為他讓我簽的股權轉讓書上面的公章是假的,也就是他幾天后帶著這份股權轉讓書過來沒有任何法律效應,相反他會因為要挾恐嚇以及危害他人人身安全等多項罪名而受到法律的制裁。”蘇正卓沒有隱瞞,和唐緒江如實說道。 那時他的確回了趟公司去拿公章,不過拿到之后立馬就去了趟鐫刻印章的地方,之后才去唐嶼安的公司。 時間倉促,那假公章刻的并不細膩,若是仔細去核對,其實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只不過那時唐嶼安沉浸在勝利的喜悅里,沒有較真去辨別而已。 “還有呢?”唐緒江知道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要不然以蘇正卓的智商和腦力肯定不會輕易簽下那份股權轉讓書的,除非事發之時有什么突發狀況要挾著他。 “還有——還有你哥拍了一點關于我的視頻而已,如果他選擇放到網上,那么也只是在訴狀里多增加一條罪狀而已。”蘇正卓說這時,語氣里倒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停頓。 “你不怕他曝光視頻的后果?”唐緒江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唐嶼安錄下的視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態,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也許是潛意識里也想看到蘇正卓會有無奈的一面。 “與其受到他的要挾,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有個了斷,等你再過個幾年就會明白,名聲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而已,其實并不重要。”蘇正卓沙啞的聲線就像是這個冬天的風聲,遠遠近近的在耳邊呼嘯,讓人感受不到一點溫度,就像他的為人。 刀槍不入的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什么都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