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和你猜想的差不多,從繳獲的資產來看,起碼有上億,李勝榮不過是地級市的職位,貪污數額居然會如此之大,過去辦案的同事全都驚呆了,我們到的時候他正準備去機場出國,幸好我們及時趕到。其實上頭也已經開始對他注意的了,約談了好多個他身邊的同事都沒有發現什么線索,這點來說,還真要給你記上頭等功——” “沒出意外就成。”蘇正卓懶散的應了一句便準備掛電話了。 “李勝榮看著威嚴,沒想到他家人卻是和他天差地別的,他夫人一看到我們亮出手銬就嚇的嚎啕大哭起來,旁邊還有一個人高馬大的應該是他兒子吧,小伙子看著挺俊俏的,一開始還挺激動的不讓同事帶走李勝榮,看這樣子李勝榮原本應該是打算舉家逃亡的,哦對了,資料上不是顯示他還有個女兒的嗎?在現場我倒是沒有看到他女兒——” “我知道了,先這樣吧?!碧K正卓掛了電話后立馬把車子熄火,轉而大步往程宜寧剛剛消失的樓道那邊走去。 那電梯還停在二十幾層的數字,他才看了一眼電梯便大步朝樓梯那邊狂奔而去,沒一會他就趕到了程宜寧住的那層,大門緊閉,四周可怕的安靜著,絲毫沒有打斗過的痕跡。 “宜寧!”他想也未想就砰砰的去敲程宜寧的大門,一邊跟著高聲大喊起來。 “什么事?”程宜寧先前把外套給粱舒娟,反正到家了她就去臥室里穿了件外套,剛準備出門就聽到外面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而且似乎還是蘇正卓的聲音。 “你沒事?”大概是跑得太急,程宜寧甚至能聽到他急促粗重的呼吸聲,乃至于連他的胸膛都無比劇烈的起伏著。 樓道上四面來風,就這一會的功夫,他的臉上就迸出了淋漓的汗水,臉色漲紅,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蘇正卓。 “我沒事?!彼脦酌牒蟛琶銖娀厣襁^來,一頭霧水的應道。 “沒事就好。”他明顯后怕的應了一句,之后渾身癱軟的靠在身后的墻壁上,黑色的呢料大衣上立馬剮蹭了很多白色的粉末上去,而他像是對此毫不介意。 “你自己注意安全?!钡人约旱暮粑{整的差不多了,他這才直身回去,臨走前叮囑了一句。 “哦?!背桃藢幒笾笥X的應了一句,再抬頭時就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電梯口那邊,后背上一大片的白色粉末和那黑色的面料形成鮮明的視覺差。 她本來是打算出門的,無端被蘇正卓攪的心神不寧的,加上腦袋脹痛的很,干脆回去定了半小時的鬧鐘,想著休息一會再出門。 蘇正卓從樓道里出來后便直接坐回到他自己的車里,熄火這么久了,他坐進去時車里還是冷冰冰的,他就蟄伏在那片黑暗中,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 途中也有好幾輛車子經過,直到視線里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他這才無比利索的下車。 李曉嬡停好車后,隨手從包里拿了一瓶東西出來往她的外套口袋上一放,便往里面的樓道走去。 不過她還沒走到電梯那邊就察覺到身后有腳步聲。 “誰?”她在黑暗中戒備的問道。 然而并沒有人回應著她,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她干脆不去理會想要繼續往電梯那邊走去,她還沒有繼續走出一步,就察覺到她自己的腕間被硬生生的截住,她不管不顧的握緊了手上的尖刀,可是被那股力道震的腕間一麻,她手上的尖刀也跟著落在了地上,在漆黑的樓道里發出清脆的落地聲。 “我警告過你的!”隨著蘇正卓陰沉的聲音響起,李曉嬡甚至聽到她自己肩側的骨骼處傳來不可思議的咔擦聲,她的肩處立馬傳來鉆心的痛楚。 她顧不得多想還可以活絡的右手立馬從口袋里掏出瓶子,不管不顧的就朝他的腕間砸去,那瓶蓋本來就沒蓋緊,原來只裝了半瓶的劑量,她這樣奮力朝他倒去,黑暗中立馬傳來沸水倒入石灰里的滋滋沸騰聲,發出細碎的腐蝕聲響。 他果然立馬就松手,趁著他避讓的空隙,李曉嬡早已大步朝外面狂奔出去。 蘇正卓只覺得手上傳來難以言喻的灼燒感,他剛準備追出去,就聽到身后電梯門開的聲響。 果然,是程宜寧從里面走了出來。 ☆、第75章 蘇正卓正想往側邊避讓過去,未料到從里面出來的程宜寧已經看到他了,大概是他此時正好站在樓道的口子上,借著外面朗照下來的月色,還是能夠看得到彼此的面容,他聽到程宜寧不解的打招呼起來,“你還沒回去?” “恩,就回去——”他勉力忍住不去理會手背上越來越強烈的灼燒感,暗啞著嗓子應了一句。 蘇正卓話音剛落,程宜寧包里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她便又低頭去拿手機。 “宜寧,你快過來,醫院又下了病危通知書——”粱舒娟在電話那頭哽咽著說道。 “媽,我現在就過來,你別慌,爸肯定會沒事的!”程宜寧一邊說著一邊大步朝外面走去,不過她沒走出去幾步又折回來,對著還站在樓道口上的蘇正卓說道,“能不能先送我去下醫院?” “恩?!彼c頭應了一句,早已大步朝他自己的車子那邊走去。 手背上的灼燒感越來越強,就這么一會的功夫,他便痛的冷汗直冒,幸好車內光線暗沉,她也不會看到。 過路口轉彎打方向盤時,那袖口邊緣有點揩到傷處,立馬傳來鉆心蝕骨的痛覺,他一時沒有留意,握方向盤的手心不由自主的握拳起來,車頭的方向便跟著歪扭了下,險些和邊上的車子刮擦到,不過隨即就被他把回了方向。 “怎么了?”車子開得極快,那車頭方向歪扭的幅度有點大,程宜寧也留意到方才的驚險之處,她扭頭過來問了一句。 “沒事?!彼麘艘痪?,繼續如常開了出去。 車內便復又安靜回去。 “你爸——怎么了?”蘇正卓一直快開到醫院大門前面才開口問道,顯然程宜寧剛才接的那通電話他是聽到的了。 “昨天聽到宜琳的消息后腦血管破裂了?!彼S口應了一句,視線轉而望向窗外,他也只看得到她單薄的肩膀而已。 “這樣?!彼亓艘痪洹?/br> 車內便又回復到死一般的寂靜。 等到醫院那邊后,他剛停好車子,程宜寧就迫不及待的下車了。 他看著她跌跌撞撞的往前面跑去,車子熄火后他也跟著下車,不過他剛走了幾步又低頭看了一眼他自己受傷的手背,被硫酸濺到的區域已經血rou模糊著,紅通通的一片,幸而只是在靠近腕間的那塊區域,他下意識的把外套的袖口往下面扯去,伴隨著被面料碰觸到的蝕骨痛楚感傳來,原本模糊的手背隨即就被袖口的面料遮擋住了,他這才邁開長腿跟在程宜寧的身后大步朝里面走去。 大概是剛搶救過,程竟興此時還躺在重癥監護室那邊,身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管子,神情安詳的昏迷著。 “宜寧,你過來了——”粱舒娟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這才訥訥的回頭問道,不過隨即她看到程宜寧后面的蘇正卓,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 “你來干什么?”粱舒娟冷言問道。 “媽——”程宜寧起初還沒察覺到蘇正卓跟在自己的后面,粱舒娟這么一開口,她便也轉身望了一下,果然看到蘇正卓就離自己半米不到。 “剛才沒車,他送我過來的——”程宜寧眼下還無比擔心程竟興的狀況,無心和粱舒娟多說她自己去找蘇正卓幫忙的來龍去脈,隨口說了一句就像是交代了蘇正卓會出現在這邊的全部緣由,“醫生呢?” “醫生剛走一會——”粱舒娟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合過眼,加上她自己身體不是很好,體力也已接近透支,滿臉疲乏的應道。 “媽,要不你先回去吧,這里我守著就行了?!?/br> “不用了,我怕你爸有個萬一——”粱舒娟搖搖頭拒絕了。 對她而言,程宜寧和她不親,程宜琳是非不斷,這世上她是只有程竟興一個依靠的了。 “媽,你要不回去休息幾個小時再回來吧?”程宜寧看出粱舒娟的臉色青壓壓的,繼續勸說起來。 “媽沒事,就是頭有點昏——”粱舒娟一邊說著,右手下意識的捂在她自己的腦門上,眉頭緊皺,其實她已經很不舒服的了。 程宜寧忽然想起來她自己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點東西下去,粱舒娟想必也是如此,她想到這時便開口問道,“媽,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出去買點吃的,晚上你想吃什么?” “宜寧,媽吃不下——你也沒過東西,你自己去吃點東西吧——”粱舒娟繼續搖搖頭。她原本是靠坐在長凳上,沒說幾句干脆奄奄一息的靠在后面的墻壁上,雙眸緊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過去了。 “媽,你怎么了?”程宜寧說時去握了下粱舒娟的手心,也是冷冰冰的,她無端慌亂起來,又拍了幾下粱舒娟的胳膊,未料到粱舒娟昏沉沉的沒一點反應。 “估計是沒有休息好體力不支造成的,先扶阿姨去急診室那邊看下吧。”站在邊上的蘇正卓開口提議起來。 “恩?!惫獬叹古d一個住院就夠程宜寧頭痛的了,要是粱舒娟身體再出狀況,程宜寧簡直都不敢想象這樣糟糕的后果,她說完后便用勁想把粱舒娟扶起來,不過粱舒娟渾身軟綿綿的,她這樣去拉扯了好一會也沒把粱舒娟扶起來。 “我來吧?!碧K正卓說時走到程宜寧旁邊,身子微彎,下一秒就把粱舒娟扶起來靠在他自己的肩側,之后往急診室的方向走去。 值班醫生給粱舒娟量了血壓,又詢問了下程宜寧粱舒娟平時的身體狀況,程宜寧也不太清楚粱舒娟的身體,只記得她似乎也在熬中藥喝的,醫生詢問不到有用的信息,便又給粱舒娟抽血化驗。 前后折騰了一個小時多,醫生只說是低血壓造成的短暫性昏厥而已。 把粱舒娟安排到輸液室那邊掛點滴后,程宜寧又馬不停蹄的跑到程竟興在的重癥監護室那邊,看到程竟興暫時沒有什么意外,她這才渾身癱軟的靠坐在椅子上。 “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蘇正卓看出程宜寧體能也是接近透支,開口問道。 “不用了。”程宜寧隨口回絕了。 兩人正說著,就有護士過來提醒程宜寧去支付程竟興的費用。 “合計一萬三千兩百——”那護士說時把一疊厚厚的單子遞給程宜寧。 程宜寧接過去大致瀏覽了下,早上走之前她就付了三萬多,沒想到才一天下來又有這么多的費用,她自己存的積蓄并不多,這樣下去,她手上的全部積蓄只能勉強支付程竟興幾天的費用而已。 她盯著那單子遲疑了下,未料到蘇正卓忽然拿走了她的單據。 “我去付。”他說時轉身往外面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還有錢?!彼乱庾R的追上去,伸手要從他手上把單據奪回去。 那單據本就輕薄的很,他也沒有放手,她這么用力去奪,一沓單據的邊角就被她齊整的撕了下來。 “到底哪個去付?”旁邊的護士看著兩人沒走幾步又停下來,不耐煩的提醒起來。 “我去付,或者等你手頭寬裕了再還我?!碧K正卓看出程宜寧有心要和他撇的一干二凈,他一邊說著手上稍一用力,一沓單據就被他拿遠了一些。 果然,他話音剛落,程宜寧這才怔怔的松開了。 蘇正卓付款回來時,程宜寧還是坐在木凳那邊,長發凌亂的垂蕩下來,神色倦怠。 他看到她一直木木的盯著監護室的方向望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來了?”她平靜的問了一句。 “恩。”他點頭應道。也許是因為煙抽的太兇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別的,他的嗓子沙啞的甚至連出聲都有點困難起來。 “你的手背怎么回事?”她說時才把視線挪到他身上,目光灼灼的問道。 不可否認,方才不經意間帶到他手背上猙獰斑駁的傷處,她居然看得心驚rou跳起來。 她原以為只要有關他的事,不管他生他死,此生她是都不會再有感覺的了。 然而不過是道猙獰的傷口,就毫無防備的將她擾的失了分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也不想去知道。 “不小心磕到了?!彼麤]料到她居然眼尖留意到他手背上的傷處,大概是方才在爭奪醫藥費單子的時候被她看到的,他應了一句被硫酸濺到的左手下意識的往袖口里藏掖了一點回去。 “你先去消毒包扎下吧。”她也沒有深究下去,隨口應了一句便吝嗇的收回了視線。 “一點小傷,已經沒事了?!彼矝]有理會程宜寧的催促,跟著在程宜寧的身邊坐了下來。 程宜寧繼續在醫院里守了一個晚上,所幸程竟興的狀況在第三天有所好轉,醫院里便把他轉入到普通病房了。 粱舒娟先前因為體力不支不得不回去休息了一天,等程竟興轉到普通病房后,她便讓程宜寧回去休息,她自己去陪程竟興。 程宜寧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先前擔憂著程竟興的病情,累歸累也沒什么睡意,一直等到程竟興轉到普通病房后她才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氣,這幾天來緊繃著的神經也放松了很多。 蘇正卓一直陪在程宜寧的身側,兩人自始至終都沒說過幾句話。 回去的路上依舊如此。 程宜寧困得要死,上車后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直到她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這才迷迷糊糊的去接電話。 “你回來了?” “恩,我聽同事說你這幾天請假了,怎么了?”唐緒江前幾天正好回了趟c市,程宜寧便也沒有和他多說程竟興住院的事情,沒想到他一回來就打電話詢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