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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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的幾個月,我忙于準備畢業論文答辯。廖長寧來的次數漸漸少了,我也不是很在意,生活的重心已經轉移。 我似乎重新找回了未來的方向。 英國的夏日如春,是一年四季之中最美好的時刻。 當我站在如茵的綠地上把學位帽拋向藍天時,行李里已經靜靜躺著護照和回國的機票。我心中隱約期待廖長寧會出現在我的畢業典禮。 但是,并沒有。 我忤逆他為我做好的安排,執意要按照我自己的選擇進入投行做分析員,果然還是惹惱了他。蘇文打算歸國執教,他的父母從國內過來正在臺下等著與他拍合照。他一直細致妥帖,又剛好趕上b城一所高校引進人才,直接評了副教授的職稱,倒也算相得益彰。 我又四處逡巡一圈周圍的人頭攢動,最終還是長出一口氣。 似乎,在為了夢想而不斷遷徙的道路上,情感的代價是微不足道的。 我已經能坦然接受。 我給g教授親手抄寫了一卷《金剛經》作為禮物,他很喜歡,笑著擁抱我,用中式祝福說:“song,hope you a bright future!” 前程似錦。 分別已經成為一種美麗的姿態。 b城cbd,高樓林立。 夜色燈火輝煌,繁華富庶,流金溢彩。 這其中的風光與艱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剛入行,實習期結束之后接觸的第一個案子是西部一家能源公司的上市案。整整三個月,我每天都奔波于見客戶,做信息收集,測算經濟模型,寫分析報告這樣循環往復的快節奏生活中。 結案的最后關頭,我們整隊人奔赴香港中環。 連續數日不休不眠跟進交割,甚至經常會有一周工作九十個小時以上的情況。 我沒有時間逛街shopping,更不用說運動旅行或者做一切消遣性的活動。所有工作之外的空閑我幾乎全部是在睡覺。 但是,即便如此,我仍舊覺得這段時光是值得的。 這個項目提成獎金幾乎能與我十二個月的薪資持平。 還有什么樣子的工作,能給一個二十二歲剛畢業的年輕人這樣的回報? 慶功宴恰逢平安夜前夕,設在b城江邊整座城市制高點的頂層旋轉餐廳。 盛世浮華一覽無余。 我一直都認為初入職場的上司很重要。 團隊的leader是個abc,籍貫臺灣,斯坦福的碩士,畢業之后削尖了腦袋擠進那條同時通往天堂和墳墓的華爾街,供職于全世界頂級投行高盛集團,這兩年工作漸漸轉向亞太地區。還不到三十歲,已經做到了md的位置。 devin做事嚴謹卻又為人隨和,雖然毫不張狂,卻透著股與生俱來身在上位者的傲氣。 這也是少年得志之人共通的表現。 devin的普通話總是帶著nongnong的臺腔,尾音就會平添一種奇異的旖旎。他下午還在加班,到餐廳時候我們已經酒至半酣,先爽快自罰三杯,再開口就是感謝各位同僚的場面話。 馭下之道,這半個洋鬼子倒是很得心應手。 我心下有些放肆,面上就表現出來。 devin的若有所思的目光看過來,笑著問:“song,想到什么開心的事情了,說出來跟我們分享一下啦。” 我連忙舉杯掩飾:“merry christmas!” 他也不計較,隔桌抬手示意,飲盡杯中紅酒,又提一句祝酒詞:“世界都將會是我們的!” devin已經飲至微醺,這樣卓爾不群的言論如果在平時,他會認為是有失分寸。 紙醉金迷的夜晚。 出來時天空在飄雪。 我看到有幾個男同事已經摟著在晚上party上新認識的女朋友的腰坐上出租車的后排。 似乎,只有縱情聲色才能讓疲倦緩解。 而我卻特別想回到酒店公寓的大床上睡個昏天黑地。 萬丈高樓偉岸矗立在如白晝般的瓦藍夜空,街對面新開的百貨商場在平安夜徹夜營業,燈火通明。廣場中間布置了一棵蒼郁挺拔的巨大圣誕樹,樹梢已經悄悄被白雪覆蓋,年輕男女們圍在一起拍照留念。 忽然覺得這座城市在夜里很美。 我站在廣場路邊等車。 我穿一件過膝的藏青色的羊毛大衣,包裹薄薄絲襪的雙腿好像□□在寒風之中,我輕輕用腳尖踢了下地面緩解一下穿了十幾個小時的細高跟鞋引起的小腿酸痛。 devin叫了代駕,那輛低調銀灰色雷克薩斯經過我身邊時,他笑容滿面的搖下后排車窗招呼我:“song,上車,我送你回去。” 我跟他根本不是同一個方向。 我遲疑片刻。 后面廣場通道緩緩駛進一輛黑色賓利。 車燈亮了兩下,從后排走下一個人。 廖長寧穿了一件鉛灰的羊毛短大衣,紫色格紋圍巾隨意系在胸口,肩頭落了一層細碎的雪花,干凈修峭的像是裹挾著夜色里風雪的寒意。 我低頭湊近車窗跟devin打招呼:“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家里人過來接我了。” devin下意識的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他的眼神微凝,有一瞬間的迷惘,而后又有些恍然大悟似的欲言又止,但最終什么也沒問出口,便離開了。 我們并排坐在車廂后座。 廖長寧一只手握著我的手,另一只手隨意搭在膝頭。他又清瘦許多,側臉線條棱角分明,容色如常,心情似乎不錯,就連眉宇之間慣常帶的三分清寒都減弱了。 這樣封閉的空間里,我心里涌起一種奇特的脆弱感,仿佛—— 他下一秒開口讓我去隨他浪跡天涯,我都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廖長寧開口笑了笑:“你剛才說——我是你的家里人——” 竟然聽到了。 我點點頭,口氣不無郁悶:“家里人卻缺席了我的畢業典禮。” 他無奈笑著說:“前陣子,確實是因為其他一些事情耽誤了,我一直覺得抱歉。” 我直接問:“不是因為我一意孤行進投行?” 廖長寧面上一冷,平淡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平均每周工作七八十個小時,做這么辛苦。”他認真又加一句:“你有別的更好的選擇。” 我固執強調:“但是事實證明我做的很好。” 他對我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進行評價:“翹翹,你這樣一往直前的干練,無畏得有些可愛。” 我卻沒有半分竊喜。 他依然是把我當成他的小女孩。 我打開身邊的手包,抽出一張□□,那是我去英國之前他讓顧雁遲辦理第一學年學費和生活費的visa,之后也一直有定期轉匯進來,每筆都不是大的夸張的數額,但足夠讓我在倫敦衣食無憂。 事實上,除了最開始第一年的學費和各項雜費,我再也沒有從那張卡里取用過一分錢。 我遞給廖長寧,抬頭正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的異常清晰:“我在國外讀書一直是半工半讀,讀研的最后一年,我跟了幾個項目也賺了一些錢,再加上這次的獎金,已經按照這幾年國內銀行貸款的利率把你最開始幫我繳付的費用補齊——” 他眉頭緊皺,厲聲打斷我:“翹翹——” 我夷然無懼,繼續說:“你聽我說完——我把這些錢還給你,并非是矯情的無病□□或者是想跟你劃清界限。” 他的目光里像是燃燒著火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我沉默很久,反倒不想繼續說下去。 飛蛾撲火是一種本能,但是我已經不想再次兩敗俱傷。 我長出一口氣,按下手邊座位上按鈕打開前后排之間的隔板,吩咐司機:“請在前面的路口停一下車。” 廖長寧握著我手腕削白細瘦指節驀地緊了幾分,還未開口就偏過頭嗆咳一聲。 我的口吻平靜的不帶一絲感情:“我就住在前面悅華酒店公寓,謝謝你送我回來。” 旗鼓相當,棋逢對手。 我心里其實十分清楚,如果時至今日我依舊做不到,那么,見如不見。 大雪不眠不休地下了整整一夜。 一覺無夢。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一點。起床后在樓下健身房的室內游泳池打了幾個來回,頓覺神清氣爽。我已經深刻體會到女人的生存之道在于怎樣在當今男權社會里得到物質、感情以及尊重,也明白一副好皮相和修養的重要性。 于是,從頭發到指甲又重新收拾一遍才出門。 到達蘇文學校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時分。 校園內平安夜的氛圍已經很濃,廣場上搭建好的文藝舞蹈晚會的臺子正在調試燈光,將教學樓映襯的如碧璽般五彩繽紛。 三五成群結伴而行的年輕人從我身邊走過。 仿佛如同一場夢,我竟然會有隱約悵惘的情緒,就比如像“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的詩句,以前覺得不美,但現在回味,又不同。 這大約也是因為心境變化的關系。 蘇文還未下課。 我在偌大階梯教室后排選一僻靜角落坐下來。 看得出來,他很受歡迎——今天平安夜,就算按大課的人頭來算這樣的出勤率已經算是十分可觀。走廊開著燈,亮如白晝,后門旁有經過的稀疏人流投向我探尋的目光。蘇文終于注意到我,他手下正在翻教案的動作一頓,隨即推了推臉上的金絲邊眼鏡,唇角露出的笑意愈發明顯。 他講《證券投資學》。 有活潑的學生起哄問他的股票每日能入多少金? 蘇文把目光投向我,笑著跟他的學生介紹:“老師剛好有一位投行工作的同學過來,大家歡迎她跟我們分享一下金融業的從業心得。” 十七八歲的男生女生渾身都仿佛有用不盡的熱情。 他們一邊鼓掌一邊問:“蘇老師,是你的女朋友嗎?好漂亮!” 蘇文并沒有直接否認。 我只好站起來說:“其實,名利場上的刀光劍影,往往會讓男人變得老jian巨猾,女人則會尖銳鋒利,迷失本心。你們想要真正邁入社會,還得要努力充實學習生活,提高自己。” 顯然,他們并不是很關心這些過來人的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