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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欲曉在線閱讀 - 第23節

第23節

    他這樣溫聲說著,給柴簌簌倒了一杯酸梅湯,給她只剩下百分之十七的手機充上電,轉頭又去撥弄舊空調的葉片,使之不直吹柴簌簌。

    翟欲曉用敬仰的目光望著柴簌簌。柴簌簌是能成大事的人啊!這些年柴簌簌頂著極大的逼婚壓力一個字都不往出露,她就說怎么柴簌簌跟人相親總是積極請男方吃飯呢。

    “你們別聽他胡說,斷過聯系的,”柴簌簌將碎發勾到耳后,淡定地糾正著,“斷了二十六天,電話不接,微信不回,給他寫的郵件也一直是未讀狀態——啊,也許已讀,但是故意沒給我回執。”

    張羅做出了微弱的掙扎:“……主要是支教的那個地方太偏僻了,信號時有時無可煩人了。”

    ——柴續“棒打鴛鴦”的第三天,張羅就出發去了藏區。

    “你們是怎么重新聯系上的?”翟欲曉問。

    “我直接奔去了他支教的地方。”柴簌簌說,“確實偏僻,高鐵 綠皮火車 城鄉小巴 十一里不通車的山路。不過找到他一腳把他揣進河里,我這一路的辛苦也就都值當了。”

    柴麟麟正抓著飯店端來的西瓜啃,聞言面露復雜神色,默默給張羅倒了一杯酸梅湯。這杯酸梅湯倒的太有靈性了,柴簌簌狠狠踢他一腳,沒忍住跟翟欲曉一道笑得前仰后合的。

    柴簌簌當然不止一腳把張羅踹到河里,她還跟著撲進去照臉給了他幾下,哭得分外凄慘地問他,以后長不長記性作不作妖了?!你這么在意他說的話你跟他過唄!!不過張羅肯定不會給吃瓜群眾補充這些細節,他只是盯著面前的酸梅湯露出舒暢的笑容。

    “你倆有什么計劃,姐?”回程的路上柴麟麟問。

    柴簌簌漫不經心地掃一眼后視鏡,說:“也談不上‘計劃’吧,反正我們倆不著急要孩子,那就再蹉跎兩年,等到爸爸受不住鄰居朋友的指指點點,覺得‘是個男人就行,只要她愿意嫁出去’的時候,我再把他領家里去。”

    柴麟麟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翟欲曉巴著椅背發自肺腑地問她:“這么多年你是怎么憋住不與人說的。”

    35.  英雄落難也是英雄   第三十五章英雄落難……

    第三十五章英雄落難也是英雄

    林普再度被曹溪堵在房間門口, 他的煩躁rou眼可見。

    他剛剛出去給八千胡同的鄰居還有兩個師兄買了伴手禮,也無非是香水巧克力之類的,由于這些比較重, 他直接請柜臺寄了國際快遞回去。當下購物袋里是件黑色的禮服裙子——去年翟欲曉曾經抱怨她缺一件能在年會上碾壓眾人的裙子。顏值碾壓不了,只好借助外物碾壓了。

    林普皺眉問:“你在我門口干什么?”

    曹溪笑瞇瞇道:“我剛剛得知你今晚的機票回國。我就是來問問, 你能不能等我一天,我明天學校里有個展,辦完展我們一起回。”

    林普毫無轉圜余地地說:“不能。”

    曹溪問:“你著急回去有事兒?”

    林普:“沒有也不能。”

    曹溪皺眉:“你很討厭我嗎?”

    林普反問:“我跟你熟嗎?”

    曹溪感到一陣窒息, 她虛弱地道:“……但是人與人之間不都是由不熟變熟的嗎?”

    林普說:“我不需要跟你變熟。”

    ——翟欲曉一直納悶林普初高中的時候追求者甚眾,怎么大學以后反而沒動靜了, 如果她能聽到這一番行云流水的對話,那么想必她就有答案了。褚炎武那句平實的抱怨“越長大脾氣越爛”稱得上是精準阻擊。

    曹溪感覺自己一生的釘子都要在林普這里碰完了。她不死心地緊緊盯著林普,寄希望于能在林普面上看出哪怕一毫末的猶豫。她雖然穿著打扮有些另類, 但長相實在出眾,自小到大只要是她喜歡的男生就沒有追不到手的,不管那個男生有沒有對象。但曹溪最終失望了, 林普對她的抵觸是實實在在發自肺腑的。

    林普輕輕撥開曹溪,說:“忙你的吧, 別擋著門。”

    “你是不是不丨舉?”曹溪在他身后突然氣急敗壞地說。

    林普停下開門的動作,冷冷望著她, 問:“你明白任何情況下你問出這樣的問題都算是性丨sao丨擾嗎?以及在他人的婚禮上彰顯你的穿衣自由, 這些都不叫直率個性, 叫沒有家教。”

    如果說林普前面只是給了曹溪硬釘子碰, 他這一番不留情面的話,簡直就是直接在曹溪顏面上鉆孔灌注樁。曹溪恨恨罵了林普一句“混蛋”轉頭便跑。林普不為所動,扭開了門進去,然而正要關門, 大哥褚元維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跟著進來了。

    “我估計曹溪那性子應該不會去跟曹叔告狀,但她要萬一告狀了,你給曹叔和爸個面子,跟她道個歉,誠不誠心的無所謂。”褚元維忍著笑意說。

    “行。”林普干脆地道。

    褚元維在床尾的小沙發上坐下,他盯著林普收拾行李,慢慢道:“曹溪小時候就是個跋扈的性子,但她長得可愛,心情好的時候也很擅長哄人,爸以長輩的目光來看,當然就沒覺得有什么問題。不過,他其實也就是想讓你跟同齡人多接觸,你以后想跟誰結婚肯定是以你的意見為準。”

    “那我以后如果不結婚呢?”林普問。

    褚元維的目光落在林普正往行李箱塞的購物袋上。購物袋上的logo他剛好認識,是個女裝品牌,由一個本土工作室設計制作,目標客戶群體是25-35歲的年輕女性。

    “你要一直單身也沒問題,咱家家大業大的,”褚元維笑著說,“但是林普,收你這件衣服的人可怎么辦?”

    林普低頭看著裙子,半天沒有說話,只是露出個一閃而過的恍惚的笑容。

    褚元維默了默,突然沒頭沒尾地道:“我剛來這里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段很難的時光,有多難呢,大概藥比飯吃得還多吧。說不清楚具體是因為什么,我外婆阿茲海默突然認不得我了,重要的朋友不明原因失聯,工作生活環境的突然變動等等吧。總之,大概十個月以后,這個勁兒就過去了。你哥心性堅不可摧是一方面,心理醫學的發達也是一方面。”

    褚元維起身來到林普面前,跟他并肩坐下,他伸手輕輕抓了抓林普的后脖頸,跟他推心置腹地說:“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我這兩天跟你小哥打聽,你小哥心忒大,他甚至都沒發現你情緒不對。不管怎么樣,有兩點哥必須跟你說:第一,如果非常不舒服要去看醫生,專業的問題要交給專業的人來解決。第二,你是家里的老幺,你有任性胡鬧的特權,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不需要有任何后顧之憂……總之還是那句話,咱家家大業大的。”

    林普沒有抵抗褚元維的撫觸,他微微仰起頭,庭院里的常春藤、玫瑰、綠樹和陽光便都出現落入他眼底,他眼皮微垂低聲說:“謝謝你。”

    “你照顧好自己不要出任何問題,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褚元維無奈輕嘆。

    翟欲曉不太明白眼下這是個什么情況。林普如期從英國回來了,他的禮物都掛到她衣櫥里了,但是林普本人卻消失了。他的理由是很有說服力的,就一個字,“忙”。翟欲曉知道他最忙的時候一兩天不睡覺,但是不至于這都回國兩個禮拜了都抽不出來一頓飯的時間吧。

    翟欲曉屢屢約不出來人,脾氣大的點火就著。所以偷溜進q大體育場女廁里貼代丨孕小廣丨告的女人就成了天然的出氣簍子。

    ——翟欲曉是堵林普的路上就近來體育場上個廁所,她來前吃了半個西瓜,西瓜實在是利尿。

    “你貼的這是什么?捐丨卵代!孕?!你自己怎么不去呢?你都窮到要貼小廣丨告了不賺這個錢?你給我站住別走!”

    要在以往,翟欲曉也就放女人走了,畢竟小廣丨告上有電話,q大校園內也遍布監控。但此時她心情十分不美麗,非要直接扭送女人去保衛科。

    女人約四十上下,正是戰斗力最強的年紀,且嘴十分臟,一面跟翟欲曉撕扯,一面疾聲厲色輸出仿佛蘸著糞便的國罵:“你個xx的多管閑事!我這廣丨告就是造福你這種不下崽兒的xx貨!警察來了能怎么樣,我就貼張紙,大不了撕了!但是你有本事就不要踏出這個校門不要落單,你這個爛xx的xx。”

    翟欲曉聽而不聞跟女人拉扯著。但她再憤憤不平再使蠻勁兒,其本質上是個四肢纖細四體不勤的,跟人家差了四五十斤,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最后的結果是她被女人連推帶踹再橫一根拖把鎖進隔間里。

    女人將她制服以后仍不解氣,她四下張望一番,去到最里面的隔間里拎出水桶,直接將水桶里涮拖布的臟水潑進翟欲曉所在的隔間里。翟欲曉尖利的叫聲給了她一絲慰藉,她呸呸吐了兩下施施然離開。

    林普收到翟欲曉的自拍照在八分鐘內趕到體育場的時候,翟欲曉剛被來上廁所的女生給放出來,正從門縫里露出眼睛跟女生道謝——盛夏的正午時間體育場實在是沒什么人。

    翟欲曉越過女生的頭頂看到林普眼圈便有些紅了,她默默深吸一口氣,吸得肺葉子都有些疼了,才勉強抑制住哽咽,她自我解嘲道:“英雄變成狗熊了。”

    林普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湖平靜無波的水,他凝視著狼狽不堪的她,慢慢說:“英雄落難也是英雄。”

    林普給翟欲曉套上衣服,遮擋住里面內衣的痕跡,他禮貌地跟同學道了謝,抓著她的胳膊出來。翟欲曉身上有些臭,不忍與林普靠太近,但林普走著走著,卻以身高優勢幾乎整個圈住了她。翟欲曉眼睜睜看著林蔭道上迎面走來的校園情侶也是這樣黏黏糊糊的姿勢。

    “也行吧,物理隔離,避免臭氣外泄。”翟欲曉強行圓場。

    翟欲曉在林普的宿舍里仔仔細細洗了個澡。她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把自己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頭發都搓洗干凈,再上三遍沐浴露沖洗,待到終于罷手裹著林普的浴巾踏出來,林普已經從隔壁宿舍沖過澡回來并且香噴噴的雞蛋面也掐著點出鍋了。

    ——q大的博士生可以申請單人宿舍,有獨立衛浴和小廚房,原本是本科畢業即結束學生生涯的翟欲曉屢屢的酸點。

    林普看到翟欲曉直接裹著浴巾出來,不由一愣,說:“衣服給你放到門口了。”

    翟欲曉將自己團在林普床上,硬著頭皮極小聲地說:“夏天不能沒有內衣內褲。”

    林普有些懵了,電視里都是準備t恤和長褲就行的。

    翟欲曉在林普生出去給她買的危險心思之前趕緊補充說明:“我洗過掛起來了,曬干再穿就好,大太陽底下也就兩個小時的事兒。”

    林普默了默,出了個主意:“要不然我用吹風機……”

    翟欲曉整個人臊得都快氣化了,但仍故作鎮定地道:“……要不然還是讓它們自然風干吧。太陽光能殺菌消毒,比較健康。”她一刻不停地說完,用下巴指指桌上的面碗,自然地吩咐他:“你端過來,我就在床上吃。”

    ……

    翟欲曉在林普的視線里漲紅著臉喝掉最后一口湯,然后將空碗遞給林普。她兩條長腿在他的被單下劃拉兩下,那句一直卡在喉嚨里的話終于趁勢而出。她說:“我收回在霧市的那句‘不行’,林普你不要躲我,你再讓我想想。”

    林普怔怔瞅著她,半晌,倏地收回目光。翟欲曉面上的無奈讓他覺得羞慚。他起身想去洗碗,暫時避一避,但翟欲曉“嘖”一聲抓著浴巾一個生撲將他壓回原處。

    翟欲曉自上而下凝望著林普。她一直清心寡欲地當林普是個弟弟,所以向來是以jiejie的姿態俯視他的。額,那幾個精神松懈的瞬間真的只是瞬間,她懸崖勒馬的手藝不錯。而此刻以新的姿態看他,突然感受到不同了——林普是個即便跟她用同樣的沐浴露,也能染出不同味道的,很有魅力的青年。

    翟欲曉盯著林普瞬間紅透的耳朵尖兒,心頭有些癢地微曲了曲手指,但到底沒好意思刮上去。她阻攔他離開的目的達到,正要退開一些,突然有人推門進來,翟欲曉下意識地低頭檢查自己的浴巾,然而尚未來得及看到浴巾蔽體的狀態,眼前倏地一黑。

    “嘖嘖嘖,像什么話,太不體面了……”

    翟欲曉猝不及防被悶在被單里面,腦子里瞬時飄過這樣的低嘆,與之搭配的是電視劇里各種偷丨人相關的狗血畫面。

    ……

    “林普她是誰?!”一個嬌斥的聲音。

    “林普她是誰?”一個無辜的聲音。

    前者是孜孜不倦追人的曹溪,后者是推開林普的胳膊奮力露出腦袋的翟欲曉。

    兩個相差六歲的女生一個床上一個床下不甘示弱地互相望著。曹溪眼里是再明顯不過的凌人敵意。翟欲曉眼睛里是驚訝和微末的迷惘。片刻,翟欲曉主動移開了目光。

    林普在短暫的沉默以后,言簡意賅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鄰居jiejie。”

    林普沒有向翟欲曉介紹曹溪,因為他覺得沒什么必要,曹溪只是個無足輕重的甚至稱不上朋友的人。他只是想讓翟欲曉聽到“鄰居jiejie”這四個字,然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鄰居jiejie”這個稱呼讓翟欲曉的心頭倏地一涼,她忍不住轉頭去看林普,但林普只漠然望著門口的不速之客,沒有給她琢磨的余裕。

    林普帶著曹溪出去說話了。翟欲曉抱膝望著自己晾在陽臺上的衣服,內心百感交集。所以在她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以新的姿態重審和靠近林普的時候,林普正在收手抽離——她就說她收回那句“不行”的時候他怎么一點喜悅的意思都沒有。

    “嘖,幸好剛剛沒有上手,多么尷尬,”翟欲曉頭皮發麻地這樣想著。

    “啊,沒有衣服穿,想跑都跑不了。”翟欲曉仰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這樣想著。

    36.  成年人好像都不怎么開心     第三十六……

    第三十六章成年人好像都不怎么開心

    七月初開始美國公司那邊工程部和審計部的人一波一波地來訪, 翟欲曉和中方工程師魏迦搭檔接待,偶爾一起出個一兩天的差去考察下游供應商。

    ——魏迦就是情人節被迫“轉賣”玫瑰給翟欲曉的那個憨憨。

    “你到底什么情況啊欲曉,最近脾氣大的實習生都不敢跟你打招呼了。”

    在不知第幾次出差回來的路上, 魏迦盯著前面一點點挪動的五菱宏光,在長街兩旁的萬家燈火里跟翟欲曉漫聊起來。

    “能眼大漏光地把move(移動)看成remove(移除), 并且在工程師多次表示不對勁的時候,仍然自大的不愿意再去檢查一遍,以至于圖紙來回改動兩番兒, 模具也差點跟著改了。她不敢打招呼也算多少有點羞恥心。”

    “你說的是周工負責的atlas項目?我聽說當時圖紙都發到模具廠了,是上機前夜突然給撤回來的。”

    “對, 就是那個項目。”

    魏迦正準備同仇敵愾——沒有工程師能忍這樣的毛糙隊友——突然感覺自己被帶偏了,他慢吞吞說:“實習生不重要,剛剛在說的是, 你最近脾氣太大了。”

    翟欲曉轉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他:“烈日當頭天天往出跑,你不煩躁啊?”

    魏迦無辜地道:“不煩躁啊。”

    翟欲曉捧場地給他豎起個大拇指,面上卻是“你真虛偽”的表情。

    魏迦嘴里辯駁著“工作使我神清氣爽”, 盯著后視鏡里正在提速的帕薩特,給左側胡同里躥出來的電動車鳴笛示警。在嘈雜的街聲里轉過十字路口, 他回頭瞅了眼翟欲曉,見她神色懨懨的, 便沒有再說話。

    魏迦前一段時間有些避著翟欲曉, 盡可能不與她跟同一個產品項目, 因為翟欲曉的拒絕雖然夾雜在玩笑里不動聲色, 但后勁兒實在很大,尤其是對于魏迦這種本就后知后覺的人來說。不過最近他漸漸釋然了,因為翟欲曉沒有任何變化,仍舊坦蕩大方, 他的告白和她的拒絕都并沒有在她心里落下痕跡。

    車子在八千胡同口停下的時候,西南邊猝不及防一道震天響雷,驚得翟欲曉腳下拌蒜趔趄到馬路牙子下面去了。魏迦聽到聲兒降下車窗問她有事兒沒有,她立刻收起痛苦的表情說“沒有”。

    “行,沒事兒就好,我看這場雨小不了,我家附近路段容易積水,我得趕緊回去了。”魏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