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見穆淮回了來,院中候著的宮人紛紛谷欠行禮,都被穆淮抬手制止了。 一時間,庭前靜得只剩風聲。 穆淮走上前去,至美人榻前停下,略略俯下身,去瞧姜寧靈。 只見她呼吸綿長,定是睡得沉。 “怎的睡到外邊兒來了?” 雖然穆淮目光未離姜寧靈,但口中話語顯然是問兩旁的宮人,若竹小聲回道:“回陛下的話,娘娘原是在屋中睡著的,后來覺得屋中悶,便將這美人榻搬出來了。” 穆淮又瞧了一會兒,只覺外頭這太陽有些曬,他的皇后細皮嫩rou的,還是回屋里去比較好。 這般想著,穆淮便將姜寧靈從榻上抱起,大步回屋內去了。 姜寧靈睡得不淺,可抵不過穆淮動作大,剛被他抱起來,便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偏偏穆淮還沒有半點擾人清夢的自覺,笑道:“醒了?” 姜寧靈朦朦朧朧地應了一聲,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待被他放在房中柔軟的榻上時,下意識便朝內滾去,谷欠再睡上一會兒。 可穆淮顯然沒打算讓她繼續睡,從她身后攔過那纖細柔軟的月要肢,不輕不重地按壓著。 姜寧靈被他鬧得有些癢,不自覺便往里躲,又被他一把撈回來,困在雙臂之間。 “你今日這妝,倒是有些不尋常。” 姜寧靈被拉了回來,仰面在床榻之上動彈不得,心之這覺是沒得睡了,便順著他的話道:“陛下可喜歡?” 只是無端被人攪了清眠,姜寧靈話語間多少有些不耐。 穆淮聽得她帶了些脾氣的問話,心中不僅不惱,反倒有些愉悅:“醋著了?” 姜寧靈不知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是在說什么,黛眉微蹙,很是不解地看著他。 穆淮抬手撫上她眉間花瓣,聲音輕得近似耳語:“朕很喜歡。” 姜寧靈眉頭蹙得深了幾分,覺得他更沒頭沒尾了。 喜歡她眉間花鈿,還是喜歡她醋著了? 還未等姜寧靈細想,便覺穆淮的吻落了下來。 姜寧靈想也不想地推開他,正色道:“臣妾眉間這株花兒是吟南拿胭脂畫的,陛下還是小心些,若是不小心吃進嘴里,只怕對身子不好。” 穆淮見她一本正經地說起這些,頓覺有些無奈,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朕如今在你榻上,你便只想著胭脂不胭脂的事情?” 姜寧靈自然知曉他想做什么,卻故意偏過頭去,不理會他。 她側過頭去,細膩的脖頸便一覽無遺,穆淮俯下身去,懲罰般地咬了一口,留下一道紅痕。 “從前你剛入宮時,朕說什么便是什么,現在倒敢同朕叫板了?” 姜寧靈聽他越說越沒邊兒,回過頭去沒好氣道:“還不是陛下昨兒夜里不知節制,臣妾月退還酸著呢。” 穆淮輕笑一聲,伸指在她挺.翹的鼻間刮了一下:“長本事了,還敢同朕嗆聲?” 姜寧靈也不接話,就這么看著他,最后穆淮敗下陣來,在她飽滿朱唇上落下一吻:“罷了罷了,朕寵著你還不行?” 見穆淮遲遲未有起身的打算,姜寧靈心知這一回定是躲不過去,忽地又想起方才御花園中他與旁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心中難免酸澀,便不再推拒,有些貪戀地細細感受穆淮身上獨有的龍涎香氣。 一陣交融過后,姜寧靈眉間的花鈿已然暈開,不復方才的精致華麗,卻又生出一股靡亂的媚來。 穆淮定定地瞧了許久,見姜寧靈身上一片斑駁痕跡,到底沒再動作,將人擁入懷中,哄了兩句。 姜寧靈早沒了力氣,只有在他懷里小口喘氣的份兒,過了一會兒,又覺腹中空空有些難受,便向穆淮提了要早些用晚膳。 穆淮自是應了,而后又想起什么:“榮王家的寶明郡主,你可認識?” 姜寧靈點了點頭,從前她尚在閨中時,常會受邀去一些夫人小姐們設的宴會,對于京中有名有姓的貴女,幾乎都能算點頭之交。 同寶明郡主自然也見過幾回,只是不算熟稔。 穆淮“嗯”了一聲,仿佛也就隨口一問,并不多在意她究竟是否認得寶明:“過兩日是寶明的生辰,朕打算好好辦一辦,到時你也同朕一道去榮王府。” 帝后特地出宮去王府,只是為了給一個從前并不見得多得寵的郡主慶生? 姜寧靈不知穆淮谷欠意何為:“還有兩日便是寶明郡主的生辰,怎的先前未聽人說起這事?” 穆淮挑了她一縷墨發,繞在指尖把玩:“臨時起意,的確有些匆忙。” 姜寧靈心中忽地升起一股預感,正斟酌著要如何問,便聽得穆淮直接開口了。 “屆時錦嫣也會在。” 第48章 生辰宴 兩日時光一晃而過。 榮王府張燈結彩, 寶明郡主十七歲的生辰宴,竟是比及笄那年還要熱鬧。 這日,錦嫣早早兒地便起來梳妝打扮, 還特地命玲兒去京中最好的衣莊里定了一套如今最時興的衣裳, 這兩日催著緊趕慢趕, 總算用鋪子里最好的那件成衣改成了她的尺碼,就為了今兒穿去榮王府。 先前她遣了暗衛去調查, 查了整整兩日, 也沒有查出她想要的東西。 這個結果雖然讓錦嫣失望,卻也在她的預想之中。畢竟當年之事頗為久遠, 又牽扯皇家,難以打探也實屬正常,加之這些暗衛到底是趙恒彌的人, 錦嫣交代下去時多少有些顧忌,許多事情不能明著來, 只能讓他們旁敲側擊地去打探,這樣一來, 暗衛打探的方向本來就存了些偏差。 不過也并非毫無收獲, 如今街坊市井間關于帝后的傳言大大小小許多件,錦嫣聽了不少, 大致對穆淮與姜寧靈之間有了了解。 而這些傳言,錦嫣越聽心中越踏實。 無外乎都是說姜寧靈是如何憑著那張相似的臉才入了宮的。 錦嫣起先還不大相信, 待聽得多了后,她舉起銅鏡來細細瞧自個兒面容,當真覺得同姜寧靈有許多相像來。 至于那寶明郡主喜歡什么, 錦嫣并不是分在意,只不過派人去買了副最貴的頭面, 又細細包好,生辰禮便算準備妥當。 待時辰差不多時,錦嫣便上了馬車,往榮王府去了。 當然,今日也不忘戴了面紗。 先前錦嫣是不確定當年之事是否有隱情,如今聽著市井那些傳言,雖說已有八分確定穆淮心中之人便是自個兒,可到底還是有兩分不確定,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莫要輕易將這面紗遮了去。 況且,有這輕紗遮面,也能保持一份神秘之感。 錦嫣最是了解這些男人,若是毫無保留地將自個兒交去他們手上,不一定能得珍惜,倒不如若即若離,勾的人心癢癢,才能叫他牽腸掛肚。 這也是這些年來她從楚妃身上學到的。 且在出門之前,錦嫣還特地在眉間點了灼灼朱砂。 上回她始料未及地與姜寧靈描了個相似的妝容,隱隱被壓去一頭,回來后便一直耿耿于懷,今日里又特地描了相似的妝面,又做了些改動,掩了些許清秀,重了些許明媚,加上眉間一點朱砂,看上去同姜寧靈更相似了。 玲兒起先有些不解,不知錦嫣為何要學著姜皇后的打扮來,錦嫣輕哼了兩聲,卻也并未多解釋。 不過她心中跟明鏡兒似的,之前那相似的妝面全然是巧合,可全京城的人都知那姜寧靈是她錦嫣的替身,那她不如好好兒利用一番。第一回 是巧合,可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她回回都是這樣的妝面,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那便成了這是她慣常的妝容,第一回的巧合,也成了那姜皇后的刻意模仿。 馬車很快便到了榮王府。 因著皇帝親自下令要大辦寶明郡主生辰的原故,榮王府今日熱鬧非凡,許多達官顯貴紛紛來賀,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并非郡主生辰,而是榮王過壽呢。 錦嫣的馬車上并無明顯標識,外觀也普普通通,絲毫不顯眼,隨著其他馬車一道緩緩往大門行去。 左右兩旁甚至有人嫌車走得慢,索性下了車,大步往前走去。 錦嫣打起簾子看了看,又放了下來,在車中穩穩坐著,絲毫也不在意這極慢的速度。 榮王府前面街道雖寬,可來往的馬車實在太多,眾人未免堵著路,大都選擇在還有一段距離時便下了馬車,徒步過來,搖搖晃晃行至大門前的馬車,實屬不多。 鎮國公家的老太君是一個,英國公家的老太君是一個,再一個,便是錦嫣的馬車了。 王府的小廝忙得團團轉,見又是一輛行至大門前的馬車,便下意識以為又是哪家腿腳不便的老祖宗,雖瞧不出是哪家的馬車,但禮數周全總是沒錯,便大聲道:“老夫人,您請。” 誰知馬車內先是跳下一個青色衣衫的侍女,而后一只纖纖素手伸了出來,搭在那侍女的手背上。 顯然是個年輕女子的手。 那小廝嗓門頗大,這么一句,便招了不少人有意無意地瞥了過來,只是眾人還未來的及收回目光,便瞧見馬車內下來一個年輕女子,柿色的衫裙在人群中十分亮眼,帶著年輕女子獨有的活潑。 小廝怔愣一瞬,直覺這人有些來頭,卻又眼生得很,便問道:“小人眼拙,不知是哪家小姐?” 寶明郡主這回生辰宴,是遞了帖子的,但因帝后皆會來榮王府,便有些未受邀的女子也想渾水摸魚一番,想在貴人面前露個臉。小廝先前攔下過幾個,見著錦嫣眼生,便不由得警惕幾分。 玲兒見哪小廝神色,便知她二人被當成了不入流的小門小戶,頓覺這人狗眼看人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將拜貼遞上前去,沒好氣道:“喏,你好好瞧瞧!” 說罷,又小聲罵了句“看門狗”。 那小廝全當沒聽見,認認真真查看了一番,這才笑嘻嘻道:“原來是晉國的錦嫣公主,公主這邊請。” 周圍仿佛靜了一瞬。 錦嫣十分享受這種萬眾矚目之感,頗有些傲氣地揚了揚下巴,扶著玲兒的手往里去了。 不過她預想中的低聲議論并未出現,眾人瞧了她背影一瞬,又紛紛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 只有幾步遠處的一個身著玉色長衫的女子“嗤”了一聲,看上去似乎很是不滿錦嫣的做派。 玉色長衫的女子行至門前,小廝很是熱情地迎了上來:“溫姑娘,您總算來了!郡主念叨您念叨了許久,小的這就帶您去見郡主。” 溫淺意含笑點了點頭,隨著那小廝去見寶明郡主了。 世家貴女已來了不少,正將寶明圍在中間,左一句右一句地奉承,待溫淺意一進園子,寶明眼中一亮,尋了個由頭脫了身,往外走去。 溫淺意會意,同幾個相識的貴女寒暄兩句后,也往外去了。 果然,一出園子,便被守在外邊兒的侍女帶著去尋了寶明。 見了寶明,溫淺意打趣道:“壽星公怎的還跑出來了?” 寶明作勢瞪她一眼:“還說呢,本就只邀了幾個相熟的小姐妹聚上一聚,現在倒好,這么多人一塊兒來了,我寒暄到現在茶都沒喝上一杯。” 溫淺意抿唇一笑:“陛下疼你,還這么多抱怨?” 說到這個,寶明更來氣了:“陛下疼我?從小到大,我就是陛下眾表妹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長了十七年,連生辰禮都從未想起過,這回倒好,這般好心地為我辦生辰宴?” 說著,寶明四處看了看,確認無人后,這才小聲嘀咕道:“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明面上是看重我,實則是想借這回見一見某人吧?你說說,陛下大辦這生辰宴,為了彌補些許多年來對我這個meimei的虧欠,倒也勉強說得過去,但陛下同皇后一同來榮王府為我慶生,這便奇怪了吧?” 溫淺意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多言:“圣心難測。” 而后又比了個口型道:禍從口出。 寶明撓撓頭,小聲道:“我也就跟你說說,罷了罷了,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