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紀峣仰頭,無聲地呼了口氣。 他不明白于思遠為什么看起來這么輕松,那笑意不是強撐的,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明明于思遠在囚禁他時,也變相地囚禁了自己。男人幾乎和他形影不離,紀峣看得清清楚楚,對方也同樣斷絕了和國內(nèi)的一切聯(lián)系。 要不是礙于自己必須拒絕交流,紀峣都想問了,明明他甚至不肯做任何回應(yīng),為什么于思遠半點沒焦慮氣餒? “峣峣,你今天想吃什么?” 耳邊響起于思遠的聲音,紀峣將頭往落地窗上一磕,背對著他繼續(xù)看海景,假裝沒聽到。 于思遠絲毫不以為忤,他走過來,把盤腿坐在落地窗前的紀峣攬入懷中,像抱小孩似的抱著他重新坐下,放在膝頭輕輕啄吻。 “……超愛你。” 男人的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咕噥,又湊過來親他的面頰,親完猶覺不夠,開始舔他眼皮。 一開始紀峣還沒明白于思遠什么意思,下意識睜開眼,眼球就被小刷子一樣“刷”了過去。 那一刻,紀峣簡直毛骨悚然——他從未如此真切地感覺到,于思遠想吃了他。字面意義的吃。 后來每次于思遠親他的眼睛時,他的眼皮都緊緊閉著,不肯再受一次那種驚嚇。 于思遠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的恐懼,愈發(fā)不肯放過他。比如現(xiàn)在,他將他的眼睫弄得濡濕,含含糊糊地又問了一遍:“峣峣想吃什么?” 紀峣縮在于思遠懷里避無可避,只能狼狽道:“……什么都行?!?/br> 于思遠便低低地笑了,聲音壓在喉嚨里,霧沉沉的很好聽,卻讓紀峣身上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你的反應(yīng)好可愛……峣峣,你在發(fā)抖,你知道么?” 他被緩緩壓在地上,木地板沒有鋪地毯,硌得他骨頭酸疼。 這頓飯理所當(dāng)然的被錯過了。 第二次被食髓知味的于思遠按在地上時,紀峣往旁邊躲了躲,流露出了抗拒的姿態(tài)。他不想在地板上,連塊地毯都沒鋪,太硬了。 可于思遠的興致似乎更高了,他把鎖鏈縮得極短,讓紀峣不得不維持著單腿懸掛半空的姿勢,又來了一次。 這狗男人還故意在耳鬢廝磨時,對著他緩聲道:“我是故意不鋪地毯的……你知道我膈應(yīng)張鶴家里的那條地毯……膈應(yīng)了多少——年么?” 紀峣躺在硌人的木地板上,大汗淋漓、頭暈?zāi)垦#粋€字都說不出來。 以前他們還沒分手時,紀峣在于思遠面前炫耀他發(fā)小對他好,曾拿“每次張鶴搬家,都一定會在房間里給我鋪一條地毯,因為我愛坐在地上打游戲”舉例過。 當(dāng)時于思遠一點醋勁都沒露,沒想到憋了那么多年,釀成了生化武器級別的老陳醋。 有次他實在忍無可忍,捏著于思遠的手不讓他繼續(xù)。 “你怎么跟溫霖似的,簡直越來越變態(tài)了!” 于思遠側(cè)頭想了想,認真道:“溫霖沒我狠心,他就是紙老虎。但凡他肯像我一樣逼迫你,早就沒我和蔣哥的事了。” “…… 不過也幸虧他不忍心……”男人的鼻尖蹭過他的后頸,咕噥,“獨占你的滋味……簡直像在天堂……” 胡天胡地的第六天,紀峣捂著后腰,感覺自己真的一滴也沒有了。 他宛如一枚鮮美多汁的甜橙,被于思遠牌榨汁雞榨得干干凈凈。 紀峣難以承受地叫了停,想用公務(wù)轉(zhuǎn)移男人的注意力,卻萬萬沒想到,于思遠根本不為所動。 他心里一直很著急。只是他著急也沒用,在這種情況下,激怒情緒明顯不正常的于思遠,簡直是最愚蠢的行為。他只能勉強按耐住。 可六天過去,眼見于思遠的新鮮勁還沒消退,甚至一副對正事毫不在意的昏君做派,紀峣終于急了。 在又一次談判失敗后,紀峣問于思遠到底怎么想的。 于思遠不是專業(yè)綁架犯,紀峣相信他一定露了很多馬腳(他還不知道對方做出了對著攝像頭微笑這種saocao作),如果事情鬧大,兩邊的家人找過來是遲早的事。 可是,怕就怕這個“事情鬧大”。 在已經(jīng)化身半個工作狂的紀峣心里,會議的主持、產(chǎn)品的決策、市場的營銷……數(shù)不清的事物都在等著他去做,乍然撂下挑子,哪怕有紀父頂著,他也擔(dān)心出現(xiàn)紕漏。 況且他不清楚父母是否發(fā)現(xiàn)他失蹤了,是否猜到他和于思遠在一起,是否在尋找他,是否報了警,是否走漏了風(fēng)聲…… 未知太多了,每一項“是否”都代表著一個巨大的風(fēng)險,輕則公司人心浮動,重則紀氏信譽下跌,光是想想,紀峣就坐立難安,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 于思遠也是,對方明明是一個工作很負責(zé)的人——否則他們以前,也不至于長期異地了。 于思遠沒有避開這個問題,很認真地回答了他。 “因為放縱欲望的滋味,真的很快樂。尤其是壓抑這么久后——我本來只是想淺嘗輒止,只是潘多拉的盒子一被打開,就收不住了。” “但是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峣峣,我給你說過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zé),無論是你,還是我——所以我在等著我要付出的代價。” 于思遠當(dāng)然明白他腳下是深淵,更明白國內(nèi)的爛攤子拖得越久越難收拾,可墮落和逃避如一株雙生毒花,引誘他腐爛在泥淖里,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最好。 他是真的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就這么鎖著紀峣哪也不去,直到東窗事發(fā),直到他們被找到。 那個時候,會發(fā)生什么呢? 紀家和于家會反目成仇;甚至可能會有警方介入。 如果拖得時間長點,以紀峣的精神狀態(tài),那家伙很可能直接半瘋了——那么他們兩家會不死不休;他可能會被溫霖算計蹲牢;為了保他,蔣哥大概會被拖下水;張鶴大概會跟他拼命——總之,最后所有人一起完蛋。 于思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就是不想改。 他甚至隱隱期盼著那個結(jié)果。 反正做出這種事后,他沒可能得到紀峣了,那就一起死吧。 紀峣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在外荒唐透頂?shù)哪撬哪辍?/br> 其實在那四年里,他沒有一天不后悔,沒有一天不想著回國。 每天睜開眼,他就暗下決心:我應(yīng)該處理這件事了;晚上卻去尋求酒精和性來麻痹自己,對自己說:今天太晚了,我狀態(tài)不行,還是明天吧。 振作起來、打起精神、積極面對困難、不逃避不放棄……這些口號一樣的話,他能翻來覆去地對自己背好幾遍,可就是那樣難以做到。 沒有張鶴,便再沒有人肯拉他一把,堅定地拽著他的手,用最刻薄的言語把他趕到正途上。 不敢思念張鶴,他便時常想起于思遠,想起蔣秋桐和溫霖——這是他在別人面前,從不肯透露半分的秘密。 那時候,于思遠的形象還是那樣可靠,不陰郁,不消沉,不頹喪,不瘋狂。 對方堅定不移地說“男人應(yīng)該負起自己的責(zé)任”時的樣子,簡直把紀峣迷得神魂顛倒。 他佩服他,崇拜他,甚至仰慕他。沉溺在淤泥一樣的生活中時,紀峣每每想起于思遠的話,又想想糜爛的自己,就由心底產(chǎn)生股自厭。 他深深厭惡無法獨自站立、非得找個人依靠不可的自己。 思念于思遠、思念蔣秋桐、思念溫霖、思念張鶴,不正是因為他那根軟趴趴的脊梁骨,離了人就只能帶著他落進泥潭么? 現(xiàn)在,在明白了于思遠的言外之意后,那種幾乎要將他扼殺的自厭感更濃了,并且扭曲成了另一種對自己的負面情緒。 紀峣的話語因極致的震驚和憤怒破了音:“于思遠,你學(xué)什么不好,跟我學(xué)這個?自暴自棄你大爺——” “要是你真把自己玩完了,你是要我死嗎???你是不是特別高興特別期待,看到我成功毀了一個萬里挑一、人中龍鳳,然后直接崩潰以死謝罪?” 忍耐多日的紀峣終于發(fā)飆了。 他一把拽住于思遠的頭發(fā),當(dāng)胸就是猛地一拳,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于思遠被紀峣忽然爆發(fā)給弄懵了,倒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紀峣撲上去騎在于思遠身上,提起拳頭猛地搗向?qū)Ψ降母共俊K哪_鐐因劇烈的動作嘩嘩作響,卻沒一個人分神注意。 “噗咳咳咳咳——” 這一下不可謂不重,仿佛五臟六腑都被移了位,于思遠的身體瞬間弓起,胃部收縮,吐出一口酸水。 “你知道老子每天多心累么?我每天下班回到家,看到餐刀就想割脖子,看到浴缸就想自殺!我知道我是個爛人,是個不可回收垃圾!” “但哪怕這樣,我還是想著,堅持一下吧紀峣,說不定明天會好起來的,也許你能變得沒那么爛——因為有人告訴過我,我能變好,只要我肯有所行動,我就可以變好!” “那個人不是張鶴,不是我爸,不是我媽,是你,是你們幾個——是你們??!結(jié)果你……你告訴我……你覺得墮落的滋味很爽?” 紀峣如同一只受傷了的豹子,憤怒又暴躁。 他低頭看著于思遠,牙關(guān)緊咬,眼圈通紅,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男人的臉上,像是恨得能嘔出一口血來。 “……于思遠,我今天才知道,你是真的恨我啊?!?/br> 本來紀峣還想說,能想出用這個方法折磨他,于思遠真是夠可以的。但想想太矯情了,就閉了嘴。 “…………” 于思遠像是傻了,直愣愣地望著紀峣扭曲的面孔。 兩人半晌沒說話,只這么彼此對望。 最后紀峣率先有了動作。 他伸手蓋在臉上,遮住了哭泣的面龐,凄慘一笑。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我真是個賤人——傻逼吧我?!?/br>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徑直往床上一倒。 “你愛怎樣就怎樣。隨你便吧。” 鐐銬被帶動,又是嘩啦一聲,格外清脆。 第157章 chap.75 溫霖坐在監(jiān)控室里,不眠不休地排查著錄像。他的下頜線緊繃,面色陰沉,周身氣勢壓抑,哪里有半點溫柔如水的模樣? 張鶴在旁邊按著太陽xue,他已經(jīng)兩天沒睡了,現(xiàn)在完全靠茶水撐著。 “你那的看完沒有?” 張鶴問。 溫霖瞟了眼記錄:“快了?!?/br> 某上市公司家的小太子被另一個集團繼承人秘密帶走,疑是同性感情糾紛——無論對哪方來說,這都不是什么好聽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們就是走了關(guān)系,要到了相關(guān)的路面監(jiān)控記錄,通過紀峣的車牌一路排查,想要得到兩人的消息。 中途于思遠換了兩次車,還和一些人有交流,最后的車牌停在了m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