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哇,好變態哦……” 一陣竊笑聲。 “不過也就這幾年吧,等他們上了大學,一定就會分開了。” “肯定的吧,我哥大學上大學時都跟他女朋友分手了,更何況他們倆那種不正常的關系?!?/br> 怎么不正常了。哪里不正常了。 再到了大學。 “唉……” 紀峣趴在桌子上,一臉生無可戀。 張鶴趴在旁邊的桌子上,同樣的生無可戀。 “張鶴,我分手了……” “cao,我也是?!?/br> “我靠,又趕到一起了?!眹娦β?。“這次又為什么?。俊?/br> “還是那理由,你呢?” “我也一樣……還是吃你的醋唄。媽的,這些人搞什么啊?!?/br> “誰曉得,別管他們。” “嗯?!?/br> 從小到大,他們的關系都不被看好。 為什么啊? 為什么沒有血緣,就做不成好兄弟? 為什么長大了以后,就一定要漸行漸遠? 張鶴難以忍受地又一次重復了一遍:“憑什么?” “還有你,紀峣?!?/br> 他瞪著紀峣,嘴唇翕動半天,像是難以啟齒,最后還是說了出來:“你這幾年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我會成家立業,你也會有個穩定的男朋友,繼承干爸的公司,我們絕對不可能像以前一樣天天在一起,可是我他媽怎么惹著你了,要你故意疏遠我??” 紀峣驀地瞪大眼睛。 張鶴像個大魔王一樣,氣場兩米八,那冷峻的眉眼可以嚇哭小孩子:“你以為我沒發覺?我只是想著你可能有什么事想不通,可是紀峣,你算算,你這都想了多少年了?還沒想通?他媽的到底什么事兒把你弄成這樣?我本來不想說的,可這次事兒以后,我覺得我還是說了吧——省的你哪天被你某個情人捅死了——喂,那什么事兒,你究竟想清楚沒有?!?/br> 紀峣看著他,像是忽然發起了呆。 張鶴煩躁地擰著眉,這臭小子到底干嘛啊,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想要疏遠他?他難以承受地擰起眉——他承認他確實做派古板又神經大條,很多時候很嫌棄這個作風浪蕩還有點貓病的發小,可特么,他何曾有過哪怕哪怕哪怕哪怕哪怕一天,真正地嫌棄過對方? 他媽的他覺得他對紀峣已經夠好了,他都怕把這人寵上天——cao,他居然對一個男人用了“寵”這個字——這還不夠么?可這家伙還這樣……就很氣。 紀峣輕飄恍惚的目光漸漸有了重量,他直視張鶴的雙眼,笑起來:“我想好了。” 他早就想好了。很多年前就想好了。 張鶴長長舒了口氣,這么多天積壓在心口的沉郁此時全部煙消云散。他的字典里是沒有“兄弟談心”這種條目的,更何況還是這么rou麻的一番話,說完后顯然他被自己惡心到了,整個人都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似的松懈下來。 他懶洋洋地展開修長的雙臂:“來個擁抱,發小?” 紀峣噗嗤一樂。這是張鶴難得的脆弱,他在很明確地向紀峣表示,他現在很難受,他需要一個抱抱。 于是他半跪在張鶴腿間的沙發上,俯身擁抱住他的發小。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熟悉的體溫。這是從生命伊始就和他在一起的人。 張鶴緊緊擁著他,將下頜抵在他的肩上——這對這個剛硬的男人來講,已經是要尋求庇護的姿勢了。 “你今天早上真是嚇死我了,”他喃喃道,語氣像是抱怨,難以想象大魔王也會這么絮叨,“我差點以為于思遠因愛生恨,把你帶走囚禁起來了——以后你再也不準干這種事了?。÷牭經]??你再這樣作,我就先把你拿去祭天。” “好好好——再也不了?!奔o峣忍不住低笑,“張鶴,你老實告訴我,你他媽當年惡補同性戀的資料時,是不是還看了什么奇怪的?還囚禁?看你濃眉大眼的,怎么思想這么污穢?” 張鶴一臉麻木:“對——而且當時我還當真了,心想你們基佬的世界這么精彩的么。” 那時候正是紀峣出國,他去收拾爛攤子然后兩人大吵一架以后。他沒告訴紀峣,那段時間他連睡覺都睡不安穩,生怕紀峣一不小心就作死被囚禁強j分尸了,偷偷去看了對方好幾次。 紀峣熟悉他就像他熟悉紀峣似得,他每次都小心翼翼,帶著口罩帽子,做賊似得尾隨紀峣,還被人當做變態警告過。 有次他不小心差點露出馬腳,趕緊躲到樹干后面,就見紀峣摟著個棕色頭發的男孩兒,兩人大概是gay蜜,正肆無忌憚地用英語聊著天。 那男孩說:“yao,我聽說最近有人跟蹤你,你要小心點?!?/br> 張鶴隔著老遠都能聞到紀峣那身上的人渣味兒,只聽他浪蕩地說:“沒關系,不過是我的又一個仰慕者罷了。” 仰慕你大爺! 直到這一刻,張鶴終于確定紀峣他老人家就算沒有他,依舊活得好好在美帝作妖,這才放下心來回了國。 紀峣不知道這些往事,他噴笑,放開了發小。 “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弟。”他鄭重地說。 “不,不對?!睆堹Q皺眉打斷了他,“不只是兄弟,而是更——更——cao,太rou麻了,我說不出口?!?/br> 不僅僅是兄弟那么……那么平庸,而是更深刻、更厚重的關系。 是如果要剝離,就必須要剖開他的身體、帶走他的血骨的關系。 他們是一體的,是分享彼此的游戲、零食、床鋪和人生的關系。 紀峣嗤笑著點頭:“我懂我懂,你別暴躁。好多好多年沒見你這么軟和的樣子了,你讓我多享受會兒。” “紀峣你是不是想死——” “哈哈哈哈哈你他媽別是害羞了吧!” 他懂的。 他們是無法分割的半身嘛。 第118章 chap.36 就這樣,蔣秋桐住進了紀峣的家。 ——本來紀峣是打算讓蔣秋桐住病房的,然而男人卻說:“你把我從h市弄回來,還說了一大堆甜言蜜語,然后就打算把我扔到醫院?”紀峣完全招架不住他這種帶有示弱意味的質問,恭恭敬敬地把他帶回來自己的房子。 蔣秋桐跟巡邏領土似得把紀峣家來來回回掃視了一遍,然后滿意地點點頭。天知道,這個屋子他從和紀峣重逢起就想進來,現在終于得償所愿——還是以半個主人的身份。別說這房子各方面都挺不錯,它就算是個窯洞,蔣秋桐都覺得好。 說不定在他老人家心里,巴不得紀峣的住處越小越好——如果小的只剩下間臥室,只能擺一張床,那就更好了。 紀峣的房子是當時圖上班方便,在附近買的二手房,只有九十多平米,兩室一廳,一間主臥,另一間被他改成了書房加游戲室。以前跟溫霖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他去溫霖的小樓居多,哪怕溫霖過來也只是過夜,因此,現在有個很嚴肅的問題擺在他們面前。 蔣秋桐住哪。 雖然當時在h市說了那么一番話,還把人帶回了家,說他只是凜然正氣地想補償好像也太假了(雖然當時紀峣確確實實沒想那么多)——但是補償還有rou償的呢,如果一來就讓老蔣住進他房間那也太…… 蔣秋桐指著唯一一間臥室對紀峣宣布說:“我要住這里。” 紀峣當時猶豫了一下,心想反正他這短時間都要住院,等他出院,蔣秋桐應該也差不多可以離開了。他抱著這樣天真的念頭,點頭道:“那行?!?/br> 于是現在就尷尬了…… 紀峣出了院,和蔣秋桐面面相覷。片刻后他聳肩:“那我去睡沙發?!?/br> “我不。”蔣秋桐斬釘截鐵道,“你跟我一起睡?!?/br> 紀峣瞪大眼睛。 天地良心,雖然紀峣花了那么些年,可正兒八經的跟人同居,他可一次都沒過。蔣秋桐一上來就要徹底霸占他的生活空間,這么刺激的么。他倒也不是很反感,但是蔣秋桐住他的屋子,穿他的衣服,靠著他養,他還沒個交待,這不就跟無名無分睡了人家大姑娘一樣么。雖然這個大姑娘,咳,他已經無名無分地睡過了。 他猶豫道:“老蔣,這不好吧。” 蔣秋桐鏗鏘地說:“沒什么不好的?!蹦┝舜蟾虐l覺自己語氣太強硬,又補了一句,“你不是說要我想什么都告訴你么?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你都說了我是你的人,我就要睡進你的房間里——紀峣,我想睡進去,跟你一起?!弊詈笠痪?,他把聲音放低了,以至于聽起來與其說是命令,更像是懇求。 紀峣真的拿這樣的蔣秋桐,他把有些發熱的臉埋進手掌中,搓了兩把后認命道:“行行行,依你依你都依你。唉,我真是……”敗給你了……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吻堵了回去。這是一個很純情的親親,只是四片唇瓣輕輕貼在了一起。 他們倆誰有沒有閉眼,像是較勁似得,兩雙眼睛互相對視著,直到紀峣眼底染上羞惱,躲閃了一下,笑意才驀然盈滿蔣秋桐的眼睛,后退一步,和他分開。 紀峣憤憤道:“你剛才那是什么眼神!”要不是蔣秋桐一直用那種眼神盯著他,他怎么會先移開目光,又怎么會輸! 蔣秋桐好整以暇:“哦?什么眼神,我怎么不知道?!?/br> 紀峣別開眼,不說話了。 就是那種……仿佛在看著什么大寶貝,眼波一層層蕩開笑意,仿佛映著小星星,簡直下一刻就要幸福到開出花花來……那種眼神。 晚上到就寢時間時,紀峣眼看著拖不下去了,終于從隔壁書房慢騰騰挪到了臥室。他盼望著蔣秋桐已經睡了,然而并沒有,男人側躺在床上,正以手支頤,翻著閑書。見到他進來,淡淡道:“杵在門口干嘛,我又不會把你吃了?!?/br> 紀峣一想也是,朝蔣秋桐走過去:“讓我看看你的背?!?/br> 這段時間,不禁紀峣的傷口在恢復,蔣秋桐也是。之前坐著站著都費力、只有趴著好受些的傷勢,現在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他脫去上衣,背對著紀峣趴在床上。這種姿勢別人做起來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姿勢而已,然而由蔣秋桐做出來,就莫名帶著種“我好信任你,把后背展露給你”的感覺,甚至讓紀峣情不自禁生出了點莫名的驕傲來。 他坐在床沿,就著臺燈細細端詳男人的背。“快好了?!彼f,然后喃喃自語:“還好我回來得早。” “?”蔣秋桐還沒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就感覺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背脊。蔣秋桐瞬間繃緊了肌rou,可那被碰觸的一點還是像被搔到了似得,又麻又癢,并有向全身擴散的架勢。 他蹙起眉頭,反手握住紀峣的手腕:“別碰。” 紀峣以為他把人給弄疼了,略帶討好地搖了搖男人的手指:“那我再輕一點?!闭f著,拿出藥膏,一邊嘀咕著“我住院的時候就惦記著你的傷”“也不知道護士弄得怎么樣”“幸好我好的快,還能幫你上幾次藥”,一邊輕手輕腳地用指尖沾了點藥膏,輕輕抹在蔣秋桐的背上。 新生的嬌嫩皮膚非常敏感,蔣秋桐幾乎瞬間彈起,接著把紀峣壓在了身下。他難以置信道:“你剛才嘮嘮叨叨地,就是想幫我上藥?” 紀峣怕手上的藥膏沾到床單上,可腕子又被按著,只能別扭的擺出五指朝天的姿勢:“對啊?!?/br> 蔣秋桐被那雙手晃得心煩,壓住他手腕的手直接壓上去,五根手指頭插進他的指縫,十指相扣、按得牢牢的,他這才滿意。 紀峣沒有反抗,縱容地由著他。 蔣秋桐簡直有點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紀峣今天是怎么了,竟然這樣順從又體貼,被他壓在身下也不反抗,還要幫他上藥?那不是護士的工作么? 他便問出了口。 那曉得紀峣比他更迷茫:“因為我想啊——這些傷是為我而受的,難道我不該記住它們么?” 蔣秋桐的心猛地顫動了一下。 以前于思遠曾對他說,紀峣是個一旦被他納入自己人的地盤,就會對你很好很好,好到沒有底線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