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于思遠左手拽著紀峣,右手拽著蔣秋桐,大步往門外走:“我們幾個男的喝酒,帶上你不方便。” 蔣春水往他后腦勺上砸了顆花生米:“臭小子!” 等走出大門,于思遠就將兩人松開,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下來:“你們之前就認識吧?到底有什么事情瞞著我,現在可以說了。” 腦洞。聽《拜無憂》有感,送枷鎖滿身的蔣秋桐。 某日,蔣淑妃鴆殺了宮中某恃寵生事的美姬。 于皇后聞訊趕來時,正看到負手立于殿中的蔣淑妃。他脊背挺得筆直,一襲銀線云紋的白衣已染了半面的血跡。 見表弟趕來,他端麗的面龐上忽綻出了個融冰似的笑來:“你來了。” 于皇后又驚又怒又氣又怕:“你瘋了么!這般胡來,我怎么為你遮掩!” 還未來得及問他究竟為何發瘋,皇上就趕了過來。 于皇后駭得手指發抖,趕緊厲聲喝到:“還不快跪下!” 蔣淑妃被七手八腳地按在地上,跪在皇上腳邊。 皇上額角抽痛,勉強放柔了語氣:“你可知我為何寵她——你可知她——” 蔣淑妃卻直接打斷他:“臣謀害皇嗣,請皇上懲罰。” 皇上驚愕,隨即怒火中燒:“你知道她……你竟還敢!?” 他只愛與男子燕好,唯此一女,不過為了其腹中皇兒罷了! 他蔣秋桐平日囂張跋扈自己從來一笑而過,誰料他竟膽大包天,敢害死自己唯一的血脈! 蔣淑妃點頭:“臣自然知道。” 這態度氣得皇上頭暈目眩,忍了又忍,生生忍住廢妃賜死的沖動,拂袖而去。 經過門檻時,他終是回頭,厲聲道:“蔣秋桐——朕雖愛你,可你須得記住,自進宮以后,你便是妾!——妾,不是臣!朕要你跪,你就得跪!朕要你死,你就得死!皇后,禁他足,教他規矩!若日后他敢再自稱‘臣’,朕便唯你是問!” 蔣淑妃五體伏地,笑容淡淡:“——妾,接旨。” 后來,于皇后問他,為什么非要殺了那懷了皇嗣的女人。 蔣淑妃瞧著廊外掛著的籠中鳥。 “我一棄子也就罷了,日后若她的子嗣執掌天下,你這個男皇后,還有活路么?” 第59章 chap.62 于思遠并不是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相反,在他哥的影響下,他性格粗中有細,甚至說一句心思縝密都不為過。 紀峣和蔣秋桐今晚的反常他不是沒注意到,只是一開始沒有聯想到一起,然而到了吃飯時,他大哥還不住往他這個方向看——他留意了一下,蔣秋桐看的不是他,而是紀峣——并且飯也沒吃,只一個勁地喝酒,他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覺出不妙了。 再發散一下思維,想到紀峣問他他表哥是不是叫蔣秋桐,然后大變的態度,以及他哥一進門看到峣峣時反常的模樣,他能百分之百斷定,這兩個人認識,并且有事瞞他。 至于瞞他的是什么事……他沒敢深想。 果然,話一出口,左右兩邊的人同時變了臉色。 蔣秋桐沉默了一會兒:“去你家里說吧。” 紀峣立馬接話:“我沒喝酒,我來開車。” 于思遠心里不妙的預感越來越重:“到底是什么事?就在這說。” 蔣秋桐已經率先往車庫走了,聞言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這兒不合適。” 這一眼,讓于思遠幾乎膽寒起來,他忽然一點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那大概是他不能承受的。 他伸手,一把攔住要跟過去的紀峣,強笑道:“我忽然想起來還有點事,要不下次再說吧,一樣的。” 紀峣抿了抿唇,只用力握緊他的手,輕聲道:“走吧。” 于思遠的腳就像是在原地生了根,像是撒潑耍賴的小孩,他倔犟地說:“我的車鑰匙忘帶了。” 蔣秋桐頭也不回:“那就打的。” “…………” 于思遠剛才喝了不少的酒,本來應該熱血沸騰的他,此刻卻感覺,自己渾身的血,一點點涼了下來。 三人沉默地打了的,紀峣本來想坐前頭的,被蔣秋桐攔了下來:“我坐前頭,你去陪小遠。” 紀峣順從地坐到后面去了。 一路彼此無言,三人眼睛只知道直勾勾地盯著前面,沒有絲毫交匯,司機似乎也有點怵,全程嘴巴緊閉,只悶頭開車,狹小的室內氣氛凝重到壓抑,像是在醞釀著狂風暴雨的烏云。 到了于思遠家,一打開門,入目的就是不甚整潔的客廳。今早兩人因為一個要去商場一個要去掃墓,戀戀不舍地纏綿了很久才匆匆出門,以至于整個屋子里還殘留著歡愛的味道,垃圾桶里有用過的安全套,旁邊的地板上甚至還有準頭不夠而丟歪的一團團餐巾紙。 蔣秋桐被眼前的場景刺了一下。 饒是他已經做好了無數準備,然而事實真的擺在眼前時,還是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于思遠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妥,招呼人坐下后打開了窗戶透氣,又將垃圾倒了,才從冰箱里拿出幾罐啤酒放在茶幾上:“說吧。” 蔣秋桐條件反射般皺眉:“剛才喝了紅的,現在又喝啤的?你不頭疼?” 于思遠扔了一罐給他,又扔了一罐給紀峣,聞言自嘲道:“我怕我不喝,一會兒就聽不下去了。” 紀峣握緊手里的啤酒,臉色很平靜:“其實沒多長,也就幾句話的事。” 他沖于思遠笑了笑——他居然還有臉笑得出來:“思遠,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是a大商學院的大三生,畫畫是興趣,不是專業,我的真名叫紀峣,風紀的紀,不是季節的季。之所以這么編,是怕到時候分手以后,你找我麻煩——抱歉,我一開始跟你在一起,就沒想過認真。” 于思遠奇異地冷靜,他握著啤酒瓶,像是忘了喝。隔了一會兒,才啞聲問:“……假的?” 紀峣又笑了一下:“假的。” 他看向蔣秋桐。 “至于蔣哥……”他暗淡的眼睛像是被點燃的燭火,越來越明亮,“蔣哥是我的任課老師,上學期他轉到我的學校,我見他好看就掰彎了他,瞞下你的事情跟他在一起了。結果沒想到你們倆是表兄弟,我被抓了個現行。” 他越說越流利,越說越自然:“剛才我知道你表哥就是蔣哥以后嚇壞了,去廁所冷靜了一下,本來想逃,結果蔣哥已經來了,我就打電話給他,先把他穩住再說。” 他一攤手,嘆氣:“沒想到還是被你看穿了——我騙了你,真是對不起啊。”又轉過頭,沖蔣秋桐點了點頭,“也對不起蔣哥。” 最后,他咬著牙根,往自己身上一指:“我知道自己干了畜牲事兒,你們要打要罵,還是要其它怎么著,我活該受著,絕不還手。” ——紀峣又一次穿上了已經卸下的外衣,重新變成了那個嬉皮笑臉,滑不溜手的小騙子。 于思遠心里翻起了驚濤駭浪。 事情沒像最壞的方向滑去——他哥和紀峣不是在知道的情況下,故意背著他給他戴綠帽的。 然而也足夠糟糕——雖然他哥不知道,可紀峣卻是在有了自己以后,還去故意勾引的老師。 為什么? 他對紀峣還不夠好么? 他腦袋痛得厲害,思緒紛亂如麻,深吸了口氣后,按住自己青筋暴突的太陽xue,竭力平靜道:“你說的是真的?”他回頭,看向蔣秋桐,目光懇求,“哥,他說的是真的么?” 紀峣也轉過臉來,兩雙眼睛都緊緊盯著他,蔣秋桐僵坐在那,像根木頭。 他聽出了紀峣的言外之意——你們兄弟什么錯都沒有,惡心事都是我干的,我全認了,不會影響到你們的兄弟關系,要報復就沖我來,我全都認。 剛才通過兩人的對話,以及之前于思遠跟他說過的,關于他那位心上人的寥寥數語,已經足夠蔣秋桐完完全全,推斷出事情的始末來。 紀峣說謊了么? 沒有。 他知道。 他……他當然知道,自己和于思遠何其無辜。 當然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紀峣。 當然知道,紀峣干出了這種事,活該受點教訓。 可是…… 蔣秋桐閉了閉眼:“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補充幾個我知道的事,小遠你看著辦。” “第一點,紀峣不喜歡我,我們當初在一起的原因是獵奇——我不否認我們有rou體關系,但除了這個,我跟紀峣之間一無所有。” “第二點,我的確上個學期就跟他認識了,不過在一起,是在期末左右的時候,并且寒假時只打過一個電話,其它根本沒聯系。” “第三點,我回家之前,我們正準備分手。” “!!!” 紀峣猛地抬頭,震驚地望向他。 蔣秋桐扯了扯嘴角,權當沒看見。他向于思遠點點頭:“我說完了。” 然后起身,走向陽臺。 “哥,你干嘛去?”于思遠的眼睛已經紅了,他叫住蔣秋桐,此刻這個男人敏感極了,也脆弱極了,“你在為紀峣說好話?” 蔣秋桐停下腳步,頭也沒回,看起來一貫的冷淡,一貫的不食人間煙火:“沒說好話——我干嘛給一個人渣說好話——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我就是個路過的局外人,不想摻和你們的事。既然話已經說完,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吧——我去抽根煙。” 他看起來這么冷漠,這么無所謂,好像全不在意,然而于思遠和紀峣都曉得,他撇清關系,不過是為了讓紀峣責任輕些,讓于思遠心里好受些罷了。 ——蔣秋桐從來都很從容理智。 他冷靜地想,他這么做,不是因為心疼紀峣,想要為紀峣開脫——他又不是圣父。 他只是……只是不忍心……不忍心于思遠跟紀峣分手。 夫妻兩人在一起還有耐不住出軌的時候,這件事看起來很嚴重,其實性質和異地出軌差不多,只是出軌對象嚴重有點麻煩。 那么他身為出軌對象,把梯子搭好,后路修通,小遠想下來也好,不想下來也好,選擇權在他的手里。 如果小遠選擇原諒紀峣,那么有了他的這番話,紀峣也不過是一時沒把持住,色迷心竅,只要保證不再犯,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只要以后他注意避嫌就好。 如果小遠不原諒紀峣,那他就三緘其口,這樣就保住了小遠的面子,不會再往對方傷口上撒鹽。 至于他自己…… 蔣秋桐叼著煙,掏出打火機,試著打了好幾次,然而手一直在抖,根本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