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這關算是糊弄過了,紀峣有點得意:“水墨畫和油畫都會一點,不過最喜歡的還是油畫?!?/br> 其實他還會雕塑,只是當時學畫人體時順手學了一點,幫他融會貫通的,并不是很好——主要是經常傷著手,有次差點削掉半截指頭,張鶴死活不準他繼續學了。 紀峣是真的喜歡畫畫,不像是樂器、登山、攝影、電子游戲或者其他什么東西——那些他也會,但大部分學的初衷就像學心理學一樣,是為了勾搭男人——而他提起繪畫時,眼睛都在放光。 他在家里有間大畫室,專門用來畫東西,里面除了張鶴,誰都不準進。 蔣秋桐從沒見紀峣這個樣子,他一直都用嬉皮笑臉來掩藏自己的漫不經心,然而這一刻的紀峣,那種熱情,那種為藝術而沉迷的姿態,令蔣秋桐心臟發酥。 他喜歡……他喜歡紀峣這個樣子。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好表弟于思遠,也喜歡。有次于思遠和紀峣在沖繩看海的時候,兩人正說著話,紀峣忽然說了句稍等,然后飛快地跑去買了一根自動鉛筆,以及從老板那討來的一張草稿紙。 他坐在沙灘上,用大腿當畫板,畫了一個于思遠站在海邊回頭微笑的側臉。 他畫得很快,表情卻很專注,畫完以后不太滿意地嘀咕了一句:“變形了……如果有鉛筆和畫板就好了。”說完就想把它團成一團,一會帶回酒店扔掉。 于思遠卻很喜歡,他反復看那副潦草的自動鉛筆畫,愛不釋手的模樣:“能送給我么?” 紀峣有點驚訝,看他的表情像在疑惑,為什么他會喜歡一個垃圾:“行啊?!?/br> 那副用自動鉛筆和草稿紙畫出來的速寫,被于思遠帶回了國,封了塑封,好好地保存了起來。 保存它不是因為這副畫如何好,而是因為,紀峣低頭畫畫的模樣,深深擊中了于思遠的心臟。 此刻,蔣秋桐看著紀峣興致勃勃的側臉,同樣感覺心底一陣熱流涌動。紀峣講到興起,從床頭拿了一根鋼筆開始跟蔣秋桐舉例,他口干舌燥,一抬頭才發現男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點尷尬地放下筆,“一時忘情……抱歉……有點無聊?”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紀峣。 按他的想法,紀峣是個興趣廣泛不甘寂寞的家伙,這人什么都會一點,什么都不太精通,大多都學了皮毛就匆匆丟下,又開始興致勃勃地研究其他東西。 知識、技能、愛好,甚至是男人,都是這個情況。 很容易有好感,很容易就丟開。 但他今天忽然發覺,原來這個家伙,是有真正喜歡的事物的,而且,以前從來沒聽他提過——蔣秋桐跟他在一起這么久,頭一次知道原來紀峣還會畫畫。 越喜歡的事物,反而就越沉默。 想想好像也是,要不是溫霖爆料,蔣秋桐根本沒想到,紀峣對溫霖的感情居然還挺深。 他沉思一會兒,忽然說:“紀峣,我其實挺喜歡你的。” 在蔣秋桐原本的計劃里,他是打算一直憋著,憋到紀峣喜歡上他為止。可他忽然不想忍了。 為什么要忍?蔣秋桐一輩子直來直去,從沒這么委屈過,喜歡一個人跟吃飯喝水一樣是本能,他忍不住。 最主要的是……現在的紀峣,未必會跟他分手。 紀峣:“……哈?” 萬萬沒想到,這家伙盯著他悶了半天,忽然來了一句這個。 蔣秋桐垂下眼,拇指食指并起,學著紀峣的樣子,比了一個“很小很小”的手勢,一本正經的模樣:“只有一咪咪?!?/br> 紀峣簡直氣笑了,他用額頭撞了一下蔣秋桐的——然后被男人擋開按進懷里——問:“不是挺喜歡的么,怎么又成一咪咪了?” “……”蔣秋桐難得語塞,他思考了一會,強行挽尊,“‘挺喜歡’是質量,‘一咪咪’是程度,它們不是一個概念。” ——所以該說什么?“我只有那么一咪咪的挺喜歡你”? 紀峣笑噴,他學著蔣秋桐剛才的樣子,高深莫測地盯著對方半晌,蔣秋桐毫不猶豫地與之對視。幾秒后,蔣秋桐忍不住伸手拽住紀峣,想與他接吻。 跟一個男人對視這么久,不就是在邀吻么! 紀峣卻躲開了,笑嘻嘻道:“蔣哥,你臉紅了?!?/br> 蔣秋桐不為所動,嗤笑一聲:“怎么可能?!?/br> 真當他是個一表白就臉紅的愣頭青? 紀峣笑得前仰后合:“真的!你真臉紅了,哈哈哈哈別說還挺好看的?!?/br> 如果紀峣一臉認真,蔣秋桐肯定不會信他的邪,但看紀峣這副幸災樂禍沒心沒肺的表情,他反倒有點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涼的啊,一點熱氣都沒冒——將信將疑道:“真的?” 當然沒紅,不過能看到蔣秋桐這副傻樣,紀峣就已經很滿足了。他煞有介事地點頭,繼續狂笑:“我騙你干嘛哈哈哈哈……” 蔣秋桐居然信了!他居然信了!!真的信了?。?/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紀峣就看到很不可思議的一幕。 男人仿佛很困擾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后,薄薄的耳廓開始充血,慢慢泛起一絲殷紅。 并不明顯。 可紀峣看呆了。 蔣秋桐注意到他的目光,有點不自在地皺了皺眉,耳尖不自然地動了動,好像更紅了。 他確認似的反復摸了幾遍自己臉,才抬頭,頂著兩只淡粉色的耳尖,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我沒臉紅?!?/br> ——一股奇異的、微妙的酥麻感,如電流般竄入紀峣的心臟。 他低低笑了笑,忽然翻身坐到男人身上,彎下腰,輕輕捧起了對方的臉。 “對啊,你沒臉紅,對不起,我剛才說了謊?!?/br> 說完,他低下頭,溫柔地覆上對方的唇。 腦洞。 對皇上而言,皇后揣著體面大度的面皮兒,連面對他時都滿心顧慮,不肯放下。這一方面讓皇上覺得他可敬可愛,另一方面,終究覺得隔了一層,有些無味。 而蔣淑妃,固然性子愁人,卻也可以說是好一株清新脫俗不虛偽做作的仙苑奇葩,就是性子委實磨人了點。 好吧,不是“磨人了點”,而是“非常磨人”。 問:后宮里的攪事精是誰? 答曰:蔣淑妃。 問:后宮里爭寵最厲害的是誰? 答曰:蔣淑妃。 問:后宮里最喜歡捻酸吃醋,最小心眼的是誰? 答曰:蔣淑妃。 這么一個妖艷賤貨…… 某次蔣淑妃又喝了好大一缸醋,半夜直接將皇上從別的妃嬪那里搶走了——他把皇上綁到了自己寢宮去,結結實實睡了九五至尊一整晚。 整個早朝皇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撐下來的。 他兩條腿發著抖,腰酸皮疼,心里頗為郁悶,心想要不還是把淑妃送出宮吧,當時一時色迷心竅,現在想想,蔣家堂堂嫡長子進宮,實在不好。 哦對,還有皇后。 該怎么辦呢…… 他一路上都在苦思冥想,不知不覺竟又到了蔣淑妃的寢宮。 皇上:“……” 他直覺轉身就想走。 然而晚了一步,蔣淑妃已經站在門口等他了。蔣淑妃何許人也?一眼就看出皇上想溜。 他沒說什么,只揚了揚下巴,自顧自轉身回了寢宮:“你想走就走。” 皇上本來是真想走的,卻不知怎么想起了淑妃昨晚動情時通紅的耳尖。 他腳步一頓,長嘆一聲,轉身邁入了蔣淑妃的寢宮。 第51章 chap.54 紀峣有種微妙的錯覺。 蔣秋桐,乍看之下好一朵高嶺之花,不食人間煙火,細細品味以后,才發現他是個披著假仙兒皮,喜歡興風作浪的妖艷賤貨。 但是……怎么說呢,這樣充滿煙火味兒的蔣秋桐,讓紀峣覺得,還挺喜歡的——至少比之前那個研究員似的模樣好。 不過他真沒想到蔣秋桐會戳破那層窗戶紙。他們倆之前的相處模式,就是“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咱倆就獵個奇”,比起情侶,更像炮友。 后來蔣秋桐慢慢變了,紀峣一開始沒想那么多,后來倒是品出點味道來——尤其是他被記處分那次,蔣秋桐前前后后跑上跑下地替他活動——男人最懂男人,如果不是上了心,誰耐煩搭理你? 他琢磨著蔣秋桐可能動心了,但是蔣秋桐不說,他也樂得裝糊涂。只是沒想到,蔣秋桐到底是個實誠人,他以為以蔣秋桐的高傲,是打死都不肯先低頭的,畢竟他們還打過一個賭,沒想到對方就這么輕易認輸了。 紀峣心里,一方面覺得這樣就沒意思了,有種游戲通關的索然無味,另一方面,又覺得……這樣的蔣秋桐,讓他有點心軟。 他忍不住笑,去吻蔣秋桐的雙眼。男人的眼睛生得極美,如瀲滟秋水,如清寒深潭,永遠清澈,永遠冷靜,永遠明亮,這是紀峣最心動的地方。 蔣秋桐皺了皺眉,他仍舊不喜歡紀峣壓在他的身上,不過他現在可以忍。 他偏過頭不看紀峣,問:“我賭輸了,你要我干什么?” 其實他有點緊張,雖然理智上,紀峣應該不會像之前預想的那樣提出分手……可是萬一呢? 好在萬一并不存在,紀峣笑瞇瞇地親了一口他的耳垂——那里還紅著:“這個賭咱們倆平局?!?/br> 蔣秋桐:“……” 哈? 紀峣麻利地扒他睡衣:“你有一咪咪喜歡我……多巧,我也有一咪咪喜歡你——咱們倆平了。為了慶祝,咱們來一發吧?!?/br> “…………” 蔣秋桐抬起手,無言地將紀峣按在懷里,然后又一次蓋住了對方的眼睛。 他不想讓紀峣看見自己現在的表情。 紀峣頓時瞎了,他撲騰著想挪開蔣秋桐的手,卻被男人摟得更緊。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蔣秋桐淡淡地說,心里的感情卻洶涌澎湃,如漲潮的海水,一浪接著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