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劉阿姨對我有偏見。我想請許叔幫我做一件事情,做了這件事情,我就能安安心心懷孕。”陳菲菲仍然未施粉黛,臉色略顯蒼白,說話時低著頭。 “說吧,要看什么事?” “陳義明是不是給你打過電話?許叔是怎么答復他的?” “我讓他滾。” “陳義明不是我爸,我爸早死了。他是個大賭鬼,如今輸得精光,總是想著拿我當搖錢樹。如果知道我有了二十萬,肯定會來搶錢。” “你想怎樣?” “打斷他一條腿,讓陳義明這一年不能來煩我。” “我為什么要幫你?” “因為我是你孫子的媽。” 許大光留短須,長有一雙豹眼,盯著陳菲菲看了一會兒,道:“你還是狠角色。給我講清楚,為什么這么恨你的繼父,非要斷他一條腿?” 陳菲菲咬牙切齒地道:“我十二歲不到,他就強jian了我。” 許大光罵了一句人渣,道:“你要遵守諾言,好好把孩子生出來,否則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許大光、陳菲菲這兩次見面,都沒有逃脫偵查員的眼睛。馬小兵到醫院取過材料后,發給了江克揚。 江克揚來到侯大利辦公室,道:“陳菲菲懷孕,而且據現在的情況,估計還想生下來。” 七天時間,侯大利時常皺眉,形成淺淺的川字紋,道:“這是一條支線,與碎尸案沒有太大關系,最大可能性就是陳義明和陳菲菲想向許家要錢,然后為許海生下小孩。” 投影儀上正在播放侯大利與三家受害人見面的視頻。 這是一個難度極高的猜謎游戲,猜不到時,處處皆障礙,猜到后,發現一切如此簡單。 侯大利和江克揚并排而坐,一起看了一會兒投影儀。侯大利又給周濤打電話,道:“我們忽視了一個細節,那就是清洗三輪車的人。” 周濤和易思華從105專案組被抽調過來負責研讀視頻。視頻的量越來越大,目前已經是學院片區一個月以來能拷貝到的所有視頻,周濤沒有回家,天天住在刑警老樓。他接到電話后,道:“老大,我要瘋了,剛才易思華還說我成了對眼。其實我沒有對眼,易思華倒真有些對眼的趨勢。易思華還沒有談戀愛,真成了對眼,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侯大利道:“視頻大隊任務也重,被縱火案纏住了。等到碎尸案辦完,你肯定能成為全省有名的圖偵高手。晚上有空沒有,請你和易思華吃大餐。” 周濤道:“大餐就免了,沒時間。我給易思華說一說,我們要查找清洗三輪車的視頻。” 放下電話后,侯大利道:“老克,我們再去一次兇殺現場,不管兇手是誰,總得進入兇殺現場。我們再去重建現場,叫上小林和湯柳。朱支曾經無數次說過,找不到突破口,那就再去現場。” 一行四人依法按程序再探兇殺現場。 走進向陽小區,立刻有小區居民圍了過來,你一句我一句詢問碎尸案偵辦情況,其間不免有諷刺之語,大意是說“公安是吃干飯的”等等。雖然許海惡跡斑斑,可是不能破案還是讓諸人臉面無光。江克揚年齡最大,留在后面應付居民,其他三人迅速上樓,進入現場。 時隔七天,房間仍然血腥味十足,時間在此停滯,房間陳設仍然保持在3月29日早上的格局。 侯大利在房間門口站定,迅速梳理目前得到的信息。碎尸案案發七天,他全力以赴地緊盯著此案,所有信息爛熟于胸,再次來到現場,一條又一條紛雜的信息如大雨之后的蘑菇,隱藏在樹林和草叢中,然后被識別和采摘。 第一條信息來自杜耀和楊智。兩人于3月28日晚在向陽五金店與許海打斗之后,回到家中的時間是十二點二十分。從向陽小區沿著他們的路線回家,快速行走,約需要十分鐘。那么,測算下來,許海回家應該在十二點左右。這也和許崇德和段家秀的說法一致。這就意味著兇手在十二點之前就來到許海家,投放了安眠藥和蓖麻毒素。 “兇手需要在某個時間點潛伏進來,然后在房間里等待時機,否則無法精準投藥。”侯大利自言自語地道。 江克揚道:“我和杜峰討論過這個問題,杜峰依次和當天打麻將的人談過話,絕大多數人都否認有陌生人進入現場,小部分記不清楚是否有陌生人進入現場。我們分析有一種可能性,兇手熟悉麻將館的情況,躲在外面,在十二點散場的時候,悄悄進入,伺機投藥。” “有一個問題,許海也是十二點左右回到麻將館的,兇手如果是在十二點散場時進入,非常接近許海回家的時間。任何一個犯罪計劃都不能如此精確,過于精確的計劃只要有一項條件不符合就要泡湯。所以我覺得應該是事先潛入。” 侯大利在房間轉了一圈,道:“事先潛入的最大問題是在何處躲藏,我最初的設想是打麻將的人在散場后躲入房間,然后伺機下手,后來發現當天晚上來許家打麻將的人都沒有作案動機,而且互相可以印證離開的時間,這個想法便作罷。這個問題我反復推敲了很久,又反復看各種詢問筆錄和視頻,東城小學肖老師的一番談話給了我靈感,肖老師曾經提到過,許海很討厭外人進入他的房間,包括爺爺奶奶都經常是站在門口和許海說話,我產生了一個想法,兇手是否知道這個情況,然后潛入許海房間,找機會放了安眠藥和蓖麻毒素。” 許海房間的門在左邊,站在門口,看不見右側的情況。右側有床,若是躺在床邊或者床下,只要不進屋,絕對看不見。窗簾也在右側,不進屋的情況下,躲在窗簾后面也很保險。 把床下和窗簾做比較,最保險的方式是躲在床下,許海的床是老式床,床下空間大,躲一個人沒有問題。 小林提著痕跡檢測箱,用足跡燈對準床下,搜索是否有人躲藏的痕跡。他用足跡燈照了一會兒,抬起頭,道:“兇手心思非常縝密,床下連灰塵都很少,應該被清掃過。” 侯大利又問湯柳,道:“肢解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 湯柳道:“這得看是不是熟手。從尸塊來看,兇手非常了解人體結構,我在拼接尸體的時候,想到過庖丁解牛的成語。兇手智商高、體力強,楊智和杜耀最符合這兩條。” 侯大利回到客廳,目光依次掃過現場,道:“兇殺現場門、窗、鎖皆完好,麻將館在晚上十二點散場,許海在散場之后幾分鐘時間回家,直接進屋,與爺爺奶奶都沒有見面。兇手要成功實施投入安眠藥和蓖麻毒素,只能是提前進屋,躲進許海房間。楊智和杜耀顯然不符合此點。我現在最懷疑的還是汪建國,他殺人的動機最強,在鏡頭出現的次數最多,與麻將館打麻將的人有密切交流。以前我們有一個思維誤區,總認為是他們親自動手,他們完全可以雇兇殺人。只要解決如何進入許海房間的問題,投毒殺人就沒有難度。” 說到這里,他又糾正自己,道:“若是雇兇殺人,兇手只要殺人便可完成任務,用不著碎尸和拋尸。” 這一次復勘現場還是很有成果的,幾個偵查員形成共識:兇手進入許家最有可能的方式是提前潛入。 根據現在掌握的線索,十二點前,楊智和杜耀在毆打許海、汪建國陪著汪欣桐在治療、卓越做完大保健以后去接王芳,幾人都沒有潛入時間。當前,唯獨陳義明還有潛入時間。而陳義明殺人的動機明顯不足。 離開現場的時候,湯柳輕言細語道:“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江州以法醫身份出現場了。” 侯大利驚訝地道:“你這么快就要調走?” 湯柳道:“不僅調走,還要改行,準備到陽州司法鑒定中心工作,還算是同行,只不過換到了另外的部門。”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侯大利也沒有多問。回到刑警新樓時,車內氣氛有些沉悶。在車庫停好車后,湯柳乘坐另一部電梯直接到法醫室。 侯大利、江克揚和小林坐另一部電梯。 江克揚道:“看湯柳神情似乎對調動不太滿意?” 小林道:“湯柳以前談過一個男朋友,是大學同學,在陽州工作。曾經有一段時間,兩人分手。近期應該恢復了關系,還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男方家長嫌棄湯柳是法醫,要給湯柳換工作。湯柳最初不同意,估計還是為了婚姻做出妥協。” “江州高水平法醫本來就少,湯柳走了,更是缺兵少將。”侯大利恨不得私下給法醫發高工資,以留住法醫,只是這樣做不符合規定,沒法cao作。 回到辦公室時接近下班時間,侯大利始終無法突破碎尸案,獨自在辦公室時,心煩意亂,恨不得大吼大叫以發泄心中的不滿。這時,他接到師父朱林約他晚上吃飯的電話。侯大利也想找人聊一聊,痛快答應。 進入朱家,酸菜魚的香味就撲鼻而來,香味非常傳統,剎那間,香味將侯大利帶回到世安廠家屬院。 老姜局長和劉戰剛副局長在客廳里擺開戰場,象棋在木質棋盤上打得啪啪作響。老姜局長是退休的副局長,劉戰剛副局長是退居二線的副局長,都曾經分管過刑偵,是刑偵這條線上的老領導。此刻他們卸去了職務,在朱林家里,和鄰家大叔一樣敲打棋盤,互不相讓。 老姜局長對站在一旁的侯大利道:“看棋不語真君子,別說話啊。” 廚房里朱林道:“大利,過來端菜。” 廚房里,成紅梅正在忙碌,道:“你這懶人,大利是客人,怎么讓客人來端菜。” 朱林站在老婆身邊繼續剝蒜,戴著兩個袖籠子,道:“大利到師父這邊來,還能當客人?” 大盆酸菜魚已經放在廚房案板上,最上面放了些青花椒和碎海椒。燒得guntang的油潑在大盆里,發出“嗞嗞”響聲,青花椒、碎海椒和酸菜在熱油的催化下,產生了讓人迷醉的混合香味。 劉戰剛舉起棋子,重重地敲在棋盤上,道:“雙將,戰斗結束。” 老姜局長瞇著眼看棋盤,看了半天,知道無解,嘴里卻不認輸,道:“就怪成紅梅的酸菜魚這么香,讓我分了神。這局不算,吃了飯再來。” 朱林開了一瓶酒,倒進一兩大小的酒杯里,道:“我老婆發話了,退休以后每頓只能喝一兩酒。” 成紅梅端著炒青菜放在餐桌上,道:“酒這東西有兩面性,少喝舒筋活血,多喝傷肝殺腦,不想肝硬化,不想老年癡呆,每頓只能喝一兩,一天最多喝一頓。” 老姜局長望著朱林,道:“這是老婆專政,不服也得服。” 幾人說笑一番,開始喝酒,幾杯酒下肚,話題就轉到老業務上,你一言我一語談起這幾十年來遇到的疑案怪案。成紅梅沒有喝酒,匆匆吃了一碗飯,道:“我要去跳廣場舞,你們慢慢聊。給你們提個意見啊,以后吃飯的時候,不要談血淋淋的事情,弄得人沒胃口。” 老姜局長哈哈笑道:“這是我們干了幾十年的事情,不談這些,我們也談不了其他事,當佐料吧。” 成紅梅離開后,老姜局長對劉戰剛道:“戰剛如今還掛著105專案組組長的職務,這事我得給你講。我是專案組顧問,朱林是局聘專家,我們兩人決定聯手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劉戰剛放下筷子,道:“你們想要去查楊帆案?” 老姜局長豎起大拇指,道:“猜得很準。我和朱林反復分析,楊永福的嫌疑最大。楊國雄跳樓自殺后,我帶隊出的現場。自殺肯定是自殺,尸檢、現場勘查以及遺書都能確定是自殺。那封遺書寫得還挺激憤,說是企業破產是被小人迫害,還交代兒子楊永福不能再做企業。楊國雄是當年江州發跡最早的老板,生產的江州摩托供不應求,要開后門才能買到,甚至江州摩托成為江州人結婚時的標配。商場如戰場,楊國雄生意失敗,摩托車敗給了國龍和晨光,煤礦又遇到瓦斯爆炸,修路再遇到公路橋垮塌,所有倒霉事都集中到一起,最終導致楊國雄負債累累,跳樓就是唯一出路。楊永福后來沒有畢業就離開江州,轉學到了秦陽,主要原因還是楊國雄欠了一屁股債,楊國雄跳樓了,債主自然就追楊國雄老婆和兒子。” 侯大利道:“這封遺書還在嗎?” 老姜局長搖頭道:“這是自殺案,我們沒有立案,遺書也就找不到了。楊國雄當年太有名,所以我對這事印象很深。” 侯大利取出錢包,拿出一張電腦打印的小卡片,卡片上是一個男人的頭像,“這是老葛根據楊永福高中相片畫出的其在二十五歲的樣子”。 老姜局長接過相片看了看,道:“和楊國雄有七分相似。今天吃了飯,我和老朱準備去秦陽五中,秦陽五中是一個比較偏僻的中學,在鎮里。” 劉戰剛道:“姜局,你在江州坐鎮指揮就行了,何必親自出動。” 老姜局長瞪著眼,道:“戰剛就是嫌我老,我才七十三歲,吃得下飯,拉得出屎,引體向上還能拉十個,一般年輕人都沒有我的體力好。這條線索很虛,沒有任何證據支撐,全憑我們分析,所以就由我和老朱慢慢清理線索,反正現在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發現線索后,再由偵查員們出動。大家都是過來人,這種沒影的信息,很難啟動正式的偵查工作。警力有限,得用在刀刃上。” 侯大利腦子里一直裝著碎尸案,在和老領導聊天時,碎尸案的信息都會不時出現在頭腦里,當老姜局長說到“吃得下飯,拉得出屎,引體向上還能拉十個,一般人都沒有我的體力好”這句話時,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轟”地響了一個炸雷,禁不住猛拍了一下腦袋。 朱林最熟悉侯大利,看見他這個動作,道:“碎尸案有思路了?” 在座諸人都曾經是刑偵方面領導,個個身經百戰,侯大利也就沒隱瞞,道:“碎尸案走進死胡同,是由于我把目光集中于四家受害人中的中年男性,其實除了受害者的爸爸以外,各家還有外公和爺爺。外公和爺爺多在七十歲以上,最小的七十三歲,最大的八十二歲。剛才姜局說‘吃得下飯,拉得出屎,引體向上還能拉十個’提醒了我,老年人拉扯著孫女長大,往往感情更深,憤而殺人,不是不可能。我完全是被第一次案情分析會得出的結論迷惑了,當時得出兇手是體力甚好的男人,我就下意識把老年人排除了,繞了一個大彎路。” 老姜局長點了點頭,道:“一般人提起退休老頭,都認為是年老體弱,其實我的體力真不弱,只要不生病,做點壞事完全沒有問題。” 無意中獲得一條新思路,侯大利吃飯就不太走心,開始心不在焉。朱林深知徒弟性格,揮了揮手,道:“你回辦公室吧,在這里也是坐臥不安,我們都是老刑偵,你道個屁歉,走吧。等碎尸案破掉后,再好好請我們吃一頓。” 侯大利給諸位老領導團團抱了拳,出門,開車回刑警新樓。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夜市比冬天更加熱鬧,城管在夜間也不出門,任由大街被大小攤位占領。越野車在人流中緩慢移動,吉他曲在車內空間緩緩流淌。 陳義明看到寬大的越野車在身邊經過,罵了一句:“老子都沒有錢,憑什么這些龜兒子有錢。”他罵罵咧咧地朝大象坡方向走去,盤算著能拿到多少錢。 來到學院小巷附近,陳義明見小巷昏暗,沒敢貿然進入,退回到江州學院,給許大光打去電話,道:“我在江州學院后門,我不到大象坡,免得被黑打。” 許大光在電話里毫不客氣地道:“你膽子太小了吧,想發財,又不敢走夜路,膽大騎龍騎虎,膽小騎抱雞母。” 陳義明在電話里賠著笑,道:“許總是大老板,當然騎龍騎虎,我只能騎抱雞母。” 確定了位置后,許大光便不再理睬這事,對許大鵬道:“事情交給你去辦,不要留手尾,斷條腿,讓他這幾個月走不動路。” 許大鵬笑道:“我認識這個爛人,高利貸纏身,窮得叮當響,這是病急亂投醫,居然敲詐到我們頭上。老大,今天不急于敲他的腿,他剛剛和你打過電話,若是公安追查,會惹到你這邊來。” 許大光不以為意地道:“陳義明有高利貸,打他的時候就說欠債還錢。這種小事就是派出所辦,查不到也就算了。” 許大光是無所謂的態度,許大鵬則要細心得多,弄了一塊泡沫板,用小刀畫出“欠債還錢”幾個字,帶上油漆和刷子,就讓兩個手下開著掛假牌照的長安車前往江州學院。這種長安車在江州隨處可見,最為普通,打人以后,扔掉牌照,根本無法追查。陳義明本來就是屁股上有一堆屎,想打他的人多,挨打肯定就是白挨。 陳義明再打電話,電話出現嘟嘟的聲音。 他叼著香煙,站在江州學院后門,有獨自行走的女學生經過時,還有意吐煙圈,朝女學生噴過去。 一個女學生用手扇開噴過來的煙圈,罵了一句:“臭流氓。” 陳義明嬉皮笑臉地道:“我是臭流氓,難道你試過?只有試過,才知道我真的是臭流氓。”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厚臉皮中年賭徒,調戲未經歷過社會險惡的女學生還是能夠勝任,女學生和陳義明對罵幾句后敗下陣來,惱羞成怒地回了學院。 不一會兒,女學生帶著三個男同學出現在院門。三個男同學都是人高馬大,在女學生的指點下,朝著陳義明圍了過來。 好漢不吃眼前虧,陳義明沒有逞能,拔腿就跑。盡管男同學年輕氣盛,還是沒有追上逃跑的中年人。停止追擊后,他們驕傲地與女同學會合,找地方擼串喝啤酒。陳義明缺乏鍛煉,跑了幾百米,一顆心都差點跳出來。他正在公路邊如豬一樣喘氣,一輛面包車停在身前。兩個如狼似虎的壯漢跳下車,一人直接把陳義明按倒在地,道:“你還跑,趕緊還錢!”另一人就拿起泡沫板,在陳義明身上刷油漆。 陳義明見到兩人動作,大叫倒霉,道:“你們是曾老大的人吧,我明天就能還錢。真的能還錢,絕不騙人。” 刷油漆的漢子迅速干完活兒,罵道:“信你個鬼,還敢騙曾老大,活得不耐煩了。”取出一根短棍,對準陳義明的小腿骨砸去。只聽得“咔嚓”一聲,陳義明發出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慘叫。刷油漆的漢子是狠人,一不做二不休,對準陳義明的另一只腿砸去。 砸完人以后,兩人跳上長安車,消失在黑夜之中。 4月4日,碎尸案案發第七天,夜。 東城區,金色天街附近的羅馬公園小區,許大光開車直接進入地下車庫,停好車后,坐電梯直上五樓。 羅馬小區是老城區的花園洋房,只比金山別墅區和高森別墅區稍遜,是江州市鼎鼎有名的二奶三奶聚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