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當時被風如晦的魔鬼教學折磨的心態不是很穩定,差一點完全拋棄底線和風如晦一樣了。要真的和他一樣,那自己肯定不是現在的情況。 慕容翌沉默,他當年換個身份找姬少微做什么來著? 是了,當時少微看起來好像不能接受他的安排,還是天真單純的樣子讓人很不放心。元帥的心情很容易影響部下,為了讓她開心些,就換了身份教她用劍。少微天賦異稟,學甚么都很快。但是要說指什么明路,卻也沒有,多說多錯,他并不想讓姬少微發現身份問題。 “我沒有做什么?!?/br> 姬少微莞爾:“前輩什么都不做就夠了。” 他什么都不用做,讓自己看著他用劍,沉醉于劍的樣子就夠了。 前輩一直是她的目標,像他一樣,無論做什么都要堅定,學會做自己想做的,而不是任人擺布,成為風如晦的傀儡。 是慕容前輩讓她最后堅定自己的信念,決心離開歸云池,擺脫風如晦的。 不應該啊,慕容翌想。難道是這副皮囊的問題? 她要是喜歡,可以給她找十個八個同一類型的男子,充入后宮。只要她不再亂跑,好好的成就她的帝王業。 這是他朋友的樣子,雖然這個朋友年紀大了點,但少微要是喜歡……倒也不是不可以。 現在想這些為時過早,還是先弄清楚少微為什么亂跑,對癥下藥,斷絕她的念頭。 往回走的時候一團白色的東西竄了進來,就要化為人形,慕容翌認出來是狐妖小白,眼疾手快把它抓住,讓它維持著動物的形態。 驛站里的人嚇了一跳,等慕容翌捉住提著,定睛一看發現是只小狐貍才平靜下來。 “原來是只小畜生,真實嚇人一跳?!彼樕线€有被驚到的表情,復又勉強掛上了笑?!皫孜毁F人,小人這就把這畜生扔出去?!?/br> 姬少微攔住了他,“這是我們養的,嚇著小哥了?!闭f著給他手里放了一枚金葉子。 金子到手通體舒泰,哪還有剛剛害怕的樣子。“既是貴人養的,小人自然不敢怠慢,這小畜……小狐貍吃的喝的這就安排上,您看我再給它做個窩還是做個籠子?” 小狐貍還在慕容翌手上撲騰,姬少微看了一眼,覺得既然都能半化形了,應該不用太折騰了。“不用了,我們自己看著就行。” 進了房間松開了小狐貍,它一下子化為人形?!帮L……” 慕容翌立刻部下隔音結界。“我叫慕容翌。你該稱呼我為主人?!?/br> 狐貍哼哼唧唧:“那你也不許叫我小狐貍,我和別的小狐貍不一樣,你該叫我名字?!?/br> “小白。” “這還差不多?!毙『偠抖抖洌澳阍趺锤思伊耍瑒e跟我說你真的要尋找三絲,和姬少微提要求自廢雙臂的人是你,要為她治療的人也是你,你腦子是不是不太對勁?!?/br> 慕容翌屹然不動:“我自有我的道理。還有,少微身份貴重,你不要隨便叫她名字。” “這么多年你的腦子真的壞掉了啊?!毙『傄荒槦o奈,“你們人類真麻煩,一個稱呼而已,不都是一個人,還要分這么多!” 慕容翌打開了窗子,讓月光進來?!澳慵热灰癁槿诵?,就要遵循人類的規則?!?/br> “我看她本人就不想遵循。”狐貍跳上一旁的軟榻,把尾巴拽出來梳理。 “她是要制定規則的人,你懂什么?” “我是狐貍,我不懂很很正常,你不懂才奇怪呢。辛辛苦苦到處找人,人回來了換個樣子不冷不熱,你是要做什么?”小狐貍一樂,“我懂了,你是怕另一副樣子她看了來氣要殺你,不敢露出來對不對?你是膽小鬼!” 慕容翌手一揮,小狐貍徹底說不出來話了?!安粫f人話可以不說。”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小狐貍撲了過揮舞著爪子抗議,于是連動都不能動了。 慕容翌貼心的把門關上,走了出去,打算換一間房子。 一開門就看到了同樣在外面走的姬少微,慕容翌在二樓,她在一樓。 “少微?!?/br> 姬少微抬起頭:“怎么了前輩?” 念出這個名字有三十年沒有人回答,驟然被回應,竟然還有些不適應,反而不知道說什么。 但姬少微沒有讓他為難,笑著問他:“前輩不休息嗎?“ “太早了,這不是我休息的時間?!蹦饺菀铍S口說。 “那正好,我也想和前輩說會兒話。” 她仰頭看過來的樣子一點沒變。 慕容翌跟著她上了房頂,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染上了這壞毛病,大半夜爬上屋頂。 “你要說什么?” 明月高懸,此時的月亮和過去幾十年的月亮沒有什么區別。 姬少微看向慕容翌,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的臉頰,她臉上的猶豫都變得溫柔起來,姬少微斟酌了用詞,最后還是單刀直入:“前輩,你別難過。” 慕容翌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難過的?” “可是你看上去,就像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的東西一樣難過?!?/br> 第7章 地府教育帶師風如晦…… 慕容翌很久沒有反應過來。 他失去過什么重要的東西嗎?這個問題似乎沒有那么難以回答。 “我沒有失去什么?!?/br> 也許在很久之前,他的確失去過一些重要的東西,但他總會自己拿回來,從來沒有例外。還有一部分,馬上可以拿回來。 姬少微點點頭,沒有意外他會這么說。這很正常,大部分人不會痛快承認的?!拔沂ミ^?!?/br> “你失去了什么?”慕容翌問。 她怎么會失去什么?是在外面失去的嗎? 慕容翌仍然維持著仙風道骨的姿態,臉上并沒有多余的表情。 “最開始,我失去了我的師尊?!奔傥⒄f。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 慕容翌的呼吸一滯?!澳阍趺磿ニ??是你離開他的?” 她說:“從來都是我自作多情,風如晦根本沒有心,倒也談不上是我失去。一開始就沒有得到罷了?!?/br> 慕容翌下意識反駁:“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br> 姬少微:“不如說是最趁手的工具。” 說著這樣的話,語氣卻是輕松的,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了。慕容翌腦中想到了多日以來的疑問:究竟是誰改變了她? 答案不言而喻。 是那個他從未在意、或者是下意識想要忽略的男人。 她在外面一定過的輕松又快樂。 但慕容翌想,在這個世界上,輕松和快樂才是會害人的東西。所有壞的東西,都不是讓人感到害怕想逃避,而是用輕松和快樂,讓人沉溺墮落的東西。 但是這一次不能過于嚴厲的責怪她了,這只會把她推得更遠,那就不是慕容翌的本意了。 即便他的本性是十分毒舌和刻薄,但是當他想要獲得某人的好感的時候,依然容易。 可惜組織好的語言還沒有說出口,姬少微先開口了:“我不是玩笑,我是認真的的?!?/br> “哪怕前輩與我對他的記憶都是不好的,但是不能否認,那是我第一個失去的人。”姬少微看向天邊的月亮,那一瞬間她的眼神就像回到了從前,從前她也是那樣看著風如晦的。 慕容翌再次說不出話來,他看著望向月亮的姬少微,要說的話又變了:“如果你想,可以在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告訴他。你是他最喜歡的徒弟,只要你愿意回到他的身邊,風如晦一定不會拒絕你的?!?/br> 月亮明亮的時候星星通常不會太多,稀稀疏疏零星幾個。 “我不會?!?/br> 黑夜像一個巨大的袋子,裝著世界,而那明亮皎潔的月亮,則是這個袋子的小口。 姬少微的聲音在這個袋子中的每一處:“我會殺了他?!?/br> 這句話說的很平靜,任誰聽了都認為這不是開玩笑的。 慕容翌應該很滿意的,他仍然維持著劍仙的高冷形象?!帮L如晦要是聽到了,會很滿意” 這正是問題所在了。 姬少微打開玉葫蘆的手又停下,重新把塞子塞住,即便如此,還是逸散出來一絲酒香?!斑@是不對的?!?/br> 這縷酒香通過呼吸進入她的肺部,姬少微克制著想要喝一口的想法,保持著清醒對慕容翌說:“我離開師尊正是因此。我沒有辦法,我做不到把完全剝離情感只談利益作為理所當然。大部分時候,人都會為了利益失去什么,對上位者卑躬屈膝或者說一些違背良心的話,做一些不情不愿的事情,這些我也能做到,人不是時時刻刻都能抬起頭的。但是風如晦太過了?!?/br> 慕容翌是無法理解酒香的,這味道對他來說只是奇怪。他不飲酒,劍者要保持清醒,智者要保持理智,酒會影響人的判斷,也有礙用劍。 這個時候不用他回答,他明白,此刻姬少微需要的是傾聽。 “他太過了,過分到根本沒有把人當成人?!?/br> 姬少微的眼神在觸及慕容翌的時候突然驚醒,他銀白的發絲,玉一樣的面容,全然不似真人,是不染紅塵的世外仙。 突然很難過,不應該把他卷入這件事情的。她不愧是風如晦教出來的,還沒察覺自己的心思,就知道要做什么了——面對慕容前輩,攻心為上,讓他成為自己的劍,達成想要的目的。分明還沒有這樣想,已經在這么做了。風如晦是這樣,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姬少微跳下了屋頂,裝著酒的玉葫蘆放在了桌子上。“前輩,很晚了,我們應該休息了。” 慕容翌卻不想這樣結束。 他說:“你的目的還沒達到?!?/br> 姬少微:“我不能這么做?!?/br> “你可以的?!蹦饺菀钅闷鹩窈J打開遞給她,“并不是你一個人對風如晦有怨,我并不介意幫你殺了他。” 如果讓她困擾的源頭是“風如晦”,那么解決了“風如晦”就是。 姬少微厭惡地別過頭,并不是針對慕容翌,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打打殺殺可以解決的,殺死風如晦,他帶來的影響也不會消除。 “沒必要,除了我自己之外,誰殺了風如晦都沒有用?!奔傥⒄f,“我會親手殺了他。” 姬少微感覺自從重新回到這片土地,風如晦的陰影都在籠罩著她,明明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她卻還是有種如影隨形的窒息感。 她還是喝了一口酒,入口醇厚,余韻綿長,胃里也暖和起來,這樣好多了。 轉身離開之前,慕容翌問她:“難道你和風如晦沒有一點好的回憶嗎?” “怎么會沒有呢?!奔傥⒖粗_下灰色的石板反射著月光,“太多了,正因為確實有過,才讓人覺得煎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