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海德拉堡!”黑森低沉的嘟囔著:“呵,真沒想到,我還有來海德拉堡的這一天。” 伸手拿下雪茄,在身旁矮幾上的水晶煙灰缸里,輕輕的彈了彈煙頭,將一寸多長的煙灰彈到了煙灰缸里,重新將雪茄塞進嘴里。 黑森喃喃道:“喬這小子,究竟干了什么?嗯,嗯,我這些年,花了這么多錢,才弄了一個下級容克的頭銜……他究竟干了什么,一個實封的軍功侯爵?” “從容克搖身一變,變成條頓……這里面的難度,嘶!”黑森吧嗒了一下嘴:“司耿斯這個混蛋,也不把詳細經歷告訴我……那些仿制的禁忌之物,的確是價格高了一些,也不至于摳門成這樣。” “還是,他也不知道喬究竟干了什么?”黑森有點頭痛的搖了搖頭。 “不過,馬上就要到海德拉堡了……見了喬,什么都清楚了。”黑森瞇著眼,右手伸手進口袋,掏出一枚面值十的大金幣,右手拇指輕輕一彈,金幣翻滾著飛起兩尺多高,被他攤開手掌接在掌心,然后又是輕輕一彈。 金幣翻滾著不斷飛起,一如專列的車輪急速滾動,距離海德拉堡是越來越近。 在圖倫港,莫名接到海德拉宮新年晚宴的邀請函后,黑森留下莉雅坐鎮家中,帶著蒂法和薇瑪就動身了。 一肚皮不解的黑森,只想早日趕到海德拉堡。 他干脆花了大價錢,用維格拉爾的名義,包下了一列專列,帶著人連夜出發。而且一路上日夜兼程,除了更換、檢修蒸汽機車頭,沿途沒有絲毫停歇。 距離海德拉堡越近,黑森的心思就越是駁雜。 高亢的汽笛聲從專列前后傳來,四個蒸汽機車頭同時拉開閘門,高溫蒸汽噴出,車速逐漸放慢。前方黑漆漆的一大片陰影中,點點燈光是如此的醒目。 專列的速度越來越慢,伴隨著低沉的‘轟嗤’聲,在數十道聚光煤氣燈投射的光柱照耀下,專列逐漸駛入了帝都南站,在一個專門供貴族專列停靠的月臺緩緩的停下。 巨大的煤氣燈將月臺照得一片通明,過百輛四輪馬車停靠在月臺上,排成了長長的一排。幾名跟隨喬來到海德拉堡的威圖家老人站在月臺上,身后還有數十名家族護衛跟隨。 在他們后面,是數百名精神抖擻,氣息冷厲的血斧戰團的戰士。 這些戰士十人一組,分散在月臺上,將帝都南站的工作人員和十幾名南站警察都趕得遠遠的。幾個警銜不低的南站警官灰頭灰臉的看著緩緩停穩的專列,卻無法靠近一步。 “蒂法,薇瑪,準備下車。”黑森回頭朝著車廂嚷嚷了起來:“蒂法,盯著薇瑪,讓她多穿兩件大衣……海德拉堡的天氣,可和圖倫港完全不一樣。” 兩名身形魁梧的大漢走了過來,手上捧著黑森的衣物。 黑森麻利的穿上了貼身的馬甲,穿上了一件正裝外套。猶豫了一下,他撇撇嘴,抓起了一件厚重的熊皮大衣,胡亂的裹在了身上。 “入鄉隨俗,哼哼。”黑森低聲嘟囔著:“讓兄弟們都仔細些,隨行的行李不要弄丟了,尤其是莉雅親手做的那些香腸、熏rou……” 長達二十四節的專列車門‘咚咚’開啟,一隊隊威圖家的下屬排著整齊的隊伍,扛著大量的箱包走下了專列,在低沉的呼喝聲中,威圖家的下屬們在月臺上排成了整齊的隊伍。 月臺上,血斧戰團的戰士們好奇的看著來自喬本家的這些人手。 按照梅德蘭大陸的某些潛規則,血斧馬科斯投靠了喬,血斧戰團自然就是喬的屬下。但是血斧戰團,絕對不是威圖家的屬下,這里面的細微區別,非常的微妙。 或者這樣說,血斧戰團會服從喬的任何命令,但是威圖家的家主黑森的話,在他們面前就不怎么好使。梅德蘭的貴族家族,內部的勢力劃分,就是如此的微妙而特殊。 血斧戰團的戰士們,都是馬科斯從軍隊中挖出來的精銳。 他們也都知道,喬出身南方圖倫港的某個大家族,家族勢力極其雄厚。 在海德拉堡的時候,這些戰士們,也和喬帶來海德拉堡的家族護衛們并肩作戰過,就在前不久,他們還聯手跟帝都北區支局的警察們大干了一場嘛。 血斧戰團的戰士們,心中是有傲氣的。 喬身邊的那些家族護衛,單從個人實力上來說,都是不弱的好手。 但是要說到相互之間的配合,還有紀律性之類的,喬身邊的家族護衛們,顯然遠不如血斧戰團。 黑森這一次,帶來了近千名隨從。 這些威圖家的下屬列隊走下專列,血斧戰團的戰士們,紛紛用專業性的目光,判斷這些新來的威圖家下屬們的實力。 漸漸地,血斧戰團的這些戰士們,他們的眼神變得凌厲,態度也漸漸的嚴肅起來。 黑森帶來的這近千號人手,全是精銳。 他們身上,有著血斧戰團的戰士們異常熟悉的味道。 這些家伙,絕對都是精銳軍人出身,從他們身上無意中流露出的氣息可以判斷,這些家伙參加的戰斗次數不會少,他們手上的人命,也少不到哪里去。 血斧戰團的戰士們,不由得同時吧嗒了一下嘴。 果然是財大氣粗的土豪家族……居然招攬了這么多的軍中精銳。 嘖,看樣子,以后在喬的手下做事,得更加盡心盡力,否則豈不是丟了血斧戰團的面子? 等到所有隨從都已經在月臺上列隊等候了,黑森這才叼著大雪茄,噴吐著煙霧,一手緊抓著薇瑪的小手,身后跟著蒂法,在數十名高手護衛的簇擁下,從正中車廂緩步走出。 “喬呢?”黑森向月臺上掃了一眼。 除了幾個為首的家族老人,喬、司耿斯、牙,全都不在。 一名身形魁梧,少了一只眼,一只耳朵少了一半的家族老人上前了兩步,湊到了黑森的耳朵邊,低聲的嘟囔了幾句。 黑森的臉色變得無比的……精彩。 他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個家族老人:“喬……和帝國皇太孫薩利安勾搭上了?他現在……跟著薩利安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這是司耿斯讓人傳回來的消息?” 魁梧大漢重重的點了點頭,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黑森有點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將口中雪茄重重的吐在了地上,狠狠得一腳踏了上去。 ‘嘭’,堅固的鋼筋混凝土鋪成的月臺上,陷下去了一個半尺深的腳印。 被擋在后面上前不得的南站官員的臉狠狠一抽,露出了極心痛的表情。 “去駐地,唔,別把薇瑪凍壞了。”黑森耷拉著眼皮,用力的拍了拍東張西望的薇瑪的小腦袋。 隨后,黑森壓低了聲音:“聽說喬在帝都碰到了一些麻煩……把相關人等的資料,給我一份。” 第三百九十六章 良民黑森 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 新裝的,厚達一尺的合金大門‘隆隆’向一側滑開。 大隊四輪馬車從大門駛入,隨后分成了兩隊,近百輛馬車駛向了一旁的宿舍樓區,另外十幾輛四輪馬車,則是駛向了喬居住的別墅區域。 黑森坐在馬車里,透過玻璃窗,端詳著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的內景。 他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一層琥珀色的幽光,偶爾他的瞳孔會‘咔嚓’的眨巴一下,化為豎起的梭子狀。每當他的瞳孔變化時,他的眼神中,都有一股霸道、暴虐,居于食物鏈頂端的野性氣息隱隱流出。 在他的視野中,黑暗中的一切都清晰可見。 藏身在各個角落里的哨兵。 各處的陷阱和預警的裝置。 還有一棟棟大樓之間挖掘的壕溝,以及拉起來的鐵絲網。 大群兇狠的獒犬噴吐著熱氣,在黑暗中無聲的穿梭著。它們發現了黑森乘坐的馬車,數十頭獒犬吐著長舌頭,歡快的撲了過來,跟著馬車一路小跑。 黑森冷哼了一聲。 司耿斯動用秘法,向他匯報的情況,很不詳實,畢竟距離太過遙遠,能夠傳遞的信息有限。 從帝都南站到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的路上,黑森詳細的聽取了喬在海德拉堡所有遭遇的詳細匯報,對喬在海德拉堡的所作所為,有了較全面的了解。 “弄得和打仗的戰場一樣。”黑森掏出一根雪茄塞進嘴里,但是他看了看坐在身邊的蒂法和薇瑪,他將剛剛掏出來的火柴盒,又塞回了外套的口袋。 “我討厭這種感覺,這讓人感到不安全,不踏實。”黑森叼著沒點燃的雪茄,嗅著濃烈的煙草氣息,低沉的嘟囔道:“想到我的兒子,居然被人逼迫到這一步……嗯,這里是喬在帝都的居所,這里是喬在帝都的‘家’。” “家,應該是溫馨的,溫暖的……一個男人,在外打拼一整天后,回到家里,應該是放松的,從rou體到靈魂的放松……不應該是這樣,回到家后,還要隨時準備著和人開戰!” 黑森的手指,重重的敲擊著面前的小方桌,震得小方桌上的幾瓶美酒亂晃。 坐在黑森、蒂法和薇瑪對面的,三名威圖家的老人,同時尷尬的笑了幾聲。 “老板……”身形魁梧的獨眼大漢很無辜的攤開了雙手:“我們都是……” “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海德拉堡,帝國的帝都,有權有勢的人太多,不開眼、卻又貪婪成性的蠢貨,更是比帝國的其他地方多出百倍、千倍。” 黑森耷拉著眼皮,低聲嘟囔道:“喬從圖倫港出發的時候,我就預感到,他會碰上麻煩,只是沒想到,他會碰到這么大的麻煩。” “那個威綸大法官?”黑森看向了面前的三個家族老人。 “他被監察部羈押,監察部正在收集他的罪證,大概在新年慶典后……”依舊是獨眼大漢開口匯報。 “收集罪證?公平審判?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黑森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的看著面前的三位家族老人,大聲的揮動雙手嚷嚷起來:“啊,啊,我親愛的兄弟們,你們什么時候,變成這么奉公守法的……帝國良好公民了?” “讓他去死。”黑森用力的揮動了一下手臂,眸子里閃爍著狠戾的兇光:“是他們不講規矩在前,那么,我們同樣可以不講規矩。” 坐在黑森身邊的薇瑪,用手指重重的戳了戳蒂法的軟肋。 “蒂法,你經常說,維護帝國法紀……”薇瑪朝著黑森擠了擠眼睛。 “維護帝國法紀,是為了保護善良的好人。”蒂法把玩著手中的小法槌,不緊不慢的說道:“對于壞人……尤其是傷害了自己家人的壞人,偶爾不遵紀守法,也沒錯啊!” “欸!”薇瑪瞪大眼睛,一臉呆滯的看著蒂法。 蒂法舉起手中小法槌,‘咚’的一聲敲在了薇瑪的腦袋上,打得薇瑪‘吱兒’一聲怪叫。 四輪馬車搖晃著,通過一座堅固的原木吊橋,越過了一條寬達三十尺的壕溝,來到了一座三層小樓的門前。 這座小樓,還有附近的幾棟小別墅,都被又寬又深的壕溝圍繞,壕溝外,還拉起了十幾層鐵絲網,幾處視野開闊的關鍵位置,更建起了高高的哨塔,上面有手持重弩的哨兵值守。 “戰場!”黑森撇了撇嘴:“那個威綸大法官的親屬……” 見到這等森嚴的戒備,黑森心頭又有一股無名的惡氣沖了上來。自己的兒子被欺負了,那么,欺負自己兒子的那些人的兒子,也應該被好好的欺負欺負。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是圖倫港和嘉西嘉島那邊的民俗。 人家捅了你一刀,你必須還給人家三刀,否則你就是注定被欺負的軟蛋,誰都可以欺負你。 黑森不是軟蛋。 反而,他是最硬的那一顆。 黑森掃了一眼趴在玻璃窗上的薇瑪,向三個家族老人使了個詭秘的眼色。 三個家族老人輕輕點頭,多年的默契,讓他們輕松的明白了黑森的命令。 威綸大法官被監察部羈押,但是他的親眷么,只是被監視居住,等同于軟禁。以威圖家如今在帝都的力量,可以很輕松的讓威綸大法官的幾個直系親屬人間蒸發。 蒂法清楚看到了黑森和幾個家族老人的眼神交流。 對此,她沒有做任何反應。 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凌駕一切之上……有人敢傷害、敢圖謀她的家人,那么,無論使用任何方式去報復都是天經地義的。 馬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