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棱堡內,大群大群丟盔棄甲的蒼狼公國士兵跪在地上,驚恐莫名的看著四周全副武裝,叼著煙卷,大聲的談笑風生的德倫帝國軍士兵。 寒風呼嘯而來,三座棱堡內,到處都是呻吟聲、哭喊聲。 一隊一隊的帝國軍士兵在棱堡中穿梭著,他們打開一間間庫房的大門,歡天喜地的清點著庫房里的物資。 身高將近七尺,高高瘦瘦,身上肌rou猶如鋼條一樣一根根凸起,肌rou棱角分明猶如刀劈斧剁,顯得異常精壯、彪悍的戈爾金坐在一段坍塌了小半的城墻上,袒露著上身,齜牙咧嘴的俯瞰著棱堡內的動靜。 兩名醫護兵正忙碌著給戈爾金處理身上的傷口。 戈爾金的左肩上,有一處洞穿的劍傷;他的胸口挨了一刀,傷口深入胸大肌足足有一寸多;他的右腹部位,還鑲嵌著一柄短小的彎刀,鮮血正順著刃口的細小血槽不斷的向外流淌。 一名義務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陣彎刀所在的位置,然后咬咬牙,握住刀柄狠狠向外一拔。 ‘嗤’! 一道血水噴出。 戈爾金臉上肌rou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用力繃緊了腹部肌rou,兩寸寬的刀口肌rou收縮,硬生生鎖死了附近的血管,血流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義務兵急忙用藥物處理了一下傷口,將涂滿了止血藥粉的繃帶死死纏在了戈爾金身上。 “媽的……真不要臉,兩個五階對付我一個小小的中校……”戈爾金痛得破口大罵:“要不是我還有幾手保命的手藝……嘶……” 剛剛平靜下來的戰場上,深灰色的制服成了主色調。 大群大群的帝國軍士兵在戰場上翻找著,他們收集戰死的同僚尸體,救治受傷倒地的同伴。他們更是將被殺死的蒼狼公國士兵的尸體堆積在一起,稍后只要潑上火油,只要一把火,就能將這些尸體收拾得干干凈凈。 破了狼牙堡,再向西邊就是一片坦途,蒼狼公國的腹地要害,就徹底暴露在帝國軍的爪牙前。 兩名軍法官帶著一群憲兵找了上來,軍法官手中拿著深灰色封皮的軍功本,詳細的向戈爾金詢問他剛才臨陣擊殺兩名五階蒼狼騎士的經過。 記錄完成,戈爾金審閱了一下軍法官的記錄,手指沾了沾印泥,在軍功本上重重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蒼狼騎士,蒼狼公國的絕對精銳,其在蒼狼公國的地位堪比德倫帝國的海德拉秘衛。臨陣斬殺兩名蒼狼騎士,這是一筆極大的軍功。 加上戈爾金下轄的軍隊,在攻破狼牙堡的戰斗過程中,屬于前三個破城的隊伍之一,這又是一份極厚的軍功。 “嘖,我距離上校,也差不離了吧?”戈爾金扳動手指,在心里計算了一陣,然后樂滋滋的笑了起來:“嘿,嘿嘿,二十五歲的上校……嘶,戰爭真是個好東西。” 悠長的號角聲響起。 戈爾金大聲的發號施令,他下轄的士兵們從四面八方匯聚了過來,排著整齊的隊伍,向東面數里外的大營方向行去。 衣衫破爛,渾身是血的士兵們喘著粗氣,和后方趕來輪替的,制服洗刷得干干凈凈,精神抖擻的士兵們交錯而過。 士兵們相互打著招呼,相互鼓勁打氣,相互拋擲著煙卷和小酒壺。 剛剛鏖戰了一場的士兵們返回了大營,有熱水澡和一頓豐盛的大餐等著他們;而輪換的士兵們則是越過三座棱堡,朝著西邊二十里外的一座有數十萬居民的城鎮開進。 德倫帝國的軍隊,就好像一座精密的戰爭機器,有序的循著特定的方式運轉著,持續帶給蒼狼公國龐大的壓力。 ‘咻’! 尖銳的蒸汽噴射聲從空中傳來,三條飛艇長達千尺的龐大身軀撞碎了高空烏云,緩緩的向著營地的方向落了下來。 距離地面還有數百尺,一道人影從正中飛艇的吊艙下一躍而出,劃出一道弧線,重重的落向了這處大營指揮部的方向。 戈爾金剛剛用熱水擦了擦身體,換上一套干凈的制服,正準備享用美餐,一名指揮部的上校副官就趕了過來,一臉不爽的朝著他勾了勾手指頭:“嘿,戈爾金,你這個該死的富家少爺……拜托你,以后從家里捎好東西過來,能低調點么?” “混蛋,那些好貨色,看得我都流口水了……將軍們說了,未來三天,他們會來你這里蹭晚餐!”塊頭壯碩的上校很不爽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用力的揉了揉被寒風吹得通紅的大鼻頭。 戈爾金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啊,該死,我最近沒往家里寫信……有人給我捎東西過來了?” 一頭霧水的戈爾金跟著上校來到了指揮部一側的輜重營,見到了剛剛從飛艇上卸下來的,小山一般的一堆貨物。 頂級的朗姆酒,頂級的奶酪,頂級的咖啡,頂級的茶葉,頂級的散裝煙草,頂級的成品雪茄,甚至有頂級的方糖……還有用上好的黑皮豬rou灌制的香腸,加了大量香料腌制的熏rou、熏魚、熏鴨、熏鵝…… 送來的物資是如此的豐富,甚至足夠上千人好幾個月使用。 一群戈爾金的同僚軍官已經聞風而動,聚集在了這里,一個個雙眼發綠的看著那些橡木酒桶、雪松木的雪茄煙箱。 “戈爾金,奇怪,這些東西,是從帝都發來的……”一名輜重營的上校吞了口吐沫。 “難道,你寫的十四行詩,在帝都打動了某位貴族夫人?”一名青年中校嬉皮笑臉的看著戈爾金。 “噢……親愛的戈爾金……上次你的信我已經收到,想想你在天寒地凍的蘭茵走廊作戰……我特意給你慫了一點小禮物。”又一名青年少校怪聲怪氣的,學著女人的嗓音矯揉做作的大聲嚷嚷。 一群年輕的軍官爆發出歡快的笑聲。 戈爾金笑罵了一通,然后接過了一名憲兵軍官遞過來的,隨著這些物資一并送來的信函。 信封已經被開啟,顯然憲兵們,甚至還有軍中的情報官們,已經審查過了信件的內容。 戈爾金打開了信封,一片凌亂的,猶如雞爪子刨撓出來的難看字跡,就這么野蠻的撞入了他的視線。 戈爾金目瞪口呆的看著信,他抬起頭來,喃喃道:“喬,你這小子,你打劫了帝國皇家銀行么?就你那點零花錢,還有你平日里吝嗇的性子,你怎么會,給我送來這么多好東西?” “啊,你一定是故意來氣我的……混蛋……你怎么弄到這么多好東西的?” “見鬼,你怎么從圖倫港跑去了帝都?黑森和莉雅,怎么放心讓你離開圖倫港?”戈爾金很有點頭昏目眩的看著信。 寫這封信的時候,喬還沒有開辟精神海……他那時候的腦子,依舊混亂,智商依舊不高。他在信中書寫的內容,也是夾七夾八的,摻雜了各種嬉笑怒罵、插科打諢的不正經的內容。 以至于,戈爾金根本無法通過這封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反正,喬突然爆發了,然后,突然想起了可憐的在蘭茵走廊作戰的哥哥,然后就很沖動的,采購了一大批奢侈品級別的物資,花費了巨大的運輸成本,通過軍隊的快速運輸渠道,從帝都搭乘飛艇一路送來了這里。 “臭小子!”戈爾金笑呵呵的,又將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有好幾年沒見了……你到底跑去帝都做什么?” 高空中,再次傳來了尖銳的蒸汽噴射聲。 一條長度只有五十多尺,外形纖細、線條流暢的微型飛艇從高空快速的降落。 戈爾金和身邊的軍官們,同時抬頭凝視這條微型飛艇——這種款式的飛艇,在帝國軍中專門用來傳遞重要文件,傳遞重要情報。 微型飛艇的速度,是之前那三條巨型運輸飛艇的數倍。 只是,一般來說,沒有極其重要的事情,根本不會出動這種特型飛艇。 沒過多久,一名宮廷書記官帶著幾名宮廷騎士,在戈爾金所屬部隊的一名中將的陪伴下,一臉莊肅的來到了戈爾金的面前。 “戈爾金·容·威圖?”宮廷書記官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臉茫然的戈爾金,肅然將一份纏繞著深灰色緞帶的卷軸遞給了他:“這是皇家宮廷事務總管大臣梅林閣下親自頒發的邀請函,邀請您出席今年在海德拉宮舉辦的宮廷晚宴,即您的授爵典禮。” 戈爾金下意識的張大了嘴:“我?授爵?您,是不是弄錯了?” 一旁的軍官們全都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著那臉色嚴肅的宮廷書記官。 “不,當然不會有錯。”宮廷書記官露出了一絲和煦的微笑:“請您做好一切準備……您將被授予帝國伯爵之爵,同時,您將得到和您的爵位、功勛相匹配的勛章!” 戈爾金,傻在了當場。 第三百二十七章 接任者 同為十一月十一日。 圖倫港陽光燦爛,氣溫甚至有點燥熱,城里城外百花盛開,應季的各色瓜果長勢極好。 圖倫港的三號新碼頭上,無數衣飾華麗的紳士、婦人、少爺、小姐們云集于此,他們每個人都帶著燦爛的笑容,手持純金打造、或大或小的金橡圣章。 空中,兩個圖倫港某個七人委員會家族名下的工場仿制,長度有將近兩百尺的圓球飛艇懸浮在離地千尺的空中,通過手指粗細的鋼絲繩和地面相連。 兩個圓球狀飛艇之間,掛著一條細細的鋼絲,一面長寬數百尺的巨大白色絲綢旗幟迎風飄動,白旗的正中,是用金粉描繪的,一枚高近五百尺的金橡樹圣像。 在這金橡樹圣像的下方,是一行同樣金燦燦的,據說是‘穆’化身凡人游歷梅德蘭大陸時,向身處黑暗蒙昧年代的凡人們傳道時講過的‘圣言’—— ‘恭敬者,賜予爾等憐憫;不信者,賜予爾等毀滅’! 三號新碼頭一側,和那些衣冠華麗的大人物們相對的,是整整八百名身穿白色神袍,上半身穿戴著淡金色甲胄,手持銀桿金頭十二尺長戟槍的教會騎士。 這些教會騎士一個個身材高大,長相俊朗,他們整整齊齊的列隊站立在那里,吸引了碼頭上無數少女、少婦火辣辣的目光。 羅倫大主教陰沉著臉,站在教會騎士們隊列的正前方。 好些圖倫港的頭面人物笑呵呵的湊上來,想要和羅倫大主教套個近乎,但是看到他黑漆漆的面皮,這些人也都悻悻然的,很識趣的調頭離開。 身形魁梧的朗基努斯背著巨劍,同樣臉色陰郁的站在羅倫大主教的身后。 他目光惆悵的,在碼頭上的少女、少婦們當中梭巡著。他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龐,那些美麗、俏麗的面龐的主人,曾經在圣希爾德大教堂的懺悔室內,向他單獨或者兩三人、三五人一起的,做過最深層次的懺悔。 美妙的懺悔儀式啊! 尤其是,每次朗基努斯汗流浹背的完成了懺悔儀式后,這些美麗的小姐、夫人們,她們總會很慷慨的向大教堂捐獻一筆筆善款。 那些款子,按照大教堂的潛規則,有三成會成為他朗基努斯的私人儲蓄。 這些年來,朗基努斯積攢下來的私房錢,也有了數百萬金馬克之多……雖然,作為一個虔誠的神職人員,金馬克對他來說沒什么用處。但是看到自己在德倫帝國皇家銀行的秘密戶頭上的數字在不斷增加,朗基努斯還是蠻開心的。 可是,這種美妙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 被朗基努斯當做父親看待的羅倫大主教,就要返回達缽岴,從德倫帝國的南部教區大主教,晉升為達缽岴苦修院的首席大主教。 朗基努斯特意向自己的心腹下屬打探過,達缽岴的苦修院,那是一個怎么說呢……在達缽岴享有盛譽,地位尊崇,但是基本上沒人愿意去的核心機構。 據說,那里守護著達缽岴的最高機密。 據說,那里藏匿著神靈們的最大秘密。 據說,那里隱藏了達缽岴的最強戰力。 據說……呃,現在苦修院的地下,還封印了傳說中的邪靈、惡魔,甚至有傳說中的神……他們就活生生的,生活在苦修院的地下空間中。 但是,苦修院沒有懺悔室。 苦修院沒有錦衣玉食。 相反,那里的苦修士們,他們每天只能享用固定配額的三杯山泉水,三塊黑面包,三片青菜葉……每年只有穆和穆忒絲忒的生辰時,他們才能享用一杯sao氣沖天的山羊奶! 朗基努斯頹喪的低下頭,他不想去達缽岴,他不想進苦修院。 但是,一切無法挽回…… 遠處的新炮臺上,響起了禮炮聲,大白天的,一支支煙花竄上了高空,爆發出了炫目的光焰。兩座新炮臺上,有身穿華服的禮儀兵舉起了長短號,吹響了歡快的迎賓曲。 十二條嘉西嘉島分艦隊的戰列艦慢吞吞的,呈雙列駛入了圖倫港內海區。 在嘉西嘉島分艦隊的后方,是六條通體刷了淡金色油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華美戰艦。這些戰艦通體金色,就連船帆都是用淡金色的絲線織成,在船方正中,則是用金箔拼出了巨大的金橡圣像。 在這六條金色巨艦的后方,十幾條圣希亞王國的護航艦船降下船帆,慢吞吞的更了上來。 這些護航艦船的船頭臼炮發出低沉的轟鳴聲,同樣以禮炮向圖倫港兩座新炮臺上的禮炮致敬回禮。 六條金色巨艦的船頭上,一群身穿血色神袍,神色冷厲的教士緩步而出,他們肅然站在船頭,低聲吟誦起金橡教會稱頌‘穆’之功勛的祈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