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漢克斯,無能、貪婪、只知道攀附權勢的蠢貨。” “對海妮薇,玩玩就可以,順便通過她,通過她的家族,弄一點好處,這就是她僅有的作用。而漢克斯,他唯一的用處就是幫您‘回收’海妮薇這蠢女人。” “而您……對他們賦予重任。”呂西安絮絮叨叨的數落著。 腓烈特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他惱火的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然后狠狠的朝著身邊的幾個少女哼了一聲。 幾個少女離開了露臺,關上了露臺通往頂樓起居室的落地玻璃門。 腓烈特這才悻悻然的放下了酒杯。 “好吧,好吧,我承認,當初你說的話,有道理。但是現在,我們該怎么辦?真不能想辦法先干掉那個死胖子么?無論如何,漢克斯也是我們的人。” 腓烈特惱火道:“哪怕是一條狗呢?哪怕是一條狗……那也是我的人!” 呂西安抬起頭來,看著東邊剛剛露出半張臉的月亮:“那份勘測資料,必須拿回來,無論付出多大代價,必須拿回來。這件事情,必須您親自登門,向那鄉巴佬老寡婦開口。” “然后,海軍陸戰隊的籌備工作,必須盡快展開。” 呂西安低沉的說道:“這件事情,是親王殿下花費巨大資源,好容易才通過的戰略計劃。您既然主動申請了這項任務,那就不容有失。” “親王殿下,還有所有的帝國高層,尤其是……那一位,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件事情。” 呂西安抓起一顆油桃,一小口一小口的啃著。 他藍色的眸子迷離而散亂,整個人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很久很久,呂西安才喃喃道:“殿下,我們現在不僅不能對那個死胖子做什么……或許,您還要主動和他和解才行。” “什么?”腓烈特怒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和解?你開玩笑么?我的老朋友,睿智、精明、將成為下一任帝國首相當做人生目標的呂西安閣下,你……在開玩笑,是不是?” “要不然呢?”呂西安抬起頭來,隨手將手中的半個油桃丟在了地上。 “想想看,現在的圖倫港的局勢。投靠親王殿下的那些家族勢力被一網打盡,威圖家正在瘋狂攫取圖倫港的掌控權,羅斯閣下正在呼朋喚友,瓜分圖倫港的利益。” “毫無疑問,未來圖倫港,將成為羅斯閣下和威圖家族的自留地。他們,將掌握大半的話語權;他們,將決定圖倫港的秩序;他們,掌握這塊肥rou的分割權。” “按照親王殿下的計劃,海軍陸戰隊的籌建工作,三分之一的軍費來自海軍部的撥款,三分之一的軍費來自圖倫港的地方財政撥款,三分之一的軍費來自威爾斯家族等‘朋友’的自愿捐獻……以此為交換,我們的朋友們,他們的家族中,一部分年輕子弟將成為種子軍官,加入新建立的海軍陸戰隊。” “您不和那個死胖子和解……我們將有三分之二軍費的缺口!” 呂西安苦惱的抓著腦袋,將滿頭金發抓得一團糟,過了好半晌,他才看著一臉僵硬的腓烈特,無奈的說道:“所以,和解,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 “我們不可能說,這邊我們下手干掉那個該死的死胖子,然后那邊,我們向威圖家開口說,你們拿出錢來,支持我們籌建海軍陸戰隊?” “哪怕我們有帝國簽發的正式公文,您覺得,可能么?” 腓烈特雙眼充血,死死的盯著呂西安,過了許久許久,他才抓起桌子上放著的水晶大酒瓶,直接對著瓶口,‘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幾口。 ‘嘭’! 碩大的、價值昂貴的天然水晶大酒瓶被腓烈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無數水晶碎片飛濺。 十幾名海軍軍官迅速沖上了露臺,看到露臺上的場景,他們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腓烈特喘著氣,沉聲道:“那么,海妮薇呢?漢克斯呢?” 呂西安肅然道:“漢克斯已經死了,死人是沒有價值的。他的弟弟馬科斯還在,漢克斯承擔的一切任務,馬科斯都可以繼續承擔起來,比如說,他接替漢克斯,在未來幫您‘回收’海妮薇小姐……” “至于海妮薇小姐,好吧,她是您的情人,她是您的情人……但是她只是您的情人之一……尤其是,她是您眾多的情人中,身家最豐厚的……” 呂西安緩緩說道:“之一!” “為了一個女人,區區一個在您擁有的女人之中,并不算最漂亮、最能干、最有錢,反而經常給您招惹麻煩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好吧……” 聳聳肩膀,呂西安慢悠悠的說道:“這樣的女人,好吧,我欽佩您的責任心,我欽佩您對她的那一點點‘愛’。您可以開出條件來,讓那個死胖子放棄追究海妮薇的責任。” “丑惡的交易。”腓烈特低聲咕噥道:“丑惡的交易……那么,如何讓發生劇變的圖倫港,心甘情愿的承擔我們那三分之二軍費的缺口呢?” 呂西安就笑了。 他很暢快的笑著:“那么,殿下,依舊是交易,依舊是丑惡的交易。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當初親王殿下給威爾斯等家族的許諾,直接送給威圖家族,我想他們不會拒絕。” “尤其您不覺得么?相比族人數量眾多,在地方上潛勢力根深蒂固的威爾斯等家族……只有四個兒女,尤其是只有兩個男丁,在地方上根基淺薄的威圖家族,是更好的合作對象么?” “哪怕我們送給他們十個作戰師的編制,就算威圖家擁有十個海軍陸戰師,他們管得過來么?” 呂西安興奮的說道:“他們最多獲得虛名,而實權,依舊是我們的。” “你不這樣覺得么?實權,依舊是我們的。” “只要海軍陸戰隊成型,只要我們的海軍陸戰隊,屬于我們‘自己的’海軍陸戰隊順利的在圖倫港扎下根基……那么這里,就必然有我們的聲音;那么這里,就必須有我們的利益!” 腓烈特沉默了一陣子,然后他開心的笑了起來:“jian詐的呂西安,我喜歡你的意見……那么,明天,就是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去正式拜訪羅斯閣下……明天中午,幫我約威圖家的家主……共進午餐。” 第九十六章 敲定 梅德蘭榮耀歷一三七九年八月二十二日,清晨。 “贊美仁慈的穆忒絲忒。” 鬼臉掌柜的小藥鋪門口,喬挺著肚子,背著手,笑呵呵的看著對面哭著笑著擁抱在一起的,幾戶人家的父親、母親和女兒。 鬼臉掌柜雙手揣在袖子里,瞇著眼看著那些沉浸在驚喜和幸福中的人兒。 “這樣很好,不是么?” 鬼臉掌柜滿意的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藥爐街可是我的地盤,這些家伙雖然收錢的時候心黑了一些,也算是我的同行。這些小丫頭,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腐蝕之靈那些該死的家伙……他們現在被關在圣希爾德大教堂?”鬼臉掌柜仰面看天,低聲詛咒:“他們什么時候被送上火刑架?我好去給大教堂捐兩斤煤油。” “我給他們捐一百斤。”喬看著那群哭成了一團的人兒。 腐蝕之靈使用的藥劑和秘術已經過期,那些父親、母親已經記起了自己的女兒。 這些小女孩兒,被集中在駐軍軍營中觀察了一天,經過銀桂教會的修女們的仔細檢查,確認她們身上沒有遺留任何的后患,沒有存在任何的異端手段后,這不,一大早她們就被送回了家。 喬帶著一群熟悉地頭的警察,親自護送這些小丫頭回家,狠狠的在藥爐街周邊幾個街坊刷了一通美譽。 這些幸福而脆弱的人兒啊。 看到這些人,喬就覺得心中充滿了陽光。相比起來,蜷縮在地牢里咒天罵地的海妮薇,真是一個惡心的蠢女人,喬很認真的盤算著,是不是要和漢克斯一樣,讓她也‘逃獄’一次呢? “在想什么呢?”鬼臉掌柜伸手戳了戳喬的胳膊。 “很遺憾,沒能見到羅倫大主教親自主持的凈化儀式。”喬撇了撇嘴,他可不好意思告訴鬼臉掌柜,說他正盤算著槍斃一個漂亮、高貴、但是心地狠毒的小女人。 雖然心地狠毒,但是畢竟是女人。 傷害一個女人,可以做,但是說出來,未免就太不夠男人了。 “沒什么好遺憾的……和教會打交道,除非你擁有足夠的力量,否則最好離他們的任何宗教儀式遠一些。”鬼臉掌柜悠然道:“我可不想天真、淳樸的喬少爺,哪天突然變成虔誠的教會走狗。” 喬只覺后頸上的汗毛‘唰’的一下豎了起來。 “哈?”喬急忙追問道:“有這種事情?還有這種事情?” “永遠不要高估一群神棍的道德底線,尤其是有利可圖的時候。喬少爺,威圖家即將……不,不,是已經成為了圖倫港的第一家族,你以后,要小心一些了。” “不僅僅要小心你的rou體,更要小心你的靈魂。”鬼臉掌柜目光深沉的看著喬,伸手在他心口用力的戳了戳:“群雄爭霸,勝者為王……一群異端爭奪信仰,最后勝出的最大的異端,就是至高無上的‘我主’!” “金橡教會的手段,可比那些異端殘酷多了。所有人都畏懼的火刑架?那只是嚇唬普通老百姓的東西。” 鬼臉掌柜不斷搖頭嘆息,轉過身,走到了自己的柜臺后面。 他拉開抽屜,‘咚、咚、咚’,丟出了三個碩大的,五升裝的玻璃朗姆酒瓶。質量不是太好,帶著一些雜質,所以透明度不高,顯得灰蒙蒙的酒瓶里,裝滿了色澤如血的殷紅液體。 “你上次帶來的那藥方,我這里材料足夠,這兩天雖然事情多了些,倒也抽空配制了一些。”鬼臉掌柜將三個酒瓶往喬面前一推:“拿回去,試用一下,我的手藝,你是知道的。如果效果還可以,給黑森老爺說,我和威圖家合伙販賣這種藥劑,我拿三成純利就可以。” 喬死死的盯著滿滿三瓶藥劑,幽幽說道:“我覺得,分成比例,我們可以再談談……親愛的鬼臉大叔,您看,我馬上就是十八歲的成年人了……一個成年的男人,他難道不應該有一點點可憐的、微薄的私房錢么?” 鬼臉掌柜愕然抬起頭來,他嘟嘴抽了口涼氣,然后認真的點了點頭。 “說得也是,這話非常有道理……沒有私房錢的男人,毫無疑問,他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那么,除了我的三成,你可以打著我的旗號去和黑森老爺談,至于你能拿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喬挺起了胸膛,轉身看向了圖倫港市政廳的方向。 “希望一切順利……親愛的父親大人呵,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你了。” 此刻,圖倫港市政廳頂樓大會場。 陽光從大會場圓形的玻璃穹頂照了進來,照得會場一片通明。 會場內,以黑森為首,干干瘦瘦的布切爾·容·西西爾老頭兒,高大魁梧的泰戈爾·容·雷頓老頭兒,還有氣質出眾的維多利亞·容·巴雷特老太太,四個人身穿盛裝禮服,一字兒排開站在會場正中。 在他們的正前方,三尺高的主席臺上,主席桌后面,羅斯公爵和一名中年男子并列而坐。 在他們的后面,階梯分布的坐席上,百多名同樣身穿盛裝的男子,一個個繃緊了身體,一臉嚴肅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動不動,一言不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主席桌后的羅斯公爵,尤其是那中年男子的身上。 羅斯公爵換了一裘血色的長裙,帶著一頂寬檐女帽,帽子上插滿了血色的杜鵑花,正一臉是笑的,輕快的扇動著手中的小折扇。 “維格拉爾閣下,您能‘及時’的趕回圖倫港,這可真是太好了。”羅斯公爵用眼角余光,瞥了坐在身邊的中年男子一眼:“認真說起來,這些天這些亂糟糟的事務,起碼有七成應該由你負責。” “可是莫名其妙的,為什么事情都推到了我的頭上?” “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這些殺人、放火、叛亂、造反,甚至和那些邪惡恐怖的異端都有牽連的事情,為什么都要推到我的頭上?” “好吧,誰讓我是一個命苦的寡婦呢?事情都涌過來了,我也只能接手了。” 羅斯公爵嘆了一口氣,‘啪’的一下合起了小折扇:“反正,我個人能力有限……我又不是雄才偉略的女皇陛下,我只是一個可憐的、沒讀過什么書的鄉下寡婦,這幾天我可是累壞了,看看我的黑眼袋……真見鬼!” “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眼下這局面,就是我能做到的極致了。”羅斯公爵用手中的小折扇,輕輕的敲擊著面前的會議桌:“您看看吧,如果您覺得沒問題……” 維格拉爾·馮·辛頓堡。 鐵灰色的半尺長發打理得油光水滑、一絲不茍,整整齊齊的披散在腦后,露出了寬闊的、高高隆起的象牙白色的額頭。 深深的眼眶里,深灰色的眸子冷靜而冷冽,猶如兩口深潭。 筆挺的鼻梁讓他的面孔充滿了立體感,鼻子下方的嘴唇略微有點薄,他并沒有刻意的抿嘴,線條格外鋒利的嘴唇,就莫名給人一種利刀架在脖子上的強烈危險感。 維格拉爾的長相,和腓烈特·馮·海德拉堡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鐵灰色的頭發、深灰色眸子,代表了他們血脈之間的淵源。 帝國侯爵維格拉爾,他的母親是當今帝國女皇的第四個女兒,他身上擁有一半的皇室血脈,屬于正兒八經的‘皇室近臣’,屬于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他,更是帝國南方特區監察廳的監察長。 他的管轄范圍覆蓋了嘉西嘉島、圖倫港,以及圖倫港瀕臨的三個行省。 按照六十年前,女皇陛下新設帝國監察部時授予的權柄,維格拉爾對他轄地中的軍、政、民、法等一切機構的一切‘常態’及‘非常態’事務,擁有獨立的監察權、調查權、審問權、處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