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黑森悠然道:“這就好像狩獵的時候,我打死了一條膘肥體壯的野熊,我當(dāng)然很樂意向朋友們吹噓。我打死了一只干巴巴的野兔,獲得感,滿足感,當(dāng)然沒這么強嘍!” 黑森的話給了喬沉重的一擊,從圖倫港地方法院到圖倫港警局,半里地的路程,喬一言不發(fā),他雙手托著自己的雙層下巴,目光幽深的盯著黑森。 黑森被喬憂郁、惆悵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他低聲罵咧著,從腰帶里掏出一個鼓囊囊的絲綢面皮革里的大錢夾子,取出了厚厚一疊青銅主色調(diào),鑲嵌細細金邊的帝國金馬克紙幣。 喬的眼睛驟然一亮,一把抓住了那疊幾乎有半寸厚、面額為十馬克的鈔票,另外一只手麻利的打開了車門,一個側(cè)翻滾就從車門里竄了出去。 策騎跟在馬車旁的家族護衛(wèi)急忙拉住了坐騎,在黑森故作憤怒的咒罵聲中,喬一把將厚厚的鈔票塞進胸前口袋里,連滾帶爬的沖進了圖倫港警局的大門。 圖倫港警局位于圖倫港老城區(qū),是一個邊長五百多尺,四面是六層高的樓房,四四方方的大院子。 警局大樓的地理位置極佳,東南西北四條大街,分別是絲綢大街、茶葉大街、香料大街、瓷器大街。顧名思義,這四條大街,就是圖倫港四樣大宗貨物的聚集地,絕大部分的大宗交易都在這四條大街上完成。 黑色的外墻頗有些殘舊,在陽光照耀下,圖倫港警局依舊讓人感到心里發(fā)寒。 喬剛剛走進警局大門,正想去局長辦公室詢問特別調(diào)查組的事情,一名身穿黑西裝,頭戴圓頂帽的中年男子已經(jīng)從大門右手邊,三樓的一個窗口探出頭來,朝著喬指了指。 “喬?局長說了,你來了后,去對面找他!” 中年男子,喬的頂頭上司,圖倫港警局二級警尉施耐德撇了撇嘴,做了一個警察們都熟知的,一切小心、加強戒備的手勢。 喬轉(zhuǎn)身,看向了圖倫港警局對面那棟剛建起來沒幾年,白色外墻,藍色尖頂,窗子使用的玻璃都是訂制的藍色玻璃,顯得格外精神、氣派的城堡式大樓。 正對著圖倫港警局的大門,那棟大樓的大門口,左右分別站著四名精悍的青年。 他們腳踏軟底短靴,穿著及膝短褲、海魂衫,頭戴皮質(zhì)雙飄帶的藍色小圓帽,這是正兒八經(jīng)的皇家海軍水兵的艦上裝束。引人注目的是,他們背后背著短款的燧發(fā)步槍,腰間掛著亮晶晶的刺刀。 圖倫港皇家海軍俱樂部,喬有點苦惱的抓了抓腦袋,這幾年,這地方可是和他一貫不對付。 黑森的馬車還停在警局大門口,喬急匆匆的跑了過去,彎腰、低頭,湊到車窗旁,低聲的向黑森咕噥了幾句。黑森咒罵了一句,從車窗里探出頭來,看了看海軍俱樂部。 “怎么會在這里?牽涉市政治安,應(yīng)該在警局嘛。” 黑森抱怨了一句,然后朝自家護衛(wèi)打了個手勢。 十幾名家族護衛(wèi)簇擁著黑森的馬車朝著市政廳的方向奔去,十名家族護衛(wèi)跳下馬,拉著坐騎進入警局,寄存在了警局的馬廄中。 只有一名護衛(wèi)撥轉(zhuǎn)馬頭,一路趕向港口區(qū)威圖家的商會總部。 喬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警察制服,邁開大步朝海軍俱樂部走去。 在他身后,十名威圖家的護衛(wèi)寄存了坐騎后走了出來,他們解開外套扣子,露出腰間掛著的燧發(fā)火銃和刀劍,兩三人湊在一塊兒,斜靠在路邊的路燈桿上,點著了煙卷,笑吟吟的吞云吐霧閑聊著。 “以帝國法律的名義,施泰因局長征調(diào)我加入特別調(diào)查組。”喬站在海軍俱樂部白底藍色波浪條紋的大門前,低聲報出了自己的來意,并且出示了自己的警徽。 沒有任何刁難,一名水兵握住門環(huán),推開了沉重的大門。 喬眨巴著眼睛,認(rèn)真的看了看門口的八位水兵,舉手向他們行了一禮:“向您致敬,尊敬的士兵……你們是海軍的現(xiàn)役士兵?你們不是圖倫港海軍學(xué)院畢業(yè)?” 為喬推開大門的水兵向喬回了一禮,他好奇的看著喬:“向您致敬,警官,我們是現(xiàn)役海軍,我們并非圖倫港所轄。” “嗯,你們和圖倫港的海狗子們無關(guān)?那就太棒了!”喬開心的笑了起來:“所以,你們不認(rèn)識我,難怪。整個圖倫港海軍學(xué)院的學(xué)生兵,還有過去三年的畢業(yè)生,全都認(rèn)識我!” 喬昂首挺胸的走進了海軍俱樂部,他一邊走,一邊喃喃道:“真有趣,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鬼地方。” 門前八個水兵相互望了望,有一種動手毆打喬的沖動。 ‘海狗子’? 當(dāng)著海軍的面說出這個詞,真不怕被打死? 至于,整個圖倫港海軍學(xué)院的學(xué)員,還有過去三年的畢業(yè)生,全都認(rèn)識他?吹牛吧? 喬剛走進海軍俱樂部的大門,還沒來得及看清大門內(nèi)的環(huán)境,一聲憤怒的咆哮聲就傳了過來:“威圖家的狗崽子,你打上門了么?” 一個三尺多高的青花大瓷瓶帶著風(fēng)聲從喬的頭頂砸了下來。 喬靈巧的向一旁讓開一步,‘乓’的一聲花瓶砸得粉碎,碎瓷渣順著光滑的地板飛出了老遠。 一條人影從喬的上方跳了下來,凌空一腳踹向了喬的腦袋。 喬眸子里緋紅色幽光閃爍,他舉起右手,一把抓住了來人的腳踝,順著他從天而降的力道,右手輕輕一揮,就聽一聲慘嚎,那人從敞開的俱樂部大門飛了出去。 一聲悶響,那人重重的拍在了二十幾尺外的馬路上,半天動彈不得。 ‘嘩’! 海軍俱樂部好似被人踢了一腳的馬蜂窩,驟然爆發(fā)出瘋狂的叫罵聲。 第十六章 恩怨 梅德蘭榮耀歷一三七九年八月十七日。 圖倫港皇家海軍俱樂部,人聲鼎沸,罵聲喧天。 從俱樂部大門進來,是一條不長的甬道,奢華的橡木護墻上,掛著幾幅鏡框人像油畫。畫像中的他們相貌威嚴(yán),身穿筆挺的制服,手持指揮刀,正是帝國海軍現(xiàn)今幾位軍銜最高的將領(lǐng)。 甬道盡頭,是一個橢圓形的大廳,潔白的大理石地面打磨得猶如鏡子一樣光亮,正中央鑲嵌著一枚碩大的,直徑超過二十尺,青銅質(zhì)地的帝國海軍軍徽。 波濤洶涌的海面上,粗壯的蛇軀纏繞著一條戰(zhàn)列艦,九顆碩大、猙獰的蛇頭從戰(zhàn)列艦上方探出,十八顆猩紅色的眼珠是用紅寶石鑲嵌而成,在燈光的照耀下異常兇狠。 喬走進來的時候,大廳四周,靠著墻根的一圈兒沙發(fā)上,正坐著很多人。 而大廳正中,則集結(jié)了近百名水兵,他們身穿軟底皮靴、短褲、海魂衫,頭戴雙飄帶皮質(zhì)軟帽,背負著帝國海軍制式的短款步槍,排成了一個整齊的方陣。 青花瓷瓶摔得粉碎,巨大的響動讓這些水兵同時回頭看向了喬。 喬抓住從大廳二樓跳下來的襲擊者,隨手將他丟飛了出去,一眾水兵的表情變得無比的怪異,然后他們同時喝罵起來。 “該死的喬,你敢打上門來?” “這里是海軍俱樂部,不是你的司法學(xué)院,也不是黑皮狗的警局!” “為了帝國海軍的榮耀,揍他!” “帝國海軍,沖鋒!” 十幾名距離喬最近的水兵大聲叫罵著,大步?jīng)_到了喬面前,圍著他揮拳就打。 喬瞪大了眼睛:“哇哦,全都是老朋友!” 沖上來的這些人,喬一眼望去,個個眼熟,其中好幾個人更是讓喬刻骨銘心的惦記著。 剛才在俱樂部大門口,他真沒吹牛。圖倫港海軍學(xué)院的所有學(xué)生兵,還有最近三年所有的畢業(yè)生,全都是他的老熟人! 在喬的帶動下,過去三年中,圖倫港司法學(xué)院和海軍學(xué)院平均每月爆發(fā)一次大規(guī)模集體斗毆,這幾乎已經(jīng)成了固定的傳統(tǒng)。而雙方學(xué)員在街上偶遇的遭遇戰(zhàn),更是每隔幾天必定發(fā)生。 喬還在司法學(xué)院讀書的時候,雙方各有勝負,海軍學(xué)院畢竟是軍隊編制,所以在集體斗毆中略占上風(fēng)。 但是喬畢業(yè)后,勝負勢頭逆轉(zhuǎn),過去的一個半月中,有近百名海軍學(xué)院的學(xué)員被圖倫港警局逮捕。 被逮捕的學(xué)員罪名千奇百怪,比如其中好幾個倒霉蛋,他們好端端的走在大街上,只是朝著路過的姑娘吹了聲口哨,就被巡邏的警察以‘圖謀強暴’的罪名抓進了黑牢。 海軍學(xué)院出面找圖倫港警局要人,卻被圖倫港警局強勢頂了回去。 氣急敗壞的海軍學(xué)院高層直接找到了圖倫港市政廳,而圖倫港地方法院立刻向市政廳提出了抗訴,更向海軍學(xué)院發(fā)出了警告函,告誡他們破壞帝國司法公正的危害性,以及由此可能帶來的嚴(yán)重后果。 按照不完全統(tǒng)計,就在今日,此時,此刻,街對面的圖倫港警局大樓的地下室黑牢里,還扣著二十幾個海軍學(xué)院的倒霉蛋呢。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十幾名沖上來的水兵揮拳就打,下手賊狠,毫無留手之意。 被十幾個水兵圍住,喬根本沒有閃避的空間。水兵們圍著喬一通亂打,拳頭如雨點一樣落下,打得喬渾身rou浪蕩漾。 肚皮,大腿,臀部,腰部,拳頭撞擊膘rou的聲音‘啪啪’作響,喬本能的舉起雙臂,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但是轉(zhuǎn)瞬間,喬就咧嘴獰笑起來,沒感覺到痛啊? 本身喬就極其膘壯,尋常人的拳頭打在他身上就不痛不癢。開辟力量海后,力量飆升的同時,身體的各項機能也隨之飆升。 此刻的喬,不要說拳頭,就是普通鐵棒,都難以傷損他。 喬笑著松開雙臂,低下頭,一頂頂皮質(zhì)軟帽,正在他眼皮子下面晃悠。 這些水兵,大部分是圖倫港周邊當(dāng)?shù)赝林麄兤骄砀卟贿^五尺七八寸,六尺身高在他們當(dāng)中都算是鶴立雞群。而喬本來就將近七尺兩寸,開辟力量海后,他一夜之間又長高了兩寸有余。 水兵們圍著喬一通亂打,就好像一群靈動的猴子,圍住了一頭野熊! “哈哈哈!”喬大聲笑著,揮動大手,肥厚的手掌猶如熊掌,一把抓住了身邊亂蹦的水兵,輕輕的向后一丟。 俱樂部的門敞開著,八名看門的水兵正探頭看向門里,兩個水兵帶著破風(fēng)聲飛了出去,看門的水兵急忙向后一縮。 兩個水兵怒罵著摔在了大街上。 然后又是兩個,又是兩個,再來兩個,三五個呼吸間,喬將圍住他亂打的十幾個水兵粗暴的丟出了俱樂部。 大廳中的水兵們sao動,好幾個沖動的家伙直接抓起了步槍。 ‘嘭’! 一聲槍響從大廳二樓傳來,緊接著‘當(dāng)啷啷’一陣響,大廳高高的圓形穹頂正中,造型復(fù)雜而精美的水晶大吊燈一陣亂晃,大片的水晶碎片稀里嘩啦的掉了下來,砸得在正下方列隊的水兵們一個個全都抱住了頭。 原本精美的水晶大吊燈缺了一大塊,喬抬起頭來,下意識吹了聲口哨。 按照他的估算,這一座水晶吊燈,成本價也在一萬金馬克以上,這一槍過去,這吊燈的價值起碼被打掉了八成。 二樓面向大廳的回廊上,一個禿頂男人探出身來,右手握著一支青煙繚繞的燧發(fā)短槍,聲色俱厲的指著那些目瞪口呆的水兵大聲呵斥:“你們想要干什么?襲警,可是重罪!” 水晶吊燈水片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亂轉(zhuǎn)、亂飛,大廳內(nèi)回蕩著‘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脆響。 二樓回廊上,一個暴怒的聲音響起:“施泰因,混蛋,你敢在我的地盤上開槍?混蛋,襲警是重罪,襲擊帝國軍人又是什么罪名?” 大廳里,幾個原本懶洋洋靠在沙發(fā)上,身穿便裝的男子同時笑了起來。 一個瘦削、干癟,背略微有點駝,三角臉上的大鷹鉤鼻子讓他顯得格外陰森的中年男子高聲叫道:“以法律的名義,我發(fā)誓,是這些水兵首先襲擊了三級警士喬·容·威圖!” 陰森男子掀開衣擺,露出了腰帶上一副精巧的精鋼手銬。 “以法律的名義,帝國一級警尉艾倫·艾彼愿意作證,這些水兵不僅襲警,而且他們襲擊帝國貴族。” 一級警尉艾倫·艾彼向喬眨了眨眼,一臉正義凜然的問道:“三級警士喬·容·威圖,你想要用《帝國治安法》起訴他們,還是動用《帝國貴族法》控訴他們?” 大門外,大街上,第一個出手襲擊喬,被喬隨手丟出老遠,摔得半天沒喘過氣來的倒霉蛋掙扎著爬了起來,他搖晃著身體,一步一步走回了俱樂部,正好聽到了艾倫警尉的話。 “我抗議……我……” 高聳的鼻梁歪了半截,鼻孔里不斷有血水滴落的梅辛格萊德·容·威爾斯氣急敗壞的尖叫道:“我……威爾斯家族的……梅辛……” 喬回頭看了看這倒霉的家伙,威爾斯家,這可是老對頭了。難怪,剛剛砸下來的那個花瓶,可沒一點兒留手。 二樓回廊里,剛剛瘋狂咆哮施泰因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人,將這個蠢貨拖出去,關(guān)禁閉,關(guān)禁閉,最小的小黑屋,一周,關(guān)上一周!” “先生們,先生們,約束自己的屬下,約束自己的屬下……該死的,該死的,這都是什么事?施泰因,你這混蛋,我記住你這一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