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喬想起了昨夜那轟鳴的‘托爾’巨炮,想起了他年幼時,參觀圖倫港鑄炮局車間的場景。 熾熱通紅的銅水澆灌進模具,通紅的火星亂濺,剛剛鑄成的大炮遍體通紅,散發出讓人窒息的力量感和藝術氣息。 “力量海,它是一門炮。”喬擦著身上的汗水,往修煉室的大門走去:“修煉的過程,就是讓這門炮的口徑越來越粗,炮管越來越長,從野戰炮變成托爾巨炮。” “鑄成大炮后,我們留存的血氣,就是發射藥。我們的身體,就是炮彈。” “口徑就是真理,射程即為正義。” “更粗,更長,更硬,這就是修煉和戰斗的真意!” 拉普拉希劇烈的咳嗽著,這個形容,很好,很符合喬的風格。他低聲的咕噥起來:“淺薄的,無知者的智慧啊。” 喬打開了修煉室厚重的石門,就當沒聽到拉普拉希的話:“你說的,給我的禮物呢?我的修煉,又有什么小麻煩?” 拉普拉希…… 然后,下一瞬間,喬看到一片四方形的透明光幕,上面書寫著幾行行云流水的花體字,字跡是妖艷的緋紅色,一如巫鐵眸子里那三圓六芒星魔法陣的緋紅色。 * 存在:喬·容·威圖 神異:緋紅 眷顧:睿智的全知者拉普拉希,虛偽的銀桂之主穆忒絲忒,險惡的海德拉之王黑林格爾,貪婪的交易之女赫爾梅托,禁忌的仗劍之主 無視:雙面的金橡之主穆 惡念:混亂的腐蝕之靈喇咖,混亂的殺戮執念圖昔,怯弱的高原狼王沃爾 能階:力量海(正常態:0.015%)(完美態:0.0012%) * 喬靜靜的看著這突然浮現的光幕。 這些名字,莫名帶給了喬極大的壓力。 拉普拉希‘吱吱吱’的,尖聲尖氣的笑著:“我的小禮物,看看,一目了然。眷顧者,對你懷有善意,付出代價,你可以獲取他們的幫助。無視者,他不會理你。惡意者,當有機會,他們會傾力扼殺你。” 喬耷拉著臉,看著‘無視’那一欄后面的名字。 “如果我沒記錯,黑森每年,會向這位的圣希爾德大教堂捐獻很多很多亮閃閃的金馬克。” 拉普拉希笑得更加快活了:“但是,他無視你,世界就是這樣的殘酷,你,你的家人,付出了信仰,付出了高額的供奉,但是高高在上者,依舊有資格無視你。” “所以,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相比起來,他的meimei,比他好多了。” 拉普拉希拉長了聲音,尖聲尖氣的笑著:“人生漫漫,親愛的喬,你未來還會承受更多的打擊。你會發現,這是一個何其混蛋的世界!” 喬舔了舔嘴唇,走出了修煉室。 在他心中,已經對那位至高、唯一的存在,充滿了怨念。 想起每年黑森向圣希爾德大教堂供奉的,那些金燦燦的金馬克,喬就覺得心痛如絞。 短短幾個呼吸間,喬就從那位偉大存在的淺信徒,變成了無信者。 甚至,他對那位偉大的存在,生出了怒火。 “那么,我的眷顧者之一的,睿智的全知者拉普拉希,我要如何才能從你這里獲得幫助呢?”喬想起了拉普拉希的話,心靈受到重創的他想要找到一點點慰藉。 “付出代價!” “什么代價?” “哦,就是在你們人類社會通行的,附加了你們一絲絲執念、信念、善念、惡念,可以呼風喚雨,近乎無所不能,能夠讓貞潔烈婦變成蕩婦yin娃,能夠讓英雄好漢變成惡棍無賴,能夠造福世人,也能禍亂天下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一般等價物’而已。” “說人話好么?” “錢!”拉普拉希干凈利落的吐出了一個詞:“知識是無價的,但是作為全知者的我,在我這里,知識可以用錢來衡量!” “一切知識,包括如何讓你的修煉速度加快,如何讓你達成完美修煉成果的知識。”拉普拉希細聲細氣的笑著:“你看到了,按照我的計算,根據你昨夜的修煉成果,你想要正常完成力量海的修煉,需要將近二十年?” “而你想要完成完美態的力量海修煉,哦,那就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而你修煉進度如此緩慢的原因,正因為你的天賦。” “按照你剛才的描述,你的力量海是一門正在鑄造中的大炮,你的天賦就是鑄炮的模具。你的天賦太好,模具過于巨大。” “三支力量藥劑,足足三支力量藥劑,每一支力量藥劑,相當于普通人大吃大喝十幾天獲取的血氣。足夠普通人將力量海鍛造進度提升到1%、2%、3%甚至更高,而你……哦,真是一出快樂的悲劇!” “緋紅讓你天賦超凡,而超凡的天賦,讓你幾乎無法成長。” “想要加快修煉么?想要快速成長么?金錢有價,知識無價,親愛的緋紅,知識無價!”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喬咬著下唇,離開了修煉室,回到了地面。 拉普拉希的話,簡直猶如當頭一棒,讓喬有點眩暈。 因為天賦太好,所以,自己鑄炮的模具就過于巨大? 喬完全明白這個問題——成本,資源,效率…… 他痛苦的琢磨著這個問題,雙眼發直的,循著本能朝著威圖家的主樓走去。熟門熟路的走進了一樓的家族小餐廳,喬在平日里他用餐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一夜修煉,喬來到餐廳的時間太早。 早餐時分,面積不大,專供喬的家人日常使用的小餐廳中,只有黑森坐在長桌旁,一邊看報,一邊啃著熏腸。 見到喬,黑森咳嗽了一聲:“喬,我覺得,在家里靡費時光,是一種罪。我錯了,我不該給你請那半個月的病假,這是一種逃避,我差點讓你成了逃兵!” 放下手中的熏腸,用餐巾擦了擦油膩的手指,黑森沉聲道:“所以,有一個特別調查組,你們局長點名讓你參加,我同意了。” “為了圖倫港的安寧,為了那些死去的市民,為了你那些犧牲的同僚。” “喬,努力。把那些該死的家伙,全挖出來!” 黑森正氣凜然的暴力拍打著餐桌。 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艱難的壓制著心頭莫名的怒火。很好,黑森的決定,他很喜歡。 披頭散發的蒂法穿著睡衣,猶如夢游一樣飄進了餐廳。 莉雅抓著梳子、發卡和發帶,猶如蒂法的影子一樣,亦步亦趨的跟著蒂法走了進來,一邊走,她一邊麻利的馴服了蒂法頭上百來根蘆葦一樣挑起的長毛,給她編了一條油光水亮的大辮子。 蒂法面無表情的抓起面前的牛奶壺,仰面,張嘴,‘咕咚’一聲,一升牛奶就此消失。 放下牛奶壺,抓起十個剝好的雞蛋,‘咕咚咕咚’吞進嘴里。 風掃殘云一般,面無表情的蒂法用驚人的速度繼續干掉了一磅熏兔rou、兩磅培根、五磅白面包,滿意的拍了拍肚皮,然后激靈靈打了個哆嗦,驟然清醒過來。 ‘啊~~~’! 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響起,蒂法抓起面前的純銀餐盤,正面拍在了坐在她對面,一臉無辜的喬的臉上。 “喬!!!你摔馬桶里了么?”蒂法惡人先告狀,憤怒的咆哮著。 第十五章 海軍俱樂部 一輛四輪馬車從威圖家主樓的正門勻速駛離,莉雅帶著十幾名侍女站在門前臺階上,溫柔的笑著,目送馬車在三十幾個家族護衛的簇擁下離開。 馬車拐過噴水池的時候,莉雅舉起右手,用力的揮動起來。 “黑森,記得去銀桂教會學院看看薇瑪,她們一群小丫頭湊在一起,可不要在想什么怪主意。” “蒂法,不許欺負喬。如果有人欺負喬,保護好你弟弟!” “喬……還有零花錢么?沒有就找你父親!蒂法,蒂法,聽到了么?不許搶喬的零花錢!” 四輪馬車里,穿著一套貴族盛裝禮服的黑森快活的笑著,輕松的拍打著高高隆起的啤酒肚。他胸口斜掛著一條細細金鏈子,鏈子一頭系在內馬甲的暗扣上,另一頭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純金懷表,碩大的懷表塞在外套的胸前口袋里,將外套撐起了老大一塊。 聽到莉雅的呼喊聲,黑森笑得越發開心。 “哈哈哈,蒂法,喬,你們mama這么多年還是這樣,大事小事都瞎惦記……啊,真是可愛啊,和當年少女時的她,一樣的可愛。” 蒂法把玩著掛在腰帶上的小法槌,神游天外,根本沒聽黑森再說什么。 喬穿著威圖家連夜新制的警察制服,把玩著新鍛造的三尺長、胳膊粗,沉甸甸的灌鉛警棍。 “還是太輕了些。”喬掂了掂警棍,眼角余光不斷掃過蒂法手中的小法槌,故意大聲抱怨著:“父親,難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么?我也想要一件,造價超過十萬金馬克的順手兵器。” 蒂法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過頭來,看了喬一眼,然后冷冷的哼了一聲,顯然心情很不好。 雖然她常年心情糟糕,但是今早上發生的事情,毫無疑問讓她心情比往日更加惡劣。 早餐后,知道喬順利的完成了第一次呼吸法修煉,蒂法興致勃勃的拽著沐浴后的喬,來到了威圖家主樓后方的鍛煉場。 平日里,這里是威圖家住家護衛們打熬力氣、比較戰技的地方,各種鍛煉器械一應俱全。 當著近百名看熱鬧的家族護衛的面,喬很輕松的,沒怎么喘氣的,挺舉起了足足三千五百磅的杠鈴。而一周前的晨練時,同一個鍛煉場,喬只能舉起八百五十磅。 喬舉起杠鈴時,威圖家的護衛們極驚駭的瞪大眼,然后鼓掌,歡呼,吹著尖銳的口哨,跺腳喝彩,熱情洋溢的為自家的少爺鼓勁加油。 黑森高興得‘哈哈’大笑,當場掏出一把鈔票,給護衛們發了一筆額外的獎金。 而蒂法臉色,就在護衛們的喝彩聲中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一路上,蒂法的心情就沒好過,而且隨著馬車離開圣希爾德山,行進圖倫港市區,蒂法的臉逐漸冰凍,全身開始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寒意。 “三千五百磅!” “三千五百磅!” “三千五百磅!” 一路上,蒂法將這個詞翻來覆去的念叨了數百次,每念叨一次,她就用手指去戳喬腰上的肥rou。她纖細水嫩、猶如水蔥的手指極其堅硬,每一次都好像釘子一樣刺在喬身上,痛得喬齜牙咧嘴,卻不敢反抗。 直到四輪馬車在圖倫港地方法院大門外停了下來,蒂法下了馬車,大步匆匆的沖進了法院大門,喬這才舒了一口氣,惱火的看著黑森。 “我這幾天,有得罪她么?我有么?” “還是三天前,她找我要零花錢,我沒有把我上周結余的零花錢給她?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口袋里最后一個銅板都給她了!” 黑森掏出了一支雪茄叼在嘴里,一邊吞云吐霧,一邊含糊道:“可能,是因為這樣,五年前蒂法打開力量海后,她的挺舉只有一千二百磅?” 攤開雙手,黑森由衷道:“作為一個慈祥的、善解人意的父親,我能理解蒂法。想想,或許過不了多久,你變強了,她以后不能欺負你了,從做jiejie的角度來說,她可能覺得,她失去了很大一塊人生樂趣?” 喬哭喪著臉,用力揉搓著被戳得劇痛難當的肥腰:“她還可以欺負薇瑪嘛。” 黑森一臉古怪的看著喬:“欺負薇瑪,哪里有欺負你來得開心?薇瑪瘦得和缺水的麥苗一樣,而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