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
寧葭說著,便向廳外走去。 于是眾人亦各自散去。 紅蘿乘著小桀子,四下找尋。 在西南一處林中,見一人身著浣月兵士盔甲,正向南而行。 感其氣息,正是遲凜。 寧葭在屋內對著一面山水屏風,呆坐一回,忽起身走了出去。 “將軍,你這是要去哪兒?”桃葉追出門來道。 “我去去就回。”寧葭只道,一路出了院門,直奔一處而去。 孔懷虛正在院中樹下理琴,琴聲和悅、欣榮如春。 桌上放著一個玉龍壺,三個白瓷杯。 忽見寧葭進得院門,便停了琴聲,道:“將軍不好生歇息,到此有何要事?” “孔學士,遲將軍離開折戟山莊之日,你曾見過他,對嗎?”寧葭道。 孔懷虛聞她問起此話,只點頭道:“是。” “你究竟與他、說了什么?”寧葭道。 “我?我怎會與他說什么?”孔懷虛道。 “我看見了。”寧葭道。 “你看見?看見什么了?”孔懷虛聞言,不由得暗暗驚道。 “那日天方拂曉,我去尋紅蘿jiejie,自院外經過時,見你來敲他的門。”寧葭道。 “哦、”孔懷虛道,“孔某只是有些小事向遲將軍討教討教罷了。” “討教何事?”寧葭道。 “討教、”孔懷虛頓道,忽望著寧葭笑道:“討教他如何討女人的歡心,好讓她不顧國家荒頹、民無安居,只顧男歡女悅、花前月下。” 寧葭望著孔懷虛的笑容,臉頓時熱了起來,道:“這、何曾有這樣的事?孔學士未免多慮了。” “是嗎?”孔懷虛道,“如今馳天帝已崩,浣月國龍座空懸,百廢待舉,刻不容緩,將軍卻在折戟小莊盤桓,只為了等自己的情人,孰輕孰重?孰是孰非?” 寧葭聞言,望著孔懷虛,緩聲道:“孔學士,寧葭、真的可以做這浣月之主嗎?” “將軍是不想做?”孔懷虛道。 “有孔學士在,何須寧葭多勞?”寧葭道,“若是孔學士的話,會比寧葭做得更好吧。” “可惜,殺死殷穆虞的人不是我這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孔懷虛笑道。 “不錯,殺了皇伯父的人是我,可孔學士你卻能殺了我殷寧葭。”寧葭忽然定定望著他道。 “將軍說笑了。”孔懷虛望著寧葭凝重的面色,一時琢磨不出她此話之意。 寧葭走至桌前,自袖中取出一個潔白的瓷杯,與桌上三個瓷杯放于一處,道:“孔學士的瓷杯,怎會掉在山野之中?” 孔懷虛見了此杯,面色一變,驚望著寧葭。 “這杯中為何會有毒?”寧葭直盯著孔懷虛道。 “這、孔某亦不知。”孔懷虛只道。 “你想殺誰?”寧葭仍直盯著他道。 孔懷虛亦直望著她,并不閃避,道:“將軍何必咄咄逼人,孔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浣月、為了將軍!” “你究竟想做什么?”寧葭仍直盯著他問道。 “救你。”孔懷虛道。 “救我?”寧葭道。 “殷穆虞死之前,你不能死。如今殷穆虞雖然已經死了,但只要浣月一日無主、龍座一日空懸、就會紛爭不休。殺了殷穆虞的是將軍,相信無人敢與你爭這主位,將軍即位,天下必服,浣月得安,所以、你還是不能死!”孔懷虛道。 “你究竟在說什么?我為什么會死?”寧葭奇道。 “將軍難道沒有聽過、曼珠沙華的詛咒嗎?”孔懷虛直望著她道。 “曼珠沙華的詛咒?”寧葭聞言大驚道,驀然打了一個冷戰。 死一般沉寂卻暗藏洶涌的漫漫冥河、 不知其數、大片大片火紅的曼珠沙華、 永無止境的青黑的冥空…… 烈烈燃燒的地獄業火、 掙扎、呼喊的紅夜和那個死魂…… 被激起的冥河之水、 瞬間枯死的曼珠沙華、 鉆心蝕骨的疼痛…… 想要忘卻卻未能忘卻的、幾百年前的痛楚…… “你、你怎么會知道?”寧葭望著他頓道。 “將軍、是知道的了?”孔懷虛望著寧葭驟然大變的臉色、和微微顫栗的聲音,不禁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梵蓮封》第249章 弦月西樓 ☆、禍起折戟仙竹將 “所以、你要殺的人、就是遲凜?”寧葭道。 “是。”孔懷虛只道。 “可他并沒有死。”寧葭道。 “是。”孔懷虛蹙眉道,“他答應我、永遠不再回來的……” “不、我已經不再是曼珠沙華!我是一個真正的人!”寧葭道,“難道你不知道嗎?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孔懷虛緊蹙著眉頭,望著緊盯著自己、氣息難平的寧葭。 “為什么不說話?”寧葭道,“究竟還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事?” “一世為曼珠沙華,便要永世被封念咒所禁錮、將軍不知道嗎?”孔懷虛道。 “一世為曼珠沙華,便要永世被封念咒所禁錮?”寧葭大驚道。 “冥主究竟為何如此憎恨曼珠沙華,孔某亦不知,但封念咒一事,卻不得不信。”孔懷虛道。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寧葭顫聲道。 “寧葭。”一個聲音自空中傳來,遲凜自小桀子翅上躍下。 “遲凜?”寧葭望著他,一時有些恍然。 “寧葭,你別怪孔學士,他要殺我,可也是他救了我,我沒能履行諾言,很抱歉。”遲凜道。 “對不起,”寧葭望著他,哽咽道,“我還以為、你是不想再卷入皇伯父之戰……我竟然、懷疑你……” “寧葭,”紅蘿走至寧葭身旁,將一顆晶瑩剔透的玉珠放在她的手心,“這顆琉輕珠,你拿著。” “琉輕珠?”寧葭奇道。 “這顆琉輕珠合清蘇紫淵之陣,或許能解去封念咒之束縛。”紅蘿道。 “解去、封念咒?”寧葭驚望著手中晶瑩的琉輕珠道。 “你放心,這顆琉輕珠乃當日無相境中神人所贈,必非凡物,一定能解去你身上的封念咒。”紅蘿道。 “琉輕珠、有幾顆?”寧葭望著紅蘿道。 “一顆。”紅蘿頓道。 寧葭將琉輕珠放回紅蘿手中,道:“所謂的永世,不過是個傳說,我早已不是曼珠沙華的花身,又身在人間,冥主何能管得我?紅蘿jiejie,這是贈與你的,便是你的緣法,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紅蘿心無掛礙,我要它何用?”紅蘿道。 “你不是說,我已經長大了嗎?”寧葭向她微笑道,“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所以,紅蘿jiejie,你別再為我牽掛、為我擔心,也該去過真正屬于你的生活了。” “寧葭、你……”紅蘿道。 “遲凜,你還要走嗎?”寧葭向遲凜道。 “我、不走了……”遲凜道。 寧葭便笑望著他、和紅蘿。 一旁的孔懷虛望著寧葭、紅蘿、遲凜三人,并不言語。 夜幕輕下。 霍齊在庭院之中設下慶功筵席。 因寧葭已有話在先,倒也簡單,不過是些時令小菜。 倒是酒備得足些。 寧葭、遲凜并青羅峰諸人皆在席。 折戟山莊諸門主、頭領等亦作陪。 說起誅殺馳天帝一事,折戟山莊諸人無不稱嘆,紛紛前來敬酒。 寧葭等少不了喝了一些。 酒過三巡,忽覺頭重腳輕,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這酒、怎么這么、烈……”寧葭斷續道,已經不能起身。 遲凜、紅蘿等亦倒在桌上。 青羅峰眾人亦是昏昏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