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節
“怎么會這樣?”桃葉皺眉道,“那你買了面粉了嗎?” “沒有。”六順道,“我帶的錢不夠了。” “家里終是要用的,”桃葉道,“明天再去買來吧,差的錢我給你補上。” “嗯。”六順道。 **************************************************************************** 次日寧葭去村中小鋪里買些針線時,不想這里亦漲了銀錢。 平日里只需五個錢,如今卻要七個錢了。 回來時聽村中之人聚在一處議論,道今年地租亦要漲了。 “本已夠不上了,這要漲了租,可拿什么交呢?”一人道。 “可不是嗎?到底為什么,怎么突然都漲了?”一人道。 “你沒聽說嗎?”一人道,“如今皇上征戰四方,急需糧草、軍餉,向地方各州各縣都派了份額。” “這跟漲銀錢有什么關系?”一人問道。 “總該有些關系的吧?”方才那人道。 寧葭心中亦是不明所以,默然走回桃葉家中。 此后,六順就常剩了包子、饅頭回來。 “東西都漲了銀錢,大家都沒這樣的閑錢來買了。”六順道,“何況面粉、菜、rou都漲了,我們自然也漲了些,就更沒人買了。” “那就先少做一些吧。”桃葉道。 這日,寧葭正挑了水往桃葉家中回轉,周里胥一手拿了一面鑼迎面走來,向她及其他幾位村民嚷道:“快、都去觀禮!” 寧葭尚不知觀禮為何物,只見其他幾位村民陡然變了臉色。 “快、都去,馬上開始了!”周里胥催促到。 村民們便急急往一處趕去。 寧葭挑著一擔水,便欲先回去。 周里胥見狀上前攔住她惡聲道:“你不要找不自在,趕緊去!” 寧葭只好挑了水桶隨村民們走到村中一棵大樟樹下。 見桃葉早已在這里了,便放下水桶,與她站在一處。 樟樹下已搭起了一個小小的木臺。 上面一個人趴著,被綁在一根長凳上。 村民們陸陸續續地從各處匆匆來至,都圍在這個小木臺周圍。 孔懷虛、袁丘、圓覺、秦家兄弟亦在其中。 “這是怎么回事?”寧葭道。 “聽說是他去年修的縣太爺的花園的墻有了裂縫。”桃葉臉色暗沉地道。 里尹曹恒向坐在樹下的一個官兵打扮的人揖道:“馮街尉,可以開始了。” 馮街尉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道:“賤民侯三,手藝疏淺,怠工不勤,理當嚴懲!” 說著,向手執長鞭之人點了點頭,道:“行刑!” 那人揚起長鞭,手起鞭落、鞭鞭清脆,侯三吃痛,口中叫喚不止。 圍觀眾人皆皺眉慍怒,卻無一人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梵蓮封》 第169章 弦月西樓 ☆、摧心悟淚灑空庭 五十鞭過,那人收了長鞭。 “今日只是小小懲戒,下次可要勤謹,好好做事!”馮街尉道。 侯三滿身血痕,已暈了過去。 “好,都散了吧。”馮街尉道,領了幾個兵士騎馬而去。 侯三的家人連忙上前將侯三解下,一邊哭一邊大聲喚他。 “趕緊先抬回去吧。”曹恒道。 候家人抬了侯三往家回轉,圓覺與袁丘亦隨了去。 ****************************************************************************** 過得兩日,寧葭將替孔懷虛漿洗的衣衫送去孔家。 在門口遇到柳重蔭正從門里出來。 “小棠姑娘,你來了。”柳重蔭向她笑道。 “柳小姐,這是要回去嗎?”寧葭道。 “是,家中有些事。”柳重蔭道。 說罷與孔懷虛、寧葭作別而去。 “孔先生,這些都已經干了,您收好吧。”寧葭將衣衫遞與孔懷虛道。 孔懷虛卻望著她不言語。 “我幫你放到屋里去吧。”寧葭道。 “不用了。”孔懷虛走上來接過她手中衣衫,又望著她不語。 “孔先生?”寧葭奇道。 “這些不是你該做的事。”孔懷虛道。 “只是小事,就怕、我做得不好。”寧葭道。 “到底是不是你?”孔懷虛直望著她不轉眼,眼中的疑惑與光芒讓寧葭感到迷惑。 “什么?”寧葭奇道,在他的目光下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孔懷虛卻嘆了一聲,道:“沒什么,多謝。” “孔先生不必客氣。”寧葭道,滿腹狐疑地獨自回轉。 ****************************************************************************** 又過得三日,里尹曹恒突然將全村村民召集到青龍廟前的戲臺前,宣布了一件事。 “居住在青云村的每家每戶都要上繳房屋租借銀兩,按戶征收,每戶每年五百錢,私塾、鋪面的每戶每年三千錢,有公差的每戶一千五百錢。” 此話一出,臺下一片嘩然。 “為什么?”臺下嚷道,“我們祖輩三代都生活在青云村,從沒聽說過要交什么租銀!” “就是,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青云村的人,憑什么收我們的銀錢?” “大家稍安勿躁,”曹恒道,“這是縣太爺下的征收令,不僅是青云村,整個離凰縣都是一樣的。” “整個離凰縣?”眾人道,“那也要講講天理王法吧?” “這是縣令大人的命令,誰敢違抗?”只聽一人大聲吼道,一個官兵模樣的人騎在馬上向地上眾人道。 村民們見了這些人,立刻收了聲。 “限你們半月內繳清租銀,否則,每五日執行一次鞭刑,直至繳清為止!”那人又大聲道。 寧葭在臺下聞得此話,大吃一驚。 眾村民皆是憤懣在胸,卻不再有人言語。 那幾人撂下話,自騎馬揚長而去。 村民們也無奈散去。 ****************************************************************************** 寧葭亦隨桃葉、六順、孔懷虛、袁丘、圓覺、秦家兄弟等離了戲臺。 “縣令大人行此不仁之事,怎么不去朝廷申告?”寧葭向孔懷虛道。 “須能申得才好。”孔懷虛搖頭道。 “縣太爺祝賢向來手段狠辣,鞭刑已經算輕的了。”袁丘道。 “算輕的了?”寧葭道。 “剁手指、腳趾這些都算輕的了,還有削膝蓋骨、砍去手腳、剝去身上一塊皮的,那才叫生不如死呢。”袁丘道。 “還有、這樣的刑法?”寧葭直聽得脊背發涼,胸口發悶。 想起前幾日“觀禮”時侯三的慘狀,更覺心驚。 “jiejie。”六順則緊緊抓住了桃葉的胳膊。 “別怕,沒事的。”桃葉摟住他安慰道,卻也禁不住顫了聲。 寧葭只見過一次而已,而離凰縣的人卻是無不深知的。 每每有這樣的刑法,官兵們便會將百姓們趕到刑場“觀禮”。 桃葉與六順自生來便在這青云村中,這樣的“觀禮”并不少見。 “馮阿牛,記得嗎?”袁丘道。 “就是那個縱火的馮阿牛嗎?”寧葭道。 “就是他,他一年前被剁去了一個腳趾。”袁丘道。 “為什么?”寧葭驚道。 “因為罵了不該罵的話。”袁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