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爹娘死后，原來把地租給我們家的扈老爺就把地收了。孔先生給了我們一點本錢，我們就做點包子、饅頭去賣，白天我也幫村里的里尹洗洗衣服、做做雜事，還能夠上我和六順的花銷。”桃葉道，“孔先生可真是個大好人，學(xué)堂里的孩子大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他都會免掉他們一些學(xué)費什么的，還說孩子們應(yīng)該好好念書。”

    “你們也在那里念書嗎？”寧葭道。

    “我們不能去，白天我要去洗衣服，六順要去賣包子。”桃葉道。

    說著將剪子、碎布、針線都收拾整齊，道：“早點睡吧，不然該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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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夜，寧葭便與桃葉睡了一張床。

    桃葉將脫下的棉襖也蓋在被子上，把寧葭的那件也蓋在寧葭身上。

    沾了枕頭不一會兒桃葉便睡著了，寧葭則睜著眼翻來覆去，久久未能入睡，四更天后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睡不多久便聞雞鳴之聲，桃葉果然爬起身來。

    寧葭也忙跟著起身。

    “把你吵醒了？”桃葉笑道。

    “沒有，我醒得早。”寧葭道，一邊說一邊穿衣服。

    “還早呢，你再睡一會兒。”桃葉道。

    “反正也醒了，我?guī)湍阕鳇c兒什么吧。”寧葭道。

    “你趕了這么久的路，一定累壞了，就安心睡一覺，我這兒也沒什么事兒，就是把面和上就行了。”桃葉一邊說著，一邊把寧葭按到床上道，“你好好睡。”

    又拉過被子來給寧葭蓋上，掖了掖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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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葭醒來時，屋內(nèi)一片寂靜。

    廚間的桌上留著兩個包子，寧葭便吃了。

    吃完了就將屋里屋外打掃了一遍。

    看水缸里的水已用去了大半了，便找了昨日六順挑的木桶出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該到哪里去挑水，只好先作罷。

    冬日雖冷，坐在溫暖的陽光下也曬得人暖和和的。

    寧葭靠著門柱坐著，仰望著越墻而入、疏枝伸展的嫣紅的梅花。

    不知有多久，未曾有過這樣寧靜的日子了。

    蒹葭宮，仿佛已是前世之事……

    自己所思念的人們，都已經(jīng)不在了……

    榆兒她，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心中的憂傷暗涌如流，卻未流下一滴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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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中天時，六順回來了。

    見了寧葭，尚有些懼怕，遠(yuǎn)遠(yuǎn)地挨著墻進(jìn)了屋。

    寧葭便也不敢靠近他，只遠(yuǎn)遠(yuǎn)地道：“吃過飯了嗎？”

    “吃了包子。”六順道。

    “去睡一會兒吧。”寧葭道。

    “好。”六順應(yīng)道，飛快地跑進(jìn)了自己的屋里，脫了衣服，蒙上被子就睡了。

    日頭偏西時，桃葉也回來了，向?qū)庉缧Φ溃骸拔覇栠^里尹老爺了，他說現(xiàn)在沒有縫補(bǔ)的活兒，要是別家有的，會跟我說的。”

    “謝謝你。”寧葭道。

    下午兩人一起，給六順也改了一件舊襖出來。

    桃葉拿著寧葭縫的又看了一回，贊道：“真是不錯，比我的好太多了。”

    “哪里，能看得過去就好。”寧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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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夜五更時分，桃葉起身時，寧葭也忙跟著起來。

    桃葉只道不需她幫忙，寧葭道：“昨日也睡得夠了，左右醒了就起來吧。”

    “你要是睡不著就起來也好。”桃葉道。

    三人一道，桃葉和面、寧葭洗菜、六順剁餡，忙忙碌碌地準(zhǔn)備起來了。

    天蒙蒙亮?xí)r，六順就挑著剛出鍋的包子出門了。

    寧葭和桃葉兩人一起將廚間收拾干凈，吃過早飯，桃葉道：“我也得走了，你自己在家當(dāng)心些。”

    “桃葉，村里的水井在哪里？”寧葭道。

    “水井？”桃葉道，“家里還有水呢，你就用吧。”

    “我白日在家左右無事，就給家里挑點兒水吧。”寧葭道，“六順?biāo)⒑孟裢ε挛业模也荒芨ァ?/br>
    桃葉聽罷大聲笑道：“他過一陣子就好了。那你就跟我去吧，我?guī)闳ァ！?/br>
    “好。”寧葭便轉(zhuǎn)身進(jìn)屋去，把木桶挑了出來。

    兩人便一前一后一起出了院門。

    走了一會兒，桃葉回頭看了看寧葭，停下腳步來，道：“你怎么這么挑？”

    “什么？”寧葭不解地道。

    桃葉走上前來，將寧葭曲著放在肩上的手拉起，翻到扁擔(dān)上放到稍前的位置，道：“手得這么放。”

    看了寧葭一眼又道：“你會挑水嗎？”

    作者有話要說：　　《梵蓮封》 第148章 弦月西樓

    ☆、弱質(zhì)柳苦酬辛勞

    “我、會……”寧葭頓道。

    “哦，那就走吧。”桃葉笑道。

    兩人行得一段，來至一處岔路口，桃葉指著左邊的小路道：“我從這里去里尹家，你從這條路走到底再右拐就能看到水井了。”

    “好。”寧葭道。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桃葉道。

    “你也當(dāng)心。”寧葭道。

    于是兩人一左一右，各自分道。

    寧葭按桃葉所指，果然找到一口水井。

    已有幾個村民在井邊汲水，見了寧葭的臉，大家都現(xiàn)出驚怕的表情來。

    寧葭忙退后了一段，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一邊，待那些人都走了之后才走到井邊去打水。

    她照著別人的樣子拿起井邊的汲水桶，放下井繩。

    汲水桶觸到了水面，寧葭再放繩子，桶卻不再往下沉了，只漂浮在水面上。

    寧葭將汲水桶提起來，再往下?lián)ィ霸谒嫔霞て鹆藥滋幩ǎ瑓s仍只是浮著，桶里只有濺起來的一點點水而已。

    寧葭又?jǐn)[弄了幾次，仍然只是徒勞，自己倒累出一臉汗來。

    “你這樣可打不到水。”耳旁響起一個聲音道，寧葭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時，卻是孔懷虛立于自己身旁。

    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蓮色的長衫，發(fā)束方巾，在冬日薄薄的晨霧中，顯得格外清雅。

    “孔先生，你、你怎么在這兒？”寧葭道。

    “學(xué)生們都還沒有來，我便出來走走，路過這里。”孔懷虛道，“來，把繩子給我。”

    寧葭便將繩子交予他。

    孔懷虛接過繩子，低頭看井中汲水桶，一邊搖動繩子一邊道：“你要貼著水面左右來回甩一下，桶自然會沉入水中。”

    寧葭看他手中輕動，那桶已翻入水中，灌了滿滿的一桶水。

    孔懷虛再拉動繩子，將水桶提了上來。

    “會了嗎？”孔懷虛道。

    寧葭點了點頭。

    孔懷虛拎起汲水桶一翻，桶中之水又落入了井中。

    隨即將井繩遞與寧葭道：“那你來打水吧。”

    寧葭接過井繩，照著孔懷虛所言試了試，卻不得要領(lǐng)，木桶仍然浮在水面上。

    孔懷虛在旁指點，寧葭幾番折騰下來，終于看到木桶沉到了水中。

    “孔先生，好像、可以了……”寧葭擦了擦臉上汗珠道。

    孔懷虛點頭笑道：“拉起來吧。”

    寧葭扯起井繩，水桶剛離了水面，就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拉不動了。

    “提不動就少打一些。”孔懷虛道。

    寧葭將水桶重又沉入井中，去掉一些水，只余了大半桶，費了好大勁，終于提了上來，將桶擱在井沿上直喘氣。

    “把水倒到你自己的桶里吧，挑不了一桶先挑半桶也行。”孔懷虛道。

    望了望天色，又道：“學(xué)生們該來了，我先回去了。”

    “好。”寧葭道，“多謝了。”

    孔懷虛向?qū)庉琰c點頭，轉(zhuǎn)身自去了。

    寧葭將兩只木桶都裝了大半桶水，蹲身去挑，只覺甚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