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在落葉滿庭的花苑中,向身披黑色厚氅的尊主行了久別的三拜九叩大禮,從懷中取出保護完好的冰芝,交給了尊主。 尊主千年從容的臉上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狂喜,雙手捧住冰芝。 “幽絕!你果然不負我!”尊主喜道。 永如沉水的聲音中亦泛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是的! 他等了這么多年,每一次睡去都不知是否能再次醒來的這么多年,如今、他終于等到了! “師父!”幽絕望著他,亦面露欣喜。 這么多年,除了小時候在那副天下宏圖前,他還未見他笑過。 他終于又看見了! 尊主將手中冰芝輕輕撫摸,忽然奇道:“這冰芝,怎么缺了一塊?” “取得之時,便缺了一塊。”幽絕道。 “嗯,只缺這么一小塊,并不防事。”尊主仍然滿面歡喜地道,“幽絕,乾坤幻化陣你已熟稔,如今尚缺一樣物事,須再去尋來。” “是,還須何物?”幽絕道。 尊主立起身來,理了理黒氅道:“已故孝德太后之心瓣。” “已故、孝德皇后?”幽絕驚道。 “放心,當年此心受了乾坤幻化陣永生之力,理當還在。” “是。”幽絕道。 他無須多問為什么。 師父所言,他只需去做,并做好,就可以了。 當日他便離了馳天莊,趕往凈月城東邊的皇陵。 皇陵雖存放的不過都是些死去的人的尸骸,不過這些人都是殷氏皇朝歷代皇帝、后妃,所以皇陵各處機關(guān)重重,絕非一般人能去得之處。 但這些于幽絕而言,絲毫不足為懼。 他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便順利地來到了孝德太后的棺槨存放處。 陵寢四壁雕刻著神態(tài)各異的天女之象,點著長明燈。 幽絕走上臺階,欲去取棺槨中的心瓣,忽聞得一個聲音輕聲道:“你終于來了。” 幽絕吃了一驚。 他未曾想到,這墓xue中竟會有人! 他忙循聲望去,只見一人自角落中站起。 散亂的頭發(fā)遮去了他的大半面容,衣衫破碎,滿是灰塵、污漬。 “我等你很久了。”那人向幽絕緩緩走來,他用一手扶著一條腿,一瘸一拐地走著。 幽絕盯著他望了一回,終于從他露出的小半臉上看到了一些好似熟悉的容顏,他驚異道:“莫行……” “謝謝你還記得我。”莫行已走到他身前。 “你、怎會在這兒?”幽絕仍在震驚之中。 他自東海回轉(zhuǎn)之后,已知曉莫行因自己去東海一事被尊主逐出了馳天莊,但怎么也未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見他! “死人的骸骨自然無人需要,不過,蟲蟻蛇鼠卻不嫌棄。我不能在尊主跟前侍奉,總還能為他做一點事。” “你如何進來的?”幽絕道。 “我莫行雖不如你,有朱厭神力在身,但一身武學也非白白得來。”莫行道。 “你的腿還好嗎?”幽絕道,蹲下身去看他的腿。 莫行卻擺了擺手,將他拽了起來,道:“已廢了多時,不必看了。” “等回了馳天莊,讓鄭得替你好好瞧瞧。”幽絕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莫行卻毫不關(guān)心自己的腿,熱切地望著他,滿眼興奮之色,“你一定能取到神龜之心!” “神龜之心,我并沒有取到。”幽絕道。 “沒有取到?怎么可能?”莫行驚異道。 “我拿到了冰芝。”幽絕道。 “冰芝?!”莫行又現(xiàn)一層驚色,連聲道:“好、好!冰芝!冰芝!尊主終于有救了!” “嗯。”幽絕點了點頭。 “快,打開棺槨,取了心瓣去救尊主!”莫行催促道。 幽絕便打開棺槨,只見棺中一具骸骨整齊無塵。 血rou已全部腐去,衣衫便顯得有些松垮。 胸前前襟處,似有幾根斷去的筋骨。 莫行撥開衣襟,幽絕果然看見左胸上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空洞之下,赫然竟是紅色的血rou! 這已非一顆完整的心,但還保留了一小半。 莫行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在那個空洞下小心翼翼地割下了一半心瓣,又撕了一片衣襟包好,交給幽絕。 “你拿著吧。”幽絕遞還給他。 莫行也不推辭,便接在手中,細心收好。 幽絕便帶著莫行再回馳天莊。 行走之間,幽絕忽向莫行道:“師父他可曾成過親嗎?” 聞他此問,莫行臉色變了變,道:“此事休要再提。” “究竟有何事?”幽絕見他如此,知其中必有隱情。 莫行卻只皺眉道:“以后再莫要問起。” ************************************************************************** 兩人回到馳天莊,先至尊主房中。 “尊主。”莫行在尊主房外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跪于地上等候尊主開口。 “師父,莫行一直在陵寢中守護孝德太后骨骸,其情可憫,望師父給他一次重新侍奉的機會。”幽絕亦跪在莫行身旁,向尊主道。 尊主得了冰芝、又得了孝德皇后心瓣,正是心情大悅,便一口允道:“念你忠心可嘉,便留下吧。” “多謝尊主!”莫行喜不自勝地道。 “讓鄭得給他看看腿傷。”尊主又道。 “尊主!”莫行老淚縱橫,再次叩拜道,“多謝尊主!” 次日,幽絕祭起乾坤幻化陣,以冰芝之力、溶以孝德太后心瓣,漫天光輝更勝日月。 尊主盤腿坐于乾坤幻化陣中心,乾坤逆轉(zhuǎn)、消除了二十多年前失敗的乾坤幻化陣所留痼疾,得了冰芝永生之力。 多年來慘白的臉色終于泛出富有光澤的紅潤之色。 幾日之后,尊主臉上煥發(fā)出從未有過的奕奕神采。 幽絕看了,自然喜在心中。 子卿等人亦是無不欣喜。 尊主在正廳坐定,接受眾人朝賀,朗聲道:“如今痼疾已除,該是我縱馬天下的時候了!” 眾人跪于地上,齊聲應(yīng)和。 ************************************************************************** 夜深之時,幽絕來至子卿房中。 “睡不著嗎?”子卿起身笑迎道。 “嗯。”幽絕道。 “那便坐吧。”子卿道。 取過茶壺來,將幽絕面前杯子斟滿,自己對坐于桌旁。 兩人說得幾句閑話,幽絕緩緩道:“子卿,師父他、可有成過親嗎?” “為何問這個?”子卿奇道。 “馳天莊內(nèi)從未見有女子來往,子卿你也無妻室嗎?”幽絕道。 “我自跟了尊主,便立誓終身不娶。”子卿道。 “為何如此?”幽絕道。 “尊主似乎并不喜歡女人。”子卿道。 “那鄭得他們呢?”幽絕道。 “自見他們以來,并未聽聞他們有妻室。”子卿道。 “人皆要婚配成親,為何他們都沒有?”幽絕道。 “聽說,尊主從前曾有過一個妻子。”子卿道。 “那她現(xiàn)在在哪兒?”幽絕眼中閃過一絲光彩道。 “已經(jīng)死了。”子卿道。 “死了……”幽絕眼中的光彩熄滅下去。 “尊主心懷天下,絕不會羈絆于兒女私情。”子卿道。 幽絕默然一回,只輕輕點了點頭,道:“昨日子卿授我之書,尚有不明之處,我再去看來,你早些歇著吧。” “也好,若再有不明,明日再問來。”子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