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拽了幾下,忙將手抽出,在嘴上哈了幾口熱氣,道:“好冰!” 又將手伸到床底去拽。 寧葭也蹲下身來,幫著往外拽。 手觸之處,竟如寒冰般又冷又硬。 兩人費了好大勁,終于把床下的人拽了出來。 那人與芳容一般打扮,臉龐略瘦些。 她此時全身皆被一層淺藍色的冰塊包裹。 “芳綺!芳綺!”芳容叫了兩聲,已是淚落如雨。 “芳綺……”寧葭亦叫道,有些哽咽。 “大仙,求求你,快放了芳綺吧。”芳容跪在地上對著空氣直磕頭。 忽聞得絲絲碎裂之聲,芳綺身上的冰塊開始慢慢掉落。 待冰塊落盡,自芳綺身上滾落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狐貍。 此時她渾身毛色有大半已被鮮紅的血跡染紅了。 那一劍雖刺得不深,但那道黃光甚是厲害,榆兒只覺身上力氣仿佛皆被抽盡了似的。 何況前面被海怪所傷之后,還未復原,又受了幽絕重擊,本來就元氣大傷。 當時被那些人追著,慌不擇路,闖進這間屋子。 芳綺在外間,正被她撞見。 寧葭和芳容聽到芳綺的驚叫聲,慌忙跑出來。 榆兒立刻附身至離她最近的芳綺身上,在她體內道:“要是說出我來,她就死定了!” 跑進屋內,滾入床下,拼盡力氣才融得一點冰力掩去身上氣息。 不然,這次恐怕真是難逃一死。 芳綺雖然解了冰力,但是渾身還僵直著,緊閉著雙眼。 芳容顫著手試了試她鼻息,跌坐在地,舒了口氣。 “去拿床被子來把她裹起來吧。”寧葭對芳容道。 芳容便取來兩床被子,把芳綺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又去取了布巾來,將那些薄冰碎片化出的水漬擦拭干凈。 榆兒此時滾倒在地,只微微喘息,連站立的力氣也沒了,更別說幻化人形了。 寧葭原極是害怕,然而此刻見了它這般模樣,心中倒生出憐憫之情來,向它柔聲道:“你快走吧。萬一他們回來,你就跑不了了。” 榆兒試著站起來,走了不到一步,又歪倒在地。 “公主,它好像受傷很重,我們不用怕它。”芳容道,“我這就去告訴太子殿下。” 說著便往外跑去。 “芳容,”寧葭叫道,“罷了,它也不曾傷害芳綺,別多事了。” “它、它是狐貍精啊!”芳容道,“最近它在宮里可鬧了不少事了。” “算了,也沒什么大事,”寧葭道,“你看它,已經連路也走不了了,能做什么呢?” “它現在是做不了什么,等它好了,我們都會被它害死的。”芳容道。 寧葭聽了這話,倒有些躊躇,便不言語。 芳容見她不語,又往外跑去。 “好、好冷……”躺在地上的芳綺忽然發出聲音。 芳容聽了,忙轉身回來。 “芳綺,芳綺,你怎么樣?”芳容蹲在芳綺身側,對她道。 芳綺睜開眼來,四面看了一回。 “芳綺,好點了嗎?”寧葭亦蹲下身子,對她道。 “三公主,我沒事了。”芳綺道。 “你沒事就好了,我現在就去叫太子殿下來。”芳容道。 “別、別去。”芳綺道。 “為什么?它都把你害成這樣了。”芳容奇道。 “那些事都不是它做的。”芳綺道,聲音還很微弱。 “你怎么知道?”寧葭亦奇道。 “剛才它附在我身上,我聽到她說了。”芳綺道。 “她?”寧葭和芳容同聲道。 “恩,我也說不清,反正聽到她一直叫‘爹、娘’什么的,還說那些事不是她做的。”芳綺道,“她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芳容,去打盆水來,幫它洗洗干凈吧。”寧葭對芳容道。 “哦。”芳容不情愿地應了一聲。 轉出屏風,不一會兒,果然端了一盆熱水來。 取了布巾,幫榆兒擦拭身上的血跡。 她心中不樂,手上也沒輕重,榆兒疼得直哼哼。 “罷了,我來吧。”寧葭道。 “三公主、這怎么行?”芳容道。 “沒什么。”寧葭道,“給我吧。” 芳容便也不再說什么,將布巾遞給寧葭。 寧葭接過來,替榆兒細心擦凈。 “芳容,拿金瘡藥過來吧。”寧葭對芳容道。 芳容便去取了來,寧葭與榆兒撒在傷口之上。 芳綺躺了一回,已能動彈。 “好了,你們兩去歇著吧。”寧葭道。 “那它怎么辦?”芳容指著榆兒道。 “就讓她在這里吧。”寧葭道。 芳容芳綺便出門自回寢處,榆兒便宿在寧葭內室軟榻之上。 **************************************************************** 榆兒在寧葭處養了幾日,終于漸漸恢復了些元氣,勉強能走動了。 這幾日皆是與寧葭一處起臥。 傷口則是由芳綺清理。 芳容還是對她沒什么好臉色。 有時候趁寧葭和芳綺看不見的時候,偷偷拉她的尾巴、或者擰它的耳朵。 所以,榆兒一看見她就高拱著脊背對她齜牙。 “你還敢對我兇?小心我叫天玄道長來收了你!”芳容道。 榆兒一聽那個道人的名字,也有些悸怕,竄到外間,跳到寧葭腿上,回頭又對芳容齜了一回牙。 寧葭正坐在案前研讀琴譜,見榆兒忽然跑了出來,忙對芳容道:“快去把門關上!” 芳容不情愿地走去將門掩好。 榆兒趴在寧葭腿上,還豎著背上的毛,對著芳容發出嗚嗚的聲音。 寧葭看她這樣子,捋了捋她柔軟順滑、雪白晶瑩的毛,對芳容笑著搖了搖頭。 “你又欺負它了?”寧葭微笑道。 “我哪有。”芳容對榆兒斜了斜眼道。 “它可是狐仙,你可小心了。”寧葭道。 “什么狐仙,就是個狐貍精!”芳容不滿地道,“三公主,我們這么留著它,萬一它作起怪來,我們可不是它的對手。不如……” “不如趁它現在重傷在身,把它交給太子殿下。”芳綺捧了一個漆木的描蘭盒子推門進來,回身仍將門掩好,接口道,“芳容,你別再生它的氣了,它沒惡意的。” “芳綺!你怎么老護著它!你忘了它把你害成什么樣了,還差點要了你的命呢。”芳容道。 “我不是護著它,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芳綺道。 “什么實話實說,它說不是它做的就不是嗎?那這些日子鬧鬼的是誰?連天玄道長都找不到它?”芳容仍不服地道,聲音又提了一些。 “芳容,你說話小心著點兒,萬一被人聽去,不知道又要惹什么麻煩了。”芳綺忙對芳容道。 走近芳容,輕輕拉了拉她的胳膊。 這幾日除了芳綺和芳容,幾乎不讓別人進里間屋子。 其他宮女除了日常灑掃、收拾之外,也不允許進外間。 不過這宮里人多眼雜,凡事都要留神些。 芳容雖然氣大嘴碎,到底也是宮廷里混了些年數了,這點道理怎會不懂? 當下便也收了聲。 芳綺低頭默思了一回,微微蹙眉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它附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好像能感覺到它的心思……” “越說越玄了,你還能跟一只狐貍精心靈相通不成?”芳容道,聲音低了許多。 “可是,我真的感覺到了。”芳綺說得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