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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梵蓮封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他也不知道。

    只是,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不敢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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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一天一天地冷起來,終于,大雪自天空洋洋灑灑地飄落,天地間一片雪白。

    這是添置新棉襖的時節(jié)了。

    從前那件棉襖,還是哥哥穿過的。

    雖然衣角已經(jīng)磨破了,但娘用同樣顏色的布細(xì)細(xì)地縫好,還是很暖和的。

    如今卻已經(jīng)沒有了。

    千竹仍然只穿著幾個月前那身薄薄的單衣,且已經(jīng)破舊得不成樣子,胳膊和兩條腿,都裸/露在寒風(fēng)之中。

    他蜷縮在街角,只覺渾身火熱,時而又徹骨冰冷。

    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吃東西了,似乎也已感覺不到饑餓。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他干脆閉上眼睛。

    就這么睡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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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朧中,他恍然覺得異常溫暖,像暖暖的太陽照著的春風(fēng)中的山野一般。

    他緩緩睜開眼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寬敞的屋子里。

    身上不知何時已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衫。

    亦不再覺得有什么不舒服。

    一個青色的香爐裊裊升起白白的煙霧。

    一個雪白衣衫的男子正立于桌案前,背對著自己,寫著什么。

    看他一身衣衫極為華貴,上面繡飾亦極為精致。

    千竹坐起身來,走下床,也不向那人答話,打開門走了出去。

    房門一開,呼嘯的寒風(fēng)立刻撲面而來。

    “你這樣出去,會凍死的。”那人忽然開口道,聲音輕輕淡淡。

    千竹只覺背后一陣風(fēng)撲來,轉(zhuǎn)身看時,一件深藍(lán)的棉襖砸在了自己手中。

    “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蹦侨艘嗖惶ь^,仍自顧揮著手中的筆。

    門外走進來一人,身形瘦弱卻目光犀利。

    望了一眼千竹,并不言語,繞進屋去,對那人拱手道:“尊主,事已辦妥。”

    尊主?

    這個稱呼,似乎在哪里聽過。

    千竹想起最后一次回到家中的情形,這個人……

    “知道了,下去吧。”那人只道,聲音中那種不可抗拒的威嚴(yán),正如那夜所聞一般。

    方才進來之人便施了一禮,退了出去,將門也帶上了。

    那人擱了筆,向千竹緩緩走來。

    此時看他,劍眉朗目,鼻直口方,渾身散發(fā)著一種攝人的風(fēng)采。

    仿佛他所說的話,別人都無法不信,也無法拒絕。

    只是,他的臉色,為何這么蒼白?

    雪白的衣衫煥發(fā)出的照人的光芒,卻映得他的臉色如飄落在地、被無數(shù)風(fēng)雨褪去了艷紅、泛著滿是傷痕的慘白的桃花花瓣一般。

    仿佛、死一般的蒼白。

    “你想留,便留下。我已說過,你是我要的人,但我不會勉強你。”那人緩步向千竹走來。

    千竹看他走近,后退了一步,口中瑟瑟道:“我……會殺人……”

    “你有你的理由?!蹦侨说?,聲音充滿威嚴(yán),卻也平靜無波。

    “我殺了爹、娘,還有哥哥……”千竹望著他道。

    “這不是你的錯?!蹦侨说?,仿佛這是一件如殺死一只螞蟻一般極小、極平常的事情。

    “你不想殺我嗎?”千竹道。

    “不想。”那人淡淡道。

    “你、你不、恨我嗎?”千竹猶豫地問道。

    “不恨?!蹦侨说?,靜如暗夜。

    “不怪我嗎?”千竹道。

    “不怪?!蹦侨说馈?/br>
    “不、怕我嗎?”千竹仍望著他,眼中已滿是渴望。

    “不怕?!蹦侨说?,只靜靜地望著他。

    “哇……”千竹突然大哭起來。

    那人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你要跟我走嗎?”那人又問道。

    千竹仍在傷心地大哭。

    “愿意就來?!蹦侨艘炎叱鲆怀叨噙h(yuǎn)。

    千竹忙跟了兩步。

    那人回頭,盯著他看了一回,眼神中多了些凌厲。

    稍時緩緩道:“跟著我的人,是不能哭的?!?/br>
    千竹忙拿起衣袖,將臉上淚水擦干,仰起臉來,對那人點點頭,道:“我不哭!”

    “把棉襖穿上吧?!蹦侨苏f完,自顧邁步往前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梵蓮封》第3章 弦月西樓

    ☆、青龍木印鎖麒麟

    作者有話要說:  《梵蓮封》第4章 弦月西樓

    千竹在這里住了一個來月,已慢慢熟悉起來。

    這里的房間都很漂亮,像那天那個人身上的雪白衣衫一般,又華貴、又精致。

    屋中的擺設(shè)并不多,不過是一張桌子、一個擺放東西的架子、一個香爐、一張床、幾張椅子這樣必須的東西。

    但是,每一樣?xùn)|西似乎都經(jīng)過了能人名匠之手,花紋雕刻無不細(xì)膩如生。

    莊院本身的構(gòu)造亦是雕梁畫棟、飛檐朱門、廊回水清。

    還有一個很大的花園,種著許多自己不認(rèn)識的花草樹木。

    這房子似乎在一座深山之中,四面皆是山,也不見有何人來往。

    自山上引來一灣溪水,在花園中自西向東穿流而出。

    除了那天那個白衣人和那個身形瘦弱而眼神犀利的人,還有一個三十余歲的男子。

    灑掃庭院、培植花草、洗衣做飯的另外還有兩個人,亦皆是三十上下的男子。

    千竹沒見過這里有什么女人。

    這段時間,千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房間里悶坐,偶爾在各處走走,并沒有什么事做。

    但是,這里的每一個人見了他,既沒有露出厭惡、冰冷的眼神,也沒有害怕得立刻逃走,或者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似乎在他們眼中,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孩,跟任何別的小孩沒什么不同。

    這里的人都很沉默,一天里難得聽到他們說一句話。

    也沒有小孩的玩意讓千竹玩耍。

    若換了別的孩子,每天過著這樣寂寞無聊的日子,難免要哭鬧發(fā)瘋,但是千竹卻非常開心。

    他覺得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仿佛永遠(yuǎn)飛行無法落腳的鳥,忽然找到了一個舒適安心的巢xue,再也不想飛走了。

    只是,那個人說“你是我要的人”,這是什么意思?

    千竹偶爾會想起這句話來。

    自己是誰?

    他認(rèn)識我嗎?

    為什么說我是他要的人?

    思想一回,不明所以。

    不過,沒關(guān)系。

    比起被整個世界遺棄,有人要,哪怕只有一個人要自己,就已經(jīng)足夠了。

    這種感覺,比起身上這件嶄新、厚實的棉襖來,更讓千竹感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