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冷眼看他，“樂意奉陪。”

    他知道他不可能打得過，甚至連手還沒有出就已經(jīng)被打趴下了，可是現(xiàn)下他的心很慌亂，打上一架，或許會好些。

    冰刃眼底一亮，他倒是想看看，五百兩這完蛋玩意兒是不是連他那身好武功也忘了。

    “不過要打需到院外打，莫在院子里打擾了姑娘。”司季夏的話音才落，他的人竟是已經(jīng)到了院子外，連一個眨眼的時間都用不到！

    莫說冰刃詫異，便是司季夏自己都詫異了。

    不過現(xiàn)下卻不是他對自己詫異的時候，因為冰刃已經(jīng)朝他展開了攻勢！

    夜色濃黑，小院外卷起了烈風(fēng)，吹刮得籬笆墻搖搖晃晃，若是有人站在一旁，一定會覺得這烈風(fēng)如割面，如刀一般。

    漸漸地，不止是小院的籬笆墻在搖晃，便是院子里晾曬衣裳用的竹架子，好似隨時都會掀倒在地似的。

    “喀拉——！”不稍時，只聽喀拉一聲響，籬笆墻終于耐不住這愈來愈強勁的烈風(fēng)，斷裂開了，就是院中那些竹架子都一并翻倒在地，在這個緊張的夜里震起一陣巨響，頗為嚇人一跳。

    而屋里的冬暖故和喬小余，就被院子里突然而起的竹架翻倒在地的聲音嚇了一跳。

    冬暖故擔(dān)憂是司季夏出了什么事，一時間緊張得竟都忘了她此刻正在生孩子，一心只想著司季夏，讓本是疼得就快要使不出力氣的她不知哪兒來的氣力，抓緊喬小余的手就要坐起身——

    就在這時，只聽穩(wěn)婆驚喜道：“出來了出來了！”

    冬暖故怔住，喬小余則是興奮激動得眼眶都紅了，“夫人夫人！孩子的頭出來了！夫人再繼續(xù)使點勁兒啊！”

    院子外，司季夏正和冰刃打得難舍難分，冰刃沒有用劍，他們只是拳腳過招，呼呼的掌風(fēng)刮得周遭的山石樹木似乎都在嗚嗚的嗡鳴，他們的耳里此刻只有掌風(fēng)的聲音，一時間竟無一人聽到屋里的動靜。

    而此時，不僅籬笆墻被掌風(fēng)震刮得斷裂了，便是周遭的樹木都被削得枝椏頻落，細(xì)碎山石不斷簌簌地從高處滾下來。

    “砰！”小院外那株樹干由兩小兒合抱粗的大樹被這烈風(fēng)連根拔起轟然倒地時，屋子里忽然爆發(fā)出了小嬰孩響亮的啼哭聲！

    “嗚哇哇哇——”

    此時此刻的司季夏本是要襲冰刃的腰眼，一聽到這一聲嬰孩的啼哭聲，他的動作便戛然而止，整個人僵愣在了那兒沒了反應(yīng)。

    而此刻冰刃正要以拳去擊打他的心口，他這么突然就停了下來，冰刃吃了一驚，險些停手不及就要一拳擊到他的心口。

    在冰刃的拳頭只差一分就要打到司季夏身上時，他的收住了自己的攻勢，正要破口大罵司季夏，可他還未張口，他只覺一陣風(fēng)拂面，眼前哪里還有司季夏的身影，唯見一道黑影如箭一般飛向院子里，飛向那間火光明亮的屋子。

    可是屋門還是緊閉著，司季夏只能隔著緊閉的屋門聽著屋內(nèi)那剛出生的小娃娃響亮的啼哭聲，他傻愣愣地站在屋門外，一臉的又驚又喜，嘴里喃喃著：“生了生了生了……”

    司季夏響敲門，卻又不敢，手抬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如此反復(fù)幾次，屋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讓本就精神緊繃的司季夏又是嚇了一跳。

    出來的是喬小余，眸子里跳躍著激動興奮的喬小余，司季夏嚅動著唇，想說些什么問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緊張得竟是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了，然卻也不待他說什么問什么，便見著喬小余邊將抱在懷里的一個裹著米白色棉布包被的小小東西往他懷里塞，一邊道：“公子先抱著，我還要進去照顧著阿暖jiejie。”

    司季夏下意識地連忙慌慌張張地抬手來接，還不待他看清喬小余塞給他的是什么東西時，喬小余便又轉(zhuǎn)身回了屋，關(guān)上了門，根本就不讓他多往屋里瞧一眼。

    然就在喬小余馬上就要將門闔上的那一刻，她又將門拉開一個大縫兒，探出頭來對司季夏笑道：“忘了和公子說，這個是個小公子。”

    司季夏一愣，喬小余笑著關(guān)上了門。

    下一瞬，只聽冰刃一嘴的嫌棄道：“嘖嘖嘖，真難看，簡直就像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猴子。”

    那本還是在院外杵著的冰刃不知何時也竄到了堂屋來，就站在司季夏的身邊，盯著他懷里抱著的“東西”瞧。

    司季夏的脖子緊張得有些僵硬，只見他很是緩慢地低下頭，這才瞧見了喬小余塞到他懷里來的“東西”是什么。

    那是一個皺巴巴的小娃娃，小臉還沒有他的一個拳頭大，濕黏黏的頭發(fā)烏黑烏黑，整個小臉在燈火下看來是紅黑色的，倒確實像冰刃說的，難看，簡直就像是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猴子。

    只是這只“小猴子”擦洗得干干凈凈的，身上還未有穿衣裳，只是裹著一張米白色的棉布包被，棉布包被外又裹著一床厚實的棉包被，小小的他裹在包被里，輕輕的，軟軟的，好像一碰就會壞似的，使得司季夏整個人僵直在那兒，一動不敢動，腳不敢動，手臂更是不敢動，生怕他一動了，這小小的“小猴子”就會摔到地上似的，偏偏冰刃這時候還沒心沒肺地不斷用手肘撞他，撞得他緊張得整個人繃得像琴弦一樣。

    “小猴子”此刻正抓著兩個小拳頭放在臉側(cè)，雖不再呱呱大哭，卻還是在嚶嚶地哭著，小小的嘴張張合合，眼睛閉得緊緊的，尚還看不出來模樣。

    冰刃還在杵司季夏，看著他緊張至極的模樣，幸災(zāi)樂禍道：“喂，山野藥農(nóng)，這小猴子是餓了吧，你有沒有奶，趕緊地喂喂他。”

    “……”司季夏眼瞼跳了跳，“我肯定沒有奶。”

    司季夏這話音才落，那本是嚶嚶哭著的“小猴子”忽然又哇哇大哭起來，嚇煞了司季夏，冰刃又嘖嘖道：“小東西嫌棄你沒有奶水。”

    “那，那這可如何是好？”司季夏看著自己臂彎里這一哭整張小臉就變得成黑紫色的“小猴子”，慌亂不已，冰刃卻是朝他擺擺手，轉(zhuǎn)身往院外走去了，邊走邊道，“我怎么知道你。”

    “小猴子”還在哭，屋里也在傳出穩(wěn)婆和喬小余緊張關(guān)心的聲音，卻聽不到冬暖故的聲音，司季夏緊張又著急，想動又不敢動，還在維持著方才喬小余將小家伙塞到他懷里來的那個姿勢，杵在屋門外，看看緊閉的屋門，又看看自己臂彎里抱著的“小猴子”，最后抿了抿唇，輕輕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臂，輕聲哄“小猴子”道：“娃娃聽話，不哭啊不哭。”

    小猴子像是喜歡司季夏晃手臂似的，司季夏才晃了晃手臂，小猴子的哭聲便小了一點點，司季夏再輕輕晃晃手臂，小猴子的哭聲又小了一點點，司季夏怔了怔，而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露出了兩個淺淺小梨渦。

    本是已經(jīng)慢悠悠走到了院子里的冰刃，這時候卻是又竄到了司季夏身邊，看著他邊晃著臂彎里的小猴子邊傻笑的模樣，冰刃又嫌棄了，“山野藥農(nóng)，你真逗猴子呢？”

    就在這時，掩閉著的屋門又打開了，出來的還是喬小余，只不過這一次她的手里抱著的不是小娃娃，而是一只銅盆，一只有著些血污的銅盆，只見她將銅盆往冰刃面前一塞，急忙道：“大俠幫去廚房打來一盆干凈的溫水，第二個娃娃快要出來了，大俠快快。”

    冰刃用力哼了一聲，碎碎念道：“又不是老子的媳婦兒生娃，老子居然也要cao心。”

    不過冰刃雖是在叨叨，卻還是捧著銅盆往廚房去了，誰讓那個該死的五百兩只有一只手，而且這一只手現(xiàn)在還抱著一只丑不拉幾的小猴子，他就勉為其難幫他打一盆水了。

    司季夏本是想問喬小余什么，可是喬小余根本就不給他問話的機會，一將銅盆塞到冰刃手里后她又把屋門關(guān)上了。

    冰刃不是司季夏，他將干凈的溫水捧回來時，用腳踹了踹門，一邊大聲道：“喬小余！自己出來拿水！”

    “來了來了！”

    “兄臺，動作可否輕一點？”司季夏瞧見冰刃這粗魯?shù)呐e動，生怕嚇著了屋里的冬暖故。

    “輕點？那你自己來。”冰刃瞪了司季夏一眼。

    “……”

    喬小余開門來捧銅盆的時候，司季夏連忙問道：“阿暖姑娘可還好？”

    喬小余此刻依然在幫冬暖故緊張著，致使她想也沒想就道：“好著好著，公子繼續(xù)等著當(dāng)?shù)托小！?/br>
    門又關(guān)上了。

    司季夏又愣住了。

    等著……繼續(xù)當(dāng)?shù)托校?/br>
    這，這，這不是，這不是他的孩子啊……

    司季夏又看向自己臂彎里抱著的小猴子，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緊擰得難受。

    冰刃盯著司季夏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他面紅耳赤的，眼神很沉，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冰刃瞧著堂屋桌上的油燈快要熄滅了，他拿著油燈到廚房里添了些豆油回來后又在堂屋里坐了下來，翹著腿。

    司季夏還是杵在冬暖故的屋門外。

    他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慢，他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他都沒有聽到第二個娃娃的啼哭聲。

    其實時間過去得并不久，不過才是一盞茶的時間而已。

    司季夏的心很不安。

    屋里。

    冬暖故能清楚地感覺得到第二個孩子已經(jīng)離開了她的身體，可是，她卻沒有聽到孩子的啼哭之聲！

    在穩(wěn)婆拍了無數(shù)下小娃娃的下屁股后，她也還沒有聽到娃娃的哭聲。

    冬暖故慌了，面色煞白。

    喬小余也慌了，這會兒換她將冬暖故的手抓得緊緊的，定定看著穩(wěn)婆將那渾身滿是臟污的小小娃娃倒提著，看著她正用手啪啪地拍著那小娃娃的小腳心后再抱在懷里拍其小屁股。

    這個娃娃很小，很小，喬小余能看得出，這第二個娃娃比第一個娃娃要小去許多，身子及小臉是黑紫色的，不像方才第一個娃娃那樣是紫紅色的。

    “啪啪啪……”屋子不大，此刻除了緊張的呼吸聲外，就只有穩(wěn)婆拍著娃娃小屁股的啪啪聲。

    穩(wěn)婆已經(jīng)拍了很多下，還未聽到小家伙啼哭。

    “小余meimei……”小家伙沒有哭，冬暖故卻是已經(jīng)流淚了。

    喬小余覺得她此刻竟是沒有了應(yīng)冬暖故的力氣，因為她也慌張到害怕。

    穩(wěn)婆的神色也變了。

    就在喬小余認(rèn)為那小小的娃娃不會哭更不會動的時候，只聽那娃娃忽然哇哇哭了起來。

    “嚶嚶嚶……”娃娃的哭聲不大，細(xì)細(xì)的。

    喬小余也哭了，笑著哭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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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親吻

    喬小余來開門給司季夏時，她的眼眶紅得厲害，眼角還有未擦凈的淚。

    司季夏本是想說什么，可當(dāng)他看到喬小余紅紅的眼眶和眼角那未擦凈的眼淚時，他什么都不想問了，只想見到冬暖故。

    是以他往屋里沖。

    這一回，喬小余沒有攔他，反是讓開了身讓她進屋去，她則是攙扶著穩(wěn)婆出屋來，穩(wěn)婆這是吁下了起來，一臉疲憊不已的模樣。

    喬小余出了屋后對司季夏道：“公子守著阿暖jiejie就好，我去廚房熬些湯。”

    屋子里已經(jīng)收拾得很干凈，只余著nongnong的血腥味和羊水味，窗戶微打開著，房門也半開著，稍稍通些風(fēng)，讓屋里的血腥味散得快一些。

    喬小余將穩(wěn)婆扶到堂屋坐下歇息后，她又進了冬暖故那屋，將屋里的那兩只裝著染血的布巾和裝著已經(jīng)臟了血污的溫水的銅盆一一捧了出來，冰刃待得喬小余出屋來后抓著她來問，“五百兩媳婦兒還好吧？”

    喬小余小聲道：“都要以為第二個小公子不哭也不動了……”

    冰刃微微蹙眉，“兩個都是兒子？”

    “嗯。”喬小余點點頭，雖是在笑著，卻還是有些難掩她面上的疲態(tài)。

    冰刃默了默后，有些別扭地問道：“累不累？”

    喬小余一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累。”

    “哼，你接下來要到廚房里忙活是不是，老子勉為其難給你打一回下手。”冰刃連忙轉(zhuǎn)過身，邊撓著頭邊徑自往廚房走去。

    喬小余看著他的背影，臉頰有些紅，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謝謝大俠。”

    這時候的穩(wěn)婆則是又困又餓，一時捱不住疲乏，盡是趴在堂屋的桌子上睡著了。

    屋子里，冬暖故更是疲憊至極，正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