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都到這兒份上了還逞強! “少爺他這是舊疾了,一到雪天,腿疼的毛病就會犯,蘇姑娘我?guī)贍斚然馗恕!比輹贿呁忉專贿叴掖颐γΦ厝泶箅w在段離箏腿上,冒著雪推著他一路出了坊間大門,上了一直停靠在門前的馬車。 眾人低聲議論了會,就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唯有蘇青荷一直心緒不寧,眼見著馬車快速消失在雪幕里,坐下來,有些心不在焉地畫著圖樣。 因雪下得很大,坊間早早地休工了。待蘇青荷回府時,地上的積雪已有一尺高。 蘇青荷走到自家府邸前,只見對面侯府的下人們步履匆忙,府門口停靠著數(shù)輛馬車,恰見一個手提醫(yī)箱的郎中從一輛馬車上下來,被下人們簇擁著跨入侯府。 蘇青荷在門前看了半響,默默地轉身回府,下人待他進來,掃了掃門前的積雪,趁勢關上了厚重的府門。 第57章 鴻門宴 這場雪來得快去得快,就在段離箏病倒的第二日,天色就初晴了,蘇青荷以為他的病大概就像這場雪一樣,來得急去得也快,然而卻未料半個月過去,對面的侯府仍是縈繞著一層陰郁低迷之氣。 靖江侯人脈廣,喜結交,平時都有許多同僚貴友來,而這半個月來,除了拎著藥箱的郎中藥童,幾乎無人登門拜訪了,許是侯爺為了不讓些不相干的人打擾了段離箏的清凈。 可愈是這樣,蘇青荷愈覺得心緒煩躁,心上像半懸著一塊大石,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 有幾次蘇青荷在侯府門前徘徊,愣是沒敢進去,她去頂多是以朋友的身份,靖江侯謝絕了所有的訪客,又怎會獨獨放她進來,況人府上現(xiàn)在正是忙亂的時候,還是不要去給人添麻煩了。 好容易在玄汐閣逮到一次前來巡查店鋪的容書,容書只叫她放心,說:“前兩年無論是大寒還是雨天,少爺膝以下的腿仿若沒有知覺一般,而這次,說不定是件好事,是腿疾有所好轉的跡象。現(xiàn)在太醫(yī)正在嘗試新的針灸之法,少爺時醒時昏迷,還是等少爺病情穩(wěn)定了,再去府中探視罷……” 聽了容書的話,蘇青荷的心才一點點地吃回肚子里。 除了在瑰玉坊督促金鑲玉的進展,蘇青荷基本就窩在府中繪制墨玉的圖紙花樣。 以這墨玉的大小,做一塊玉佩正合適,原本蘇青荷準備設計個繁瑣富貴的圖樣,可這事一出后,她覺著天大的富貴左右比不得“平安”二字。再加上她整日在坊間看雕玉師們敲敲打打,手也有些癢了,他送給自己的玉鐲是親手雕制的,自己若不回一件親手雕的豈不是太沒誠意了? 然而事實上是,蘇青荷捧著那花了她整整十天、歪歪扭扭、造型奇特的玉佩,有些不忍直視地嘆氣,玉佩上的圖樣很簡單,復雜的她也不會,就是一個花瓶上插著幾綹麥穗,旁邊蹲著一只鵪鶉,意味著歲歲(穗)平(瓶)安(鵪)。 連典薄秦牧都嘲笑她鵪鶉雕得像一只短脖的鴨子,盡管蘇青荷覺著那只鵪鶉很q萌。 沒有這金剛鉆干嘛攬著瓷器活呢,蘇青荷已經(jīng)可以預見到,段離箏倚靠在床榻邊、滿眼嫌棄打量這玉佩的場景了…… 不過好歹是份心意,蘇青荷光顧著一門心思的雕玉,倒忘記了件重要的事,在古代,姑娘家送男人玉佩是意味著什么。 有句老話說,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意是說如果沒有重大的變故,君子是不會將佩戴的玉摘下的,一般玉佩都是伴隨一生的東西。 玉佩,可以說是地位僅此于香囊、男女間用以互表情意的信物。 蘇青荷若是意識到這層含義,定會將這墨翠拿回去回爐重造一番。 雕完了這玉佩,蘇青荷長舒一口氣,像完成了件任務一樣,直接用紅布包好揣進了懷中。 *** 臨近月底,第一批金鑲玉器皿順利地完成了。 望著面前擺滿了十只紫檀木箱、金光閃閃的玉器,蘇青荷在喬掌事的眼刀下敗下陣來。她是這場金鑲玉變革的挑頭者,圣上又才賞了她,這次進宮配送玉器的任務,是怎么也賴不掉了。 “圣上的養(yǎng)心殿六件,大皇子那兒兩件,二皇子處兩件,盧貴妃處兩件,淑妃處一件,德妃處一件,柳昭儀處一件……三王爺處兩件。” 蘇青荷坐在瑰玉坊的馬車上,仔細看著各個宮殿的名單份額。除了兩位皇子、盧貴妃及公主王爺府中是兩件,其它妃嬪們都是一件,這還是受寵的妃嬪們,唯有盧貴妃一人是享有兩件金鑲玉器的份額,單是從憑這分名單,盧貴妃在宮中的地位便可窺得一斑。 蘇青荷索性先乘著馬車去了各個公主王爺府,許是這大清早,公主王爺們都還睡意未清,都是管家下人們接見,蘇青荷樂得速戰(zhàn)速決,叫管家們把箱子幫忙抬下馬車,徑直就打馬去往下一家。 唯有三王爺有閑情逸趣地親自接見她,還留她坐了一會兒喝了些茶,看來蘇青荷之前為他辦得青銅樽那事,他十分地滿意。不過蘇青荷趕時間,匆匆喝了兩口茶,意思了一下,就起身告辭了。 進了宮門,蘇青荷走在最前面,一串粗仆抬著半人高的紫檀木箱跟在后頭,一路上引得過路的太監(jiān)宮女們頻頻回頭觀望。宮人都知今日是瑰玉坊配送玉器的日子,且這次據(jù)說是聞所未聞的金鑲玉,個個都投來好奇的目光,恨不得有一雙透視眼,透過那紫檀木箱一睹所謂的金鑲玉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首先去得自然是皇帝的養(yǎng)心殿,此時皇上正在早朝,養(yǎng)心殿的太監(jiān)將玉器抬了進去,蘇青荷接著去向皇子寢宮。 兩位皇子亦不在宮殿,許是在南書房早讀,蘇青荷囑咐了其宮人,將玉器送到,接著就近去了淑妃、端妃處。 淑妃端妃分別是兩位皇子的生母,并不受皇帝寵愛,只因生了皇子,母憑子貴,才一步步封了妃位。兩位妃子年紀都不小了,自知年老珠黃,無法憑美色保住地位,只得全身心地投在了兒子身上,對后宮的是是非非都不甚上心,頗有隱世僻匿的意味。 不過大皇子暴戾,二皇子懦弱,都為皇上所不喜,到現(xiàn)在還未有立儲之意。兩位妃子互視對方為眼中釘rou中刺,尤其在衣食住行上的小事上,若是有什么東西是對方有,而自己沒有的,都要暗自計較一番。 這些都是蘇青荷剛上任瑰玉坊時,從那一摞的出納記錄中看來的,于是她早有準備地挑出兩樣無論是器型還是花樣,都一模一樣的金鑲玉器分配給了淑、端二妃,自然也沒遭到什么刁難。 接著是盧貴妃的華陽宮,進入宮門,有小宮女進去通報,沒過多久,直接引了蘇青荷進去,連帶著幾位小太監(jiān),從粗仆手中接過裝著玉器的木箱,一同抬進了殿去。 盧妃半倚在貴妃榻上,笑意盈盈地看著蘇青荷徐徐走來,她本是嬌柔秀美的氣質,但是居高位久了,自然而然錘煉出一份端莊自矜。 蘇青荷躬身作揖:“臣蘇青荷拜見貴妃娘娘。” “蘇掌司有禮了,快請起罷。”盧貴妃語氣倒是慈和熱情,只是話雖這么說,身子仍歪倚在榻上,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 這時,小太監(jiān)們把紫檀木箱搬了進來,蘇青荷側過身道:“這是瑰玉坊新制的一批金鑲玉器,不知貴妃娘娘是否合心意……” 小太監(jiān)應聲把箱蓋打開,露出兩只金光閃閃、做功精巧的和田玉雙耳寶月瓶。 盧貴妃連瞟都未瞟,撥弄著玳瑁嵌銀珠的護甲,興趣寡淡:“嗯,先放那兒罷,你過來,本宮想同你說說話。” 蘇青荷上前兩步,垂首站著。 盧貴妃微笑著問:“聽說你是兗州人士?” “回貴妃娘娘,是。”蘇青荷依舊半低著頭。 盧貴妃見她生怕多說錯一字的恭謹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你別緊張,本宮與你是同鄉(xiāng),只是想聽你說說這些年,在兗州城有什么見聞,有什么趣事兒。” “不瞞貴妃娘娘,微臣自幼是在小小的阜水鎮(zhèn)長大,一年前才搬至了兗州城中落戶,要說同鄉(xiāng),那可是折煞微臣了。” 看著蘇青荷如此唯唯諾諾地不上道,盧貴妃眼中閃過不豫,頓了頓,又展顏道:“掌司,這都已是午時,不如留下來用午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