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但兩國朝庭官員之間漠視卻延席了下來。 現在,她來到天子腳下,雖然禮部官員依照禮制給她們一行人安排了驛館,卻不曾派官員出城接應,憑這點就可以看出,西凌官差對她的到來是抱著敷衍的態度。 而她帶來的六個死衛,雖然個個武功高強,卻不是打探消息的能手。 就如,你讓一個漁民去殺豬,添亂不說,還有可能延誤了時間。 蔡氏的兄長就不同,在西凌開了這么多年的金鋪,怎么說也有自已的人脈,托他去辦,不過是花些銀子罷了。 周以晴莞爾一笑,她知道與這對兄妹,是不能說門面話,還是直接以利相誘,便道:“本郡主不信,重賞之下沒有勇夫?蔡掌柜,您幫幫忙,本郡主就這么一個meimei。” 蔡福榮一怔,剛要開口,蔡氏已然接了話,“既然大家有緣坐在這里,哥,您就不能不管。何況,郡主到底是女兒家,要打點這些也不方便,哥,您就多多費心。” 周以晴適時從懷里拿出銀票,“蔡掌柜,你要打點人也是要銀子,先付一部分酒水錢,以后,您還需要多少,盡管開口便是,銀子能解決的事,都不算事!” 蔡氏眼尖,一看竟是一千兩銀子,急忙遞了個眼色給兄長。 蔡福榮知道,托關系找人打通獄卒,安排囚犯和家屬見上一面,兩百兩銀子足夠解決,想不到這東越的郡主出手這么大方,當下不再猶豫,接了過去。 蔡福榮拿了銀子,在丫鬟的領路下,到了苑子的后門,之前領她進來的婆子還守在那,蔡福榮便隨手打賞了她一兩銀子,喜得婆子連連謝恩。 出了謝府的后門,蔡福榮嘴里的小調就得意地哼上了,可沒想到,剛走幾步,身后便被一個人猛踹了一腳,他身體失去重心,摔了個狗啃食。 剛要破口大罵,也不知什么東西“砸”了下,只聽“咯嚓”一聲,瞬時,右腿腿骨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豆大一汗霎時從臉上分泌出來。 一個黑衣蒙面人,右腿膝蓋同時抵上了他的胸膛,冷哼道:“敢叫,小爺把你舌頭撥出來。” 蔡福榮只道是遇到打劫,忍痛想求饒,那人冷聲道:“聽著,周玉蘇的事你敢插手,小爺逮你一次打斷你骨頭一次,記住了?” 蔡福榮嚇得魂飛魄散,連連點頭。 黑衣人身體一躍,跳到了圍墻之上,接著幾個掠身,就消失在后巷中。 南宮茉剛想解下臉上的蒙巾,突然有一種被蛇盯上的感覺,驀然轉身,只見,連城公子一席紫色錦袍,如天神般降臨,穩穩落在一株樹叉上,陣風吹過,衣袂飄然,說不出的雍容華貴,道不盡的英俊瀟灑,眼中含笑,“郡主,不妄本公子跟蹤了你幾天,謝良媛就是夏凌惜吧。” ☆、78 連城夜鬧謝府 南宮茉聞言,心里冷颼颼地躍出一個字:殺! 她眉眼不動,暗暗環視四周,盤算著—— 被連城跟蹤幾天,毫不知情,說明連城的武功在她之上。 單打獨斗,她肯定占不了便宜,但周舟如果在,那情況就不同。 自從上次發生謝良媛差點被劫的事后,她和周舟便決定,行動時,兩人盡量留一人在謝良媛身邊,畢竟遇到高手時,青竹一個人很難應付得過來。 但每次行動,都會向對方交待這次行動約費時多久,今日行動簡單,正常一刻鐘到兩刻鐘就能完成,所以,超過兩刻,她沒有順利回到謝府,周舟必會前來探究,這是不需要交待的事,因為,兩人合作數年,早已成默契。 而這四周,兩邊圍墻,路窄,又狹長,適合近距離狙殺,所以,最多只要堅持兩刻鐘,周舟肯定會找到她。 下一刻,雙足一蹬,手成五爪,欺凌而上,氣勢之猛,顯然是使了十成的力。 連城公子依舊立于樹叉之上,嘴角含笑,等南宮茉掌力襲來時,方長袖微動,一拂便掃在南宮茉的胸口上,嘖嘖兩聲,狂笑道:“女孩子還是不學武功好,否則,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煞風景。” 蒙巾下,南宮茉感到雙頰熱燙,行走江湖多年,胸部被襲是第一次,盡管連城公子出手不輕不重,沒有直接用手接觸到,但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遂,屈辱的感覺油然而生。 且,這樣恣意放縱的交手,顯然對她帶了輕視逗樂之心。 南宮茉瞳孔瞬間一縮,嘴角即刻抿成線,不言不語,身形矯健如黑鷹,在繁枝不停跳躍,手指屈張,次次攻向連城公子的要害。 連城公子一側身避過時,尾指輕勾,瞬間扯下南宮茉的蒙面巾,仿佛未覺對方一臉寒霜,調笑依然,“茉茉,別這么兇嘛,怎么說我們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要不是你父王站錯了邊,沒準我連城還可能成為你的郡馬爺。” 南宮茉依舊一言不發,但下手越來越狠,甚至幾招直接攻下男子腹下最脆弱這之處。 “需要這么狠么?本公子不過是知道一點小秘密而已,要本公子閉嘴,只要阿惜稍賄賂點本公子,本公子一律好商量。”調侃間,連城雙袖帶著一股勁力直抽向南宮茉所站的樹枝,袖風過處,樹枝紛紛斷開。 南宮茉見狀,知道周舟來了,也未必殺得了這廝,冷哼一聲,也不戀戰,直接騰身離去。 身后,連城公子朗聲道:“茉茉,跟鬼丫頭說聲,明晚戌時,我在甘泉湖的觀湖亭等她,她若不來,本公子馬上持拜貼上謝家求見。” 南宮茉轉身,冷冷地朝著連城豎起了中指,即消失在小巷深處。 南宮茉回到碧慧閣時,謝良媛正泡完藥浴出來,身上裹著幾件干毛毯,跟粽子一樣被青竹抱了出來,放在長榻上,身上還敷著一層褐色的藥渣,熱乎乎地熨著,蒸得謝良媛滿頭大汗。 青竹坐在榻邊,隔著毛毯幫謝良媛按摩xue位,指法雖不是很嫌熟,但xue位壓得非常精準,一按、一擰、一掐疼得謝良媛撕心裂肺地嗷著,但她還是堅持撐著,還一個勁吩咐,“青竹,別管我怎么喊疼,我就喊得爽,你該怎么按就得怎么按……。嗷……。” 為了手術的安全機率增加,她豁出去了。 南宮茉搬了張凳子坐在長榻邊,面無表情的欣賞著,見青竹有時候看謝良媛實在疼得厲害而停了手,眼神涼涼地瞅著她,哼了一聲,“接著按,對她有好處的。” 兩刻時后,謝良媛奄奄一息地趴著,眼睛哭得紅紅的,一邊指甲摳著長榻邊的案紋,一邊申訴:“你們都是沒人性的……。我叫了十幾次停……。你們沒聽到么,當我不是rou長的呀……。你們不知道我這病忌情緒起伏么……。” 青竹和青荷裝著很忙碌,一會備碳火,一會清理木桶,最后,兩人窩在遠遠的角落邊杵藥,直到謝良媛消停了,兩人才悄悄把碳火移了過來。 寢房里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在長榻的三尺外放著一盆燃燒的碳火,謝良媛熱得嘴里直冒煙,幽怨地看著南宮茉,“茉茉,說點讓我開心的,別老瞪著我,心里偷偷地自已爽。” 南宮茉沉著臉,好一會才道:“剛才,我把蔡氏的人打了,但被連城那廝盯上了,他知道你是誰,我想幫你滅口,任務失敗。”上次拍下女媧玉舞人的計劃中,南宮茉便反對她讓連城參與,但謝良媛并沒有采用她的意見。 謝良媛和南宮茉合作多年,知道南宮茉這妞就算是打不過別人,也不會在意什么,對勝負看得不重,只注重目的,極少因為任務失敗給她看臉色。 所以,稍一猜,就猜到,這妞,肯定是給自命風流的連城輕薄了。 “這家伙說了什么?”謝良媛冷著小臉,心里卻興災樂禍,輕薄好呀,茉茉也該嫁人了,所謂不打不相識,如果能湊成他們一對,也是不錯的。 南宮茉聲音透著緊崩。“他約你,明晚戌時在甘泉湖的觀湖亭見面,否則,他會執拜貼上謝家找你。” “約我?”謝良媛自語一聲,接過青荷遞過來的熱水,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在青竹的示意下,換了一個躺姿,嘴里猶自念著:“他都沒把我吩咐的差事辦好,還好意思約我,難道是要我付路費?不會吧,這么小氣!” 盡管她不認為連城是會折她的臺,可這時候,她不能輕易與連城會面。 一則是周以晴和酈海瑤就在謝家,她們二人在東越多年,必定知道連城的身份,見她與連城有交集,必定會懷疑什么。 謝卿書則更不用說,他一直知道連城和夏凌惜關系非淺,一旦知道連城與她私會,肯定會懷疑她與夏凌惜有關系。 但連城這家伙,言出必行,她敢不赴他的約,他就敢拿著拜貼直接上謝家,且,會表現出無下線的曖昧,讓謝家的人浮想連翩。 到時她,她還真解釋不了。 怎么搞定這紈绔子弟呢? 謝良媛眸中柔光一閃,睨向南宮茉的眼神帶了些許討好,“茉茉,我幫你出氣如何?” 宮宮茉涼涼地看她一眼,言簡意賅:“你還是顧著自已,赴不赴約?” “我干嘛赴約呀,這節骨眼,我又不想見他,憑生是非。” 南宮茉面癱地掃了她一眼,“那你等著他找上門?連城這個人不好應付,你還是小心處理,你太自信,陰溝里翻了船。” 謝良媛嘿嘿干笑一聲,從毛毯里伸出黑乎乎的手臂,擠眉弄眼道:“茉茉你過來,我教你一個出氣的辦法。”隨之,指了指窗外,示意窗外有耳。 南宮茉將信將疑,走了過去,貼耳傾聽,片刻,臉色先是驚疑,接著,雙眸漸漸瞪大,最后,抽身站起,瞪著謝良媛良久,搖首婉嘆,“我真懷疑你的腦袋不是人。” 不過,她也相信,這世間也只有這家伙想得出這么餿的主意。 同時,腹中的郁氣一掃而空,竟開始同情連城公子。 “這不是一舉兩得么,順便讓你出了氣。”謝良媛一掃泡藥浴帶來的郁氣,似乎很為自已的計劃而開心,她得意地朝鏡中的自已拋了個媚眼,做了個勝利的手勢,可惜鏡中的人身上黑乎乎的藥汁未凈,跟個小泥人似地可笑。 謝良媛嫌棄地對鏡子里的人“哼”地一聲,甩開頭,開始無聊地自娛自樂起來。 南宮茉不愿被她涂毒,即刻告辭,“那時間不多了,我馬上去準備。” 翌日黃昏,謝家的三個兄弟終于從書房里出來,個個精神萎靡,尤其是謝晉河,畢竟三兄弟中,他年歲最大,這次受的打擊也最深,熬了幾夜后,眼袋浮腫,眼角的皺紋都變得明顯。 這次謝家出此大難,與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分不開關系,他是責無旁貸,必需主要挑起責任。 三人到謝老夫人寢房里,老夫人正在用晚膳,見他們來了,就吩咐綠鶯加了三雙筷子,母子四人,三年來,第一次共膳,雖然各自心底壓著心事,但還是其樂融融,胃口大開。 膳后,謝老夫人平靜地聽完謝晉河算出來的數字,頷首后,語聲字字有力:“還不算太壞,你們累了,都各自回房歇著,接下來,還有惡戰要打,你們都給我養好精神,挺起腰桿,做出謝家男兒百折不撓的樣子來。” 謝老夫人言簡意賅,卻讓三個兒子同時精神一震,當即跪下磕首,大聲應:“是,母親!” 出了寢房門時,謝晉河突然想起,便返身對謝老夫人道:“母親,卿書有罪,兒子不會替他求情,但有一件事,兒子還是得跟母親說說。” 謝晉河見母親頷首,便續道:“昨日里,卿書來告罪辭別,他坦誠,女媧玉舞人,他對謝家的愧,這些年,確實從謝家這里撈了不少油水,但三年所進的玉石材料全是贗玉,他不承認,他心再狠,也做不出這等狼心狗肺的事。” 謝老夫人這幾天也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也覺得三年前卿書剛接手謝家采購的大權,就生異心,有些不合理,聽了謝晉河的話,便道:“卿書犯了這樣的錯,如果還留在謝家,對二房三房的不公平,他那些弟弟meimei都看著呢,所以,讓他走,出去闖蕩闖蕩,再吃些虧,也是好的。” 謝晉河默默點頭,良久又說:“卿書將這些年,私存了一筆銀子,有兩千萬兩,他讓兒子轉交給您,他昨日已動身前往揚州,去追查當初批發給他贗玉的玉商,希望能討回公道,讓謝家少一點損失。” “這是他該做的,銀子,我們收下,至于這孩子,你也不用多cao心,他機靈著,人脈也廣,到哪也不會吃虧,你現在什么也不想,打起精神,把目前的事處理好。”謝老夫人柱著杖慢慢陪著兒子到門外,看著苑外的婆子正忙著展燈。 看著風中搖晃個不停地紗燈,仿佛下一刻就要滅了的樣子,不免暗嘆,這人的一生,如風中殘燭,即使不被風吹滅,也是有油燈燃盡之時。 思及此,謝老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鐘雯秋那邊,你得派個人到揚州向良雙和良卉說一聲,讓她們來一趟皇城,至少,得讓她們見自已母親最后一面。” 良雙和良卉是謝卿書的meimei,在謝家遷至皇城前,已在揚州出閣嫁人,如今皆兒女雙全,日子過得還算紅火。 謝晉河點了點頭,遲疑道:“母親,那她娘家那邊,是否要告知一聲?” “你就看著辦,想給點銀子打發也不是不可以,但別讓他們覺得是謝家虧了他們的女兒,倒讓他們叉著腰桿子來討債了。至于寶瓶那丫鬟,不能留,她是死契的,你讓如容處置了她。” 鐘氏的娘家,是鄉村的土財主,有幾畝土,女兒是謝家的內宅掌權人,一直是鐘家引以為傲的事,每年年底,鐘氏的兩個兄弟都會舉家來謝府住上一兩個月,走時,搬了一車的東西離去。 謝老夫人雖沒說什么,但蔡氏卻每每拿這事來取笑,還說,幸好鐘雯秋只有兩個兄弟,要是來個十兄弟,年年來螞蟻搬家,謝家遲早會被搬空。 這也是謝晉河最頭痛的事,夫妻兩人后來離情離心,與鐘氏娘家人的貪得無厭不無關系。 “是,兒子馬上去辦。” “嗯,下去歇著吧。” 謝晉成回到劉氏的苑落,吃了個閉門羹,心情郁結不開,想到酈海瑤動了胎氣,便匆匆前去探望。 守在門外的丫鬟見到謝晉成,忙喊了聲,“夫人,老爺來了。” 酈海瑤怨念了兩日,剛收到丫鬟傳來的消息,說是三個老爺談好事后,進了謝老夫人的寢室,她原本平靜地心微微起了波瀾。 盡管她聽從了周以晴的勸告,別真把自已當成后院中的婦人,可真到了節骨眼,身為女子,自然有一種較量的心思,希望男人辦完正經事后,撇了久別的妻子,上她的床榻。 這是證明女人的魅力所在。 這會,如愿了,虛榮心自然得到極大的滿足,這幾日對謝晉成的不滿一下子全散,迅速掀了門簾出來,不顧還在庭中,上前便摟住謝晉成的脖子,若秋水雙瞳媚彎著,唇瓣掃過男人的臉,飛快地含住他的耳垂,嬌嗔之語隨著女子的氣息直樸了進去,“壞人,把我一個人扔在這,不聞不問。” 這一次隨謝晉成回謝府,看到了謝晉成的哥哥和弟弟,發現,謝晉成看上去比他弟弟都年輕幾歲。 謝晉成的容貌也是與兩個兄弟完全不同。 謝晉河和謝晉元相貌堂堂,四平八穩,還蓄了胡須。 謝晉成則年輕俊秀多了,尤其是一雙眼睛,烏黑瑩亮,眸光清透不沾凡塵氣息,帶著幾分脫俗,加上又是科舉出身,言行舉止總透著些文人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