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就是這么一張臉,他居然親了三天三夜,如珍似寶哄在心上,還有……。 眸光一厲,猛地伸出手,抓了周玉蘇的衣襟,狠狠左右一掀,連扒帶撕將她的衣裙剝光,周玉蘇尖叫一聲,想躲,可她全身的骨架被抽光似地連站也站不住,哪有力量去與一個暴怒的男人去抗衡。 不過是眨眼之間,周玉蘇全身裸露地呈在了空氣之中,那紅黃交錯,凹凸不平的肌膚瞬間震住了一群轟亂的男人。 眾人愈發安靜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瞧著。 就在方才,謝卿書跪在這女人身前,信誓旦旦地宣告天下,他要效仿太上皇,一生只愛一個。 這轉眼之間,就做出如此瘋狂的行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微微傾下身,在她耳畔附上一句,“周玉蘇,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玉蘇腦袋里仿佛被塞了棉花,全身顫栗發抖著,尿與血混合著從從腿心處滴滴嗒嗒地落下,有的沿著大腿流下,在地上沁出了一大灘的血尿。 她機械地轉首,昏沉沉的看著展示臺上一具半是玉皮半是血rou的身體,腦子里不由然跳出一個可笑的問題:夏凌惜,你看,究竟我們倆誰更丑?誰更可憐?誰更可笑?誰又更可悲? 如果夏凌惜泉下有知,如果此時她的靈魂在俯視,她一定會笑著告訴她:是你! 那一瞬,哀傷直如潮水將她湮沒,她甚至沒有用手去護住自已的胸口,只想著,只想著,三日歡娛換來今日蝕骨的疼痛,是她傻得癲狂,還是上天對她給她帶了詛咒的命運—— 謝卿書視線緩緩落下,看著她腿心那一簇正嘀嘀嗒嗒地流著血水的毛發,那神情如同在吃一只蒼蠅,突然仰了頭,哈哈哈地慘笑開,那笑聲,帶著一種從不曾有過的悲涼和自嘲,笑得彎了腰,笑得落了淚,最后,眸光帶著nongnong的鄙視,蜇在周玉蘇的臉上,毫不掩飾地一字一句:“你讓我倒足了胃……。” 而后,廣袖輕輕一拂,象是掃盡身上污垢一般,退開了一步。 “我……。我,卿書,不是我…。不是我……。”,她抖呀抖的,牙床顫得發不出正常的聲調,腹下一陣陣燒灼,又泌出了一些帶血的尿液。 四周的看客打了一個激靈,有些人忍不住避開了視線,長嘆一聲,“這……。不堪入目,哎,不堪入目哦。” 白楓掩著嘴,媚眼如絲朝著連城公子道:“連公子,你不覺得人生如戲,沒唱完,誰也別笑得太早,是不是?” “所以,本公子認為,白夫人還是含蓄些好,把牙齒收一收。”連城嘴角下彎,口氣帶了明顯的揶揄,他心情并不佳,今日有負所托,他不知道這鬼丫頭是不是躲起來,再也不理他。 白楓頓覺無趣,站起身,抓了把瓜子,扭著腰靠在一邊的墻角,一邊嗑著,神情不陰不陽地看著謝卿書夫妻對峙。 “告訴我,這玉里頭是什么?告訴我,你把惜兒弄到哪兒去?告訴我,她在哪?”他狠狠的捏著她的下巴,神情可怖,唇緊緊貼著她的耳畔,咬牙切齒:“一定是你,氣走了惜兒,所以,她才用這種方式懲罰我。” 如今,他總算明白,為什么玉舞人的價格突然急劇攀升,為何“夏凌惜”突然肯委身于他。 原來,身邊的是李代桃僵,而真正的夏凌惜卻在他的身后cao控了這一切。 不僅讓他謝家將三年所得悉數吐出,還讓他成為全天下的笑料。 今日這一局,他跌得太重、輸得太慘、敗得太可笑! “我……。我,我不知道。”周玉蘇腦子里混亂一片,隱隱約約覺得,似乎還有一絲希望,可她一時找不到這隱約的希望在哪。 她猛地跪下,用力抱著自已的頭,如同嬰兒般護著自已的身體,極力思索……。 突然,大腦里一個靈光,憶起了謝卿書方才問她夏凌惜在哪! 也就是說,謝卿書尚未想到玉皮內的尸體是夏凌惜的。 她的心簇簇疾跳,不明白,為什么謝卿書不會往這方面想? 難道,難道是因為自已先是被人設計蘿卜過敏后,又慘被半毀了顏,所以,謝卿書認定,是夏凌惜在她的背后暗中主導這一切。 謝晉河聽到兒子不正常的舉動,早已震驚當場,甚至不知道如何勸阻,直到身邊的謝晉元不停地戳著他的后腰,他方恍然大悟地上前,迅速脫了自已的外袍,披在周玉蘇的身上,怒斥道:“你瘋了,再怎么樣,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如此對媳婦,卿書,你究竟怎么回事?” 謝晉元蹙著眉,“玉舞人又是怎么回事,怎么里頭是紅色的,還有東西流下來。” 光目測,謝晉元無從猜測,玉舞人臉上剝落下來的是什么東西,玉里面是天然含了什么,還是后天,有人通過什么法子,把什么東西塞了進去。 “卿書,你說說,這女媧玉舞人是怎么一回事?賣給你的那戶人家在哪?”謝晉元心中焦急,夫妻之間的事,再怎么鬧,說開了,也就是休妻的小事。 若是這玉舞人真出了問題,那契約上可是白紙黑字上簽著,要兩倍的賠償。 賠銀子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謝家的誠信問題,將來會讓謝家在經商過程中舉步為艱。 謝卿書抹了一下臉上的淚,又笑彎了腰,看到躲在帷帳里的鐘氏,突然想起三天前,他回來時,抱著周玉蘇又是親又是吻的時,鐘氏那一臉的怪,猛然幡悟,指著鐘氏,陰惻惻地笑出了聲:“爹,娘可能更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謝晉河聽了更是一頭的霧水,這事怎么和鐘氏又扯上了關系? “鐘雯秋,你給我滾回府去。”謝晉河怒吼一聲,看妻子那縮在角落中的狼狽樣,氣不打一處來,今天謝家的臉真是全丟盡了,他幾個步伐上前,一把抓住鐘氏的手臂,將她扯出來。 “不要,不要,有鬼,有鬼的。”鐘氏手腳并用地反抗著,釵環盡散,死死揪著帷帳,躲在里面不肯出來。 一個要拉,一個死不肯出來,廝纏間,眾人只聽到一聲絲帛的裂聲,一愣,緊接著,眾人便看到,鐘氏的腰部的衣裙被撐破,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rou。 謝晉河瞬間就有將鐘氏的腦袋往墻上撞的沖動,可還是忍了下來,他想脫了袍,卻發現,自已的袍子早就穿在了周玉蘇的身上。 好在謝晉元反應得快,急忙脫了袍子,往鐘氏身上遮,心里突然想,好在今日蔡氏來不了,否則,只會更添亂。 鐘氏的慘叫聲顯然刺激到了謝良媛的情緒,她呼吸變得急促。 蘭天賜不敢開口,唯恐驚了懷中的少女,他一邊輕拍著懷念的少女,一邊微微抬眸,看向一個方向。 謝晉河正努力想用衣袍把狼狽不堪的鐘氏裹住,再帶離這里,突然,眼前一花,伴著一聲凄厲之聲后,一切嘎然而止。 謝晉元看著手中的袍子,心里茫然一片:人呢? 眾人亦震住,但下一刻,就意識中,似乎這鐘氏是因為打擾了皇帝懷中的少女,才被西凌的暗衛帶走。 眾人小心翼翼地走到角落,想開門離去時,卻發現門被反鎖。 謝良媛緊緊摟著那男子窄細結實的腰身,用全部的靈魂泣血般嚶嚶哭泣:“玉脂漿刷遍一次后,晾半個時辰,讓玉脂漿滲進人體的毛孔,干透后,再刷,反復三次……。干透后,玉窖火燒起前,要用五斤的燒酒澆遍玉雕全身,才能讓猛火在一瞬間燒起,把玉脂漿上遺留的小氣孔全部封閉……。否則,否則,身體在玉皮內會膨脹……會腐爛……最后,會蛀空,玉雕無骨架支撐……。它會崩裂……。” “不說了……。朕帶你離開這里,所剩之事,朕來替你完成……。”他無法想象……。那一個時辰半清醒的時間,她是如何熬過那死亡的過程。 但他卻完全知道事情的經過,甚至知道周玉蘇一邊執筆刷漿時,一邊戲語慢慢的情景,因為,那都在他的夢中,沈千染在催眠時,一字一句幫他記錄了下來。 今日,他令暗衛安排白楓適時進場,便是要讓世人皆知,夏凌惜生前是白壁無暇之身,謝卿書一個萬千花叢過的浪蕩之子,如何有資格與他的阿惜jiejie匹配! 今日,他讓舅父拍下玉雕人,因為他不愿讓他的阿惜jiejie死后歸在了連城的名下,既使只是片刻—— 這世上,除了他,無人有資格將她好好安葬! 謝良媛毫無反應般,眸中愈漸迷離,她只想把那疼痛、恐懼的回憶一點一點地從大腦里抽離出來,“大火燒半個時辰后,換成小火,關緊玉窖門,讓玉雕慢慢烘焙干……要烘上三天三夜,最后,讓它慢慢冷卻下來,不能用猛火一直燒個不停……。要不然,玉皮里面的人體熱量過高,會撐破玉皮……。”謝良媛抽泣著,環抱的手愈發使勁,象是置了氣般,狠狠地將幾個月來的惡夢悉數吐出,“玉脂漿經過火烘焙后,它不怕火……。我用蒸氣在玉雕人的底座不停地蒸,帶著水汽會讓玉雕人的底座漸漸化軟,產生氣孔后,蒸氣鉆進玉皮中的人體……。慢慢讓凝固的血液變熱,身體的溫度也會慢慢增高,血和水汽滲在一起就會找出口流出……玉雕人的眼睛是最脆弱的地方,那里只刷了一層的玉脂,所以,血水從眼睛里先流出來了……。”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近似自語,但每一字每一句皆撞進了他的心口中,他輕輕吻著女孩的淚,無聲安慰。 人群紛亂中,藍袍男子靜佇在屏風旁,縱然心中知道,今日拍賣會決非尋常,但也不曾會料到,蘭天賜會在眾目睽睽,與一個少女如此親蜜。 他是一個月前收到蘭天賜的親筆書信,讓他設法在十月份前回皇城參與拍買女媧玉舞人。 他略感到詫異,因為他雖然掌管著寧家最后的基本,但基本是在幕后掌管,這些年,就算是皇宮進貢的江南彩帛也是由他的親信負責,蘭天賜如何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物件讓他既刻回皇城。 今日拍賣會起,看到契約書上,明確注明,賣家所售的一旦發現是假,就兩倍于賠付買家,他就知道,這是一筆天價的賠償生意,穩賺不賠。 且,這個女媧玉舞人必是贗品無疑。 這顯然是帝王給謝家下的一個套。 但,他不認為,僅僅為了賺一筆銀子,蘭天賜會親自書信于他,讓他回西凌皇城,因為以鐘亞芙的聲名,足以取代他成功拿下女媧玉舞人,并讓謝家乖乖地雙倍賠償。 看著那玉皮后掀開的血rou,他明白了,那是一具尸體,他不知道這玉皮下的尸體于蘭天賜什么意義,他只知道,蘭天賜不會讓這具尸體假手于人。 想來,這個玉皮下的人,對蘭天賜意義非凡。 但,此時,帝王懷中的小丫頭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謝家的六小姐么?既然蘭天賜在算計謝家,又怎么會和謝家的小姐關系如此曖昧? 轉首,鐘亞芙正素手托著茶盞,毫不為眼前混亂的局勢所擾,閑情逸致地品著,她似乎察覺到藍袍男子的視線,淡淡一笑,“沈大公子,您猜對了,我也是奉了圣意來此。” 這場拍賣會,她是來提勢的,因為她的身份,因為她的一番勢在必得的話,都促成了玉舞人一路漲價。 沈逸辰回以溫文爾雅一笑,就這么禮節性般的一笑,眼卻如碎了星辰一般,曜光灼灼,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的沈越山。 鐘亞芙緩緩收回眸光,落在了那一對旁若無人般相擁的男女身上,心里猶疑不安。 帝王對這個小女孩竟維護至此,難道,真如坊間所傳聞,謝家六小姐受皇家青睞,有可能成為皇妃。 她將謝良媛帶進皇宮,僅僅是想還茉雨離一個人情,從不曾想過讓謝良媛成為沈千染的兒媳,因為,謝良媛這樣的身子,很可能一生子嗣稀少,甚至一生無嗣。 “不必擔心,賜兒、meimei、母親皆是醫者。”沈逸辰突然出言安慰,他已見過沈千染,沈千染也曾跟他提起,過一段時間,要接母親寧常安入宮,準備為謝家的六小姐動心臟手術。 鐘亞芙一怔,瞬時笑開,搖搖首,嘆道:“沈公子,想不到,有一天,我們會在這種場合下,見面。” 說到二人關系,當年鐘亞芙的母親慶安公主下嫁給了沈越山,她和沈逸辰算來也是半路的姐弟,但兩人多年,從不曾有任何的交匯,誰想第一次交談,竟是在這樣的場合。 人生的境遇,有時讓人無法預想。 沈逸辰笑一笑不置與否,他站起身,信步至謝卿書身邊,揚一揚將手中剛簽定的契約,淡淡道:“謝公子,契約上注明,十五日內賠償妥當,在下,就靜候消息了。” 謝晉河一聽,急了,忙雙手一揖道:“這位公子,您現在說賠償的事宜太早,眼下,誰能確定這不是六百年前的女媧玉舞人?” 謝晉元亦附合道:“玉中藏人,可保尸身不腐,諸位瞧瞧,這女媧玉舞人光放在這雙緣拍賣行都有月余,流出的鮮血還是鮮紅的,還有這內臟,無不保存完整,那,誰又能證明,這是一個月前、一年前、十年前?還是六百年前的呢?” 謝晉河又道:“只要是魏庚的玉作,謝家就不算是賣贗品,何況,在座的仔細想想,我謝家,乃至整個西凌、東越、南皓,誰有這能耐做難度如此之高的女媧玉舞人,這工藝,只怕是比雕一塊玉像還要難上百倍。” 這話極具說服力,眾人聽了,也頻頻頷首。 沈逸辰啞然失笑,拿出《西凌物志》,翻到了玉舞人介紹的那一欄,笑道:“此處曾有詳細介紹,魏庚雕刻女媧玉舞人的材料,是來自遏邏國的進貢,六百年前,遏邏國完全依附朝庭,謝掌柜認為,他們的國王會如此冒險,拿一塊尸體來獻給帝王?” 鐘亞芙亦頷首道:“如果天然玉中藏石,那就是萬年以上的古尸了,但,魏庚可不是火眼金星,可光憑感覺能將玉皮削得如此之薄,既能完整包裹住尸身,又能雕出如此漫妙的女媧原型。” 謝晉河與謝晉元頓時無甜以對。 沈逸辰見謝卿書完全陷于自已的情緒中,便對謝晉河道:“謝掌柜,希望你們謝家言之有信,且,在下不介意以五千萬兩銀子收回當年寧家在皇城的舊宅。” 言畢,沈逸辰轉身便信步離去。 連城看著沈逸辰欲離去,迅速抽身站起,追至他身前,擋住,雙手一揖,“在下東越連城,敢問兄臺尊姓大名?”他思忖著,既然是此人用更高的價拍走女媧玉舞人,肯定比他更了解這其中的秘密,或許,他能從他身上知道夏凌惜的下落。 沈逸辰還以一揖,“連城公子幸會,在下是替金裝玉庫拍下此女媧。”說完,稍一欠身,邊離去。 鐘亞芙又看了一眼那對相擁的男女,心中暗嘆一聲,離去。 眾人見一扇門打開了,便相繼開始散去。 血色玉雕人前,蘭天賜對四周的一切置若罔聞,他低著首不停俯語于少女的耳畔,雙臂將她緊緊環在胸前,不停輕拍少女的后背,偶爾俯首,在少女耳畔輕語。 許是展示廳里,漸漸安靜下來,謝良媛終于感受到安全,抬頭,似乎認出了是蘭天賜,突然就哭了,不是先前低低的哭泣,而是再也禁不地嗷嚎大哭,伴隨著劇烈的咳嗽,淚如雨下。 在所有人的眼底,這一幕不過是帝王在安慰一個受了驚嚇的少女。 謝良媛的身子禁大悲大喜,蘭天賜見她呼吸有些沉重,臉色蒼白,額際似乎泌了些汗,掌心輕觸她后頸,果然滑滑膩膩,倏地點了她的睡xue,將她橫身抱起,在眾人的視線下,從另一個空曠的樓梯迅速離去。 樓道已被禁衛軍把守,眾客商擠在二樓廳外的廊道,無路可走,正焦急時,燕青領著一眾暗衛突然上來,大喝一聲,“諸位請到一樓展示廳候著,沒有皇上手諭,誰也不準擅自離開。” 二樓的展示廳很快被封禁。 客商們相互推擠著從樓道下來,看到一樓大廳里,站滿了執刀的皇城禁軍,客商們大驚失色,頻頻問,“為何,我等遵紀守法。” “不必擔心,先到一樓展示廳,朝庭自會給你們一句交待。”燕青指揮著:“謝家的人聽著,不準離開,不準私下議論,坐好,稍后接受府衙盤查,其它的人,跟小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