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自從麻木以后,就像是摸頭發,手有感覺,頭發沒感覺。 但現在有點不一樣了。 她以為“死去”的那塊皮膚,好像不那么“死”了。 原來那個夢不是預言,只是對生理的扭曲反映。 ——因為睡覺的時候嘴唇出現了針刺感,所以她會夢到與謝雋奇爬山滴“圣水”。 這是什么意思呢? 小凡有些心慌意亂。 難道是……回光返照? 她立刻洗把臉,打開臺燈去翻那幾本書,專門看從前被她刻意跳過的段落。 書上這部分也語焉不詳。 小凡睡意全無,打開電腦搜索。 兩個小時后,她終于從為數不多的幾篇論文中,扒到了零星的語句—— “……在感覺恢復過程中,麻木區域會逐漸縮小,部分患者有針刺感,后來的結果證明這是神經即將康復的前兆……” 小凡看著鏡中的嘴唇。 那種刺刺的過電感,時有時無,有時是一兩下,有時是十幾下。 ——她應該感到高興。 因為這證明,有些東西,她即將失而復得。 小凡心想,她應該高興。 但鏡中的自己,眼里并無雀躍。 ☆、31|8.16|家 中午吃飯的時候,對面的徐馨忽然直勾勾的望向小凡。 小凡被她看的毛骨悚然,“怎么了?我臉上有飯粒嗎?” “好久沒關心你,最近怎樣,嘴巴還麻么?” 小凡一愣,連忙說,“就那樣唄……你怎么突然想起來這個。” 她說出來就有點后悔,不知道為何下意識要隱瞞。 明明都有過電感了,這是好轉的征兆,應該讓朋友知道,不要為她太擔心才對啊。 徐馨嘆息一聲,“昨天跟我bf玩親親的時候,我就突然想,要是我嘴唇麻了,一親就想到這個,親也親不痛快,那得多郁悶啊……” 小凡只能默默吃飯。 “對了,”徐馨忽然來了精神,“那天在樓下遇到的帥哥,后來你們去哪了——看不出來,你還挺能吸引高富帥嘛,謝醫生,高律師,還都是專業人士。羨慕死我了,要是能鳥槍換炮,我也去麻一個唄。” 小凡想起高銘晟那堪比《悲慘世界》中沙威的執著,無語凝噎。 還好謝醫生不是冉阿讓,她也不是芳汀。 ——話說那個世界也真心悲慘,芳汀那么美好的一個妹子,就因為顏控,愛上渣男,被始亂終棄,年紀輕輕就有了個拖油瓶女兒,為了給女兒看病,窮的要把自己長長的金發剪掉、好好的牙齒敲下來賣錢,從此再也沒有了金發和皓齒。 真是太悲慘了。 “高律師和謝醫生哪個好啊?我看,還是謝醫生比較好,律師什么的,總有種咄咄逼人、機關算盡的冷血感,而且將來萬一跟他撕了,連官司都打不贏——”徐馨陷入了無盡的遐想中。 小凡心事重重的吃飯。 她現在不是考慮誰比較好這個問題。 快到復診時間了,她要怎么辦呢? 這個新發現應該在第一時間告訴謝雋奇吧?不管是因為那個特別訂制的同意書,還是自古以來醫患約定俗成的契約…… 得到這個消息,他會高興吧,因為他一直有信心讓她恢復。 可是,這么一來,她就—— 小凡忽然覺得嘴上一痛。 回過神來,原來剛才只顧著思考,沒注意咬到了嘴唇。 被咬到的嘴唇發出痛意。 小凡匆匆放下還沒吃完的飯,沖到洗手間照鏡子。 被咬到的,是左下唇。 不是很嚴重,只有兩個淺淺的齒痕。 小凡周身的血熱了又冷,冷了又熱。 她咬到了左下唇。 她感覺到了痛。 被一陣莫名的情緒擊中,她不得不撐住洗手臺,讓自己冷靜。 偏偏這時電話響起來。 是謝雋奇溫和的聲音,“這次復診,可以跟上次一樣,早點請假過來嗎?我做了——” 聽他報出誘人的菜名,小凡卻沒法感到興奮。 醫生家地下室的復診,幾乎成了她生活的動力。 但是現在,她卻視為畏途。 “醫生,我……可能來不了。”她不得不打斷謝雋奇的話。 “哦,為什么?” 小凡慌亂的想著借口。 加班?出差?朋友聚餐? 但她情急之中卻說,“……我的嘴唇咬到了。” “哦?因為沒有感覺、不聽使喚所以咬傷了?傷的嚴重嗎?有沒有流血不止?” 小凡聽著他的聲音,茫然想,不是的,不是這樣。 恰恰相反。 她只能匆忙說,“沒有很嚴重……但我,想休息一下——不然,這周就不來復診了吧?那個我有事先掛了——” 她就像做賊一樣掛掉電話,接下來的幾天過的像一只鴕鳥。 想不到復診那天,謝雋奇照常來接她下班。 小凡只得苦笑,“我說過——” “知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好一點。” 謝雋奇走上來,捏著她的下巴稍稍用力,小凡不得不張開嘴讓他看。 “恢復的不錯,連潰瘍都沒有。”謝雋奇滿意的點點頭。 小凡囧囧有神,“嗯。” “那么復診計劃不變。”謝雋奇將傻眼的小凡拉上車。 如果說從前這段路充滿期待,那么今天的小凡,渾身不自在,仿佛正在走上刑場。 但她卻死死忍住了,免得被看出異常。 謝大廚的手藝依然精湛,小凡卻食不知味。 “慢一點,不要再咬到了。”謝雋奇一邊吃他那份,還分心關注她這邊。 小凡驚覺,對了,她現在已經跟之前不一樣。 她可不能忘記設定。 于是,喝湯的時候她耐心的吹涼再送入口中,害怕自己本能的反應落入對面人眼中。 有驚無險的吃完一頓飯,做完清潔,再度來到熟悉的地下室。 小凡今天換了條乳白色裙子,因為過度擔心別的事,她已經無暇好奇,為何謝雋奇忽然換了口味。 心事重重的她,自然也就沒發現,這條裙子的碼數已經比前陣子穿的小了一個號,而腰腹處尚有不小的余地。 小凡的內衣是淺粉色,白裙遮不住,在燈下透了出來。 小凡自然也忽視了謝雋奇的眼神。 測試要開始了。 小凡只覺自己躺的不是牙椅,而是電椅。 她死死抓住身*下的皮墊,全身肌rou沒一處放松。 那兩根探頭,好像觸角一樣移近。 測試開始了。 小凡躺在牙椅上,像往常一樣給出對不同測試的感覺。 左右一樣。左邊弱。左邊無…… 她覺得這次測試好長,好長,仿佛長的看不到盡頭。 終于結束了測試,謝雋奇打開電腦軟件描圖。 將以前的記錄調出來比對,謝雋奇表情有幾分凝重。 小凡有些不安,“怎么了,醫生?” 謝雋奇轉向她,“你前幾天咬到嘴唇沒感覺?” 小凡低下頭,“……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