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愣愣的聽他們唇槍舌劍、你來我往。

    所以，剛才那個吻是真實的，但……目的是為了，證明他們的夸張？

    可以這樣嗎？用那樣的……方式讓她迷失心神，意亂情迷之際，就連天和地也未必能分清，如何判斷的出，她左邊的嘴唇是否因為神經受損而沒有享受到這樣的親昵？

    謝醫(yī)生真是……舍得啊。犧牲到這個地步……

    謝雋奇淡淡的說，“紀小姐沒有失去寶貴的吻覺，對此我很欣慰。”

    高銘晟冷笑道，“紀小姐有吻覺我也很欣慰，但這不表示她受到的傷害就歸零了，因為感覺異常，造成的其他障礙依然存在，畢竟她也不是一天24小時都在接吻，她也要說話，要吃飯，要喝水，要什么都不做而清楚的感覺到麻木——這并不是被告脫罪的理由。”

    小凡恨不得把頭低到桌子下面去。

    ——傷到那條神經不好，她干嘛這么倒霉要傷到這一條呢！

    偏偏是跟親吻有關的下牙槽神經……

    說真的，她寧愿傷到腿部神經，這樣，被別人討論起來，也不至于如此尷尬。

    她不禁咬了咬嘴唇。

    但她立刻驚醒，讓自己停下來。

    嘴唇已經麻了，再咬不是更糟糕么。

    謝雋奇沉聲道，“我不會推卸責任，我需要知道紀小姐神經受損的影像學證據(jù)，以及與我做的種植手術之間的關系，而這些，不是在法庭上快速測試可以得出。”

    “當然是你cao作失誤造成的惡性后果，謝醫(yī)生這么說，只是想要賴掉賠償吧？”

    謝雋奇不以為杵，“我認為，目前的關鍵并不是賠不賠、賠多少的問題?！?/br>
    旁聽席的法學女生被那個吻震住，到現(xiàn)在才緩過來，再度進入崇拜模式，“謝醫(yī)生真的……還好他是牙醫(yī)，要是轉行當律師，我們都不用混了……”

    但她隨即推翻了自己的說法，“不不不，我陰暗的希望，他因此被吊銷行醫(yī)資格——來我們法律界吧，我們歡迎你……”

    旁邊的男生已經被氣的直翻白眼。

    “對紀小姐來說，再多的賠償，也不如還她一條完好如初的神經，對不對？”

    望著謝雋奇的目光，小凡不期然想起之前的吻，都不敢正眼看他，只能慌亂的說，“額……是的。”

    “就算真的神經受損，也未必是不可逆的——小凡，你能否配合我？”謝雋奇溫和的看著她，“我們一起來找出問題，把它解決掉？讓你恢復正常感覺，好不好？”

    小凡鼓起勇氣，看向謝雋奇，“真的，有可能恢復嗎？”

    “會的，只要你相信我，”謝雋奇微微笑道，“我們需要做一些檢查，判斷神經受損的程度，推測手術的影響，根據(jù)這個結果，采取不同的辦法——當然，不是變個魔術那樣簡單，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會麻煩一點，你可以接受嗎？”

    “我——”小凡正要回答，卻想起什么，弱弱的看了高銘晟一眼。

    現(xiàn)在她不是孤身一人，她也是有律師的人，可以自行決定嗎？她本能的想要接受，但又覺得，高律師會不開心。

    高銘晟果然沒有開口。

    法官發(fā)言了，“本案涉及到較為專業(yè)的醫(yī)療領域，原告利益受損程度難以客觀估量，被告的彌補態(tài)度也很誠懇，賠償要求及可執(zhí)行度有待商榷——因此，本法官建議，原告接受被告的后續(xù)檢查及治療安排，雙方爭取在本庭協(xié)助下，達成調解意向。”

    聽到這個結果，辯方律師松了一口氣。

    后面的案子還等著開庭，眾人陸續(xù)離場。

    法學女生嘆息道，“我希望他們調解失敗，再次開庭。”這樣就能滿足她再次一睹男神風采的私心了。

    師兄已經表示放棄。

    走廊里，小凡追上高銘晟，“……對不起。”

    高銘晟轉身看她，“對不起什么？”

    小凡沒有開口。

    “對不起我沒關系，”高銘晟看她一眼，“不要對不起你自己?！?/br>
    小凡一愣。

    “調解的時候我會到場——除非你認為不需要。”

    “啊？不會——”

    沒等她說完，高銘晟就邁著兩條長腿走下臺階。

    法庭外面等著一群媒體記者，見到他們的樣子仿佛餓狠了的禿鷹。

    沒有看到謝雋奇，不知他何時離開，有沒有被纏住。

    下午的陽光依然強烈，小凡卻沒來由的覺得冷。

    她用披肩裹住自己，一步步走下那長長的臺階。

    ☆、10|第10章

    第二天去上班，小凡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名人。

    本該討論“割rou”“抄底”的同事，紛紛討論起了這場庭審。

    辦公室同事出現(xiàn)在電視、報紙和網站上，震撼程度，顯然比手中某支股票漲跌來的大。眾人說的眉飛色舞，仿佛親臨其境。

    徐馨看她的目光帶著控訴，“凡凡，你居然一聲不吭就成了新聞人物！為什么我不能比別人早知道這個消息！”

    另一個項目組的女同事專程過來接水，“凡凡你還挺上鏡嘛，那條白裙子哪兒買的？看起來可仙啦——”

    剛來的實習妹子打斷她，“你又out了，萬能寶已經有‘同款’上架了！”

    小凡心中一驚，連忙看向實習妹子的手機。

    可不是，店家模特除了一襲被吹風機揚起的白裙外，整個人的造型也跟小凡在庭審上相似，長發(fā)拂面，紅唇醒目，因為那個妹子比較瘦高，看起來幾乎有點瘆人。

    小凡匆匆將手機還給實習妹子，一言不發(fā)的坐到位子上打開電腦。

    主編過來談工作，“你發(fā)給我的會議紀要我看了，不錯，專家的觀點都提煉的到位。但是最后的觀眾提問環(huán)節(jié)也要整理，錄音在壓縮文件包里面，你找出來聽一下，整理幾個典型問題放在后面?！?/br>
    “好?！毙》颤c點頭，就連平時不那么喜歡的公事，現(xiàn)在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主編看了她一眼，忽然說，“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注意別燙到。”

    眾人鴉雀無聲，眼觀鼻鼻觀心，等到主編離開，才起哄出聲。

    一個女同事夸張的模仿著，“凡凡，等會兒喝水也小心點，別燙到了?！?/br>
    徐馨三八兮兮的笑道，“就說主編對你另眼相待嘛，你還不信——看他多關心你！”

    實習妹子每天刷總裁文，此刻對于小凡的“運氣”表示羨慕嫉妒恨，“可惜我連蛀牙都沒有，不然我也去找那個謝醫(yī)生種一顆，把下巴整麻了最好?！?/br>
    麻了，就可以被英俊牙醫(yī)當眾擁吻，閃瞎純鈦狗眼。

    實習妹子花癡的停不下來，“受不了了……醫(yī)療事故也可以浪漫成這樣……”

    “你們夠了沒有？！”小凡忽然站起來，毫無預警的大喊一聲。

    興致勃勃的眾人被她嚇了一跳，一室靜默。

    小凡知道自己失態(tài)，只得走出辦公室，站在走廊拐角處的通風口，讓自己冷靜。

    徐馨跟了出來，臉上有幾分愧色，“不好意思……我們剛才太鬧騰了，但……并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小凡疲憊的說。

    這種一夜成名，她根本不想要。

    徐馨小心翼翼的問，“真的那么麻？一點感覺都沒有？”

    小凡不語。

    徐馨忍不住說，“其實……你干嘛同意調解??？連我們這些外行都明白，就是那個謝醫(yī)生的責任，讓他賠??！他們診所正在拉投資，這個當口最怕的就是□□，肯定要花錢消災了，就算賠不了一千萬，能賠個一百萬，也夠你在江城買房了不是？”

    “我只想恢復正常感覺?！?/br>
    這話說出來，連小凡自己也覺得有裝字母之嫌，果然徐馨撇撇嘴。

    中午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下，小凡如常去食堂吃飯。

    還好沒有燙到，真是莫大成就。

    沒多久，高銘晟過來接她。

    小凡把整理好的文字稿交給主編，請了半天假，“……我要去齒科檢查。”

    “哦……”主編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點點頭，“去吧去吧。”

    行駛的黑色卡宴中，兩人并坐無言。

    半晌，高銘晟才說，“也不是壞事……至少社會輿論對你有利?！?/br>
    顯然他也看到了那些新聞、畫面、討論、八卦。

    小凡無力的笑笑。

    社會輿論？萬能寶火速上架的同款裙子算嗎？

    討論高銘晟和謝雋奇哪個比較帥又算嗎？

    車子停在潔仕齒科。

    這里竟也有記者蹲守。

    小凡一下車就毫無準備的被啪啪啪幾張。

    幾個記者甚至還想跟進診室，被攔住了。

    候診室人不多，一見小凡入內，紛紛放下報紙雜志手機，齊刷刷對她行注目禮。

    小凡只得苦笑。

    ——他們是在慶幸倒霉事沒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嗎？所以才有多余的憐憫分給她。

    謝雋奇穿白大褂的樣子，小凡也是第一次見。

    他戴著眼鏡，形象氣質與會所資料照片上的比較接近。

    謝雋奇早有準備，看到她就說，“先跟護士去拍個ct。”

    謝雋奇身后圍了一圈人，有秦婉，蕭蕭，上次給她拆線的那個實習醫(yī)生馬琳，還有其他好幾個醫(yī)生護士。浩浩蕩蕩，就跟醫(yī)療劇一樣，能截斷一條走廊。

    聽到謝雋奇的話，這群人又擁著小凡走向拍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