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那是二皇子的飛刀?可他怎么可能就在附近? 猛地,她翻身下床,對著那圓桌上擺滿的一道道飯菜,赫然伸手一揮衣袖。 “哐啷”一聲,所有飯菜都向地面倒去,落得片片粉碎。 隨后,她腳步輕抬,兩手揮袖朝兩旁一甩,便也跟著剛才花天佑追逐的方向,飛了過去。 夜幕降臨的大街,行人似乎也變得漸漸少了,這一點,和熱鬧喧囂的燕城及上堯兩城倒是不同。忽然,一抹疾疾的身影從一扇窗,猛地落下,像在追著什么人。片刻之后,又一道飄揚倩影,緊跟著之前的身影尾隨而去。 花天佑腳步頓然停了,剛才他明明看見前方有人,怎么追著追著就不見了? 那個對他擲飛刀的,究竟是誰? 他還沒來得及喘氣,只覺身后又一陣寒風,才剛回頭,一把把泛著幽藍熒光的冰葉,便直直朝他襲來。 風千雪此刻怒意正盛,管他是迦蘭太子還是庶民,他之前輕薄了她,即便沒有得逞,不讓他吃吃苦頭是不行的!以為她風千雪真真是弱女子那就錯了! 而花天佑自然是不會想到,原本還躺在床上,正等著他替她寬衣解帶的可人兒,此刻居然會自己動了起來!看她雙目嚴峻,帶著殺氣,她這是要殺他泄恨呢! 可那冰藍飛葉速度極快,他根本還來不及回避,就已經感到它們散發的陣陣寒氣,仿佛要穿透他的肌表,朝著他的骨髓刺來。 就在這時,另一批幽藍冰葉,從旁驀地掃過,正好將向他刺來的幾片逐一打下。 風千雪和花天佑驟然一愣,在他們中間,一道幽幽的素白身影,便從半空落了下來。 白色纖長的飄逸發帶,纏在簡單素雅的祥云髻上,微涼的晚風吹起那軟紗長裙,層層褶皺在腳下像是一朵張開的花。 那竟是風千雪急于尋找的二師姐——林婧兒,而她,正一手攔在他們之間,試圖阻擋風千雪對花天佑的奪命報復。 “我不許你傷害他!”林婧兒面色清冷,看向風千雪時,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 風千雪美目圓睜,像是沒有想過,此時的二師姐,對著自己時,竟顯出如此的陌生之色。 “師姐!”她不由得喊了一聲。 可林婧兒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向后慢慢退到花天佑身邊,不待風千雪回神,林婧兒已經轉身一把拉過花天佑,朝她飛來的方向又飛了回去,片刻消失在燈火依稀的夜色之中。 風千雪腳步僵硬,只呆呆的望著那遠去的白衣身影,久久無法從震驚中醒來…… ------題外話------ 雪的內力終于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恢復了,功力還提高了一層。 至于寒的問題,下一章大家便會知道…… 本以為這章能寫到的,結果,居然沒寫到……汗…… ☆、第七十一章 傷她,他做不到 是夜,明月高掛,在夜空中像極了一個發光的圓盤,將周圍點點的繁星一一遮蓋。 今日,十五,月圓之夜。 郊區的樹林內,一身著粗布,頭發散亂的男子正蹲在一個土坑邊,數著今天盜來的錢財和吃的。今天狀似收入慘淡,看來,還是要選擇一些大戶人家下手才行。 他搓了搓手,試圖將灰塵抹掉,然后撿起一個包子,剛要塞進嘴里。 突然,身側一陣陰風掃過,一雙手驀地掐住他的后頸。 “嗚嗚……”他支吾著,兩手撲騰向后,像是要推開身后那不明的桎梏。 可他的力氣哪里敵得過后面的人,只一眨眼,他就已被那人提著躍了起來,往樹林深處簌簌飛去。 空曠的青草地上,一襲雪青身影正肆意揮灑著手中長劍,將新發的嫩葉裁成了一片一片,紛紛的圍在他的四周,就好像被群蝶團團包圍,那畫面,美得令人窒息。 可誰又知,那舞劍的人,體內在受著怎樣的折磨? 玉峰劍法,是唯一能夠讓他體內在此刻狂漲的毒素暫時壓抑下去的方法。 又是一陣強勁的劍風掃過,激起一地揚揚塵土,那銀白的長龍,宛如在霧中穿梭。 就在這時,一絳紫的身影從林中橫飛而過,不偏不倚,就落在舞劍的人的身后。 “師兄!”女子輕盈一叫,將手中提著的人扔到他的面前。 南若寒忽然停了下來,不明的看著眼前那已經被掐得面色青紫的粗布男子,只見他口吐白沫,或許再掐一下,他就會立即咽了氣。 “給你!”女子說罷一腳頂在粗布男子的頸部,讓他連一絲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南若寒忍著胸口的劇烈疼痛,緊握著劍柄,鮮血不時沿著劍刃往下流去,染紅了那銀白的長龍身體,甚至向四周蔓延開來。 忽然,他伸出一掌,快速的閃到那男子跟前,朝著那被踩的頸脖緩緩靠近。 依然溫暖跳動的脈搏,隔著皮膚,他幾乎能感受到血液在體內歡呼沸騰。可是…… 他突的一收手,然后猛地后退幾步,頓時,又消失在月色旖旎的樹林之中。 紫衣女子頓時錯愕,一腳踢開了那個要死的男子,直直朝南若寒消失的地方追了過去。 “師兄!”尖細的聲音仿佛穿透了千萬棵樹木的阻擋,圍繞在一直往里飛去的南若寒周圍。 猛地他又從半空落下,捂著胸口,額頭冒汗。 不行,今夜,是他能力最弱的時候……他不能再調用真氣,只能用劍氣撐著。 “你怎么樣?”紫衣女子終于追了上來,彎腰去攙扶他。 “走開!”他狠狠的甩開手,將她震離自己三尺之外,“紀云珂,我說了多少次,別再抓那些無用的人!” 被他的劍氣撞倒,紫衣女子不由咳出一口猩紅,噴在地上。 “我這都是為你好啊!雖然他們沒有她來得有用,但總該能緩解一時,難道不是?而你在她身邊,明明有那么好的機會下手,你卻不!你下不了手,我替你下,可你偏偏將那‘一鳩紅’從她體內拔出!”或許沒人知道,那“一鳩紅”經她改良,不但能讓人受寒毒致死,還能攝取他人的血液精華,儲藏在它那小小的針身里。 “閉嘴!”南若寒吼了一聲,長劍一揮,再次掀起一道塵土,紛紛揚揚如半透明的泥墻,將四周的樹木震得晃動。 紀云珂愣了一陣,為何,為何他就是寧愿死也不去解開那個血咒? 她強撐著站了起來,夜風將她絳紫的長裙吹得透出了身體曼妙的輪廓,一滴委屈的淚,在她眼中打滾。她從第一次在玉峰山上見到他的時候,她就愛上他了!那時候,她總喜歡躲在父親的身后偷偷看他。看父親,一把一把的教會他如何拿劍,教會他如何運用心法,教會他如何自救。 那時候的他,才十歲,身上并沒有中毒,剛剛從皇宮來到玉峰山,為的只是練習劍術強身健體。 她記得當時父親是這么對他說的:“孩子,在這玉峰山,一定要忘記自己皇子的身份,從今天起,你不叫南炎睿,師父給你起一個字,叫若寒。以后,這便是你行走在江湖的名字。你記住了。” 他點點頭,似乎很喜歡這個名字。他南炎睿,字若寒。 可是,父親發現了他的才能,他的天賦,便決心將畢生所學傳授于他。 一晃就是七年,她陪著他,在玉峰山上整整待了七年。她從不對他隱藏自己的真心,她曾發誓,她若嫁人,必只嫁他! 她以為,他也是愛著她的!他可以在她入睡的時候將被子替她拉好,可以爬上樹替她掏鳥蛋,他們也曾一起躺在草地仰望星空,述說自己未來的愿望。可是,那美好的感覺,卻在他去白皚山之后,驟然變了! 他說:“云珂,我一直把你當做meimei,就像宮里我其他的meimei一樣愛護。” meimei? 她不要做他meimei! “你變心了?”她不相信! 他搖頭,“沒變,只是突然發現,我愛上了一個人。” 她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是被誰狠狠的掏空了一般,再重重摔碎在地。 而他亦是因為那女人,中了血咒的毒。 一晃又是過了三年,三年了,他好不容易才真正從那水晶棺材里走了出來。但他又回到了那個女人的身邊,寧愿再次忍受那錐心的劇痛,也不愿去傷她一分一毫。 紀云珂突然笑了,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去,卻看他額頭汗水淋漓的淌下。 “師兄,你看好她!否則遲早一天,我一定會殺了她!如果你因她而死,我會讓她償命,然后,我也會下來陪你,就讓我們三人,一起下地獄吧!哈哈哈……” 說罷,她兩手一張,從地上一躍而起,飄揚的衣裙在月色下宛如一道紫色的光,瞬間消失不見。 圓月,漸漸被云層擋住,風,止了。 子時已過,所有的躁動都漸漸恢復伊始,平息下來。 南若寒殫精竭力的躺倒在地,他,又熬過了一次。 抬手,那緊握劍端的掌心,出現了一道道未干的血痕。他以另一只手輕輕撫上,將真氣運行于內,不一會,那道道傷痕便消失無蹤,仿佛不曾傷過。 真的是越靠近她,他就會傷得越深嗎? 他想起了那次在皇宮內,他曾咬傷了她的頸脖。當那鮮紅guntang的血液沾濕他齒間的時候,他幾乎感受到了來自他身體叫囂的渴望。可是,他還是生生將那渴望抑制住了。他不能傷她!他無法傷她! 然而也就從那次起,他那原本抑制得極好的毒素,發作得愈加頻繁了。是因為,他嘗過了她的血,所以,它們開始反抗了嗎? 他真的,只有將她的血置換在自己身上,才能解了血咒的毒? 可他一直滿懷希望,覺得她定有其他辦法解給他解毒,只是…… 他不敢告訴她,中毒的,其實是他自己,而不是他的同胞弟弟。他害怕,害怕她會想起什么…… 他其實,并沒有弟弟。 那不過,是他以一張人皮面具,貼在了那瀕死的人的身上,再在她伸手把脈的時候,他暗暗將自己的真氣輸注到那人手中。所以,她所摸的,不過是他的脈搏罷了。 鎮上的燈火,依稀滅了。路上鮮有行人走動,就連人家看門的黃狗,也都漸漸入了夢鄉。 風千雪倚在窗邊并沒有睡。她在外面站了許久,回來的時候,那掌柜還非常熱情的問她,那百字號的客人已經退了客房,不知她今夜見著沒有。 她一愣,那花天佑,竟突然退房了。 她回來又敲了敲南若寒的房門,依然靜靜的沒有回應,他究竟是到哪去了?不可能在里面睡著了聽不見吧? 就這樣倚窗坐了許久,剛想起身入睡,突聽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音。 她疑惑,這么晚了,會是誰呢? 于是,她又警覺起來。 如今她內力恢復,功夫又上一層,身邊寶物在手,又有何懼? 房燈昏亮,她將門鎖打開,緩緩推開房門,卻在看見門外的人時,不由愣了一下。 這不是……南若寒? “你……你去哪了?”她開口便問,看他神情疲憊,像是經歷了一場戰役一般。 可他并沒回答,一腳進門便抱住了她,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脖。 她一愣,本能的想要將他推開,卻不知為何突然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