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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苗疆道事在線閱讀 - 第281節(jié)

第281節(jié)

    很多事情,你可以瞞得住任何人,卻無法瞞得住老天。

    因為,蒼天有眼。

    我無力對抗母親的這些關懷,當下也是找了個借口,帶著小白狐兒、布魚和董仲明三人進了麻栗山,前往西熊寨,給努爾的師父蛇婆婆拜年。

    有了我上一次帶來的資金,今日的西熊寨終于有了一條規(guī)模不大的土路,雖說通不了車,但是來去倒也輕松許多。

    我們的腳程都不慢,很快就來到了寨子里,進來一問,才知道蛇婆婆依舊不在,不過倒是留了關門弟子康妮在村中守歲。

    我們趕到村子的時候,鼓樓的曬谷場正在殺豬,圍了好多的人,那寨子里面的族長瞧見我來了,便帶著眾人圍了過來,與我寒暄。

    我之前賣了從天山神池宮帶來的一批首飾,以努爾的名義交到了西熊寨的手中,還專門從縣里請了農林業(yè)的技術員過來,給寨子的苗民出謀劃策,現(xiàn)在過來一看,整個寨子的氣氛都變了,新起了很多新屋,顯然是效果不錯,而族長也知道我與努爾是最好的兄弟,倒也不避諱我們,請我們吃殺豬菜。

    我這回來,挑了幾籮筐的禮物,當下也委托族長和幾個族老幫忙分給鄉(xiāng)親們,接著又帶著紙錢和香,準備前往努爾的衣冠冢前祭拜。

    然而當我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那族長的臉色就有些奇怪了,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應。

    這表現(xiàn)讓我有些發(fā)愣,當下也是匆忙趕到寨子旁邊的衣冠冢,卻瞧見原本立著的碑都給拔了,墳包也被填平,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這情形使得我整個人的情緒都變得不好了,那話語從喉嚨里一字一句地憋了出來:“怎么回事,我兄弟的墓呢?”

    族長不敢于我憤怒的目光正視,而是低頭說道:“墳是康妮讓平了的,她說她師兄梁努爾沒有死。”

    我詫異,腦子里面一轉,問道:“她人在哪兒呢?”

    族長告訴我在蛇婆婆的屋子里,我也顧不得別人,急匆匆地朝著寨子的后面跑去,一路疾奔,很快就來到了蛇婆婆的吊腳樓前,使勁敲門,見沒有動靜,便使勁一推門,瞧見身穿著黑藍色苗服的康妮一臉詫異地正走過來呢,也沒多想,一下子沖到了她的跟前,大聲問道:“族長跟我說,是你讓他們將你師兄的衣冠冢平掉的?”

    這小女孩兒被我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一把將我給推開,接著才詫異地說道:“是啊,怎么了?”

    我激動地大聲喊道:“你是說努爾真的還活著么,他在哪兒呢?”

    康妮瞧見我莫名其妙地沖出來,噼里啪啦地問一堆東西,不耐煩地擺手說道:“活著就活著,關你什么事兒?知道這是哪兒么,這是我?guī)煾干咂牌诺募遥皇钦l想來就能來的,我還要做功課呢,出去出去,都給我出去……”

    這小女孩子的一頓轟,將我給推出了門口去,一點情面都沒有留。

    旁邊的族長看不下去了,上前來勸解道:“康妮啊,這陳領導真的是你師兄生死與共的兄弟,我們都知道的,而且你看咱們寨子這兩年過的日子,可都是人家陳領導幫著解決的,你可不能怠慢了貴客,要是蛇婆婆知道了,可不得罵你么?”

    不知道是西熊寨的族長平日里比較有威嚴,還是蛇婆婆的責罵讓這小女孩子有些害怕,她終于收回了推我的手,不過還是不服氣地說道:“什么生死與共的兄弟,我?guī)煾绗F(xiàn)在弄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他惹的禍事?但是你看呢,我?guī)煾缑咳招捏@膽戰(zhàn)、如履薄冰,但是他卻前呼后擁,威風凜凜,你讓我對他怎么客氣得了?”

    這是我這么久來第一次聽到努爾的消息,當下也是顧不得小女孩兒對我的成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激動地說道:“康妮,不管你怎么誤會我,但是請告訴我,你師兄努爾,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過得怎么樣?”

    小女孩望了我身后的這一堆人,搖頭說道:“我?guī)煾覆蛔屛医o被人說!”

    我死死地捏著她的手,一臉真誠地說道:“不,我跟你師兄是過命的兄弟,我不是外人的。”

    小女孩皺著眉頭,拼命掙扎道:“好,我告訴你,不過你得放開我——你把我捏疼了!”

    我慌忙放開了她的手,那小女孩又指著我身后的一幫人道:“你讓他們走開,我?guī)煾覆幌胱屇敲炊嗟娜酥肋@件事情。”

    我依舊照辦,讓組長和小白狐兒等人都回避了,當瞧見大家都離開了之后,那小女孩兒康妮方才說道:“本來這事兒我?guī)煾甘遣蛔屛腋嬖V任何人的,不過你這人實在是太煩了,不告訴你,只怕你非要鬧得我做不了功課,也罷,我就跟你一個人說啊,不過你以后也不許再來煩我了。”

    我小雞啄米一般地點頭,欣喜地說道:“好,好,我都依你!”

    康妮瞧見我這般有誠意,這才皺眉說道:“那個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到處都是火海、毒霧和黑暗,還有好多好多的怪物出沒,我?guī)煾绺粋€叫做大明白的傻大個兒在一起,還有一個總是蒙著臉、打赤腳的女孩子也跟他們在一塊兒,那地方可危險了,我?guī)煾缈偸潜蛔穪碜啡ィ吹梦液蛶煾负弥保贿^我們又救不了他,急得我?guī)煾刚照盏亓鳒I,然后罵你,說要不是你這個混蛋帶著我?guī)煾缛ッ半U,他就不會這般模樣,她還說——哎,哎,你怎么也哭了?”

    我激動得渾身顫抖,那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康妮以為我被罵哭了,慌忙補救道:“你別哭了,我?guī)煾鸽m然罵你,有時候也夸你,說要不是因為你,我?guī)煾缁蛟S也不會有現(xiàn)如今的成就;其實她對你也沒有那么多的恨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師哥能夠重新回來,而她還能夠活著等到那一天呢……”

    我激動地說道:“對,一定會的,一定會!”

    我哭,不是因為蛇婆婆罵我,而是激動于努爾、張大明白和小觀音都活著,盡管不知道他們在何處,但是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而我也一定會有與努爾重逢的那一天。

    我相信,因為那是我與努爾兄弟之間的誓言。

    兩千年的那個春節(jié),大年初一,我是在西熊寨度過的,晚上吃的殺豬菜,熱氣騰騰的火鍋,醇厚的苞谷酒,還有一個讓我激動道難以入睡的好消息。

    那一夜,我喝醉了,酩酊大醉。

    第五十章 人情世故

    從麻栗山深處的西熊寨出來,我依舊還是有些宿醉未醒,不過精神卻顯得無比的亢奮。感覺兩腿生風,走得旁邊三人不住抱怨,說陳老大就像小孩兒一般蹦跶,真的是難以想象。

    不過當知道努爾依舊活著的這個消息之后,無論是小白狐兒,還是布魚,都忍不住熱淚盈眶,激動得不能自已。

    沒有在特勤一組帶過的人,是不能夠理解里面組員的情感,也不會明白努爾的重要性的。

    事實上,那個口不能言,只能用腹語與人交流的苗家漢子,方才是特勤一組的靈魂人物。他負責特勤一組所有人的溝通交流。以及一部分的指揮行動,與努爾相比,我更多的時間里,則扮演著一個精神上的領導而已,他方才是實實在在、可以看得見摸得著,大哥一樣的角色。

    無論是小白狐兒,還是布魚,他們在進入特勤一組的時候,都接受過努爾的培訓,也跟著這位苗家大哥一同出過任務。言傳身教,那種在生死之間培育起來的情感,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

    他們能夠理解我興奮的源頭在哪里,也知道,努爾活著的確切消息,是讓我走出黃河口黑色戰(zhàn)役唯一的關鍵。

    從此之后。特勤一組再無陰影,只有期待。

    我從西熊村重新回到了龍家?guī)X,進村的時候,聽到有人聚在一起議論,看到了我,便笑嘻嘻地與我打招呼,小孩兒蹦蹦跳跳地過來與我拜年。

    我年前就準備了一些紅包和糖果。當然不吝派發(fā),將這些小孩兒都給招呼好之后,又掏出煙來,給旁邊的漢子們遞過去,點燃之后,聊上兩句恭喜發(fā)財,接著離開,走了幾步,小白狐兒湊過來小聲說道:“哥哥,他們幾個,怎么好像有些失望的樣子啊?”

    我沒有回頭,用余光瞄了一眼,瞧見剛才幾個過來與我招呼的村民臉色的確有些不愉快,心中也有些疑惑,不過卻搖了搖頭,不做解答。

    回到家中之后,我這才曉得原因——螺螄林的羅賢坤父子回來過年,拜祖祭神,然后給它們螺螄林的每一戶人家,無論人丁多少,都發(fā)了五百塊錢的過年金,如果家里面有年過七十的老人,還會多發(fā)兩百塊的敬老金。

    很多人無法理解五百塊錢對于一戶山里的農民來說,到底是一筆多大的財富,在兩千年初的時候,很多莊稼人一年忙忙碌碌,都未必有這樣的結余,有了它,家里面緊巴巴的日子都能夠寬松許多,孩子可以買件衣服、添雙鞋子了,老人也可以去集市上稱一斤蛋糕解饞了,來年孩子的學費和地里的化肥錢,都不用那般cao心了,還有……

    總之這般闊綽的出手,自然贏得了螺螄林村民的一種歡呼,也引得了田家壩子、龍家?guī)X等村子的一片嫉妒,心想著那羅賢坤和攆山狗咋在螺螄林呢,要是在俺們村,那該是多美的事情。

    田家壩子倒是沒有啥指望了,但是龍家?guī)X的村民則是心里面好像長了毛一般,想著不對啊,那羅賢坤還不是老陳家的二小子帶出去才發(fā)達的么,你螺螄林有羅賢坤,我龍家?guī)X卻有陳志程啊,憑什么你羅賢坤能夠每家每戶發(fā)個這么多,陳志程卻就買一點零碎的小玩意兒糊弄人呢?

    我聽到母親的描述,幾乎不用怎么猜想,就差不多能夠摸清楚村人的心態(tài),也理解了剛才那幾個村民為何臉色會不是那么對勁。

    我給村里小孩兒的紅包里面,也就按照常例多加了幾成,包了個十塊錢。

    小白狐兒知道我與羅賢坤之間的關系,當我母親說完之后,憤憤不已,嚷嚷道:“升米恩斗米仇,那羅黑子實在把你放在火盆上面駕著烤呢!”

    我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行事手法,我未必需要去模仿。”

    我娘在旁邊聽著,有些發(fā)愁地說道:“兒呀,娘聽說你給山里面的那個生苗寨子拉了幾百萬的投資,還給他們請了縣里面的技術員,幫助他們發(fā)財致富,都眼紅得不行呢,咱們龍家?guī)X的村支書找過我?guī)谆兀f你好歹也是咱龍家?guī)X來的人,現(xiàn)在又是在中央做領導的,能不能幫著去上面跑一炮,別的不求,就求你給村子里修一條路,這事兒提了好幾次,娘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

    我苦笑道:“娘,我雖然在京都工作,但是對于交通財政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一點兒關系,至于西熊寨的錢,那是努爾兄弟的,我也挪不了,我的工資多少,你也是知道的,大半都寄回了家里來,再多的,我也裝不起。”

    我娘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話是這么說,不過村子里的人都覺得你當大官、發(fā)了大財,對村子里面一點也不照拂,總是有些人愛說怪話的,你爹聽到幾次,氣得不行……”

    我沉默了,沒有接話,事實上,說到錢,我其實還是有一些的,這幾年跟慈元閣陸續(xù)合作,又套現(xiàn)了一些,不過那些錢都是我留著準備給在工作中犧牲或者受傷的戰(zhàn)友善后用的,這個是我立身的根本,至于造福家鄉(xiāng),這事兒我可以做,但是卻不愿為那些想著不勞而獲的人去做,我一直覺得,人的未來從來都是靠自己勤勞的雙手,我愿意為大家提供一些致富的機會,但是不愿意打土豪分田地,一家給一點這么粗暴。

    授人予魚不如授人予漁,麻栗山的貧困,并不是這幾百塊錢就能夠解決問題的。

    我沉默了,我娘卻顯得有些尷尬,我看著她蒼老的面容,想著她一輩子都在這龍家?guī)X生活著,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自然忍不住偏袒一些,當下也是嘆了一口氣,然后承諾她,說我過完年,去找人看看,能不能給村子里想一條發(fā)財致富的路子。

    我娘對于我這敷衍的話語很滿意,轉身忙開了,而我則仔細思索起來,想著如何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答應這個承諾。

    結果還沒有等我想明白,家里的門被敲響,緊接著村里的支書就帶著村委會的幾個頭頭過來給我拜年了。

    雖說我的級別比他們大上許多,不過這些人都是我的叔叔伯伯輩,卻也不敢拿捏架子,勉強應付了一番,大家客客氣氣,互道一些吉祥話。

    繞了好長的一個彎子之后,那村支書終于又將托我娘帶的話提到了我的面前來,還一臉苦相地說道:“志程,鼠有鼠道、貓有貓道,你叔我是沒本事,這村主任當了十多年,也沒有能夠給咱龍家?guī)X變個啥模樣,就指望這你們這些有大出息的人給村子里幫襯一下了,俗話說得好,一家花開不是紅,萬紫千紅才是春,你可得拉扯叔叔伯伯們一把啊!”

    我微笑著應付道:“主任你說得的確有水平,不過我分管的工作呢,跟民生這一塊確實是搭不到關系,你說給咱村子里修路,這個是縣里面、州里面的決議,我還真的影響不了呢……”

    村支書搖頭,跟我比了一個手勢道:“志程,你本事大著呢,莫這么謙虛,我聽你爹說,你現(xiàn)在的級別是這個,乖乖咧,那可比咱們縣的縣委書記還大,你過去找他,他能不給你面子?志程,咱們這些大爺大伯可都是看著你長大的啊,你可不能這樣啊,你瞧螺螄林攆山狗的兒子,人回家來,給村子里的每家人發(fā)的,那可是新嶄嶄的鈔票,我也不指望你這樣,去縣里面給咱村講幾句話,總是可以的吧……”

    這話兒說得我有些煩躁,什么叫看著我長大的,我八歲離家,十幾歲就漂泊江湖,哪里會有那么多的交情,不過想著我爹我娘,倒也只能忍著氣,心平氣和地應付著,然后說這事兒我一定盡力而為。

    村支書帶著村子里的幾個頭頭在我家磨了半天,也沒有得到我一個肯定的回答,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地離開,而我則像是跟十二魔星打了一場硬戰(zhàn)一般,疲憊不堪到了極點。

    結果到了晚飯的時候,又來了幾個人,說是我娘遠方的表侄兒,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從麻栗場拖家?guī)Э谶^來的,目的呢,一是給老姨拜年,二來則是想找我,幫忙找個公道。我一了解,才知道是他跟鄉(xiāng)里的人爭宅基地,結果最后沒有爭過別人,虧了半米院墻,氣不開,去鄉(xiāng)里面鬧了幾回,也沒有個說法,知道我回家來了,特地找我,幫忙去討個說法。

    我一陣頭大,耐著性子問了幾句,這才曉得兩家是糾紛問題,到底誰對誰錯,每個人都能說出一堆理由來,而且都是陳谷子爛麻子的事情,一時半會也扯不清楚。

    那漢子吃過飯后,哭哭啼啼地鬧了半晚上,這才離開,弄得我心焦力瘁,痛苦不已。

    而就在那漢子離開沒多久之后,我剛剛在房間里面安坐一會兒,小白狐兒敲門進來了,一臉古怪地對我說道:“哥哥,羅賢坤來了!”

    第五十一章 心同陌路

    與我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所不同,羅賢坤這些年的官路一直穩(wěn)穩(wěn)當當,背靠大樹好乘涼。憑借著龍虎山的支持和勢力影響,他一路升遷,至此已然成為了廣南省局的辦公廳主任,下一步就應該就是廣南局的副局長了,不過我聽說這職位距離他應該也不遠了,就等著在職的那幾位搗騰出空缺來,他就增選上去。

    官路亨通,人生得意,在我的想法中他應該已經成為了一個肥頭大耳、意氣風發(fā)的機關官僚,然而當他上門拜訪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這小子陡然間變得無比衰老,兩鬢斑白,臉上的皺紋讓人感覺他好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能夠坐到廣南省局辦公廳主任的位置上,是個老頭子也不是不可以接受。關鍵的問題在于,羅賢坤此刻方才三十來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是什么讓他變得如此衰老,甚至讓人感覺他幾乎快成為一具朽木?

    我不動聲色地上前,與羅賢坤握手,雙方搖了搖,我雖然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采,但是羅賢坤卻似乎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波瀾,微微一陣苦笑道:“志程,當年京都一別,至今匆匆多年,再見到我,瞧見我的這副模樣。是不是感覺有些奇怪?”

    我笑著說道:“龍虎山天師道乃天下間道門的泰山北斗,功法神奇,自然有許多精妙之處是我們不能理解的,所以倒也沒有什么不可理解的。”

    聽到我這敷衍的話語,羅賢坤苦笑著說道:“本來我的心中已經快釋然了的,不過瞧見你還是當初模樣,多少也有些難過。”

    我將羅賢坤引進堂屋來,請他在火盆邊就坐,好言寬慰道:“既然如此,房事就不要那般頻繁。過度了,比較傷身體。”

    羅賢坤一愣,不由得搖頭笑道:“老陳啊,你還是那般的直接,一點都不給人留面子。”

    我含笑不說話,平靜地看著他。

    那一年京都相別,羅賢坤哭訴衷腸之后,我與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面了,當初的兩個人攜手闖世界,在金陵的江邊就著一份餃子,吃得渾身發(fā)暖,而此刻對面無言,卻平添許多尷尬,時間讓我們兩人漸行漸遠。再也找不回當初那種親密無間的友誼來。

    至于到底是我變了,還是他變了。又或者我們兩個人都變了,這個誰也講不清楚了。

    羅賢坤瞧見我一副平靜的模樣,搖頭笑了一下,對我說道:“我聽說你前天就回來了,不過卻沒有來找我。怎么,這么多年沒有見面了,一點都不想我?又或者覺得我入了龍虎山,便不愿意再跟我打交道了?”

    他說得如此直白,我也只是聳了聳肩膀,笑著說道:“你知道我是不會的。”

    羅賢坤提著手上的兩瓶白酒,與我說道:“沒別的意思,我這里有兩瓶茅臺,過來找你喝酒,順便給你拜個年。”

    我點頭,叫小白狐兒去幫我弄點花生米和下酒菜來,便圍著火盆邊,兩個人一口酒,一口菜,開始吃了起來。

    幾杯白酒下肚,那熱力便升騰而起,羅賢坤的話也多了,我也感覺輕松許多,兩人搭著話,聊著這些年來各自的遭遇,也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一些敏感的話題,不造成兩人的尷尬。

    酒喝多了,頭便發(fā)暈,不過羅賢坤卻是穩(wěn)重了許多,倒也沒有如當年一般掏心掏肺。

    喝完最后一杯酒,他起身與我告辭,說要回去了,不然夜色太黑,趕不回螺螄林。

    我起身送他,兩人默默地走到了龍家?guī)X的村口,回望暮色中的村莊和炊煙,他突然問我道:“老陳,你說當初我若是不跟著你出去,而是留在這山里面,將會是一個什么模樣?”

    我指著他身上那件ga單頭鷹標志的黑色西裝,然后又朝著村子里的兩戶人家指去,對他說道:“龍根子和王狗子,你可曾曉得他們此刻的模樣?”

    羅賢坤明白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長嘆一聲道:“這就是命啊!”